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瞎子救美
第4章瞎子救美
昨晚熬了一個通宵,她一整個下午都頭昏腦漲,整個人很疲累。半夜裏,她被尿憋醒,懶洋洋翻身下床,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去衛生間。
她半闔着眼睛從廁所出來,就着半醒半睡的狀態進錯了房間。她的狀況類似於夢遊,這會兒她覺得很疲累,只想躺在舒適的床上,好好睡一覺。她往床上一倒,伸手摟住自己大公仔。
迷迷糊糊間,她覺得懷裏的大公仔硬邦邦的,手感變得很硬。
明天得將大公仔拖出去晒晒。這幾天太陽很烈,一定能將大公仔曬回軟綿綿狀態。這樣想着,她枕着“大公仔”的胸,嘴角微微一勾,很有安全感地繼續睡覺。
為了更舒服,她特意調整睡姿,將腿搭在“大公仔”身上。在調整睡姿過程中,她的嘴在“大公仔”嘴上挨了一下。
唔……大公仔的嘴唇怎麼是濕潤潤,清清涼涼,這麼像吃果凍?
唐思淼腦子裏轟隆作響,呃……他的,初吻。
唐思淼一向睡眠淺,秦可可推門進他房間時,他就醒了。他摁開昏黃的枱燈,看見包租婆“夢遊”過來,在他身邊躺下,繼而抱他、摟他,最後恬不知恥親他。
他渾身綳得筆直,忽然有種晚節不保的感覺。
秦可可壓在在他胸口睡死,半點沒有放開的意思,他當下一惱,反手將秦可可摁在床上,以一種男上女下的姿勢狠狠瞪着她。然而秦可可依舊睡得死沉沉,她雙腿呈八字形,嘴巴微張,腮幫子一鼓一動,像一隻胖胖魚。
他看着她這幅滑稽可愛的模樣,什麼氣也撒不出了,索性翻身下床,進浴室沖了涼。在浴室里,他盯着鏡中的自己,被消瘦的自己嚇了一跳,大抵是很久沒用過眼睛看過自己,他覺得鏡中人很陌生。
他看着鏡中自己,手指輕輕觸碰在眼皮上,溫熱的壓觸感讓他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麼堵住。
眼睛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看見更美好的東西。
跟秦可可一起合租日子,他挺開心。至少,能將不快樂的事暫時拋之腦後。
從浴室出來,他抱着毯子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秦可可發現自己在書房,她翻身坐起來,很快反應過來自己進錯了房間。她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鬆了口氣,下床去找唐思淼。
唐思淼還中規中矩的睡在沙發上,她見他睡得正香,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收拾,背着包出門趕去上班。
她坐在公交車上,腦內不斷閃過唐思淼睡覺時的恬靜模樣。她突然覺得,這樣的溫潤雅緻的男人應該是躺在一張價值不菲且奢華舒適的歐式大床上,身上蓋着的也一定是滑手的真絲錦緞。而不是睡在她家老舊的沙發上,蓋着東北花老毯。她真想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可惜唐思淼不願意說,她半點辦法沒有。
秦可可到公司后,麗莎已經不在了。
聽同事梁超說,麗莎昨天就已經被開除。她倒是鬆了口氣,不用再被稿子折磨。她發自內心感嘆,糖水的面子還真大。
那麼,下一個來的領導會是誰啊?
唐思淼被上午的陽光曬醒,他起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坐起身子,胡亂揉了揉頭髮。
他起身倒了杯涼開水,望着窗外綠幽幽的爬山虎發了會呆。
陽光打在綠葉上,植物顯得愈發青翠。他用白開水漱口,打開窗戶,看見樓下停了一輛黑色轎車,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帶着兩名穿黑西裝的男人在小區里東張西望。
精神矍鑠的老頭抬頭看見他,叫了聲“少爺”,忙帶着人衝上樓。
他擰着眉頭,放下手中水杯,轉身去開門。
門外鶴髮蒼蒼,精神矍鑠的秦阿伯看見他,差點激動地老淚縱橫。“少爺,我可算找到你了。”
唐思淼有點着涼,嗓子有些發癢,咳嗽一聲,神色並不是很好,聲音帶點微怒:“誰讓你們來的?”
