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大戲開演,與君相對(1)

第43章 大戲開演,與君相對(1)

第43章大戲開演,與君相對(1)

事情安排得很順利——二月二十,宮中舉行大宴。

溫承曄如願隨雲蔓公主入席。各國皇家一般都是大宗族,池國趙家也不例外。因雲蔓公主身份尊貴,他們特地走的側門先行進行宴的大殿日暉殿,但是一路上卻還是碰到許多人。無數次“公主千歲”的恭敬聲音迴響在耳畔,雲蔓公主頂多只是“嗯”一聲,多是連頭也不轉。自她入宮,便緊緊握住溫承曄的手,這樣不合規矩的舉動引來了大家的注目。任溫承曄這樣定性極好的人,也覺得手幾乎是要被盯出洞來,可雲蔓公主卻仍是一派閑適,公主架子擺得極足,彷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你瞧,這就是我們池國皇宮。前面再拐個彎,那邊是海德殿,是放置祖先們牌位的地方,往日我們若要舉行大典,必先去那裏先祭奠。看到最前面那個最高的沒有?那是穹政殿,也就是日常上朝的地方。”雲蔓略帶得意地指着前面,“那些宮殿太遠,你肯定看不清楚。再說那些地方太沒意思,平日裏連我都很少過去。這宮裏要是好玩的,還是這邊……”

她拽着他的手,快走幾步拐到另一個巷子,“這邊便是御花園,據我觀察,是整個皇宮最好玩的地方。”

雖然是深冬,池皇宮御花園卻仍是葉綠花紅一片嬌艷,所有的花都像是卯足了勁在進行一場爭嬌斗香的比賽,個個現出極獨特的風姿。溫承曄唇角噙着淡笑,點頭,目光只是掃了御花園一眼,卻又看向別處,“那裏……是什麼地方?”

與眼前過於妖冶的花容不同,那邊大樹棵棵高聳入天,繁茂的葉子擁擠到一起,綠的太濃,反而像是烏黑的東西連成了一片,在這莊嚴肅穆的皇宮中,更添幾分陰森和寒冽。“哦,那裏啊……”沒想到雲蔓竟一撇嘴,狹長的眼縫中流露出明顯的厭惡,“那是皇兄的寢宮。”

“你不曉得他那個人有多奇怪,別人都喜歡花啊草啊的,只有他,非要在寢宮裏挪來這麼多樹,搞的整個宮殿像是冷宮一樣,進去就陰風嗖嗖的,就是現在這樣的大白天,他那宮裏也要點滿蠟燭,否則就像是黑夜一樣,完全看不清楚。”

這倒是令人詫異的習慣,溫承曄微微皺眉。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那麼陰的人,喜歡點變態東西也是正常。”

如此直接了當,毫無遮掩地表示出厭惡。

溫承曄試探地接了過去,“公主,怎麼感覺您和陛下……”

“沒錯,你沒感覺錯,外面說得也沒錯,”雲蔓勾唇一笑,“我不喜歡他,非常、極其不喜歡。他也討厭我,但是討厭歸討厭,他拿我也沒辦法。誰讓他欠我……”

話到關鍵處,溫承曄剛想屏住呼吸聽得仔細。只聽身後突然傳來幾聲急促的呼聲,“公主公主!”一個內官模樣的人匆匆跑過來,“唉呦喂我的公主,”他的目光飛快掠過溫承曄,“您怎麼還有閑心在這逛吶?這宴都要開始了。”

“高公公,我皇兄也到了么?”

“這……陛下還有些政務需要在穹政殿處理,過不了一會兒,便會到了。”

“那就是沒來。他一個正主都沒來你着些什麼急啊,走,承曄,”她拽着溫承曄的手一緊,“我帶你去別處逛去……”

情急之下,高公公也顧不得什麼規矩,抬腳便擋在她前面,“公主,您也是知道的……”他眉角全是討好的笑,“這上面有規矩,諸位要先侯在那裏,等陛下駕臨方可開席。只有咱們等陛下的份兒,哪兒有陛下候咱們的理?”

