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名笙歌
實際上,看到少年的模樣,杜茗裳便有幾分猜測,這少年應該是某個世家大族的公子。
由於從小到大被養在家族中修鍊,從來沒有受過什麼苦頭,如今任性妄為,私自出門歷練,在外面沒有沒有涉險閱歷,冒冒失失,不小心踩到了采晶者圈套妖獸的繩索,被掛了起來,如此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那裏嗷嗷直叫,都沒有意識到這樣會引來妖獸攻擊。
出於好心,杜茗裳開口提醒了一聲,哪知她話音剛落,那少年便又嗷嗷地叫了起來,“啊呀,鬼啊……”
鬼?
黑色斗篷下,杜茗裳的臉色一沉,好心好意提醒這傢伙,他居然說她是鬼?
大白天的哪來的鬼?
杜茗裳在心裏唾棄了他一番,莫名其妙地放棄了要幫他一把的想法,乾脆站在旁邊看他表演。
只見他被紅色麻繩倒吊著雙足,一雙手臂胡亂揮舞,身體扭曲搖晃,就像是被蜘蛛網裹住猶自掙扎的麵包蟲。
然而半餉之後,許是搖的累了,他慢慢地停下來,眼睛瞄向旁邊一動不動的杜茗裳。
待確認杜茗裳確實是個人后,他竟是輕笑起來。
“呀,不是鬼啊?”
他的聲音爽朗而磁性,就像是春天裏攜着花香的清風。
杜茗裳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怒道:“你才是鬼。”
“喔,那麼,這個陷阱是你設得?”少年又問。
只是問完之後,還不待杜茗裳回答,他便又嗷了起來,“那個,你幹嘛設陷阱抓我?是要打劫?我告訴你,劫財我沒有,劫色的話,我死也不從的,劫匪,你放過我吧。”
劫匪?又成了劫匪?
本來杜茗裳還覺得沒有什麼,但是神識里,小狸貓尖銳地嗤笑道:“我看你還是捧着你的驢肝肺走人吧。”
丫的,這廝是打擊她好心被當做驢肝肺呢。
杜茗裳的眉毛忍無可忍地跳了一下,她懶得理會小狸貓,抬頭看着倒掛在樹上的少年,磨嘰磨嘰地要緊牙齒,道:“看清楚,我是來救你的。”
“你是來救我的?”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高呼。
杜茗裳點了點頭,卻不說話。
少年忽然大喜,連忙道:“那兄弟還愣着做什麼?趕快放我下來啊。”
杜茗裳也不動,只道:“這繩子是采晶者用來捕捉妖獸的聚靈繩,你不小心中了陷阱,自己把聚靈氣灌注到匕首上就行了。”
“喔……”那少年眉目蘇展,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崛起身子,匕首上閃過灰色的冷光,只聽“唰”的聲響,繩子應聲斷裂。
本來杜茗裳以為他會摔個四仰八叉,哪知少年反應敏捷,身手也不錯,繩子斷裂的瞬間,他的騰空一個完美的翻轉,雙腳竟是輕靈地落在地上。
他剛一站定,便投給杜茗裳一個燦爛的微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這時杜茗裳才發現,少年是個很陽光的少年。
“多謝啦,兄弟。”少年咧着嘴巴,伸手就在杜茗裳的肩膀上拍了一掌。
厚實的掌力,重重地搭在杜茗裳的肩膀上。
杜茗裳顯然沒有想到少年會有這麼一個動作,措不及防被拍了一下,疼得吱呀咧嘴。
少年沒有注意到杜茗裳臉色……額,杜茗裳的臉藏在碩大的斗篷下,他確實是看不到的。
他依舊爽朗地笑着,還有模有樣地看了一下四周,作分析狀:“兄弟,我觀察了一下,這四周都是瘴氣,樹木也很怪異,怕是妖獸活動也比較頻繁,不安全,我看我們還是結伴出去吧,相互間有個照應。”
杜茗裳覺得這少年說的全是廢話,瘴氣、樹木、妖獸什麼的,用得着他那麼“認真”觀察么?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
至於結伴出去,相互間有個照應。杜茗裳有些想笑,估計是他自己覺得這裏不安全,想要拉個人一起,踏實一些。
還真的是個從家族裏跑出來的孩子,社會經驗不足,天真單純的可愛,她說來救他他就相信,要是真的來了個壞人這麼說,他或許被賣了還樂滋滋地給人數錢呢。
杜茗裳大搖其頭,沒有注意到少年在自己灰黑色的空間戒指里摸索什麼,半餉之後,只覺得一股清冷的聚靈氣迎面撲來,眼前的光線陡然一亮,周邊的瘴氣竟是生生散去數丈。
咦,貌似很不錯的仙器。
一盞包裹着宣紙的宮燈,四四方方的形狀,七寸的平板電腦長寬,周邊用紅漆木條固定,上面蓋着個燈蓋。宣紙泛着老舊的黃色,上面描畫著一隻喜鵲,綠油油的喜鵲,和宮燈非常不搭調,卻那般栩栩如生,而隔着宣紙,中間的火苗正燃得旺盛。
少年許是感覺到杜茗裳詫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憨笑道:“出門也沒帶什麼,這盞燈是指路明燈,能夠帶我們安全出去。”
杜茗裳心中又冒出無數的想法。
這少年進來的時候就應該拿出來,不然也不至於被陷阱給吊起來,不過,他這般冒冒失失,估計也是想不到密林里的危險。
只能說他太年輕了,涉世未深。
“我們走吧,我在前面帶路,你在我後面跟着,以免踩中陷阱,或者遇到什麼危險。”少年說著,不知道在那所謂的指路明燈上做了什麼手腳,那燈芯竟然轉動了一下,亮起一束紅光,指向前方,估計是在指路。