秦阿伯說:“手術時間快到了,你跟我們回去準備準備,林小姐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唐思淼一聽“林小姐”,眸子一厲,微微有些憤怒,聲音也變得沉重:“我自有主張,你們現在馬上離開。”他壓抑的氣場讓所有人都不敢出聲。
秦阿伯有點為難:“可是……老爺那邊……”
唐思淼語氣堅定:“父親會尊重我的決定。”
見他不肯回家,秦阿伯半點辦法都沒有,索性下樓佯裝離開。
唐思淼脾氣固執的很,他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秦阿伯只能由着他,讓人在小區外24小時看着。
由於沒有領導,秦可可在辦公室無所事事的很。她有氣無力趴在辦公桌上,趴了沒一會,同事小張推開門喊她:“秦可可,荊總讓你現在去一趟辦公室。”
秦可可心裏一咯噔,牙齒不停地上下磕動,不會是因為昨天的事,總經理要親自訓話吧?她越想越虛的慌,跟着秘書到達荊總辦公室門口時,緊張得雙腿都邁不開。
女秘書輕輕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踉蹌跨進去,差點栽倒。
辦公室通透乾淨,落地窗外是後花園。年輕有為的荊總坐在班台里,埋頭寫着什麼。她杵了好一會兒,才彎腰開口,“荊總好。”
荊總低沉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筆,抬眸將她上下一番打量,問她:“你和唐先生很熟?”
秦可可雲里霧云:“哪……哪個唐先生?”
“你認識幾個唐先生?”荊銘聲音很親和,沒有什麼老闆架子。
見氣氛不是她想像的那般緊張,她才稍微鬆了口氣,回答:“唐、唐先生他是我的租客。”她怕因為昨天糖水大鬧公司的事,老闆遷怒於她,趕忙和他撇開關係,“我和他不是很熟,就只是租客和房東的關係,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荊銘沉默思慮了好一會,才開口說:“你別怕,輕鬆點。我找你來,是想和你說一件事。”
秦可可憋着口氣,忐忑道:“老闆您說。”
荊銘對她道:“策劃辦少了一名主管。我看過你的簡歷,覺得這個職位很適合你,不知道,你有沒有意願擔任主管一職?”
秦可可驚訝的嘴巴一張一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荊總……你說讓我接替麗莎的位置?”
荊銘點頭。
秦可可連忙揮手,“不行不行,我到公司才多久啊?我現在連職位都還沒熟悉,也沒什麼經驗,怎麼能擔任主管?”
荊銘笑道:“策劃辦就你一個女孩,大老爺們兒哪兒有姑娘心細?當然,擔任主管也要接受考核,如果考核過了,升職加薪自然不會遠。”
一聽加薪,秦可可眼睛都直了。她現在是窮得連生活都成問題,好不容易從被騙的陰影走出來,自然要比以往更加努力。所以有時候她巴不得改名叫秦錢錢,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願意接受考驗。
荊銘和她談了近半個小時,將秦可可誇得天花亂墜,讓她好一陣飄飄然。從辦公室出來,秦可可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沒用,突然覺得自己很厲害。
她A大畢業,有過自己的作品,還是金牌編劇莫紹清的學妹,這些資歷似乎都是她的閃光點。
回到辦公室,梁超拽住她問荊總說了什麼,她自然不會說是要提拔她做主管,只說是因為昨天糖水的事找她談話。等梁超走後,她手撐着下巴坐在辦公位上,咬着筆頭開始憧憬自己變身為冷艷女主管,霸道女強人的美好人生。
為了蛻變成高冷女主管讓底下的人信服,秦可可憋得一下午沒說話。梁超過來和她搭訕,她也只是笑笑着頷首。
梁超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秦可可你發燒了?自打從老闆辦公室出來,你就怪怪的……”
“……”她這是高冷!
咳咳,小梁同志,請你嚴肅點。
下班后荊銘讓秦可可在停車場外等她,要帶她去參加一個遊艇會。如果她能成功採訪到黎老闆,這個主管的位置就非她莫屬了。
荊銘開着風騷紅轎車在她跟前停下,還特別紳士下車替她開了門,邀請她坐進車內。
第一次受到紳士禮待,秦可可有些受寵若驚,整個人飄飄然半天沉不下去。等坐進車裏,駕駛位的老闆說道:“小秦,你這身去參加遊艇會可不行。”
被荊總這麼一說,她低頭看了眼被自己洗得皺巴巴的工作套裝,不免有些尷尬。
荊銘將車開去了附近的高檔商場,下車后,他帶着秦可可走進一家女裝店,熱情的服務員立馬湧上來。聽着對方的口氣,荊老闆似乎是常客。
一個男人是女裝店的常客,想必經常帶着女人來咯?
