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隔壁的傲嬌少年(1)

第4章 隔壁的傲嬌少年(1)

第4章隔壁的傲嬌少年(1)

林蜜其實也沒想到,她鼓動程熹微去應聘,居然那麼順利就成功了,開心得摩拳擦掌,吃完飯毫不猶豫地提出要去程熹微那裏“玩一玩”。

熹微果斷拒絕了。

“小蜜,你看我今天才剛剛搬過去,晚上就呼朋喚友回去,不太好吧?我以後一直住在那裏,機會多的是。回頭我和那個蘇念熟悉了,再正式介紹你們認識,不是更好?”熹微慢聲細語地說。

林蜜聽着也挺有道理。她和蘇念同學那麼久,但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近,就算是接近了,也沒見他抬起眼皮子正眼瞧過她。要是有個人正式介紹,比起自己主動黏上去,又不一樣了。

“那好吧……”林蜜依依不捨地握着程熹微的手,“那你一定要記得這回事哦,記得要幫我啊!知道他有什麼喜歡的,不喜歡的,也都要告訴我哦!”

熹微只能連連點頭。

回去的路上她不由得感嘆,年輕真好。

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才二十一歲啊,怎麼一副滄桑老年人的心態?一次失敗的、曠日持久的異地戀,果真是傷身又傷心。

熹微這種憂傷的情緒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她剛剛回到她暫且還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就悲催地發現……停電了。

偌大一個房子,空蕩蕩的。本來就是近百年的老建築,半點人聲都沒有,只有窗外夜風“呼呼”地刮過去,門廊處的白色窗帘還被吹得鬼影似的飄起來……

熹微打小還沒一個人住過,更別提一個人在這樣黑漆漆的老房子裏了,腦袋裏迅速腦補了一系列驚悚日韓歐美泰國恐怖片,嚇得趕緊拿出手機來,想給許詩凡打電話,偏偏手機不爭氣,剛剛打開屏幕,就閃了閃,沒電自動關機了。

現在出門去找詩凡?

她才剛剛在光天化日底下被搶了五千多歐,見識到了什麼叫“巴黎斯坦”,可不敢晚上一個人出門了。

熹微強自鎮定,安慰自己只是停電而已,洗漱一把睡個覺,明天說不定就好了。她摸索到洗手間,卻發現水也停了。

沒水沒電,那就不洗,直接睡了吧。

熹微回到房間,才發現房子裏陰森森的冷,她的牙齒都忍不住上下打架了。她摸了摸暖氣片,冰涼涼的,再到客廳,也是冰涼的,整個房子的暖氣都停了,門廊的窗還是開着的,冷風呼啦啦地灌進來。

磕磕碰碰地找了一圈暖氣的閥門,整個屋子都黑漆漆的,自然沒找着,她只好搬了板凳去關窗。那窗戶本來就是通風用的,開在屋子最上方,熹微踩在板凳上,抻着身子關了半天,窗子不知道是太久沒關生鏽了還是怎麼的,一動不動。

最終程熹微搓着快要凍僵的雙手,翻出自己最厚的衣服穿上,裹在被子裏,窩成一團。

這年巴黎的冬天格外寒冷,十一月底就已經下過兩場雪。

程熹微哆哆嗦嗦地縮在被子裏,想到大學那會兒,一到冬天,程媽媽就往宿舍搬暖風機,取暖器,熱水袋,暖寶寶,保暖內衣,羽絨服,各種她想得到想不到的,都往宿舍塞,每個周末回家,怕她在外面凍着了,肯定是一碗熱乎乎的湯先端到手上。又想到如果家裏停電了,程爸爸肯定會馬上點起蠟燭,一家三口圍在一起玩鬥地主,誰輸了誰刷第二天的碗,她覺得自己牌技最棒,從來沒輸過。如果家裏窗關不上了,她大喊一聲“爸”,無所不能的程爸爸就會衝過來,給她排憂解難。

眼睛突然酸酸漲漲的,溫熱的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不知道這樣冷的天她睡著了會不會感冒,不知道明天繼續停水停電她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她如果找到門房,能不能說清楚屋子裏的情況,又能不能聽懂別人說的話。

她從被子裏爬起來,趴在窗子口,擦掉玻璃上的水汽,漆黑的夜晚,陌生的燈光,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

熹微一晚上沒睡安穩,第二天一早就借了門房的手機給許詩凡打電話。

“詩凡,這裏停電停水了,暖氣也沒了,門把手都壞了……”她沮喪地站在門口,“怎麼辦……”

許詩凡雖然比她小,但留學時間長,比她有經驗多了。

“停電停水?早知道你昨天來我家啊,你沒看到通知嗎?”

“沒有通知……”

“怎麼可能!”許詩凡在電話里尖聲說,“而且暖氣也沒了?這裏不是集中供暖嗎?”

熹微垂下眼皮,默默地往房間走,說:“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愛瑪太太的侄子看起來特別討厭我。”

“靠,所以你的意思是停水停電沒暖氣,都是那個高中生故意整你?”

