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長個

自從體能教練圖裡比奧實施了專項訓練計劃，卡卡的生活便陡然忙碌了起來。足球佔據了大部分生活，他的心靈卻越發充實，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運動生涯中一個極重要的轉折點——從柔弱到強壯的轉折點。

想到同樣瘦弱不堪的克里斯蒂亞諾，卡卡好心地把自己的訓練單子給他寄了一份過去。但極不正常的是，一向回信十分規律的克里斯蒂亞諾這次竟然許久沒有迴音。又過了兩個月之後，卡卡突然想到今年克里斯應該已經12歲了，這好像是他去里斯本競技隊的年齡！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沒過幾天，家裏就收到了一封從里斯本寄來的跨洋信件。克里斯的語氣很輕快，他詳細描述了他在里斯本競技隊受到的一系列完全不同的訓練，並且抱歉由於事情來得太突然，沒有和卡卡說明。

“這裏的人都很友好，我的生活過得很愉快。”卡卡敏銳地注意到，在這句話的末尾有水漬的痕迹。

再怎麼說卡卡也是活過一次的人，還翻過克里斯蒂亞諾將來的自傳，知道他在里斯本競技隊過得並不愉快。這熊孩子，就算要逞強也得先把淚擦乾了再說吧！

無奈的卡卡記下克里斯附在信最後的宿舍電話，計算了里斯本和聖保羅的時差之後準備抽時間打個電話給他。做完這一切之後把信疊好放進抽屜里，卡卡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和克里斯通了這麼多信，而且現在他的心態……是不是有點像爸爸看兒子？

卡卡撓了撓捲曲的棕發，煩躁得連呆毛都立了起來。他在明黃色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沒察覺到桌上的小鍾已經流逝過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哥哥，你睡不着嗎？”迪甘迷迷糊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手握成拳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捶着門。

卡卡驚訝地看了一眼鍾，才發現已經十點多了，早到了小迪甘的上床時間，自己一定是吵着他了。他愧疚地拉開門，摸摸小迪甘的頭，說：“迪甘你快去睡吧，哥哥馬上就睡了。”

“嗯！”小迪甘應了聲，揉着眼睛回到自己的房間。

卡卡在書桌前坐下，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自己的確很擔心克里斯。現在里斯本應該才8點多，克里斯正好處於晚上吃完了飯沒什麼事乾的時候……

向自己的內心舉手投降，卡卡最終撥通了剛剛記下來的電話號碼。有規律的嘀聲之後，電話被接起，傳入耳中的是嘈雜背景下的一聲“喂”。卡卡很肯定那並不是克里斯的聲音，於是很有禮貌地說：“你好，我找克里斯蒂亞諾。”

似乎是嗤笑的聲音，男孩吼了聲：“嘿鄉下人，找你的！”話筒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着低沉的咒罵聲。

話筒易位，克里斯說不清為什麼有些緊張，朝話筒那邊喊了一聲，立刻就聽見了柔和的問候：“嗨cris，還好嗎？”

這是自克里斯7歲那年之後第一次聽到卡卡的聲音，因為家裏沒有裝電話，克里斯骨子裏又覺得跑到公共電話亭去給他打電話蠻奇怪的。不過現在的狀況算不得太好，因為那群新舍友正抱着手遠遠地朝他看過來，不用仔細看也知道他們臉上肯定帶着譏諷的笑意。

克里斯轉過身背對着他們，心裏憋着悶氣，努力擠出兩個字：“很好。”

卡卡的眼前閃過克里斯鼓着腮幫子的樣子，忍俊不禁：“從你的聲音上來判斷，我會以為你剛被人打了一頓。”

克里斯囧了，難道他的演技這麼差？

“切，我不跟他們計較。”濃濃的不屑，克里斯蒂亞諾式的自傲。

“對了，有沒有長高？”卡卡這種帶一點調侃的語氣成功激怒了克里斯，也讓他想到了自己除了鄉下口音之外被別人嘲笑得最多的地方——又矮又瘦。

“我、我會長高的！”

“對了，我寄給你的那份訓練計劃呢，多洛雷斯阿姨有沒有拿給你？”

“媽媽要下個星期才會來。”被卡卡以這樣的方式關心着，克里斯心裏涌過一層不一般的熱度。

卡卡一頓，語氣放柔和了些，像是對一個弟弟那樣：“如果受了委屈，可以打電話給我，號碼是……你才進入一個新的俱樂部，又是不熟悉的大城市，一定會遇到很多困難，你可別總是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

克里斯成功炸毛：“誰說我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了！”

