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魂不守舍(2)
第10章魂不守舍(2)
冉龍貴笑了,笑得很甜、很自豪。菊花的心也霎時樂開了,又高興地追問:“真的,他們答應了?。”
冉龍貴說:“我見着大管家了。我對大管家說了,大管家就進去稟報了老夫人。然後,大管家出來對我說,老夫人答應了我們的要求,只要把過去欠的五石租谷還了,就再不提讓你去做傭人的話了!還說,即使不為這五石租谷,只要你不樂意去,他們也絕不為難我們。”
菊花聽了,眨動着大眼,半是感激半是驚訝地叫了起來:“真的?蘭府可真是好人了。”
冉龍貴說:“那當然!連管家說話也是和和氣氣的。我剛走進去時,看見高樓大院,那麼富麗堂皇,心裏還有點虛,後來就不怕了。我也算開了一回眼界!”
菊花說:“可欠債總是要還的。”
冉龍貴說:“那是當然!下午我就去借稻穀。”
菊花說:“我也和你一起去。”
冉龍貴定定地看着菊花,愣了。半晌才說:“菊花,你去幹什麼?”
菊花聽了,卻一時答不上來了。此刻她心裏只想和冉龍貴在一起,從現在起,永遠也不要分離。冉龍貴走東,她也走東,冉龍貴下海,她也跟着跳水。跟着他,她不會有痛苦,不會覺得孤單,不會感到弱小,而只會享受到人生無邊無際的幸福。可是,菊花沒法把這些思想說出口。她靜靜地看着面前這強悍的漢子,半天才紅着臉說:“你去討口,我跟着你拖打狗棍。”
冉龍貴聽了,渾身哆嗦了一下。他心裏也頓時湧起一股強大的幸福的激流。他被菊花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質樸得不能再質樸的表白震驚了。他定定地望着菊花,內心浸潤在一種深邃無邊的愛情的長河裏。此刻,他已絲毫產生不出昨夜曾經冒出過的那種想騎菊花一回的卑微的願望,內心也鼓盪不出那份慾火,代之而起的是一顆真心相許,是一種願意使對方幸福而甘願犧牲自己的男子漢的使命,是一份永遠將對方置於自己保護下的丈夫的責任感。在強大的愛情激流的衝撞下,冉龍貴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伸出強健的雙臂,猛地將菊花抱在了胸膛上。
這是冉龍貴第一次擁抱一個心愛的姑娘。他的心臟“咚咚”地跳着,動作有點粗魯。
菊花猝不及防。在那一刻里,她想拒絕,可覺得冉龍貴的胸脯也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磁石,將她牢牢地吸住了。她只覺得緊張、恐懼,卻沒法掙開。可沒過一會,菊花就慢慢平靜下來了。她不再感到緊張,只是身子微微有些悸動。接着,她也不由自主地把手搭在了冉龍貴厚實的肩膀上。
他們再也沒有說話。陽光金色的絲線,從柳枝間穿透下來,射在他們身上,像是要把他們連在一起。他們互相感受着對方身上的熱量,呼吸着對方的氣息。一股股強烈的暖流,潮水般通過他們全身。外面太陽正毒,氣浪正高,可他們一點沒覺得。世界在他們眼裏,此刻已不是暑熱難耐,而是像陽春三月那般,鮮花正開,空氣正美,一切都賞心悅目極了。
下午,冉龍貴就推着一輛膠軲轆的獨輪車,車上放着幾隻火麻布口袋,出去借稻穀了。他穿了一件土白布的汗褂子,這褂子是菊花親手縫的,針線細密,勻稱,又用米湯漿過。穿在身上,雖然有些硬,卻很自,還散發著一股清新的香味。冉龍貴原準備結婚後再穿的,可一想到自己是出去向人借貸,不能讓人覺得自己太窮了,於是就穿上了。下面,冉龍貴又穿了一條寬邊闊腿的青色抄腰大褲,既涼爽,又顯得精神,一雙草鞋,也是不久前在流江場的鄭草鞋匠那裏剛買的,今天也是第一次穿。陽光下,冉龍貴看了看自己的腰,自己的胸,粗壯有力、肌肉隆起的手臂,再看看一身打扮,感到非常滿意了,信心也由此更充實、堅定了。
獨輪車一路”嘎嘰、嘎嘰”地唱,首先唱到了冉龍貴的親友們家。
親友們家和冉龍貴一樣,都是窮人,並不富裕。但聽了冉龍貴借糧的話后,還是舅家三升、姨家半斗地把稻穀借給了冉龍貴。冉龍貴聚沙成塔,積少成多,多少不拒,都是一副笑臉相謝。直到黃昏,冉龍貴仔細一算,差不多已借到一石。看看天色不早,冉龍貴就推起車往回走。
來到三溪口邊,卻見夕陽里,菊花正手搭涼棚,朝路上張望。冉龍貴知道菊花來接他了,一陣激動,推車小跑起來。
車軲轆的響聲終於驚醒了翹首以待的菊花,她放下手掌,看見了跑過來的冉龍貴,急忙迎過去,高興地笑了一笑,說:“回來了?”