熹微攏了下外套,說:“否則怎麼會只有我這裏什麼都沒有呢?他也不在。這邊修水電都得提前電話預約,最快也得一周吧。我總不能沒水沒電地在這裏住一周啊,這分明就是要趕我走了。”

“不至於吧……不是說才十六歲嗎?這麼小就這麼壞的心眼兒!”許詩凡怒道。

“昨天整棟樓只有我這裏黑漆漆的……”熹微嘆了口氣,“他大概是討厭我到極點了吧。”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熹微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才剛剛搬進來,總不能碰到點問題轉頭就搬走吧!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沒有那麼好賺的四百歐,昨天我就想好了,我偏不搬!等會兒我就去把四百歐的支票兌現了,找人來修水電。”

“好樣的!”許詩凡最見不得人畏首畏尾猶豫不決,說,“哼,他以為你得至少一周才能修好水電,真是太不了解中國人了!你等着!”

許詩凡掛掉電話,馬上又撥了一通出去。

畢竟是在巴黎生活過三年的人,許詩凡自認為,什麼事情沒碰到過?修個水電嘛,法國水電工又貴又難請,但博學多才又多藝的中國人不一樣啊,保管一個電話下午就過來了!

三天後,蘇念回來的時候,大門安然無恙,屋子裏燈光正亮,暖氣熱浪撲面,程熹微在客廳里,悠閑地盤腿坐在沙發上,正端着盤子一邊吃着炒飯,一邊盯着電視裏正播的動畫片哈哈大笑。

熹微的心情好極了。

兌現了四百歐的支票,才發現“領工資”是件多麼讓人心情愉悅的事情,特別這還是她人生第一筆“賺”來的錢。

本來讓她頭疼不已的水電問題讓同胞水電工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順道還把門把手修好了,收了二十歐,保修三個月。

隔壁的“不良少年”也沒有回來,她每天只要打掃打掃衛生,就彷彿這皇宮似的房子是她自己的。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生活不要太愜意呀。

這天她做好飯,打開電視,還驚喜地發現她稀爛的法語水平似乎有所提高,少兒頻道的動畫片看得懂七八成了……就在這種輕鬆愜意又聚精會神看着動畫片的情況下,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開門聲,就是覺得一股冷風吹過來,才不經意地回頭掃了一眼。

這一眼掃過去,一口正要咽下的米飯也咽不下去了,哽在喉嚨里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之前和許詩凡猜測,隔壁少年大概會在第五六天,等她差不多待不住的時候才回來。現在才第三天,又已經晚上八點,離高中下課好幾個小時了……

熹微兔子似的從沙發上跳起來,默默把手裏的盤子拿到一旁的餐桌上放着,又發現自己還光着腳,忙回去把拖鞋穿上,才正眼瞧來人。

蘇念穿了一身黑色風衣,白色圍巾隨意搭在脖子上,仍舊像之前那樣,懶散地將雙肩包掛在右肩,不知道是擅長收斂情緒,還是向來臉上就沒什麼表情,涼涼地睨着她。

熹微尷尬得不行,光腳盤腿坐在人家沙發上,端着盤子一邊吃飯一邊還在哈哈大笑,實在是有些沒禮貌沒教養……尷尬起來,她就有些緊張,一緊張,思維就有些跟不上,不知道該喊他蘇念還是Martin,於是支支吾吾“Bon”了半天,才說了句“Bonsoir”(晚上好)。

蘇念沒回,背着包又折了回去。

熹微心想,該不會看她沒走,於是他又要走了吧?

蘇念卻只是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

正值叛逆期的少年,沒達到目的,不應該瀟洒地背着包摔門離開嗎?熹微遺憾地發現,蘇念不走,自己竟然有些失望……

直到蘇念換好鞋,屋子裏回蕩着電視裏動畫人物“咯咯”的笑聲,熹微才後知後覺地忙去關了電視,討好地問道:“你吃過晚飯了嗎?”

她用的中文,下意識覺得,蘇念的媽媽既然是中國人,他應該懂中文吧?但蘇念沒有回答,她只好改用法語又問了一遍。

對方卻還是沒聽到似的,背着包就往房間走去。

討厭她也不用這麼沒禮貌吧……他害她凍了一整晚她都沒生氣呢……

程熹微這邊還沒吐槽完,就看到蘇念路過餐桌時,肩上背包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就那麼“恰好”地掃過她還沒吃完的炒飯……

“砰——”

盤子摔在地上,沒碎,但米飯撒了一地。

肇事者還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頭也不回就進了房。

熹微捂着心口,突然理解愛瑪太太那天捂着額頭說“哦上帝”時候的心情了……炒飯很多油的好吧?撒在地上很大一片的好吧?這羊毛地毯好貴的好吧?

好心痛……

熹微懷着沉痛的心情打電話給許詩凡,痛斥了隔壁叛逆期少年的敗家子行為:“詩凡,我覺得自從丟了那筆錢之後,我整個人就變了。以前沒發現我這麼愛財啊,哦,不對,是‘惜’財!那天愛瑪太太親口跟我說這羊毛地毯是從埃及定製空運過來的,她非常喜歡,讓我一定仔細打理。那盤炒飯撒在地毯上,竟然就跟在我的三千歐上倒了一坨油一樣的心痛!”

