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神明境強者,杜若風的戾氣
半空中,杜茗裳在一隻手臂的牽引下,穩穩地跌入一個寬敞溫暖的懷抱。冰@火!中文
淡淡薄荷的清香撲面,像是雨後初霽的空氣,天地間頓覺明朗清晰。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張讓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龐被點綴在午後太陽揉碎的光芒下,本是溫潤迷人的容顏,卻籠罩着化不開的黑色陰霾。
他的身邊吹刮著肉眼能夠看見的乳白色狂風,胡亂縱橫,掠起他漆黑如墨的髮絲劃出肆意凌亂的弧度,獵獵作響,而他殺意凜冽地站在其間,雙眼佈滿鮮紅的血絲,黑色沉靜的眸子裏升騰着冷郁的殺意,顯得猙獰而駭人。
這還是向來如沐春風般溫潤俊美,臉上時時刻刻帶着淡然笑意的杜若風么?
杜茗裳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不確定地喚了聲:“二哥?”
她的聲音依舊清脆猶如風鈴,此刻帶着虛弱的疑惑,有些怯怯的意味。
御着清風臨空而立的杜若風明顯地怔了怔,周邊的風聲明顯小了許多,他沒有低頭看她,只是下意識地將她往懷裏帶了帶,扶着她的手安慰地撫了撫她的後背,讓她不要害怕。
他原以為自己嚇到她了。
感覺到他手掌溫熱的溫度,杜茗裳心中湧起難以言明的情愫,明明是感動歡喜的,視線卻已經被蒙上了一層水汽,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她搖了搖頭,道:“二哥,他們的實力很強……”
本來她還打算說些讓杜若風小心的話,但是餘光瞄到那三十個仙客,她便頓了下來。
只見三十個黑衣仙客已經以極快地速度匯聚到一起,竟是默契地退後好幾丈遠的距離,大有趁機開溜的架勢。
她的心中一片清明。這些人都是柳君澈從名劍閣調派出來的,自然不可能傷害杜若風,更不可能與杜若風交手。
杜茗裳知道,他們雖然都帶着極為精緻的皮質面具,但是杜若風作為杜家嫡傳的兒子,不可能對自家培養起來的仙客都不了解,一旦交起手來,他定然會從他們的身法上看出端倪,所以為了隱秘起見,三十個黑衣仙客一致的想法定然都是走為上策。
對於這三十人是名劍閣仙客的事實。杜茗裳不打算對杜若風說明,畢竟要殺她的人是他的母親,而他被蒙在鼓裏。一心一意地對她好,這種事情要她怎麼說?
思及此處,她乾脆默默地靠着杜若風,不說話了。
實際上,她也是說不出來話的。即便杜若風在她體內輸導了大量的聚靈氣,讓她可以勉強支撐一下,但是手臂上的毒液卻在以極快的速度浸進心脈,周身疲憊無力提不起勁來,密密麻麻佈滿了皮肉撕裂的痛楚,神識也開始逐漸被吞噬。現下,她是咬牙強忍着,才不至於昏死過去。
感覺到懷着嬌軟的身子向自己靠了靠。似乎無力再支撐下去,他便無比懊惱自責先前要不是自己丟下她離開,她便不可能中了劇毒受了傷,而剛剛他要是對街上聚靈氣的震動沒有疑心,就那般不聞不問。或者是來得晚點,她是不是就已經……
想到這裏已然不敢再往下想。心中蔓延開無邊無際的恐懼,以及盛極的憤怒。
究竟什麼人,竟然敢傷害她?是要找死么?既然是要找死,那麼……
他抱着杜茗裳的手臂又緊了緊,然後俯身,在她耳邊壓低聲音道:“閉上眼睛不要看,很快就好了,有二哥在這裏,不要害怕,毒素不會蔓延,一定會沒事的。”
聲音沙啞低沉,透着顯而易見的溫柔與憐惜。
杜茗裳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心中那抹奇異的情愫裊繞不散,她分明感覺到,他說話的時候,有道透明的屏障無聲無息地將她籠罩在裏面,以至於外面翻湧呼嘯的風暴不至於波及到她。
他對她竟然這般細心么?以為她是在害怕,所以安撫她沒有關係,只要有他在,她就會好好的?
