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燈光下，男人的淺色的雙眼嵌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更顯的剔透晶瑩，配着他烏黑的捲髮，這句語氣平平的話語彷彿在邀請一樣。
如果一個金髮碧眼的美女和華生說這句話，他會有些羞澀然後咳嗽一聲告訴對方自己不玩一夜情。如果這個對象是一個男人，華生會嚴肅的告訴對方他不是同性戀，然後好心的給對方指路，出門右拐，在七拐八拐幾條街他會得到需要的。可如果這個人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那麼即使是入侵過阿富汗的男人也只能呆愣當場，像只被雷劈了三次還都是同一個地方的松鼠一樣，微微的張開嘴乾巴巴的呢喃。
“夏洛克，這不好笑。”
和夏洛克·福爾摩斯躺在一張床上，上帝，別開玩笑了，光是想想就覺得這是一個惡作劇。
“爹地，我是不是要迴避？”小泰迪眨了眨眼睛問道，這話使得呆愣的軍醫醒轉過來。
“不，泰迪，呆在這兒，恩，還是不要，你先去睡，我和你爸爸，恩，我們需要談一談。”華生乾巴巴地說道，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那好吧。”小泰迪乖乖的點頭，從夏洛克腿上撅着屁股下來，走到房間那兒，走了一半又回過頭彎了彎眼睛，“如果你們要保留彼此間才知道的小秘密的話，我不會生氣的。”說完，給了他們一個空氣中的親親就離開了。
華生看着那個小跑着消失的背影，嘴角輕微的抽動了一下，那愉快的步伐似乎正在軍醫的大腦裏面轉圈，歡快地重複着某件事——爸爸們要睡在一起了。
“好了，夏洛克，我們得談談，用理智來談談，沒有玩笑，認真的溝通一下。”華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嚴肅地看着他的同居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上帝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按耐住不要向他的同居人咆哮，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還能夠再曖昧一些嗎？
“約翰，你看上去好像是世界末日要來了，而原因不過是我說了一句我們睡吧。”夏洛克用着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重複着那句令華生抓狂的話語，聽起來非常欠揍。
“閉嘴。”華生惱怒地說道，藍色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唇線緊抿，“夏洛克，我是個軍人，所以現在別開玩笑。”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在開玩笑呢？”夏洛克雙腿交疊，右手撐着臉頰，看起來一副我很感興趣，雖然我明白，但又有點不明白，你趕快解釋吧的樣子。
“因為你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在我們簽訂契約的時候你就說了自己和工作結婚了，你在辦案的時候看起來簡直精彩絕倫，我不認為你會需要一個床……恩……一個伴侶，恩，男性的。”華生脫口而出，差點把床伴兩個字說出來了，那有些難堪，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雖然他並不自卑，但對方可是夏洛克，把全世界都看作是用小腦思考的和金魚一樣沒什麼智商的高功能反社會者。
“約翰，我很高興得到你的讚美。”夏洛克眨了眨眼睛，嘴角有着愉悅的弧度。
“謝謝，不用客氣。”華生乾巴巴地說道，然後又擺了擺手，“夏洛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不能一起睡。”
“為什麼不呢？”夏洛克反問。
“上帝！”華生挫敗的呻吟，他確定自己用的是英語，確定自己已經解釋的很明白了，他的同居人為什麼就是不懂呢？別跟他說夏洛克·福爾摩斯愛上約翰·華生了，這是幾十年來他聽到的最爛的笑話。
“我是夏洛克，約翰。”男人放下了右手，懶懶的靠着沙發微笑着說道。
華生粑了粑頭髮，靠着沙發背雙眼盯着天花板有些無力了，然後他感覺有什麼東西碰了碰他的腿，低頭一看，是夏洛克得赤腳。
“夏洛克，拿開你的腳，還有，去穿上襪子。”
“別在意這些小細節，約翰，我們得回到正題，你跑題的能力已經越來越厲害了。”夏洛克收回長腿懶洋洋的說。
“正題？什麼正題？”
“瞧，約翰，你的小腦袋根本無法抓住最關鍵的東西，我以為那隻會發生在你做那些破綻百出的推理的時候。”夏洛克微微翹起嘴唇取笑道，後者翻了翻眼睛似乎已經習慣了。