“還有這個規矩?池律上寫的?哪一條哪一律?我怎麼不知道?”

高公公語塞。

雲蔓擺明了就是一個要找茬的樣子,一番沒有道理的話偏讓她說得義正詞嚴,連溫承曄都有些聽不下去,“公主,我們……”

雲蔓對他一擺手,“我現在去可以,不過去之前,想求高公公一件事。”

“您說您說。”

“我這紙上面寫了一些話,你先將它記下來,細細說給我皇兄聽,”她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張紙,看高公公目光猶豫,又輕聲一笑,“放心,必定不是什麼欺君罔上的東西。我身邊這位是原杞地皇長孫溫承曄,他想見他叔叔溫葉南一面,所以還請公公美言幾句。”

高公公心中一驚,“公主,這彷彿不妥吧?溫葉南雖在御膳房有名分,但畢竟還是舊地罪臣。而這溫……溫公子又……”

“那高公公的意思,是不願意幫本公主這個忙咯?”

“公主,老奴不是這個意思。老奴只是擔心……”

“你擔心什麼?人是我帶進宮來的,主意是我出的,有什麼事自然由我擔著。你怕什麼?只不過是傳一個話。”

看着高達遠去的背影,溫承曄發獃一般,一動不動。

“怎麼?高興傻了啊?”雲蔓輕笑,扯扯他的衣服,徑直走向前去,“與其現在發獃,還不如好好想想待會見了你叔叔要說些什麼。”

“可那個公公貌似是很為難……”溫承曄愁道,“他說得也對,我們身份……我怕這事不會成功。”

雲蔓猛拍他肩膀,“你難道不相信本公主的本事?”

“我告訴你,你不要我小瞧這高達,他可是皇兄跟前最紅的人物。他的姐姐是皇兄的乳母,與皇兄是母子般的情誼,乳母生了場大病,因與皇上親密,竟又把自己的親弟弟送到宮裏來照顧他的起居。這便是高達。這皇宮私底下有一句話,一個高公公,頂的住三個大臣諫言。所以啊,”她眨眨眼睛,“你放心便是,此事必成。”

溫承曄忽然跪下,“承曄謝公主大恩!”

“快起來快起來,”她一把拽他起身,又貼在他耳邊低語,曖昧的,帶着女性故意的誘引,“承曄啊,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今天才清楚嗎?”

溫承曄身子一顫,幾乎下意識地想要退縮,卻又定住,強逼着自己綻開笑容。

他的耳邊竟突然迴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純凈的如同最明澈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他心上,有一種直抵心臟深處的刻骨銘心,“承曄,只要你歡喜,什麼事情我都會做給你。”

走到日暉殿,人們大多已到齊,三宮六院,王公貴族,偌大的大殿坐無虛席。

見公主到來,立即有宮女引着他們入座,“公主,您的位子在這兒。”

雲蔓嗯了一聲,抓着溫承曄的手就向前走。“公主公主,”那宮女湊到一邊,“這位公子……”

雲蔓揚眉過去,“他坐我旁邊。”

“這……”

“還要我教你怎麼做?擠掉一個人或加個位子啊。”見那宮女嚇得沒有反應,雲蔓又提起聲音,“還沒聽到?”

那宮女待着沒動,耳邊卻突然響起“皇上駕到”的聲音。

震天動地的山呼萬歲中,果然款款走來一個明黃的身影。

他個子很高,步子大卻很慢,舉手投足間,便有一種君王的殺伐之氣,那雙微褐色的眼睛微顯狹長,看人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那雙目光能生出利刺,直直逼近人的心裏。

他比四年前,胖了很多。說話的時候,輕易地便能使人看到他下巴處交疊的肥肉在顫動着。

這足以說明,這四年中,這個皇帝過得很好。

禮畢,四周又恢復了平靜,看見趙奕坐定,都恭敬地不敢說話。可雲蔓卻不甘寂寞,挺身一步喊起來,“皇兄,我沒地方坐!”