秦可可心裏想想覺得也是,像老闆這麼成功的人,平常接觸的女人都是些女明星,身邊女人必然不少。
荊銘吩咐服務員給秦可可選幾套合身的禮服,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工作人員拽進了寬敞的試衣間。試衣間裏四面皆是明亮的鏡子,頭頂是小型水晶燈,明亮的燈光投射下來,襯得她皮膚白凈。
工作人員替她換上一件黑色抹胸禮服,露出她性感的小鎖骨。工作人員誇她:“小姐你的胸型很漂亮,最適合穿這種抹胸裙了。”
今天秦可可被誇得飄飄然,驕傲地將胸一挺。
從試衣間出來時,荊銘正靠在櫃枱上抽煙,蹙着眉頭不知在想什麼。直到秦可可走到他跟前叫了他一聲,他才反應過來。
荊銘抬頭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又吩咐工作人員給她換了一雙矮跟鞋。將她拾掇整齊,才開車去了遊艇會。
秦可可從沒去過遊艇聚會,她從來都覺得這是一種高消費的奢侈生活。
上了遊艇,她跟着荊總寸步不離,生怕做錯了什麼事情。
遊艇上各色男女端着高腳酒杯來迴流離,等遊艇離岸,夜幕降臨,荊銘才帶着她走進遊艇內的娛樂包間。
推開包間門,裏面一片烏煙瘴氣。她跟在荊銘後面,被刺鼻的煙味嗆得咳了幾聲。搓麻將的聲音尤其清脆,四個男人圍在一桌打麻將,每人旁邊坐着一位美女。
她跟荊總杵在門口,很快引起人注意。其中一位老闆“哈”了一聲,調侃道:“荊總可以啊,帶了這麼一個正經的妹子?”
秦可可正尷尬,荊銘卻笑道:“張老闆哪裏話,我們公司的員工,一向正經。”
她被嗆得滿臉通紅,由於緊張過度,打了聲招呼,轉身去了洗手間。
她蹲在洗手間裏喘氣,揉着自己小心臟,讓自己平靜。這種場合她有點招架不住,頭一次這麼晚來這麼烏煙瘴氣的地方。
荊銘往沙發上依靠,抽出雪茄點燃,吞了口雲霧,眯着眼睛道:“張老闆,今天這個絕對和你胃口。唐先生都能看得起的女人,你沒理由看不起啊?”
張老闆臉上的額紋褶皺一疊一展,眉毛一挑:“唐先生?”
荊銘又吸了一口煙,說道:“老規矩,給她喝杯‘仙水’,明早給些錢也就打發就是。”
聽荊銘這麼一說其它三位老闆也來了興趣。最後他們定奪,誰贏了牌秦可可就歸誰。蹲在衛生間平復心情的秦可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一塊炙手可熱的羊肉。
夜裏海上風浪漸大,遊艇上的人紛紛從遊艇上轉進了艇艙。荊銘走出包間,招手讓服務員送一杯所謂的“仙水”。
服務員在這裏做習慣了,倒也習慣了這些人玩的把戲。一群狼已經打好了壞心思,只有秦可可此時還在純潔的想要跟客戶拉好關係。
秦可可盡量讓自己平靜,上了這艘遊艇,她有一種土包子上飛船的錯覺,心裏很忐忑。她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從社會最底層,飛到了社會最高層,那種飄飄然的心理可想而知。
她回到包間,發現荊銘已經不在了。她躡手躡腳坐在沙發上,顯得很不自在。四位老闆時不時和她說話,看起來都挺和藹的,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嚴厲。
秦可可是長鬆一口氣,這些老闆都沒什麼架子,還是挺好的嘛。
她在一旁等了好半晌,四位老闆的麻將才宣告結束。其中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男人走過來,和她打招呼:“秦小姐?你好,聽荊老闆說,你要採訪我?”
“啊……?”秦可可一時沒反應過來,趕忙站起來,憋紅了臉,“您好……您是黎先生?”