冉龍貴停下車,揮手從額頭上甩下一串汗珠,也憨厚地笑着說:“回來了。”
菊花過去摸了摸麻袋中的稻穀,又緊跟着問:“借到了多少?”
冉龍貴說:“差不多一石。”
菊花眼裏的光彩立即黯淡下來,神色憂鬱地自語了一句:“才一石?!”
冉龍貴知道菊花的心思,立即說:“菊花,你放心,我一定借足五石租谷!今天去的都是窮親戚家。親戚嘛,好開口,只是大家都不富裕。明天我就去那些大戶人家借。”
菊花聽了,又似乎有了希望,看了一眼冉龍貴說:“你可要小心,別累壞了!”
冉龍貴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急忙說:“哪能累壞呢。”說完,又說:“走吧,菊花。”
菊花“嗯”了一聲,要去推車,卻被冉龍貴擋住了,說:“菊花,這點活,哪能讓你來呢!”說著,雙手推了車,朝前走了。
菊花在後面,望着冉龍貴被夕陽照着的脊背,只見白褂子已經被汗水儒濕了,緊緊貼着他的後背,外面還有一圈已經幹了的汗漬。菊花一陣心疼,就急忙揮舞着破蒲扇,在後面為冉龍貴扇起涼風來。
第二天傍晚,菊花又來到溪口等候。一直等到很晚,她才看見在濃厚的夜色中,一個人吃力地推着小車走來,寂靜的空氣中響着車輪凝重的聲音。
菊花幾乎高興得瘋了。半晌,才像一個久別的孩子猛然見到親人一樣,忍着狂跳不止的心,奔了過去。
果然是冉龍貴。他推着高高的一車糧食,弓着腰,彷彿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車把上,“吭哧吭哧”地往前推着。
菊花望着小山似的糧食,立即高興得兩眼放出光來,面頰也因此而通紅。激動使她忘記了羞澀,動情地喊了一聲:“龍貴哥。”
冉龍貴也認出了她,急忙停了車,望着菊花喜滋滋地說:“你……怎麼又來了?”
菊花說:“我等你好久了。”
冉龍貴說:“你不怕?”
菊花沒回答冉龍貴的話,在月色星輝中,心疼地望着冉龍貴反問:“怎麼這樣晚才回來?真讓人擔心。”
冉龍貴拍了拍麻袋,顯得自豪地說:“你沒見這稻穀嗎?太沉,走不快!”
菊花也捏了麻袋一把,跟着高興地說:“什麼地方借的,這樣多?”
冉龍貴說:“你猜。”
菊花歪着頭想了一會,回答說:“猜不出。”
冉龍貴說:“今天可遇見好人了!是在蘭府大管家家裏借的!”
菊花吃了一驚,說:“在他家?”
冉龍貴說:“是呀!我一連走了幾家,都被人家拒絕了。最後來到大管家家裏,一說,大管家就同意了。還說,都鄉里鄉親的,有什麼難處儘管說。大管家還說……”冉龍貴目光灼灼地看着菊花,欲言又止。
菊花急忙問:“還說什麼?”
冉龍貴咽了一口口水,才說:“說我好福氣,娶了你這樣一個美人兒做婆娘!”