趙奕的眼睛直直看過來,“你們怎麼……”

與此同時,溫承曄微低下頭,想使自己掩在人群里。可雲蔓公主竟像是識破了他的心思,猛然將他一拽,“皇兄,是位子不夠!”他被迫站在她旁邊,“我讓他們加位子,他們卻不肯。”

溫承曄驀然抬頭,正對上那雙永遠也不會忘掉的眼睛。趙奕微褐色的瞳眸,抹去了殺氣,卻仍燃燒着與生俱來的戾氣。趙奕的眉頭越皺越緊,正當大家以為他要大發雷霆的時候,卻聽他語氣軟了下來,“原來是你啊,來人啊,還不聽從公主之命加座?”他大手一揮,眉眼是笑着的,語氣卻是對一旁侍者的責怨,“你們怎麼這麼沒眼力?且說這位就算不是公主的貴賓,也是老杞國的皇長孫殿下,如今來到這裏,怎麼連個座位都沒有?”

這話一落,立即有人搬來椅子,不偏不倚地,正放到雲蔓旁邊。

又聽趙奕笑起來,“今天倒是巧,長寧的幾個有名兒的人物居然都聚齊了……本來朕還擔心那些事聽不周全,白白錯了好戲。這下可好,看來能聽個齊全故事。”

這話剛落定,便聽到雲蔓咬牙切齒道:“糟糕,怎麼到哪兒都能碰到那個不要臉的賤貨?”

能讓雲蔓這樣咬牙切齒形容成“賤貨”的,應該只有那個人。溫承曄心中一顫,倏的抬頭。

果真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亭亭站起,着一身粉藍色宮裝,在周圍一行非紅便黃的宮妃中間,顯得清雅靚麗,可聲音卻是刻板僵硬得出奇,一個字一個字的像是從齒間硬生生地擠出來似的,“民婦申魚晚叩見陛下,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今日民婦第一次入宮,若有禮節不妥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她的語調沒有起伏,再加上那一板一眼的表情,簡直就是在背書。這樣的話讓趙奕大笑,“申魚晚,這些話,你背了多長時間?”

沒想到趙奕會這樣問,魚晚不由一愣,“我……”

“韓愛卿,你這樣做可就不對了,現在天下人都知道你讓她進韓家的門兒是你仁義厚道,成全一對有情人,可你現在處處逼她強迫她……”雖是這樣說,趙奕卻沒有絲毫不高興,“我還聽說你要了人家的房子和鋪子,你得了人家這麼多好處還嚇人家,這可……”

“陛下,臣並沒有……””

魚晚又一次跪下,這次是為韓廉求情,“陛下,哥哥他沒有……”

“算啦算啦,這事情朕還看不出來?”趙奕擺手止住眾人附和的大笑,目光卻落在溫承曄身上,“今日一見溫公子,倒是超出了朕的預料。溫公子是出落得越髮漂亮明麗了。”

漂亮明麗,這都是用在女人身上的詞,加上趙奕那緩緩揚起的語調,戲謔意味,不言自明。

溫承曄起身跪地,深深地叩下頭,“承曄多謝當年吾皇不殺之恩。”

“看來真是閱歷煉人,今天若不是皇妹引見,朕絕對想像不到你會是這樣子……”趙奕抿抿唇,眉角溢出幾分犀利,“如今你浸身於風月場合,倒是比做皇孫時多了幾分風骨,不過朕更想問問,”趙奕頓了一頓,眯起眼睛看着他,“聽說申魚晚為你做了各種瘋事,而朕的皇妹又因為你中毒前幾日夜不能寐,連夜到朕這裏來討丹藥。讓兩個女人都能為你做到這份兒。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魚晚的心好像被人猛地一揪,她的臉色瞬間便暗下來——她早就知道,一出入這樣的宴席場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會再被連根拔起。不論自己多痛,多想裝作無濟於事,多想打起精神朝前走,可在人們看來,她還是那個不能不提起的談資與笑話。

可是那個人呢?被定性成這般“水性楊花”的罪名,他舒服嗎?