自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這般細緻入微,溫柔至極地帶她。
驀然間,冰封千里的雪地里,涓涓流淌出溫熱的泉水。
然而杜若風自始至終沒有低頭看她,他是不敢看她,因為她身上觸目驚心的黑色血液會刺得他眼睛發痛,痛到心底。
他盯着前方欲逃的三十個仙客,眼中的殺意再次可現,赤條條地寫着“傷她者死”四個字。
與此同時,龐大的蒼乾仙緣陣在腳下輪轉升起,形成巨大的符文圖騰,渲染開耀眼的光芒。
——這“陣”居然是活過來般,滲透出壓迫的力量,天地間忽然罩下肅殺逼人的恐怖氣息,洶湧澎湃的聚靈氣彷彿瞬間席捲。
好強大,根本就遠非玄冥境實力的仙者可以比擬的,這分明就是神明境強者所擁有的力量啊。
神明境,縱橫馳騁處,睥睨天地間,翻手覆風雲。
是了,他就這般臨空而立,在強大的聚靈氣風暴中,籠罩着乳白色的風屬性光環,彷彿臨世的風神,縱橫睥睨,翻手風雲。
饒是周身疼痛無力,頭暈目眩,又被護在透明的屏障中,杜茗裳還是被杜若風的實力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杜若風居然隱藏實力,而且瞞了蒼窿人這麼多年,若是他自己不表露出來,就連她都瞞了過去,畢竟原著里,他就瞞過了所有人,也瞞過了所有讀者,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真正出過手。
不過話說過來,他竟然就這麼輕易地暴露自己的實力了么?只是為了來救她?
或許,他真的就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他的實力他從來就沒有掩藏過,反正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他也不在意。
那麼,現在他顯露了自己真實的實力,意思必然就是,他不會放過那三十個仙客。
她轉過頭去看着先前還氣勢凜冽的黑衣仙客。沒有注意到狂暴的風浪中,向來溫潤輕笑的俊美男子重新挑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用他溫潤的聲音淡淡地問:“就要逃跑了么?”
三十個人聯手傷了她,卻這麼輕易地就要逃跑?不,既然傷了她,那麼就用命來換吧。
杜若風顯然是下了殺招,要秒殺那三十個黑衣仙客。
秒殺,用聚靈氣控制對方的聚靈氣,使對方完全被壓制住,瞬間變為一個普通人。毫無還手之力。
杜茗裳原以為三十個黑衣仙客怎麼說也是要和杜若風激戰幾個來回,沒有想到杜若風居然可以一次秒殺。
一個人要壓制三十個人,並不是天方夜譚。杜若風有這個實力,畢竟相當於神明境這種實力的強者,在蒼窿本就不多,就算是玄冥境七層與之比起來,也相當於是水滴與海洋的差別。
蒼乾仙緣道中的每一境之間。原本就都有着不可跨越的鴻溝。
對面三十個黑衣仙客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以及不知所措的神情,卻也不約而同地揮起衣袍後退,意欲退出蒼乾仙緣陣的範圍,這種情況下已經不是他們會不會對杜若風動手了,而是他們能不能在杜若風的手中活過來。
然而。他們現在想撤退,明顯已經晚了。
強勁的風屬性聚靈氣赫然罩下,四面的狂風匯成乳白色的圍牆。發出呼啦啦的聲響,生生將三十個黑衣仙客包裹在裏面,肅殺凌厲。
接着……
“啊……”
此起彼伏的慘叫在白色的圍牆后響起,撕心裂肺,而緊接着。白色圍牆下方與地面的縫隙中,沁出殷紅的鮮血。空氣中瀰漫開濃烈的血腥味。
白色圍牆裏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是什麼樣的血腥場面。
就算先前已經做好的心裏準備,知道會有一場盛大的殺戮,但是見到這樣的情形,光是聽到那一聲聲絕望的慘叫,杜茗裳的心裏也忍不住升起冰涼的寒意。
她努力保持清醒的腦海里忽然炸開一聲嗡響,然後只剩下兩個字——殘忍。
她忽然想起來,平時溫潤可親的杜若風殺起人來都是這個模樣,那麼夜歸塵呢?那個原本邪氣詭異的陰魂,恐怕是完全沒有收勢吧?再想想他似笑非笑的身軀,嘴角嗜血的冷意,若要他要大開殺戒,必然血流成河。
原來,蒼窿的修仙者們,竟然是這般地可怖,而她將要走上的那條路,又會是什麼樣子?血染天地?白骨累累?
她靠着杜若風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杜若風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妥,俊美的臉龐沉了沉,他什麼也不說,卻是直接抬起手掌,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准她再看一眼。
杜茗裳原本就有氣無力,被他按在胸膛上,便是無法反抗掙扎,一時間,她的視線里只有放大的白和模糊的黑。
本來,她也沒有打算掙扎,她似乎感覺到,杜若風還有動作。
果真如此,只聽空氣中噼里啪啦地鈍響,有什麼東西垮了下來,然後她感覺到他抱着她飛離天際,緩慢落地。
他還是將她的腦袋按在他的胸膛,卻是一轉手腕,將她轉了一轉,打橫抱起,然後他蹲下身子,將她放在漆上。
她清瘦單薄幾乎沒有重量的身體讓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因而就算他動作繁複,她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適。
杜茗裳聽到他低沉的聲音喝問,“是誰?”
問話的時候,有冰冷的殺意從他身體裏蔓延出來。
杜茗裳卻再次震驚,剛剛一輪的秒殺之後,竟然還有人活着,這杜若風對功法的空氣,竟然這般精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