卡卡忍不住笑了，誰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克里斯蒂亞諾·朗拿度小時候是個愛哭包呢？

這次電話在卡卡的愉快和克里斯的憤憤不平中結束了。掛掉電話后卡卡還是有些擔心克里斯，一邊擔心一邊又為自己這種類似父愛的感情感到好笑。他想到了盧卡，想到伊莎貝拉，突然有種抓不住的渺茫感。前世的記憶好像慢慢變得淡漠，因為這一世他幾乎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足球里，所以能夠記起來的也多是某場球賽，某個綠茵場，某些令他印象深刻的隊友。

至於卡洛琳……卡卡覺得，如果是註定就一定會再遇見的。至於現在，完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卡卡的身體訓練計劃大大加重了他的訓練負擔。一周要抽出三天的時間專門做體能訓練，有各種儀器跟蹤他的身體指標，嚴格控制飲食，同時還要分階段通過輔助藥物治療加強肌肉能力。卡卡在訓練的時候表現刻苦，從不缺席一堂訓練課，而且對營養師專門制定的營養食譜來之不拒。而據西蒙妮感嘆，卡卡平時可是比較挑食的。

這樣的卡卡不但贏得了圖比里奧和克魯斯的青睞，還征服了幾乎所有隊友，再也沒有人覺得他的“火柴棍”體質有什麼值得輕蔑的了——一個人能夠努力克服這樣的體格，同時在球技上卓絕無比，那值得反省的就該是他們自己了。

相對的，保羅在訓練場上越發沉默了。上次和卡卡的事件鬧得眾人見到他都覺得有點尷尬，雖然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大家漸漸淡忘了這事，但他自己卻記憶深刻。唯一值得人自豪的只有實力，沒有實力，管你平時再橫也沒用。卡卡也說不清這對保羅來說是好是壞，看着昔日意氣風發的球隊中心人物現在默默地磨練自己，他知道他可能想通了什麼。

身體訓練計劃和卡卡記憶中的一樣奏效。也許由於他在這方面傾瀉了比以往更多的熱情，在16歲的時候，卡卡成功長到了18ocm。對於這點，克里斯蒂亞諾既悲憤又無可奈何。雖然他也按照卡卡的訓練計劃做個人訓練，但畢竟在里斯本競技，他得不到像卡卡那樣高級的技術支持。最重要的是，他住在十幾個人一間的宿舍里，宿舍離訓練場又非常遠，他平時光是自己加訓就弄得往返疲憊不堪，更別說額外的體能訓練了。

粗略地量了一下自己和卡卡的身高差距，克里斯望着空中虛空的某一點眼神凌厲。同宿舍的傑拉德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cris，你這是在恨誰呢？”傑拉德突然出聲，喚回了克里斯的神智。

傑拉德算是克里斯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雖然來到里斯本競技的這兩年已經讓克里斯適應了大城市的生活，並且用實力成功讓他們閉嘴，但他還是和那些來自城市的孩子們不對盤。傑拉德來自里斯本郊區的農場，同樣不習慣那些人高高在上的語調，而克里斯出色的腳下技術讓他崇拜不已。

克里斯搖搖頭，用食指和中指按壓了幾下後頸，仰面倒在床上，“今天訓練可真是累死我了！”

“誰讓你每次都自己留下來加訓呢。”傑拉德攤攤手，目光凝視了一會兒克里斯，不確定地問：“嘿我說，你這兒真沒事？”他按了按心臟的位置，表情擔憂。

今天跑完1oooo米之後，克里斯氣喘吁吁地倒在草坪上，傑拉德因為在他後面一個跑到，所以鬆了一口氣地疊在了他的身上，一不留神就將臉貼在了克里斯的胸膛上，發現了一件驚悚的事——

“哇cris，你的心怎麼跳得這麼快！”作為一個經常在球場上奔跑的人，傑拉德當然知道什麼樣的心跳是正常的，而克里斯現在的心率，明顯快得驚人！

“哦，我從小就是這樣的。”克里斯說得滿不在乎，拔下一根草叼在嘴裏，望着藍天上悠悠飄過的白雲。傑拉德卻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他知道克里斯是個逞強的人，如果他說沒事你就真的以為沒事，那肯定是還未了解克里斯蒂亞諾這個人。

此刻，躺在床上的克里斯皺了皺眉，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剛才看完卡卡的信，知道他的身體能力有了極大的提升，再想想自己，克里斯不免憂慮起來。

“既然這樣，那還是拜託隊醫做個仔細的檢查吧！”傑拉德犀利指出。

“檢查……”克里斯雙手覆住眼睛，腦中閃過想像里18ocm的卡卡——

“好，檢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