“不然呢?你以為是誰?”黎先生粲然一笑,十分和藹,“我們換個地方談事兒吧。”
“好的。”秦可可很膽怯,踩着小碎步跟在黎先生身後。
也不怪她沒心眼,換了其它姑娘見了跟自己老爹差不多年紀的男人,且和藹又可親,也會放鬆戒備。
兩人走進另一間別緻包間,里處裝飾風格很有格調,不像是談事情的地方,倒像是休息睡覺的地方。床榻外有個“陽台”,上面有藤椅,外面便是起伏的海面。
海風吹得窗紗肆意席捲飄蕩,黎老闆帶着她在藤椅處坐下,關上玻璃窗戶,很體貼地邀請她坐下,且替她倒了杯紅酒。黎老闆很隨意:“秦小姐別拘禮,先嘗嘗我這酒,我去趟洗手間。”
秦可可接過高腳酒杯,對黎老闆頷首微笑。待黎老闆進了洗手間,她胸前有些憋,將抹胸裙往上提了提。
——這裙子緊得!憋死本少女了!
哪兒知道一抬胳膊肘,不小心撞到酒杯。她看着傾倒在桌上的酒水,哎呦一聲,不免有點尷尬。她趁着黎老闆在洗手間還沒出來,以光之速度掏出紙巾,將桌子擦乾淨。
等黎老闆從洗手間出來,她裝模作樣抿了一口酒杯,示意是自己喝完的。黎老闆笑咪咪脫掉外衣,秦可可很體貼地問了句:“黎叔叔你不冷嗎?”
叫叔叔,總該沒錯吧?
“……”黎老闆滿頭黑線,心裏微微有些不高興。到底是久縱戰場的老手,很快調整神情,不露聲色問她:“酒全喝完了?”
秦可可有些不好意思,點頭,結結巴巴道:“喝,喝,喝完了。”估摸着在黎老闆心中,她就是一女中豪傑啊!這麼一會功夫,她就把一杯酒就干盡。
黎老闆眼角含笑,不說話,只是將燈光調暗。秦可可不太喜歡這麼暗,總覺得有些不舒服。她低嘆一聲,現在的老年人,接受採訪時都喜歡將光線調暗嗎?
什麼破毛病……
黎老闆坐在床榻上理了理領帶,拍拍床榻,“來,小秦,過來。”
哦……
秦可可乖乖走過去,側過頭問黎老闆:“黎叔叔,我們可以開始採訪了嗎?”
這一次,她一定要寫一篇驚天動地的好稿子!讓老闆刮目相看,繼而升職加薪,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巔峰。
秦可可正沉浸在加薪的幻想中,隨後一隻咸豬手就摸了上來。她對這個反應比較強烈,只要對方不是瞎的殘的,她都比較抵觸。
瞬間盈盈笑臉變成一塊兒臭豆腐,緊接着咸豬手從她的腰間穿過她的下腋,撫上了她的胸……
大叔,你這是來搞笑的吧?
那隻手要更進一步時,秦可可毫不猶豫,一拳頭打在對方眼睛上。不給對方任何機會,提着自己的包往人腦袋上砸。她扯了被子捂住對方的頭,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她腳上的矮跟鞋太礙事,索性脫了鞋子往猥瑣老男人肚皮上砸。她每一下都避開要害,不至於錯手傷了人命。她打得起勁兒,怒道:“占本少女便宜,打不死你這個猥瑣的老男人,想當初本少女可是體操隊隊長,身體不威武但好歹也雄壯,惹我?”
不等對方反應,秦可可拎着鞋子一邊跑,一邊嚎,“不準動!你要是敢動,我就將水果刀插進你身體!”
她狠話一放,被被子捂着頭的黎老闆果然不敢再動。一直到屋裏沒了動靜,黎老闆這才敢掀開一條縫隙瞧外頭。
屋裏哪裏還有那丫頭的影子?
