第29章
第29章
然而客廳里已沒了紀亦的身影,他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來,找遍了房子每一個角落,也沒見着他,懊惱地揉了揉頭髮,後悔睡過頭了。
於是連忙摸出手機打紀亦電話,過了幾秒,電話接通,柳暗連忙問:“你去哪兒了?”
紀亦的聲音一如往常地冷漠:“青浦區,第三個死者王茜的死亡現場。”
“你去現場幹什麼?”柳暗詫異地問。
紀亦道:“你在我家睡得像頭豬的同時,我開車去了三個死者的現場,發現的線索,證實了我的猜測。”
“什麼?!”柳暗大吃一驚,不可置信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發現真實線索了?”
紀亦深沉道:“沒錯。”
聞聲,柳暗瞳孔碩然收緊,狂喜,連忙奔跑到大門口,一邊急急忙忙地穿鞋,一邊焦急地對紀亦說:“我現在過來找你!”
……
柳暗把車開得飛快,火急火燎地趕到案發現場,便拉住戴着手套,正拿着一個十字架,走來走去的紀亦。柳暗努力抑制住一顆狂喜的心,問:“你發現什麼了?”
紀亦摘下手套,看着他,沉吟道:“我解開了兇手的殺人密碼。”
“密碼?”柳暗一頭霧水,“什麼密碼?!”
紀亦目光穿過鐵杉樹的繁枝,看着茫茫的天空,道:“兇手留下的三個摩斯電碼,李嬞筆記本中的I,陳貝屍體上的D,以及王茜屍體上的E,這三個字母和與三個死者肚子中十字架擺放的指向位置,代表方位。”
“方位?”柳暗吃了一驚,但依然不太明白地問,“這什麼意思,跟死者有關係嗎?”
紀亦目光毫無波瀾,只眉頭一凜,輕描淡寫地說:“第一個死者名字叫李嬞,諧音‘東’,她腹中十字架指向東方,並且她家正處於最東的方位,南匯區,她也死在最東方;第二個死者名字叫陳貝,諧音‘北’,十字架指向北方,她家正處於最北的方位,崇明縣,也死在最北方;第三個死者名字叫王茜,字裏面有‘西’,十字架指向西,同樣她家也正處於最西的方位,青浦區,也死在最西方;如今四個方位的東北西已經各殺了一個人,如此推斷,他下一個要殺的人就在南方。”
聞言,柳暗如被電擊,徹底僵住了,一臉不可置信,一顆心狂跳着,震驚得好半晌才說出話來:“那摩斯電碼IDE,又代表什麼意思?”
紀亦眼角眉梢流露出掌控一切的神情,輕挑長眉,高深一笑:“IDE這三個摩斯電碼,有三層加密,第一層正敘事‘DIE’,是死的意思,第二層倒敘是‘EID’,伊斯蘭教開齋節的意思,第三層是手機鍵盤加密方法,對照手機鍵盤解開是DIE,即是死的意思,又代表是數字343。如此推斷,我查了三個死者的生日,這串數字代表死亡女生的生日月份。李嬞3月生日,陳貝4月,王茜也是3月出生。推測出這些線索,就能找出兇手現在在什麼地方了。”
柳暗依然目瞪口呆,紀亦語速太快,線索又這麼複雜,他一時沒聽懂,只能問:“那他在什麼地方?”
紀亦道:“依據第二層摩斯電碼,EID,代表開齋節,證明兇手信奉回族的開齋節。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殺人,應該是為了祭祀。但開齋節並沒有固定的日子,有時候在夏季,也有時候是在冬季。一般來說,平均每三年開齋節的日期就會提前一個月。按照這個算法,今年的開齋節就是在10月1日了。我查了國內回族的主要聚集地在寧夏,根據目擊者提供的消息,在南方見過嫌疑人,那麼排除掉其他城市,只有雲南在推測之中。所以,兇手現在一定躲在雲南,等到10月1日再殺最後一個人。”
“可是雲南這麼大,怎麼才能找到他?”
“兇手如今只差最後一個方位,一定會殺雲南最南方的人,再結合第三層摩斯電碼,數字343,加起來10,正是開齋節的月份。我猜測,兇手會殺一個家住雲南最南方、生日在10月份的女孩子。這些線索,已經把範圍縮小一半了。”
“那我馬上派人去雲南!”柳暗巨震,急不可待地拿出手機打電話,“喂……”
早上九點半的時候,空氣絲絲清冷,天際飄浮着輕柔的雲朵,辦公樓下的公園裏蔓延着白皚皚的霧氣,把樹林渲染得朦朧而迷幻。
周一上班,畢夏剛到公司,便得知一個天大的消息,總監竟然辭職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
在畢夏眼裏,總監是她見過最好的領導,部門同事都很喜歡他,既有能力對下屬也好。
如今在社會這個大染缸,天知道要遇到一個好領導,有多難?
