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石齋先生
“以竹自居，風骨自存，此詩乃是少有的佳作，了不起，了不起啊。建昌府不愧為人傑地靈的福地，好，好啊！”這會人群中走來數人，領頭人赫然是建昌知府陳起龍，不過這會開口之人卻是另外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
“見過知府大人。”眾學子紛紛彎腰作揖行禮。
“公孫翊，本府沒有記錯吧？”陳起龍略微拱手，算是給足了一干童生的面子，笑盈盈的看着公孫翊問道。
“正是學生。”公孫翊低頭作揖應道。
“不錯，不錯，來，見過石齋先生。”陳起龍接着卻為公孫翊引薦了剛才開口的老者。
“石齋先生，這是石齋先生……”人群中這會也有人想起了石齋先生是何人，不由激動的呼喊了起來。
“晚輩後進見過石齋先生。”
“拜見黃大人。”
……
一時之間各種稱呼在人群中響起，反倒是公孫翊一時真想不起石齋先生是何人大名。
“諸位學子都無需多禮，今日能夠幸奉此事，某黃道周倒是不虛此行。”當黃道周自報家門時，公孫翊這才想起，這可是一尊大神級的人物，敢在金鑾殿跟皇帝叫板的主，最重要的這是一個寧折不彎的人，氣節堪比竹石。
這也就難怪他會喜歡公孫翊抄襲的這首竹詩了，面對這麼一尊大佬，公孫翊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人家是真材實料，而他不過是文抄公而已。
“晚輩公孫翊，拜見石齋先生，塗鴉之作，當不得先生大讚。”公孫翊雖然心虛，但臉上卻是不卑不亢，目光平靜的施禮拜見。
“聽陳大人說你是府試第一名，果然是個少年英才。”黃道周點點頭，撫須而笑。
“站住，你們輸了就想跑嗎？把錢給我留下。”人群一旁的李武，早就盯着剛才那幾個傢伙，這會眼見他們開溜，一聲大喝，卻是把眾人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錢給你便是，我等自然輸得起。”面對眾人鄙視的目光，尤其還有知府大人在現場，這幾個紈絝子弟那份囂張之氣，早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算你們識相。”李武卻是毫無顧忌上前撿起銀袋子，得意的笑了起來。
“見笑，見笑了。”公孫翊訕訕一笑，喊道：“剛才的承諾仍然有效，諸位就請跟我表兄去酒家提酒便是。”
“哦，看來老朽今日來的挺巧，也可以免費提一壺酒回去啊？”黃道周這會卻也笑了起來，童生之間這樣的斗詩，他也是喜聞樂見的，畢竟都是一些少年，勝負之心自然強盛。
相反公孫翊一個區區十四歲的少年，卻是進退有度，老成冷靜，讓他頗為訝異。
“先生若是不棄，小子自當請先生大醉才是。”公孫翊卻是發出了邀請。
“好，就憑你剛才那首竹石詩今日就該大醉一場。”黃道周也倒不是沒有架子，而是真喜歡公孫翊所作的這首竹石詩，這會才會欣然接受公孫翊的邀請。
“陳大人，今日公孫小友請酒，老夫就不奉陪了，看來咱們的酒得改日再喝了。”
“怎麼？莫非公孫小友不打算請本府痛飲？”陳起龍聞言，卻板臉看向了公孫翊。
“小子豈敢，知府大人要是願往，實乃學生的榮幸。”公孫翊自是看得出陳起龍並非生氣，但仍然謙恭的回道。
貢院不遠就有一家酒樓，知府大人光臨，酒樓上下齊動，很快酒菜便呈了上來。公孫翊坐在下首，有問便答，並不多言，期間反倒是黃道周一直在吐槽，陳起龍附和之餘，也頗有感慨。
顯然有識之士，對於眼下朝廷的困境和亂局都心存憂慮。在二人的談話中，公孫翊也大概聽出來了，黃道周這是被朝廷貶官到江西承宣布政使司擔任從八品的照磨一職。
照磨隸屬按察使衙門，主要負責地方肅政廉訪司中負責監察，這次他來建昌府，實際是來檢查公務的，當然他與陳起龍也頗有一些私交，這也是二人能夠一醉方休，暢所欲言的原因。
“陛下信任奸佞，滿朝文武結黨營私，腐敗成風，我大明風雨飄搖，可恨楊嗣昌卻仍然蠱惑陛下與建奴議和，實乃有違我大明祖制，更助長建奴威風，可恨可恨啊……”當說的激烈之時，黃道周憤慨的起身高呼，這顯然是一個當代的老憤青。
“慎言，慎言。”陳起龍卻是嚇了一跳，忙拉住黃道周，公孫翊也是早一步關上了門窗，這事可大可小，萬一傳了出去，他也會惹上一身騷。
“知府大人，我看石齋先生怕是醉了，要不您先行一步，我留下來照顧石齋先生休息。”公孫翊見陳起龍這會如坐針氈，忙開口替他解圍。
“沒有醉，我沒醉……”黃道周這會確實已經有了醉意，不停的嚷嚷。
陳起龍苦笑一聲：“如此就勞煩翊哥兒了，石齋兄，某不勝酒力，先行一步。”雖然陳起龍與黃道周確實有交情，但卻沒有到換命的地步，而且私議皇帝屬於大逆之罪，陳起龍豈敢繼續聽黃道周吐槽。
“哈哈，某以為陳起龍是個秉正之人，不想也是個膽小怕事之人，無趣，無趣之極。”看着陳起龍離去，黃道周大笑一聲，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凝視着一旁的公孫翊：“你不是也害怕嗎？為什麼不走？”
“先生忠烈節孝之名，翊聞名久矣。先生剛才言語即便是面對聖上也是直言敢諫，聖上即便惱怒，也不過是貶斥先生而已，小子一介白丁，何懼之有？”黃道周是什麼人，公孫翊還真知曉一些，這話自然也就說的坦蕩。
“陳起龍空活數十載，反不如一介少年。”黃道周驚異之餘，卻是對陳起龍頗為失望，他剛才如此吐槽，其實也有試探陳起龍之意，如今江西巡撫解學龍乃是黃道周的至交好友，他此次出巡江西各府，其實就是試探各府官員品行志向。
不過這事陳起龍自然是不知道的，當然這事也就黃道周和巡撫解學龍二人私下所論，外人自然無從知曉。
“先生繆贊，小子愧不敢當，然小子卻有些不敢苟同先生反對楊尚書十面張網，穩住建奴之策。”公孫翊對黃道周的認知，主要是來自於他反對兵部尚書楊嗣昌的十面張網，全力征討闖王等反賊的策略，以及向建奴議和，所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之策。
“怎麼你一個黃口小兒，也知道朝政大事？”黃道周這會卻沒有生氣，反而頗有興趣看着公孫翊：“那你說說楊嗣昌的政策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