他坐起身,揉着身上淤青一片,怒火上頭。恨不得把秦可可剝乾淨,扔進海里餵魚。
秦可可光着腳跑出去,抱着自己的包越想越不對。
荊總讓她來,自己卻離開了。難道……荊總是故意的?走到遊艇外頭,陣陣海風吹來,涼得她直打顫。她害怕黎老闆報復,索性在船艙找了個隱蔽位置,扯下窗帘將自己裹起來,坐在垃圾桶旁邊打盹,等天一亮,遊艇靠岸她就離開。
原本遊艇是凌晨六至七點靠岸,可兩點鐘卻提前在附近漁島上靠岸。她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覺得在遊艇上待着不安全,想趁這個機會趕緊下去。她剛走到甲板上,就被人給拽住。
她扭過頭一看,居然是被她打得鼻青臉腫的黎老闆,她衝著對方尷尬笑道:“叔叔好。”
黎老闆一口唾沫啐在她臉上:“你剛才打得很爽是吧?”他扭過頭吩咐兩個保鏢,“摁住她,衣服給她扒了!”
秦可可一聽“扒衣服”登時嚇得腿軟,不帶這麼玩的啊。
咋這麼黑暗?搞得跟初中生打架似得,怎麼還扒衣服了?
她嚇得踢腿亂喊,轉頭就往反方向跑。她低着頭沒看路,冷不丁撞在一個結實的胸膛上。被這麼一撞,她腦袋有些發暈,揉着腦袋抬頭,居然是糖水!
她是又驚又喜,頓時像是找到靠山,拽着他的胳膊下意識往他身後躲。唐思淼專程來來找她,特意囑咐人將遊艇靠岸,看見她安然無恙,總算是鬆了口氣。
秦可可看見唐思淼身後跟了幾個身材魁梧的黑西裝男人,以為是他朋友,登時來了底氣,指着黎老闆告狀道:“糖水,這個老色狼想占我便宜!你有點義氣啊,別丟下我一個人,不然我完了。”
唐思淼西裝革履,他摘了墨鏡,望着黎老闆,擰着眉頭說:“黎老闆,好久不見。”
黎老闆臉上的神色明顯緩和不少:“唐先生,好久不見。”
秦可可虎軀一震,感情糖水跟這個……老色狼認識!!她拽着唐思淼胳膊的手下意識鬆開,開始懷疑糖水和這個老色狼是一夥。
唐思淼沉着一張臉,拽住秦可可的手腕,說道:“黎老闆,這是我家姑娘,我就帶走了。”
秦可可將他的話放在嘴裏仔細咀嚼一遍,心臟像是融化掉的黃油,整個人又像是變成了一塊甜膩醇香的甜品,膩着淡淡的香甜。
黎老闆哪裏敢得罪眼前的人,揉着青紫的臉重話也不敢說,還得強顏歡笑恭送他們離開。
唐思淼轉過身拉着秦可可走下遊艇,一路上沉着一張臉,沒給她好臉色看。秦可可被他拽着胳膊,緊緊跟在他身後,她驚訝的發現,他沒有用導盲杖?那雙眼睛,似乎看得見?
上了岸,唐思淼直接把她塞進轎車裏。
秦可可坐進車裏還沒來得問他怎麼會在這裏,唐思淼就先開口說:“秦可可。”
“啊?”她嚇了一跳,這是她跟他相處這麼久以來,糖水第一次這樣鄭重其事喊她名字。
“你覺得很好玩?”車內燈光昏暗,唐思淼的眼睛被額前細碎的烏髮擋住,他臉上的表情她看不真切。但她可以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森森寒氣。
車內的氣氛變得詭異,她縮着脖子吞了口唾沫。唐思淼周身氣場冷如寒冰,壓得她喘不過氣。
這樣的氛圍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居然連大氣兒也不敢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總之糖水現在,有點可怕。
“我……沒覺得好玩啊。”她如實回答。
“這種遊艇你也趕上?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唐思淼頭一次對她說這種話。
秦可可不可思議望着他:“糖水,你罵我?”
唐思淼冷笑一聲:“罵你?我這是在恭維你。”
秦可可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憑什麼罵我?”
唐思淼臉色並不好:“憑我剛才救了你。”
“切。”秦可可抱着胳膊別過臉,“你不救我,我也能想辦法擺脫那些人。”
唐思淼扭過頭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長點腦子?什麼人帶你去什麼地方,你不能先思考一下?那些都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就不能先掂量清楚?”
秦可可看着他一雙明亮的眼睛,怔住,“什……什麼人?我怎麼知道人家是什麼人?你……你眼睛能看見我?”
唐思淼很快別過臉,戴上墨鏡,懶得再跟她說話:“開車。”
司機聞言,發動車子朝原路折回。
有些事情唐思淼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如果他剛才晚到一點,她是不是真的就被人扒了衣服。這對於一個女孩子,得是多大的恥辱?
