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9
於熙兒這張嘴罵起人來那叫一個厲害,像許知意這種說話彬彬有禮的根本就沒法兒下嘴。
他索性不說了,就站在那裏聽她罵。
於熙兒罵到最後氣喘吁吁才停了下來,可能又剛好碰上昨晚跟鍾里分手,她心情很不爽,特別不爽,於是一氣之下罵了個痛快,幾乎把他當成了個出氣筒。
許知意悠哉得不行,甚至趁着她罵人這個空當去換了身衣服,出來還翻了篇文獻看。
等她罵完的時候他正好把那篇文獻看完了。
坐在床上的於熙兒頭髮凌亂穿着睡衣。
許知意合上手裏的文獻:“罵完了?”
於熙兒不回答。
許知意看向了腕間的手錶:“罵完能吃早餐了?”
於熙兒簡直給他這話問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敢情她剛罵了那麼多他一句都沒聽。
“我吃不吃早餐關你屁事!”
她覺得許知意這人有毛病,被她這麼罵后還笑了。
別說這人笑起來還挺好看。
很溫柔。
他看着她說:“來者即是客,你到我家來了我總得招待好你不是。”
說話還文縐縐的,於熙兒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誰稀罕你招待。”她說。
許知意從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站了起來,扣上袖扣,又去拿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壓根就不被她言語所刺激到一分:“走吧,罵了一晚上應該也累了,下樓吧。”
於熙兒重點跑偏:“我昨晚罵人了?”
許知意看了她一眼:“你說呢。”
短短三個字,答案卻很明顯。
於熙兒對自己是個什麼人心裏還是挺有逼數的,照昨晚她被鍾里氣成那樣,她嘴裏罵爹罵娘的話肯定不少。
提到鍾里,於熙兒剛罵人還罵得鬥志昂揚的興緻瞬間減了不少。
她問:“我罵什麼了?”
許知意說:“巧了,昨晚還錄音了,你要不要聽聽?”
這人好像存心跟她作對似的,明明看着一派斯文,話裏頭卻是有點逗趣在。
她瞬間就被他激到了:“誰要聽了!”
那人卻真的絲毫不被她這惡劣的態度氣到,又好聲好氣地跟她說:“準備好了下來吃飯。”
許知意這人該說的就說完了就不會再說了,過不久皮鞋聲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間裏。
於熙兒坐在空蕩的房間裏,愣怔了會兒后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她完全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只有一些凌亂的碎片,她進去酒吧后只一個勁兒灌酒,後來好像又被什麼人抱着,但她只認為那是鍾里,以前只要她一哭鍾里就會捨不得,她老用這招讓鍾里心軟。
就喝酒那種情況下腦袋都當機了也想不到那麼多,所以她昨晚潛意識裏只認為那人是鍾里,具體的事情於熙兒忘了,只記得一些丟人的片段。
她抱着那人哭了,鼻涕和眼淚都蹭在了那人身上。
而那人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她完全沒有印象。
不對。
於熙兒思緒突然頓了一下。
在電梯裏,她好像吐了那人一身,那人都沒嫌棄她自己倒是嫌棄了,就要往後一躲,結果就被他勒了回去。
又跟她說別哭了。
如果這不嫌棄她,還對她說這番話的人是鍾里的話,她可能會感激涕零。
但這人不是。
所以於熙兒只感到丟臉。
又是哭又是罵還吐了人一身。
……
雖然有點丟臉,但於熙兒還是覺得他活該。
她雖然和鍾里昨晚分手了,理應上她完全能和別的男人打炮睡一場,但她心理上接受不了,說出來可能有點好笑,因為她還惦記着鍾里,她這身體也只有鍾里碰過。
於熙兒有點惱,起身翻開被子下床,然後動作一僵。
她下面完全沒有一點不舒適感。
她跟鍾里是做過的,每次他一動她起來她下面肯定會難受,但今天沒有感覺。
於熙兒扯了扯自己的睡衣看了下,她身上一點痕迹都沒有。
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那種她平時最不喜歡的大媽睡衣。
很保守,扣子扣到脖子下的那種。
怎麼看都不像是跟人搞一夜情會給炮友穿的東西。
這卧室里有衛浴,於熙兒從床上下來到裏面去了,畢竟是個經常有性生活的人,她對到底做沒做還是有經驗的,上下看了一番後於熙兒十分確定,那人壓根就沒動過她。
那他為什麼不反駁。
於熙兒想了下,好像是自己壓根就沒讓人說話。
於熙兒就是個狐狸精,平時在什麼人面前都不怕丟臉,就沒有害臊一說。
今天有點不好意思還是頭一遭。
不過罵了就罵了,誰叫他自己被誤會了還不解釋。
她正愁沒衣服換,從浴室里出去后就發現人已經體貼地幫她把衣服放在了外面。
是新的,她那套估計被拿去洗了。
於熙兒一開始還不太確定是不是給她的,畢竟一大男人家裏有其他女人的衣服很正常。
房門也就是在這時候被敲響的。
於熙兒在別人家也不會膽怯,她走過去拉開了房門。
門外的人儼然被她嚇了一跳,估計是等着裏頭要沒人回應就開門進來。
敲門的是位阿姨,很快臉上又拾起了笑。
“姑娘,起了啊。”
於熙兒覺着這阿姨應該是這家裏頭的保姆,點點頭:“你是不是上來告訴我浴室旁邊那椅子上的衣服是給我準備的?”