許詩凡在那頭大笑:“你這是終於明白人間疾苦了!以前就沒缺過錢吧你?”

程熹微答“是”,父母就她一個女兒,從小掌上明珠似的捧着長大的,想要什麼動動嘴就行了,哪裏為“錢”這回事操心過?

“說起來我現在好後悔,那時候我毫不猶豫地買機票回國去找林東升,用你的話說,真是傻啊!一來一回,臨時買當天的直飛機票,兩萬多人民幣呢!唉,兩千多歐呢,好心痛……”

許詩凡“嘁”了一聲:“行了吧你!那就是你為你年少衝動埋的單!”

“還年少呢!”熹微“哼”了一聲,“自從來了法國,我才發現我真老!你比我小一歲就算了,隔壁住着個十六歲的,班上比我小的大把大把的,我混在裏面一樣這也不懂那也不懂,真是沒臉見人……”

兩人又閑扯了一些在學校的事情,才收線。

熹微躺在床上,好心情並沒有被破壞。

隔壁的少年回來了,雖然態度惡劣,但至少沒直接扔出她的行李趕她走不是?也就是至少暫時,她擁有了這間房子的居住權,還有一份月薪四百歐的兼職。

如果她能一直住下去,每個月四百歐,只要不太奢侈,完全夠她日常開銷了。

程熹微默默地給自己留學生涯的第一年定下了兩大目標:

一、竭盡全力好好學習!

二、竭盡全力討好蘇念!

說起學習,程熹微有時候也挺佩服自己的。作為一個語言天賦不佳的學渣,她竟然敢挑戰據說比英語難一個度數的法語國家來留學。

所以每次課堂上老師們操着標準的巴黎口音滔滔不絕,她打着哈欠不止忍得眼淚直流的時候,都忍不住狠狠地自嘲——呵呵,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這天上完最後一節寫作課,她已經恨不得直接趴桌上睡上一覺了,想想屋子裏的地毯還等着她買東西回去收拾乾淨呢,勉強打起精神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杜若敲了敲她的腦袋,問:“你今天怎麼了?腦袋都快甩掉了!”

程熹微揉了揉雙眼,說:“別提了,今天起太早了,我得回去補眠。”

杜若轉頭,馬尾辮正好掃到她臉上:“你搬的新家不是有RER直接到學校?還要很早起?新家還不錯吧?”

提起這個熹微就心塞。

昨晚睡覺前還雄心壯志要好好討好隔壁的叛逆期少年,和他和平共處,今天早上六點不到,就被“轟轟隆隆”的重低音炮從夢裏拉出來。她恍惚還以為自己是在酒吧睡著了呢。

“咦,你用的什麼洗髮水啊?頭髮好香。”熹微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杜若笑嘻嘻地說:“小馬賽人啊,剛換的,家樂福就有賣。”

熹微挽着她往校外走,笑呵呵地三言兩語就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沒再給她問起房子的機會。

杜若和熹微是同一個中介過來的,兩人在國內學語言時就認識,過來之後自然就更加親密了。之前熹微碰到那些事,杜若因為有個苛刻的室友,不讓她帶外人回去,沒幫上熹微,心裏也很愧疚。這會兒見熹微心情還不錯,就問道:“最近我家裏人打算給我寄些東西過來,你有沒什麼需要的?我讓他們一起寄過來。”

“你也太幸福了!”熹微感嘆,“他們上個月不是才給你寄過一個包裹嗎?恨不得把整個家都給你寄過來吧!”

杜若長得白白凈凈,陽光下笑得燦爛極了:“上次是我媽寄的,這次是我爸寄的。”

熹微嘆了口氣,有些微惆悵。

程爸程媽一直以為她是過來投奔林東升的呢,和林東升的事情,以及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她都一字未提,免得他們擔心。

兩人正好到了校門口,準備過馬路時,一輛跑車疾馳而來。

熹微眼疾手快,忙將杜若往後拉了一把,那輛車也穩穩噹噹地停在兩人面前。

鋥亮的車漆,打眼的亮紅,還有車頭扎眼的駿馬車標。熹微一眼望過去,駕駛室里的男人亞洲人面孔,打扮入時,戴着副墨鏡,一副桀驁不馴的公子哥兒模樣。

他摘下眼鏡,露出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按了按喇叭,說:“我送你們吧。”

說是送“你們”,話卻是盯着杜若一個人講的。

熹微用眼神問她:“來找你的?”

杜若白凈的臉上燒得通紅,瞪了那人一眼,拉着熹微轉頭:“我們還是從大門出去吧。”

熹微被她拖着走,驚訝道:“真是來找你的?”

杜若低着腦袋,懊惱地說道:“一次聚會上認識的,之後就經常找我,沒想到找到學校來了。”

熹微瞭然,杜若又說道:“你也知道,我們和這種人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他也就圖一時新鮮。”

熹微點頭稱“是”,還忍不住為杜若的頭腦清楚點了個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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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巴黎吻過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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