他鬆了口氣,直觀感覺荊銘帶秦可可來這裏,是因為他的關係,是想報復他?
想到這一層,他又開始內疚。他沉了口氣,跟她道歉:“對不起,剛才說話有些重了。”
秦可可沒有做聲。
他扭過頭看她,她那顆腦袋便重重砸在他肩膀上,繼而順着他肩膀滑下去,栽在他大腿上。
秦可可真的很困,栽下去就懶得再起來,索性安安心心睡覺。
唐思淼不再說話,由着她躺在自己大腿上睡覺。等回到家,秦可可還不見醒。他不打算吵醒她,把墨鏡別在胸前的口袋裏,抱着她上了樓。
他將鑰匙遞給司機,示意他幫忙開門。等門打開,他回過頭對司機說:“回去吧。”
司機應了一聲,轉身下樓。
他抱着秦可可繞過玄關走進客廳,將她輕放在沙發上。
秦可可身體很燙,他用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發現她有點發燒。
怪不得睡這麼死,原來是感冒了。唐思淼沉了一口氣,轉身去倒水的功夫,秦可可已經揉着眼睛坐起來,她抬眼望着他,迷迷糊糊道:“我看那個黎老闆不是善茬,我回老家躲一躲吧。”
唐思淼從醫藥箱裏拿了一包感冒藥拆開,將五顏六色的藥丸攤放在手心,和熱水一起遞給她,聲音溫柔:“不用躲,他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你今天在遊艇上,沒吃什麼虧吧?”
一提起這個,秦可可就心塞。她靠在沙發上,半闔着眼睛,揉着脹痛的腦袋說:“那大叔在我身上亂摸,被我揍了一頓。看見他臉上的淤青了嗎?我打的。”
唐思淼鬆了口氣,在她跟前坐下,問她:“你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面?”
秦可可頭暈腦脹,完全沒發現糖水正用溫柔目光打量她。
她點點頭,小貓似得嚶嚀一聲:“餓……”
唐思淼起身脫掉外套,二話不說逕自走進廚房,擰開灶火開始煮麵。他煮的麵湯底很清淡,沒有放任何調味料;水裏面只加了兩片青菜葉子,煮出來的翡翠色的湯水看着很舒服。
秦可可捧着面碗,用熱騰騰的水汽蒸了蒸疲勞的眼睛,等自己清醒些,才開始埋頭“呼哧呼哧”吃起來,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連鹽都沒放的湯麵竟出奇的好吃,湯里夾雜着青菜葉的清香,鮮醇可口。
她捧起面碗,吃得一乾二淨,連口湯渣都不剩。
由於她身上穿得是抹胸緊身裙,她圓滾滾的肚子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她發現自己現在是越來越圓,越來越圓……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她就可以愉快的滾來滾去了。她真是快胖成球了。
唐思淼看她那動作,再看她那肚子,忍不住把她想像成一隻球,他笑問她,“剛吃完東西睡覺對身體不好,我給你畫肖像怎麼樣?”
她點頭,打了個飽嗝:“好啊,把我畫端莊點,女神一點。”話剛說完,她盯着他一雙明亮的眼睛頓住:“糖……糖水……你的眼睛?”
唐思淼很簡單的解釋說:“我的眼睛時好時壞,也並不是真的全瞎。”
秦可可驚訝,放下碗筷湊過去,問:“你真的能看見?”她用手拖着下巴,“你覺得我美嗎?”
如果他的眼睛真的是時好時壞,那麼她先前穿着弔帶睡裙、不修邊幅地滿屋子跑,都被他看見了嗎?
這樣一想,她覺得很窘迫。如果他的眼睛真是從一開始就時好時壞,那麼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跟她講實話。
她長舒一口氣。如果真是這樣,她會很生氣。
“嗯,美,美得像盤紅燒肉。”唐思淼一本正經地跟她開玩笑,然後抬手指着不遠處的凳子說道:“你坐過去,我給你畫肖像。”
秦可可心裏有些不暢快。板著臉坐過去,眼睛直勾勾盯着唐思淼。
唐思淼被她看得忍俊不禁,忍不住笑起來,取了紙筆開始在紙上打框。
給他做模特期間,秦可可問他:“糖水,你的眼睛真的時好時壞?那什麼時候能看見?什麼時候不能看見?你能跟我講清楚嗎?我覺得,我們現在的關係不僅僅是租客與包租婆,我是拿你當朋友。如果你拿我當朋友,能不能……跟我講實話?”