阿姨笑了:“你這都把我話說了啊,我確實就上來跟你說這事兒的,先生下去的時候忘跟你說了,讓我上來告訴你一聲。”
於熙兒見着生人一點兒也不局促,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沒什麼事我就走了,”阿姨說,“你換好衣服了記得下來吃飯,先生已經在用餐了。”
於熙兒說好,又在阿姨轉身剛要走的時候叫住了她。
“阿姨。”
阿姨停下了腳,回頭看她:“怎麼了?”
於熙兒問她:“那男的叫什麼?”
“你是說先生?”
“應該是吧,就住這房的。”
阿姨好像有點笑相,皺紋更是平添了幾分慈祥:“這兒是先生的主卧,平時他都不帶人來這兒的。”
於熙兒當然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估計是把她當她家先生的女朋友了,她乾脆利落反駁了。
“我不是他女朋友。”
於熙兒看着阿姨臉上閃過的一絲驚訝,說:“要不然我怎麼不知道他名字。”
她看着阿姨:“不是鬧着玩的,我是真不知道。”
阿姨到底活了這麼多年頭了,知道哪些該問哪些不該問,也沒往下打探,只告訴她:“先生叫許知意,許姓,知,知識的知,意,意蘊的意。”
許知意。
還挺好聽。
阿姨要下去了:“你準備好的話可以下來吃飯了。”
/
於熙兒下去后許知意正在餐桌前用餐,她走過去的時候他抬眸看了她一眼。
於熙兒也沒有客氣,走過去坐下了。
剛才上去叫她下來的阿姨很快就把早餐給她端上來了,白粥,幾個配菜,還有一杯牛奶。
於熙兒簡直瞪大了眼,就差拍筷子了:“不是,你就給我吃這個?”
許知意抬眼看她:“不行?”
不是不行,相反這頓早餐很有講究,營養搭配得很嚴格,而且也不油膩,是頓營養均衡的早餐。
可是於熙兒想來最討厭的就是吃清淡的東西。
跟很多人一樣,她就愛吃那些垃圾食品,辣的甜的酸的,只要色香味俱全的她都吃,但清淡的不行。
她跟鍾里在一起久了,飲食上不管是食物和口味早被影響了,鍾里是十幾歲的時候才來的瀾江,不是本地人,出生在嗜辣的地區,他吃的東西都比較重口味,一開始兩人剛交往那會兒於熙兒還完全吃不了辣,兩人去火鍋店都得點的鴛鴦鍋。
後來於熙兒變得越來越會吃辣,鍾里也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麼愛吃辣。
於熙兒是個嬌生慣養的主兒,十幾歲那會兒正是小公主脾氣最大的時候,對路邊攤這種東西瞧見了都不會看一眼都那種,跟鍾里在一起後天天早餐跟他去軋路邊攤。
豆漿油條油餅包子加辣麵湯,她吃了好幾年這些東西。
就是沒喝過粥。
她跟許知意說:“我不喝粥。”
許知意看她:“沒得選,家裏只有這個。”
“那我不吃了。”她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從廚房裏出來的阿姨撞見他倆這番不愉快的景象,趕忙迎了上來充當和事佬:“姑娘,你坐,廚房裏有剛做的三明治,先生剛從國外回來不想吃這些東西,廚房裏還有很多,我去給你拿幾個。”
許知意說:“周姨,別慣着她。”
於熙兒翻了個白眼,怎麼聽着他還管上她了,她偏偏和他杠上了,在椅子上坐下:“阿姨,我要吃三明治。”
對面的許知意原本一直低眸喝着他的粥,聞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於熙兒翹腿抱着胸坐在椅子上,氣場倒是充得挺足。
許知意只看了她一眼,復又低頭去了,沒再管她。
阿姨給拿了三明治後於熙兒吃得挺樂意的,因為這三明治做得還挺好吃,她吃完一個又吃了一個。
對面的人早吃完了,但沒走,拿着報紙在看。
他不吭聲,於熙兒也不問他,慢吞吞地吃着自己的三明治。
這人也是有耐心,她明擺着就是故意的,他也不催她。
最後於熙兒撐不下去了,就一塊三明治壓根啃不了多久,她吃完就起身要走。
許知意也同時放下了手裏的報紙,從桌邊起身,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