首先是吹毛求疵的表現型領導。總遇到一些領導明明說:我簡單說兩句。然後噼里啪啦跟拉稀一樣講了一個多小時,都能讓人錯過末班地鐵那種。
其次是駕馭型。這樣的領導很難伺候,因為在他的人生格言裏他最厲害,然後你負責聽話就好。
還有是分析型。分析型的領導都是高手,一般分析型領導比較注重數據,還是完美控,扣一些細節扣到死,一句話會讓改幾十遍,恨不得在心裏問候他全家。
最後是親密型。這種是四種裏面最可怕的類型,領導平時對下屬很關懷,雖然任何時刻都很關心你,就像是姐姐、哥哥一樣,但是其實他很在意每件事情,不要時間久了就不去請教任何事情都自己做決定,日積月累,爆發起來你會死很慘。
畢夏的總監辭職不過才一個星期,新任總監便上任了。很不幸,這位女領導是以上四種類型的集合奇葩型。
處女座,事事要求完美,就連一篇很簡單的資料她都要讓改十遍以上。還時刻盯着所有人,一直在辦公室走來走去地監視。抓到刷網頁看手機的她就不爽了,馬上批一頓,再立馬派一堆兒活,就是見不得有人比她閑一秒鐘。同事們私底下都叫她“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的臉皮也超厚,中午吃飯她都要硬跟着他們一起吃,原本只有中午這段時間可以自由一些,暢所欲言,但這段美好的時光也被她毀了。
於是,畢夏等人原本吃飯很歡樂,很和諧,自從“黑山老妖”加入以後,他們便全程鴉雀無聲,都低頭專註地吃飯,假裝鬧了幾百年飢荒。
後來,畢夏便感覺她開始各種針對自己,還老是給自己穿小鞋。
比如當著大領導的面,以及所有人前,說你不行啦,給你多多的活啦,加班幹完還挑一大堆毛病啦,能鍛煉人的機會給別人啦。
……
這天傍晚,畢夏按照“黑山老妖”的要求,寫了一篇資料。一下午便寫了四千多字,交給她后,沒想到她說沒有圖表,沒數據分析,不夠詳細,要求畢夏擴充。
畢夏心服口服地去修改,豈料按照她的修改需求改完,她依然吹毛求疵,說這說那,還要畢夏再補充舉例。
於是,一整個下午過去,到了晚上八點鐘,畢夏的文檔裏面的名稱變成了這個樣子:方案、方案修改版、方案再次修改版、方案再再次修改版、方案保證不改版1、方案保證不改版2……
其實畢夏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招惹她了?後來她才從離職的總監口中知道,“黑山老妖”跟王岫煙認識!是王岫煙把她安插進來,還跟她打招呼,要好好“照顧畢夏”的。
這麼煞費苦心地“照顧”自己,呵呵,這女的可真厲害。
畢夏便覺得,自己可以去拍《那些年,被領導虐待過的我們》大電影了,說不定還可以創票房紀錄。
就在這時,畢夏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是紀亦發來的消息。
自從那晚自己喝醉后,畢夏便發現紀亦對她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熱情到不行。
譬如,早上起來他要說早安,只要他工作不忙,一沒事就會發消息給她,問晚上幹嗎,能不能一起吃飯?
畢夏很是受寵若驚。
因為一向很冷的人,突然變得這麼溫暖,那就跟一個地獄一個天堂一樣,差別太大。讓畢夏非常不習慣,感覺自己的位置瞬間就跟他調換了一樣。
畢夏實在沒忍住,不知道紀亦這是中邪了還是中魔了,便去問柳暗。
豈料柳暗在電話那邊熱血沸騰地說:“這還不明顯啊?喜歡上你了唄!其實紀亦這個人非常慢熱,估計現在已經跟你預熱得差不多了。以前是他虐你,現在他喜歡上你了,以後你就可以盡情地虐他了。”
端了一杯水才剛喝了一口的畢夏,驚得把水全噴了出來。
她聽了柳暗的話后,更加不淡定了,一方面是激動,另一方面是不可置信。
所以,她打從心底里認為,柳暗一定在吹牛。
沒想到一天晚上,畢夏又被“黑山老妖”留下來加班。到了晚上大概九點的時候,公司的人走得都差不多了。
當時畢夏正對着電腦屏幕,吹鼻子瞪眼,感覺有人拍自己肩膀,她一回頭,對上紀亦那雙冷月覆積雪般的眼睛,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來了?”畢夏驚訝地問。
紀亦把手裏的一個袋子放在她桌上,淡淡地說:“聽我爸說,你最近總加班,一個人回去不安全,讓我給你帶點夜宵。”
原本畢夏就有些餓,欣喜若狂地打開,發現裏面是抹茶千層蛋糕,瞬間那個心花怒放,連忙笑着對紀亦說:“謝謝!”
見她一看到吃的就這麼欣喜的模樣,紀亦低笑一聲,拉了把椅子坐在畢夏旁邊,打量了她電腦幾眼,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和文檔,一隻手撐腮,皺着眉問:“你說你一小姑娘,這麼拼做什麼?”
畢夏嘆了口氣,說:“你以為我願意啊,為了麵包咯。不努力工作,怎麼養活自己?”