唐思淼手上一頓。對於這個話題,他一直不想多提。
秦可可見他沉默,垂下眼瞼,有些失望,聲音弱弱地:“你不想說就算了,也別用‘包租婆問我,我可以選擇不說’這種話打發我。你真不想告訴我,就直接保持沉默好了,省的惹我堵心。”
唐思淼手上一重,鉛筆芯“咔嚓”一聲斷掉。他取過刀片,低下頭,一絲不苟地削着筆頭。等削出筆芯,他才說:“我的眼睛做過手術,手術不成功,所以見不得強光。我戴上墨鏡的時候,就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摘下墨鏡睜眼的時候,就什麼都能看見。”
他用一種十分醇厚的聲音解釋着,嗓音淡淡地,速度緩而平穩,就像是在朗讀一冊優美詩集。
得到想要的答案。秦可可開始回憶他有哪些時候戴着墨鏡,又有哪些時候沒戴墨鏡。
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想不起來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瞎子,深吸一口氣,說道:“糖水,那個……今晚謝謝你。”本來被欺騙她應該發火,可對於唐思淼,她真的是半點火也發不出來。
半個小時后,唐思淼畫好。秦可可接過畫,有些傻眼。唐思淼居然把她畫成一隻球,而且是頭扎喇叭花圓圓滾滾的球!
秦可可一瞬間氣急敗壞,走過去掐着他的脖道:“死糖水,你居然把我畫成這個模樣!我這麼貌美如花怎麼會是一隻圓圓滾滾的皮球!你的眼睛真能看見嗎?騙人的吧!”
她掐得太激動,身子一個不穩,跌坐在唐思淼一雙大腿上。她掐着掐着覺得哪裏不對,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坐在了他腿上。
她坐在唐思淼腿上,姿勢太過曖昧,反應過來后,咋咋呼呼的她突然就安靜下來,臉唰一下緋紅。她也顧不得跟他算賬,捂着滾燙的臉,窘迫地跑回房間。她順手將卧室門反鎖,鑽進被子裏翻來覆去,矇著頭“嗷嗷”直叫喚。
她剛才做了什麼?她剛才居然坐在糖水腿上?她再一想,似乎剛才上樓,也是糖水抱她上來的?天啦……所以,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抱着大公仔,矇著頭一陣傻笑。她抱着大公仔翻了個身,突然想起什麼。
糖水出現在遊艇上也不是巧合,是專程去找她的?她理了一下思緒,一團疑惑噴湧上頭。糖水是怎麼知道她在遊艇上的?糖水又是哪裏來的錢打車來這麼遠的地方?
她想去問他,只是剛坐起身念頭又被打消。今天她對糖水的印象再一次改觀,她下意識覺得糖水還有事情瞞着她。但從今天這件事來看,糖水絕不是壞人,他應該也有自己的苦衷。擺在層面上講,她跟唐思淼不過是合租關係,勉強能算得上普通朋友。即便是朋友,相互保留點秘密的權利還是有的,所以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去問個明白。
翌日清晨。唐思淼從房間出來,看見秦可可站着陽台上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以為她是被昨天的事嚇壞了,走過去打算安慰她。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她嬉皮笑臉一扭頭,毫無防備的唐思淼被嚇得心肝一顫。他自認為心理素質過硬,可看見秦可可這副模樣,尷尬症都犯了,忙扭過頭看向別處。
秦可可不知道抽什麼風,把自己臉頰抹成高原紅,眼線暈染已然將她變成熊貓,一對假睫毛差一點就粘在眉毛上。他鎮定思緒,問她:“包租婆,今天是什麼大日子?”
秦可可雙手背在身後,靦腆道:“今天天氣好。”
唐思淼疑惑:“天氣好,你就把自己打扮成這樣?”
秦可可靦腆問他,“美嗎?”
唐思淼嘴角抽搐,取了別在胸前的墨鏡,戴上,眼前又是漆黑一片。他回答道:“美,美得像一盤沒燉好的紅燒肉。”
秦可可不服氣地一跺腳:“臭糖水,你是覺得我化妝不好看嗎?”