而指路明燈周圍百步之遙的土地,頓時像是被罩上了白熾燈的光芒,變得清晰清楚,就算是地上一隻螞蟻爬過,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少年跟着紅光所指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他一邊道:“哎呀,我特么真笨,早拿出來不就好了么?每次都是,非要吃了虧后才能想起來防範,真特么蠢死了。”
末了,還用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以表示自己很無奈。
杜茗裳毫不猶豫地就跟在後面。
既然找到了能夠帶她安全走出這片林子的方法,便不用和夜歸塵在哪裏磨嘰,倒是好事。
神識里,夜歸塵保持這沉默,沒有阻止她,說明這個少年沒有問題。
某些時候,她是完全相信夜歸塵的。
她抬眼看着前面的少年,忽然對這個少年生出些許好感,他似乎和蒼隆上那些修仙者都不一樣,沒有目空一切的傲氣,沒有視人為螻蟻的自大,倒是非常親和,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模樣,這性格倒與杜若涵很相似。
不過,他比杜若涵思想單純多了。
杜茗裳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跟着,聽他講。
那少年也不在意,就是罵了自己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問:“嗨,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今兒你救了我,我怎麼也得記下恩人的名字,將來好報答。”
這個問題,少年問得很認真。
杜茗裳一下被噎住了,愣愣地道:“你不用報答我。”
“不用報答?這怎麼行?兄弟,這出門在外講的就是信義,如今我們萍水相逢,你見義勇為出手相助,我就沒有不感激的道理,話說滴水之恩……”居然還有一堆大道理。
杜茗裳最害怕的就是??攏?轄秈?執蚨系潰骸拔醫卸琶鰲!?p>“肚明?心知肚明?你名字真有特點。”少年笑得見牙不見眼。
“額”杜茗裳直接無語,無力解釋,“是木土杜,日月明。”
“喔,這樣啊,好名字嘛,木土日月都有了。”少年連聲讚歎。
杜茗裳覺得自己今天遇到了奇葩。
那少年又道:“我叫笙歌。”
“笙歌?”女性化的名字。
那叫笙歌的少年立刻說出自己姓名的來由:“休將樓宇奏笙歌。”
不成詩的詩句,杜茗裳並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這一路倒是安全,連妖獸的影子都沒有遇到,估計是指路明燈的原因。
杜茗裳不由多看了那指路明燈一眼,問:“這燈是你的第二器?”
一般第一器用來戰鬥,第二器除了聚集聚靈氣外,便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功效。
少年搖了搖頭,看着指路明燈,道:“第二器?這只是我走之前順便帶走的玩意兒罷了,這種東西我那裏很多,要說第二器,我不會拿出來的,怕嚇着你。”
少年笑得很燦爛,杜茗裳的嘴角卻抽搐了一下,富二代你炫富呢,什麼東西那麼貴重會嚇着她?
只是,他到底是哪個世家大族的公子?笙歌這個名字在原著里根本沒有出現過,也沒有提到哪戶人家姓笙。
雖然心裏有些奇怪,但是杜茗裳並不在意,畢竟原著只是一本書,而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個真實的世界,現實生活本來就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就這樣曲曲折折不知道走了多久,指路明燈的光芒竟是慢慢暗了下來,隨即自然的天色呈現在眼前。
他們居然有說有笑地就走出了密林——這有說有笑的,其實就只有笙歌一個人,不過杜茗裳覺得很輕鬆,一點也不緊張。
出了密林,前面是雜草重生的郊外,但是顯然已經安全。
一條大路冗長曲折,直通前方的城鎮,大路兩邊,半數枯萎的狗尾巴草泛着枯黃的色澤,隨風飄揚,空氣中吹來香草的味道。
杜茗裳對笙歌道:“好了,就在這裏告辭吧。”
“告辭?”笙歌一臉驚訝,“你要走了?”
“恩”杜茗裳點頭。
笙歌卻怪叫起來,“不行,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你要我去哪裏?你必須和我一起,誰叫我們在這林子裏認識的?”
居然和她耍起霸道,任性起來了?
杜茗裳哭笑不得,只道:“我還有事,得回家了。”
“那你帶我回你家啊。”笙歌說的理所當然。
這笙歌當真天真,以為這外面的世界是他家裏呢,能夠任由他撒潑任性,想幹嘛就幹嘛,帶他去她家?明顯不可能。
杜茗裳道:“不行,我家很麻煩,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也不停留,當即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