從門口出來後於熙兒穿過花園到外面去了,後面的人在門口就跟她分道揚鑣了,應該是去車庫取車了。
於熙兒站在大門外,不拿手機看時間還好,一看才發現自己眼皮沉重到抬不起來。
她得多久沒呼吸到早晨這個點的空氣了。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干,只想打車回宿舍睡個覺,起不起得來去上課就看命了。
結果她打開叫車軟件在那兒叫半天,一輛車都沒有。
……
這他媽什麼破地方啊。
於熙兒簡直無語,也不知道是因為大早上的司機太懶了還是因為趕上大家要去上班,又或者這人房子買的不行,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一輛車都沒經過。
身後很快傳來車聲,於熙兒都沒回頭。
黑色的保時捷不出意料很快在她面前停下了。
於熙兒一臉木然看着駕駛室車窗在她面前落下了。
許知意看她:“不上車?”
於熙兒看着他那張生相柔和的臉,脾氣莫名就下來了點。
她想着反正便宜白占白不佔,也沒什麼不好彎腰的,臉上旋即換上了一副笑臉,都沒問他順不順路:“上啊,怎麼不上。”
說要打開後座車門鑽進了車裏。
讓於熙兒意外的是上車后許知意居然也沒問她要去哪兒,她車門一關上他就發動了車子。
坐人車的是她,不好擺架子,於熙兒先開了口:“我去瀾江大學。”
“知道。”
於熙兒靠在座椅里,看向了後視鏡:“你知道?”
許知意抬眼對上她視線,又低眸。
於熙兒追根問底:“你怎麼知道我是瀾江大學的?”
也是,要不然昨晚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收留她。
還讓她吐他一身。
……
想到這個於熙兒都不自覺弱了幾分。
面對她打破砂鍋問到底架勢,下一秒前面開着車許知意拋出了一句話:“你要不要跟你爸打個電話?”
於熙兒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給我爸打電話?”
“不打也行,”許知意說,“長話短說,你爸最近出差去了你應該知道吧?”
於熙兒父母近幾年離得婚,小時候天天恩恩愛愛的,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就爭吵不斷,不過那時候於熙兒已經和鍾里好上了,而且年紀也大了,父母離婚這事兒對她影響並不大,雙方現在離婚後也都還未婚,所以雙方對她這個女兒的照顧是半分不少。
除了沒和以前一樣同個屋檐下住着,其他也沒差。
不過父母離婚後於熙兒跟的父親,母親是個女強人,常年不着家就差在公司住下了,父親反倒照顧她的時間多點。
不過她爸最近確實出差去了,還每天都打一個越洋電話過來問她有沒有吃好睡好喝好,有沒有錢花。於熙兒她爸打她小就是貫徹的女兒要寵上天那套,不然也慣不出她這個公主脾氣。
她回答許知意:“知道,怎麼了?”
許知意兀自開着他的車:“你爸這趟出國會有點久,托我照顧你。”
於熙兒聽了這話竟然有點想笑,她指了指他又指指自己:“你,照顧我?”
“有問題?”
於熙兒冷笑一聲:“那是有很大問題。”
她說:“我都多大的人了,能吃飯能走能動,為什麼需要照顧?”
“挺巧,我一開始也有這個疑問,”許知意說,“然後昨晚就在酒吧遇上喝得爛醉差點被人撿走的你了。”
於熙兒:“……”
許知意又繼續說,這話從於熙兒那兒聽來有點蠻不講理。
“也不管你有什麼問題,在你爸沒從國外回來之前,你都歸我管。”
於熙兒不爽了:“我憑什麼聽你的。”
“你要不聽也行。”
他有的是辦法治她。
他還是那副看起來很好脾氣的樣兒。
但於熙兒現在只想把敗類兩個字呸他頭上。
後半程他們誰都沒開口,氣氛僵滯着。
到瀾江大學后,許知意把她送到了宿舍樓下。
於熙兒再見都不跟他說一聲,徑直推開車門下車,砰地一聲甩上了車門。
那就看看你管不管得了我。
車裏的許知意看了她背影一眼,驅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