菊花一下臉紅了,想說什麼卻一時沒了合適的語言。
冉龍貴看着菊花,淡淡的月輝下,菊花別有一種朦朧綽約的美。不知怎的,冉龍貴的內心又騰起了那種人類本能的慾念。看着看着,他就感到身體中那種不安分的東西在膨脹、在衝撞、燃燒了起來。這東西使他漸漸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朦朧的夜色和四周寂靜的空氣也彷彿在給二十多歲的童男子以鼓勵。加上昨天中午他已大膽地擁抱了菊花。他站在菊花對面,從菊花身上散發出的體香和略帶酸味的汗的氣息,熱浪一般攪得他痛苦和難受。終於,他又猛地張開雙臂,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菊花。
菊花沒想到冉龍貴又會這樣,本能地想推開,可冉龍貴的雙臂像鐵箍一樣有力。推了兩下,不推了。她以為冉龍貴只會像昨天中午那樣,僅僅抱抱她,也就溫馴地把頭靠在了冉龍貴肩上。
可很快,菊花就發現冉龍貴有些不一樣了。他喘着粗氣,一張嘴唇像嬰兒尋找着母親的乳頭一樣,急切地在她臉上尋找着。找着了,就將兩片灼熱、乾燥的嘴唇,貼在了她的嘴唇上。
菊花彷彿被什麼東西蜇了一下似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也只覺得渾身像着了火似的,燥熱得難受。她想將嘴唇從冉龍貴嘴上移開。可冉龍貴的嘴唇像是和她的嘴唇粘合在了一起,她沒法移開。一時,菊花感到了一陣暈眩,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像要凌空飛舞,快要停止呼吸了。
半天,冉龍貴才將自己的嘴唇移開。
菊花又試圖掙脫冉龍貴的懷抱。可是,冉龍貴將她抱得更緊了。一邊喘着濁重的氣息,一邊急切地對菊花說:“菊花,要騎你!我要騎你!菊花,我等不住了!”說著,不等菊花回答,又用嘴唇去嘬菊花的臉龐。一邊嘬,一邊空出一隻手,就輕輕地去捉住了菊花那兩隻渾圓、豐滿的乳房。
菊花的身子又是一顫。她想說什麼,卻感到嘴唇乾燥說不出來。她想推開冉龍貴,可渾身綿軟得正失去力量。在冉龍貴捉住乳房不斷撫摸的震顫中,菊花只覺得自己正在朝一個虛空的地方降落下去。那地方有幸福的潮水,有誘人的芳香。
冉龍貴撫摸了菊花一陣,見菊花沒有拒絕,膽子更大了。他突然一把抱起了菊花,往旁邊的林子裏走去。
在冉龍貴抱起菊花時,菊花輕輕叫了一聲。可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虛空裏越陷越深,越來越沒有力量反抗了。
冉龍貴將菊花放在了林子中間的一塊草坪上。
菊花仰頭看着夜空,意識已是一片空白。可是,當她從夜空收回目光時,看見冉龍貴已褪盡了衣服,赤身裸體的身軀在夜空下泛着一層朦朧的灰白的光輝。她的臉一下通紅,彷彿血管里的血都全部涌了上來。她突然驚恐地叫了一聲,接着一挺身從草坪爬起來,撒腿就向外面跑去。
冉龍貴一下愣了,轉身朝菊花叫了一聲。
菊花已經跑出了林子。
半晌,冉龍貴才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菊花蹲在小車旁,“櫻櫻”地哭着。
聽見哭聲,冉龍貴漸漸恢復了理智。猛然意識到了是自己的粗魯和莽撞,傷了菊花的心。於是也在菊花身旁蹲下,悔恨地說:“菊花,是,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吧,我不是人。”
菊花沒答話,卻抽泣得更凶了。
冉龍貴就舉起手來,自己打了自己兩記響亮的耳光,然後說:“行了吧,菊花我保證以後再不碰你了!我發誓……”
沒等冉龍貴發出誓來,菊花忽然停止了抽泣,望着冉龍貴責備地說:“誰叫你不碰我?”
冉龍貴不解地問:“那你哭什麼?”
菊花說:“我說過,沒有過門以前,你不要動我。可協……”說著,又抽泣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