紀亦雙眼幽深,薄唇微微一挑:“是不是傻,早點嫁了不就得了。”
見他一副揶揄自己的模樣,畢夏掃了他一眼,沒忍住有些試探性地問:“沒人娶啊,要不你將就一下?”
紀亦低頭看着她,竟然頗認真地說:“你敢嫁我就敢娶。”
畢夏愣了一下,臉變得通紅。但知道他在開玩笑,她有些惆悵地說:“還是算了吧,你又不喜歡我。”
辦公室里有些安靜,天花板上銀白色的燈光,照得紀亦一張臉潤澤如玉。
他一動不動地盯着畢夏,瞳孔里映着的燈光,清澈而璀璨,像是晃動着一池飄着桃花的湖水。
突然,他單手握住畢夏椅子的扶手,猛地把她拉到他身邊,整個人壓過去,雙手放在椅子兩邊,完全把畢夏圈住了。
紀亦嘴角一彎,有着淺淺的笑意,卻一本正經地說:“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
畢夏呆了數秒鐘,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心跳得咚咚咚,排山倒海似的一陣悸動。感覺自己的臉燙得不行,不敢直視他,她只能把頭撇到一邊,支支吾吾地說:“我就是……知道……”
見她這副被雷劈的反應,紀亦忍不住笑了,便放開了她,把蛋糕打開,遞到她眼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快吃吧,別餓瘦了,本來就平。”
我去!自己雖然是一個很平的Acup,但也是一個有骨氣的Acup好吧。畢夏微怒,連忙瞪了他一眼,辯解道:“我才不平!”
“你確定?”紀亦一臉壞笑。
“當然確定,說得你好像看過似的!”畢夏憤然地說。
紀亦眉毛一挑,輕描淡寫地說:“你知道那晚你喝醉了,哭着喊着要我抱,一晚上都占我便宜嗎?”
這人好意思說自己占他便宜?!畢夏額頭青筋跳得歡快,但見他一副想說“你喝醉那晚,我什麼都已經驗證過了”的表情,頓時臉紅到脖子根了,氣炸了的畢夏給了他肚子一拳,憤憤地說:“你是晚上水喝多了吧,這麼污!”
紀亦瞥了她一眼,聳了聳肩,一副裝着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不懷好意地說:“嘖嘖嘖,到底誰污?我可什麼都沒說,你自己不純潔想這麼歪。”
畢夏無語了,重重扶額。
夜色沉寂,如藏青色的墨汁,深沉地灑在天地之間。
畢夏一直在忙,直到快晚上十點了,才忙完。她這才想起旁邊快睡着的紀亦,轉頭見他一手支頤,半閉着雙眼,光線下一張眉清目秀的臉,五官精雕細琢般完美。
看他閑得慌,畢夏便問:“看你這麼無聊,我們玩點遊戲吧?”
紀亦掀了掀眼皮:“玩什麼?”
“我誇你一句,你誇我一句怎麼樣?”畢夏思考了一瞬說。
紀亦淡淡道:“可以,你先說?”
畢夏沉思了半天,來句:“你真帥。”
紀亦眉毛一挑,幽幽地說:“不錯,你眼光真好。”
畢夏:“……”
就在這時,紀亦的手機鈴聲赫然響起。
畢夏看他接完電話,表情大變,臉上像是瞬間罩了一層冰雪,頓時詫異地問:“怎麼了?”
“我要立即坐飛機去雲南一趟。”紀亦清冷的聲音有絲焦急。
“什麼?”畢夏有些吃驚,“去雲南,現在?”
“沒錯。”
原來電話是柳暗打來的,案子有進展了,警察已經追蹤到嫌疑犯王麟的具體位置,他竟然躲進了一個深山老林里。由於此犯陰險狡猾,警方需要紀亦去協助,再加上時間緊迫,所以柳暗讓紀亦立即跟他一起去雲南。
後天就是10月1號國慶長假了,畢夏一連加班了好幾天,打算明天申請調休。眼瞅着國慶長假,畢夏原本要纏着紀亦教她學英語,這下好了,他竟然要去雲南破案,頓時惆悵至極。
在心裏掂量一番,再掂量了一番,她眼睛一轉,連忙拉住正要走的紀亦,說:“我也要去。”
“你快收拾東西,我送你到樓下,你今晚自己打車回去,小心點。”紀亦神色冷然,斜看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要求。
畢夏又說了一遍:“我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雲南。”
“我不是去玩的,那種地方很危險,你去添什麼亂?”紀亦冷冰冰地說。
畢夏一本正經地說:“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添亂!”
“不可以。”紀亦斬釘截鐵地說。
畢夏怒了:“那我打電話給柳暗,他是刑警副隊長,一切由他做主。”
“隨便你。”紀亦涼涼地瞟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畢夏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連忙跟了上去。
半個小時后,機場。
在候機室等待已久的柳暗,見紀亦和畢夏到來,連忙從位置上站起來迎上去,面色凝重道:“你們終於來了。”
紀亦神色淡然,低沉着聲音說:“幾點的飛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