“沒,沒有。”唐思淼表示很無奈。
“那你是什麼意思?”秦可可說話時舔了舔嘴唇,粉色唇膏甜滋滋地像糖果。
“沒,沒什麼意思。”他一本正經回答,頓了一下又說:“你快去把臉洗一洗,這樣出去會嚇着小孩。正好趁着你今天不上班,陪我去買支手機。”
唐思淼見她頭髮凌亂,沒忍住,伸出手替她理了理額前劉海,說道:“快去洗臉。”這個動作讓秦可可心尖一顫,整個人就跟吃了蜜糖似得。唐思淼身上氣息溫潤,寬闊的臂膀替她擋住窗外一片陽光。她很喜歡這種安全感,瞬間將唐思淼腦補成漫畫裏高高瘦瘦的男主。
唐思淼的指腹觸在她頭皮上時,她會起一身雞皮疙瘩,那種敏感讓她整個人都很愉悅。
她好像……有點喜歡他了?
這種喜歡,不像曾經對莫紹清的那種崇拜,也不像對騙子男友的那樣的“感動”,就是很純粹的喜歡。跟他在一起,她會覺得開心,想着跟他住在一個屋檐下,她會覺得身心愉悅。
她很聽話,轉身去洗手間洗臉。去了洗手間一照鏡子,她自己嚇了一跳,妝花成這樣,也怪不得糖水會是一臉嫌棄。
她嘆了聲氣,真囧啊。
洗完臉收拾好,她就扶着唐思淼出了門,去了一家賣手機的商場。
到了商場,秦可可問他要買什麼手機。唐思淼摘了墨鏡,看着櫃枱隨手一指:“這個吧,我用手機不講究。”
秦可可順着他的手指一看,居然是最新款的手機,一看價格她差點沒嚇背過去。她拽拽唐思淼的衣服,低聲說:“這手機咱們可能買不起。”
“沒事。”他掏出一張黑色卡片,遞給售貨員,“順便幫我辦張卡。”
售貨員收了卡片,替他拿了一隻全新的手機,給他辦了一張手機卡。
秦可可伸長脖子想要看那張黑色卡片,可售貨員收的太快,她沒看清。她問他:“那黑色卡片是什麼?”
唐思淼解釋說:“類似於名片,用它就不用給手機錢。”
“糖水,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你人脈很廣的樣子。”秦可可越來越好奇他的身份。看他的言行舉止和平日談吐,應該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看他接觸的人,他必然也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可是一個眼睛時好時壞的瞎子,能做什麼工作?
唐思淼低頭倒騰新手機,不再理她。熟悉了新手機,他攤開手對秦可可說道:“把你手機給我。”
秦可可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放在他掌心。唐思淼輸了一串號碼存在她手機上,說:“以後有什麼狀況就打這個電話。”
秦可可點頭,抬頭問他:“你玩微信嗎?”
“用。”唐思淼點頭。
於是二人很快又加了對方的微信號。等好友添加通過,唐思淼試着給她發了條信息。
M:“可樂球。”
發完后他看了眼秦可可,見她表情僵楞,以為她沒有收到,又發了一個可愛的顏文字過去。
秦可可被唐思淼突然轉變的畫風嚇了一跳,抬頭看了他一眼,驚訝的伸過去頭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確定剛才那個“可樂球”和賣萌的顏文字確實是他發的無疑。
她抬眼看着他那張一本正經的臉,頓時覺得糖水同志變得可愛不少。糖水同志的畫風發生180°大轉變,秦可可表示有些不大適應:“糖水,你……你……你賣萌?”
唐思淼倒是不以為然,面無表情的問她:“這就叫‘賣萌’?唔,那估計我很‘萌’。”
秦可可白了他一眼,看着他將自己的微信備註改成了“可樂球”。她對這個稱呼很有意見,鼓着腮幫子,極力反對:“死糖水,我哪裏像球了?”
“哪裏都像球。”唐思淼順着她的語氣說下去。他反問:“許你叫我糖水?就不許我叫你可樂球?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秦可可攥緊拳頭,在原地蹦了一下:“糖水,我覺得你變了,臉皮厚了!”
“你的功勞,學以致用。”唐思淼嘴角一扯,將手機收起來,“陪我去醫院檢查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