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駱養性的想法
駱養性的隊伍並不龐大，南京錦衣衛五百力士，以及迎駕的六部官吏二十六人，加上一千護衛的騎兵儀仗隊伍。
“父親，吳王殿下為何會派您去迎駕？這其中是不是另有深意？”渡過長江之後，夜裏在揚州境內宿營時，駱祚昌終究沒有忍住低聲的詢問道。
“慎言，此事你我父子知道就行。”駱養性作為個老錦衣衛，乾的就是揣摩人心的活計，從公孫翊授予他迎駕大使職責時，他便意識到這雖然是件艱難的差事，但對於他們駱家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再次騰飛的機遇。
“父親，孩兒要是沒有記錯的話，昔年太祖也曾派親衛迎駕小明王入住金陵，但之後小明王卻意外墜江而死。”
駱祚昌並沒有說當今之事，但卻說出了本朝開國之初的這起傳聞事件。
“這或許就叫天道輪迴吧。”駱養性嘆了口氣，低聲道：“這次殿下派為父迎駕，一再囑咐小心行事，雖然沒有明言，但為父若是還不能理解其中之意，那我這二十年錦衣衛生涯就算白混了。”
“父親，這事要是做了，只怕舉朝震動，您難道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
駱祚昌語氣帶着一絲顫抖，這可是弒帝啊。
那怕那只是一個傀儡皇帝，但在天下人心目中，此人眼下依舊還是大明的皇帝。
“為父老了，這幾年宦海沉浮，若不是吳王抬舉，你我父子豈能安生？”駱養性苦笑道：“從你先祖開始，咱們駱家就是錦衣衛世襲軍戶，外人看咱們不可謂不威風。”
“但你應該清楚，咱們的存在就是依附皇權，失去皇權，咱們就是個屁。”
“大明早在先帝自殺之時，其實就已經亡了，還不是吳王殿下憑藉一己之力支撐着。”
“如今吳王即將一統天下，四海即將歸一，稱帝乃是天命所歸的大勢。”
“那麼這大明的皇帝，自然也就到了該讓賢的時候，所以這動手之事，咱們不做，吳王手下那些驕兵悍將也會搶做干。”
“而到了那個時候，咱們駱家就真沒有什麼事了。所以這事為父必須去做，哪怕事情最後敗露，只要為父一力承當，這事也就不關殿下之事。”
“而咱們駱家有了這份天大的人情，即便為父不在了，你們兄弟的榮華富貴，殿下也不會忘記的。”
駱養性的這一席話，說的駱祚昌一陣默然。
“父親，難道咱們就不能回老家去？”駱祚昌猶豫的道，雖然對於他們駱家來說，這是一份不小的功勞，但同樣伴隨着巨大的風險，他自是不忍看見老父親走上絕路。
“混賬東西，虧你還在錦衣衛歷練了幾年，咱們駱家這些年乾的得罪人的事情還少嗎？”
“如今咱們是身居要職，又有殿下撐腰，才沒有人拿咱們怎麼辦，但是一旦咱們去官離去，別說朝中的堂部大員，即便是一個個小小的縣令都可以把咱們父子押解菜市口問斬。”
對於這個從小喜文厭武的長子，駱養性之前也是疼愛有加，但今天他才發現這孩子只怕是讀書，讀得過於迂腐了。
“孩兒知錯了。”頭一次見到父親如此盛怒，駱祚昌連忙跪地喊道。
“此事你無需參與，明日你就借口身體抱恙，留在揚州府養病吧。”駱養性有些失望的道。
燕京紫禁城城乾清宮。
“朕哪裏也不去，這燕京就是我大明的國都，朕何時同意過遷都的？”
當皇帝朱以海接到內閣副相方光琛、曹璣上書，下月初三將把國都遷往南京之時，一直就像鵪鶉一樣在隱忍的朱以海，終於怒了。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朕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朱以海並不傻，這個時候遷都前往南京，那就是找死，相反留在燕京哪怕做個傀儡皇帝，但在這紫禁城中，他好歹還是那個皇帝。
面對朱以海的怒罵，朝中諸臣也只得紛紛低頭，倒也沒人真敢以朱以海對罵。
但就在這個時候，燕京提督王輔臣，卻領着一隊身穿金甲的衛士出現在大殿門口。
身高九尺的王輔臣，頭戴簪纓六瓣金盔，身穿金色札甲，手按劍柄，就這樣大踏步走上了大殿。
“皇上，既然吳王殿下打了軍令，說是要遷都，那麼您哪怕是貴為皇上，末將也只能恭請皇上上龍輦。”
王輔臣的態度不卑不亢，但他堅定的語氣，以及炯炯的目光，湧現出強大的自信。
即便是朱以海一時也忘了反駁，因為這個金甲將軍態度實在太堅決了，朱以海真擔心對方會一言不合拔劍刺向自己。
“既然皇上沒有意見，那就請皇上早做準備的，宮中一應物件，您都可以帶走，微臣會調撥一千輛車馬供皇上驅使。”
王輔臣接到的軍令是護送皇帝南遷，必要時刻可以強硬兵諫，但不可動手。
這也是王輔臣今日會領着一隊士卒，突然闖上大殿，給朱以海下馬威的原因。
朱以海最終還是屈服了，如今他在燕京就是一個提線木偶，之前他還仰仗着朱大典一行人，企圖掌握權力，但如今朱大典一伙人，早已經被公孫翊彈劾入獄。
七月初三，燕京城的百姓，紛紛湧上街頭，他們是來送皇帝南下的，當然不明就裏的百姓，其實更想詢問皇帝為何要南遷。
這一天的燕京無比的悶熱，就好比燕京城百姓的心情。
此次同行的還有燕京各部的大小官員，而空置下來的燕京城，公孫翊安排了河北巡撫吳國貴兼管，當然燕京知府高爾儼依舊繼續留任。
南下的隊伍延綿十幾里，京城中大小官吏的家屬，以及一些豪紳，也都跟隨在隊伍之中。
出了燕京城后，駱養性這個迎駕大使提出車馬勞頓，並且延誤行程。
經過曹璣、方光琛、宋獻策三巨頭的同意，駱養性領着皇帝，以及皇后貴妃、還有朝中內閣各部官吏，在天津衛登船。
王輔臣率領三千人馬隨行，而大隊人馬的官吏家屬等人，則有副將張斗、牛萬才率領京營的人馬護衛，一路沿驛道趕往金陵。
樓船進入運河之後，因為順流，船行甚速，不日便進入兗州境內。
見回到故鄉，朱以海一直懸着的心也多少放鬆了一些。
“朕要回魯王府，拜祭先人，明日船隊在兗州停靠一日。”朱以海想到此去金陵，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感傷之餘，遂提出回家祭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