男人正打算開口，但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手下意識的伸出來卻摸了個空，他孩子氣的抿了抿嘴唇，站起身去壁爐那兒將頭骨先生拿下來，放在沙發的扶手椅上撫摸着，這有助於他思考。
“很明顯，泰迪·福爾摩斯遺傳了我們家頑固的性格。”
“是的，你知道就好。”華生為夏洛克這句輕鬆的開場白而樂了一下。
“同時，最要命的是他還遺傳了華生家族裏一個隱秘的本事。”夏洛克慢吞吞地開口道，成功的吊起了軍醫的興趣。
“是什麼？”
“和泰迪熊一樣毫無攻擊力的臉，和泰迪熊一樣無害的表情。”
“……這算是讚美嗎？”華生乾巴巴地問道，他的同居人想了會兒，勉強的點點頭。
“謝謝。”
“現在我們繼續，他希望我們睡在一起，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拒絕他的話會是什麼後果，眼淚，哀怨的視線，還有抽泣，約翰，這是噩夢，是折磨。”夏洛克面無表情的分析如果他們真的這麼做了之後的結果。
“……我想你是對的。”
“所以，我們睡在一起，滿足他的願望。”夏洛克平靜地說道。
“你是說睡覺，恩，就是單純的睡覺？”華生瞪大了眼睛問道。
“哦，當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麼，約翰，別告訴我你以為我是說我們在一張床上搞在一起。”夏洛克抿了抿嘴唇，視線落在對方的眼睛上，惡劣的揚起一個笑容“你不會真的這麼想吧？”
“哦上帝，你很可惡，夏洛克。”華生鬆了口氣，但又有些惱怒地瞪着對方，咬牙道：“你在耍我。”
“別這麼激動，約翰，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夏洛克摸着頭骨先生的腦袋笑的酒窩都出現了。
“感謝上帝。”華生翻了翻眼睛咕噥了一句，他坐在沙發上想了想決定誠實的告訴對方。
“夏洛克，我很遺憾，就算是單純的睡覺也沒辦法。”
“約翰，我不打呼，根據我錄的視頻來看，我睡姿良好，你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做什麼的。”
華生擺了擺手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停頓了一下又好奇地問了一句，“不過你真的錄了視頻？”
“為了觀察，約翰，這世界上的一切真相都是通過觀察得來的。”夏洛克敲了敲頭蓋骨回答道，他聲音低沉，沒有以往跟別人解釋時那種不屑的口吻，雖不討喜，但也不討厭。
“好吧。”華生按了按眉心咕噥了一句。
“那麼約翰，你為什麼不接受這個完美的提議呢？”夏洛克抬眼看着對方問道。
華生抿了抿嘴唇，醞釀了一下這才開口，“夏洛克，你知道我是個退伍軍人，我經歷過戰爭……”
“然後你瘸了一條腿，心理上的。”夏洛克插嘴說了一句打斷了華生的話語，後者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能暫時安靜的傾聽一下。”
“哦，好吧，雖然我的答案是不，不過為了你我可以破例一下。”
“十分感謝。”看着那張不知道什麼是謙虛的臉，生性寬和的軍醫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不要和小孩子計較，然後翻了翻眼睛說了那句話。
華生理了一下思路，再一次開口，這一次很順暢的沒有受到打擾就解釋好了。
“我經歷過戰爭，那給我造成了一些影響，像你說的，戰後我受傷的是肩膀卻把腿瘸了，像一條負傷的警犬，我沒法兒繼續堅守我的崗位，只能選擇退役，那很遺憾，我回歸到平靜的生活，但顯然我還沒走出那個陰影，它們出現在我的夢境中，我會掙扎，會喊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我們不適合睡在一起。”
“你擔心自己會令我受傷？”夏洛克舔了舔嘴唇問道。
華生很想提醒對方不要用那麼尷尬的字眼，不過他還是點點頭，“是的，我沒法控制。”
“有趣。”夏洛克嘴唇微張輕輕吐出這個句子，華生詫異地看着對方，所有人對他這個不幸都是抱持着同情和憐憫的態度，而夏洛克竟然說有趣。
“你覺得我的反應很奇怪？”男人看着他，淺色的眸子在燈光下變成了平日裏不常出現的墨綠，十分迷人的顏色。
華生聳了聳肩膀，“通常這不會是他們的反應。”
“你希望我和他們一樣？”夏洛克反問了一句。
“不，這樣就好。”華生想了想回到道，他雖然不反感別人好心的眼神，但心裏卻對夏洛克得態度更加滿意，因為他是一個軍人，而軍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施捨，即使他瘸了條腿，有些狼狽的結束了他的軍旅生涯。
男人滿意地收回視線，雙手合十抵在下巴處，修長的手指輕輕地觸碰着下嘴唇，睫毛輕輕地開闔了一下，緩慢地，幾乎是優雅的吐出一句話。
“約翰，我們還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