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10 (2)

第20章 Chapter10 (2)

第20章Chapter10(2)

那個小客人對她的一套芭比娃娃愛不釋手,於是媽媽便說:“這套芭比送給你啦,反正伊琳還有別的。”然後,大人側過頭,徵詢她的意見,“可以嗎,伊琳?”

她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帶着小客人到花園玩。

小客人要坐鞦韆,她便當免費勞力,一下一下地把鞦韆推得更高,那個小女孩從鞦韆上摔下號啕大哭的時候,她一邊扯着嗓子喊“媽媽,阿姨,快來啊”,一邊卻在大人們兵荒馬亂下,偷偷地把小客人掉在草地上的芭比藏在了樹后。

所有人都忘記了芭比娃娃,包括了那個哭得眼淚流一臉的小客人。

最終,那一套芭比一直留在她的玩具箱裏。

——喜歡的東西,想要得到的夢想和人,絕對不會抱着“自己得不到就毀掉”的念頭,但只要起了染指之心的人皆不會被祝福。

——要讓妄想和她搶的人覺得痛不欲生,那這人就會忘記初衷。

麻伊琳抱着校衫的掌心上沁出了一層密密的汗。

教室里人聲喧嘩,各種各樣的聲音如同尖銳的哨子,此起彼伏。依然早就站了起來,她把米云云的課桌與后一張課桌的距離拉得更開一些,於是林篪扶着米云云很順利地坐在了椅子上。

依然剛想把課桌搬回,米云云的手卻突然一伸,“嘩啦啦”地將課桌拉了回來。

依然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林篪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捌】

越柔軟的東西韌性越好,越剛硬的性格越容易被折斷。

等到飛翔的翅膀被無情地撕下的那一天,你還會剩下什麼?

整個校園空蕩蕩的,掃帚聲一下一下刷着,像浪潮沖刷着海岸。

米云云半蹲在地面上,一株泡桐樹的陰影覆蓋住了她的眼睛,剛剛被花壇撞到腳,痛得讓她全身都蜷曲起來,但更讓她一顆心沒着沒落的是,父親在手機里很乾脆地說:“許叔載我到A城區辦事,自己打車回去。”

那樣生硬的語調帶着令人絕望的冷漠。在四年前,或者更久一點的以前,那時候她還胖胖的,父親抱着她,用鬍子扎她的臉,發出“哈哈”的笑聲。醫生已經告誡她要減肥,可是她看到冰糕饞得流口水,父親便假借要帶她去書店,但車卻停在了哈根達斯,牽了她的手進去,看着她吃得不亦樂乎,目光里便流露出長輩特有的慈愛。

——你一輩子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爸爸什麼都願意給你。

曾經的話語,以為忘記了的聲音,在腦海里爆出了一朵朵巨大的蘑菇雲。

米云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眼淚“啪噠啪噠”地掉在水泥地上。

有一個女生哼着歌從另一側花壇經過,聽見了抽泣聲,好奇地繞過來,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米云云抬起頭,身上的脆弱和茫然立即被這個擅闖者打破,她的眼睛裏都是水氣,但偏偏神情卻狠厲得嚇人,她用沙啞的聲音冷冷地說:“滾開。”

“好心被狗吃了。”氣憤的女生跑開了,由校道一直跑出去,在盡頭遇見了麻伊琳。

麻伊琳關切地問:“跑這麼快乾嗎?”

“都是那個米云云啦,我看見她在哭,就想幫她,她卻不領情還叫人家滾開。”女生撅起嘴委屈地說。

“在哪裏呀?”

“花壇那邊。”

麻伊琳微笑着安慰了女生。

“你人真好,不像那個犯公主病的。”

“人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能怪她。”麻伊琳露出美好而又溫暖的笑容。

送走女生之後,麻伊琳拿出手機,停頓了一會兒,終於按下,操場的另一邊的手機便接通了。

“是林篪啊,你能過來一下嗎?”麻伊琳的聲音又輕又脆,“我看到米云云在這裏哭,好讓人擔心。”

在得到了意料中的答覆之後,麻伊琳向著前面的方向走去。

【玖】

米云云蜷曲着身子,頭枕在臂彎里,她哭得太久了,彷彿自己已經在這兒待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這時候,一雙潔白的小船鞋出現在她的視線里。米云云像被蠍子蟄了一般迅速地抬起頭,望着眼前露出假惺惺表情的麻伊琳,艷麗的大眼睛像是一束探照燈光,一直照進麻伊琳的心裏去。

麻伊琳半蹲下去,距離米云云不到一尺,她笑得很甜,說話的語氣又輕又柔,但內容卻狠毒得像流着涎水的毒蛇:“為什麼在這裏哭呀,失去了戀人,連朋友也沒有,你真可憐,真該大哭一場啊。”

“滾。”回應的是米云云冷冰冰的話語。

麻伊琳卻似乎毫不在意,她掩起嘴輕輕地笑了起來,小聲說:“依然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了解你過去的所有秘密。你為什麼捨得和她冷戰呢?林篪也是很棒很棒的戀人,他會在寒夜把你的手放入他的衣兜,他會牽着你的手走過漫長的時間,不過,現在你卻什麼都沒有了。”

“你以為我不要的一切你就可以得到嗎?”米云云慢慢地說,“我不要林篪,不要依然,只有你這賤人才會屁顛屁顛地去撿別人扔掉的東西。”

“是嗎?我可是覺得你太不懂得珍惜了。”