而那個剛才還看似在庇佑她的帝王仍在輕笑,“朕一直都覺得,男人能水性楊花也是個本事。你說都是男人,你怎麼就能倆女人都服服帖帖,死心塌地,而朕的後宮則總是唧唧歪歪,永無寧日呢?先別說朕的身份,據朕所知,這倆人都不是省油的性子啊。”

皇帝如此“虔誠”的求學態度,立即引出眾人的輕笑。

溫承曄早就料到,一旦見了這個皇帝,必定又是一番奚落。

無所謂了,沒有關係——他微微吸氣,再次抬眸已經堆起微笑,這回笑容是輕賤的,語氣上挑,是風月之所最慣有的腔調,“全賴小姐公主抬愛,至於其他,”他故意朝雲蔓那邊挪了挪身體,“小民真的不知道呢。”

話音剛落,眾人像是看戲一般,又是一陣鬨笑。

趙奕擺擺手,那些笑聲像是被扎了個繩口,立刻又安靜下來,“溫承曄,你先起來。”他淺啜一口茶水,輕咳兩聲,“你和申魚晚的事朕都聽過了,雖然雲蔓是朕的妹妹,但朕護理不護親。朕覺得,魚晚和你的事情上,就是你得不對。”

這話剛說完,雲蔓終於忍不住起來,“皇兄,你……”

“雲蔓,你聽朕說。現在四處都說你搶了人家的人,皇兄這是在為你討個公道。”他起身走到前面,“既然來到了朕的皇宮,有些事朕便不能不管。溫承曄,朕得讓你向申魚晚道歉!”

溫承曄和魚晚同時抬頭。

趙奕笑得別有意味,“溫承曄,申魚晚,你們到朕這邊來。”

雲蔓激動地站起來,“皇兄!”

“噓,趙雲蔓,你這麼著急幹什麼?別忘了你還讓高達求朕的事,等這事辦完了,朕順了你們心思就罷了。”

“可是……”

“公主,您不要擔心。”溫承曄沖雲蔓淺淺勾唇,做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他慢慢轉身,卻不知道那笑容已然撞進魚晚眼裏。魚晚心中一陣刺痛——曾幾何時,他這樣的笑容也屬於她。

她以為她在他心目中總有幾分特殊,沒想到,卻是假的,全是假的。

君命不可違,在眾人注視下,兩人一齊到了台上。這是自那日的“落水事件”之後,他們第一次距離這麼近,彷彿不願意看見對面的人一樣,魚晚垂着眼睛,表情漠然。

趙奕輕輕拍了拍手,笑道:“申魚晚,朕可是看在韓愛卿的份兒上要為你報仇了。你們倆不要就這樣站着,”他手指過去,“朕要你們面對面的站。這樣道歉,才有最基本的誠意。”

魚晚像是木偶一樣,依着趙奕的話轉了個身。

身後的人又開始發號施令,“抬頭!”

同時抬頭。

她的眼睛如記憶中那般又圓又大,平時總是流光溢彩無比靈躍的,此時卻像是被挖了個洞,只是那樣用力地睜着,眸底卻毫無色彩。她看着他,像是在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申魚晚,”後面那陰陽的聲音再次響起,“朕現在就給你個機會,總是他對不起你,你可以讓他說出任何話,做出任意舉動道歉。不管什麼,他都必須照你的話做,放心,有朕給你做主。”

魚晚眼珠終於動了動,“陛下,”她看着他,語氣平靜冷漠,“溫公子如今身份高貴,民婦沒什麼可讓他對不起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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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變國王: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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