“你簡直比演戲的婊子還要婊子。”米云云盯着麻伊琳純潔如花瓣一般的笑容,胃裏泛起一陣噁心。

“婊子?”麻伊琳別有深意地捋一捋額前垂落的髮絲,笑着說,“不知道是誰當過婊子呢。”

如果說米云云之前的臉色慘白,這時候一張臉龐上更蒙上一層青灰。

沒有太陽。沒有空氣。沒有光。沒有樹。

四周空寂而黑暗。

米云云一字一頓地說:“你這話什麼意思。”

麻伊琳仰起臉,眼睛可愛地彎起來:“你說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婊子。”

不知何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米云云的耳蝸里像飛機降落一樣地轟鳴,連帶着大腦的某一部分也刺痛了起來,一種無法控制的情緒在血液里喧囂。

麻伊琳半蹲着,仰起的臉精緻而美好。

米云云揮手的動作很快、很重,一片小小的陰霾狠狠地砸了下去。

痛覺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傳至全身,麻伊琳捂住了被掌摑的右臉,瞧着米云云,唇角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她仰起臉的角度實在是太適合讓米云云生出“打這賤人一巴掌”的想法,而在米云云的手落下來時,麻伊琳根本就沒想躲。

林篪的腳步驟然停下,米云云冷冷地將手揮下去的動作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一兩秒的愕然之後,男生跳過高高的灌木叢,很快地跑到小花壇邊,慢慢地問:“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我讓米云云生氣了,或許她並不想被打擾。”麻伊琳捂着臉的樣子,柔弱得像一枝雨中的梨花一般讓人憐惜。

米云云側臉,靜靜地看着林篪。

少年一貫溫和的臉因為跑得太快而微微漲紅,眼睛平靜,但是有一簇生氣的火焰一閃而過。

要解釋什麼呢?解釋關於“婊子”這樣的問題嗎?在林篪的眼中,她只能是艷麗到囂張的大美人米云云,是笑着撓他癢,撒嬌着要他去給她買一支雪糕的米云云,即使分手了,也要完美而驕傲地留在他曾經的世界裏。

——絕不會容許有誰用什麼污穢沾染到這樣的自己。

米云云冷淡地笑了一笑,徐徐地站了起來。坐太久膝蓋血液不流暢,傷處痛得厲害,但她的腰卻挺得筆直,像一個驕傲的公主蹣跚着一步一步地往旁邊的草地走去。

林篪看着米云云的側臉,胸腔里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濕熱。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並不是囂張到目無他人,隨意去傷害別人的自尊,自我意識膨脹的人。你高高在上,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和他人交際;你拒人於千里之外,只不過是因為不想被傷害。

——你把自己囚禁在一個小世界裏,自己不願意走出來,也不讓別人進去。

——但我知道,你絕不會無緣無故動手打人。如果有人觸怒了你,你復仇的火焰會燃至天高。但別人沒惹到你的時候,你其實只是一隻伸出爪子張牙舞爪,但其實只是裝裝樣子的貓咪。

——一起去看電影時,你偷偷地為悲慘的女主角掉下眼淚,但轉身擦乾淚后,又嘲笑依然哭點太低。在熙熙攘攘的廣場上,穿着舊衣服的賣花小女孩經過你的身邊,你一定會掏出錢買下幾朵花。你在公車上曾經和一個流里流氣的男青年據理力爭,只為了讓男青年給一個孕婦座位。面對那些纏在你身邊的“找兒子路費沒了”、“丟了行李錢包身份證沒錢回家”的操外地口音的異鄉人,別人唯恐被騙,你卻會毫不猶豫地將錢包里的錢都拿出來。你沒有說過什麼堂皇的話,但是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對不起。”林篪微微地皺起眉,真誠地向麻伊琳說,“我不知道米云云怎麼了,總之很抱歉。”

說完這一句話的少年,在落日的餘暉中迅速地朝着一瘸一拐的身影追了過去。

少年的背影被一層金光籠罩,彷彿背上生出了天使的翅膀。

這是別人的天使,不是她的。

麻伊琳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捂着臉的手像被折斷一般垂落,臉上所有美好柔弱的表情統統在這一刻被揉碎,化作一灘毒液,閃着潾潾的光。

世界在這一瞬間暗了下來。

【拾】

長腿的男生很快就追上了米云云。

遙遠的天邊,雲朵鑲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邊。

林篪的手拉住了米云云的校衫袖子,輕輕地,像唯恐驚擾到什麼一樣。

米云云眼眶裏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我又蠻橫又無理取鬧又心腸不好,你為什麼要追上來呢?”米云云這樣一字一頓地問。

眼前的這個女生像擰開了的水龍頭,不停地流淚,林篪根本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一貫沉穩不驚的男生即使再早熟,受了年齡的限制,此刻便顯出慌亂來了。

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米云云,有一句話卻不加思索地說了出來: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這樣一個人,在你最無助最狼狽的時候展示無條件的信任?

這一刻,了解比愛更重要。

米云云如受傷的小貓,“嗚嗚”地抽泣起來,整個人撲到林篪的懷中。

男生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圈住了這個柔軟如花瓣的身體。

在草地的後面,泡桐樹的旁邊,麻伊琳瞧着不遠處相擁着的兩個人,她恨不得衝過去掰開米云云抓在林篪腰上的手。在她的腦海里,慢鏡頭般地浮現出一部恐怖電影的鏡頭,兇殘的殺人犯用鎚子重重地砸着抓在懸崖邊上的手,一下一下,砰砰砰。

如同巨大的食人花張開了血淋淋的花盤。

麻伊琳用力地咬住嘴唇,一絲血沫從一個裂開的小口子溢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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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一首歌的時間說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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