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
畢業照是秦晗大學裏的最後一個活動,那天室友們仗着有張郁青這個紳士在,各自試了酒量。
回去時幾個姑娘走路都不穩,還是秦晗和張郁青開車送到學校外面,一個一個攙扶着送回宿舍樓下的。
這幾棟樓都是畢業生,最近常常有男生來幫忙搬宿舍的東西。
宿管阿姨也放寬了管理,張郁青登記過也能夠進得來。
傍晚的風溫溫熱熱,助長着醉酒的神經。
秦晗只喝了一點點,總是在笑。
張郁青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抬手撫了一下秦晗的頭:“上午不是還在因為畢業傷感?”
秦晗笑眯眯:“可是大家都不離開帝都,畢不畢業好像也沒什麼。”
她笑起來總是沒有心機的天真樣,眼睛彎彎的,眸子裏藏着細碎的光。
張郁青湊近一些,逗她:“小姑娘,別跟我這麼笑。”
“為什麼呢?”
“會想吻你。”
秦晗紅着臉跑了,去攙扶晃晃悠悠往樓道里走的謝盈。
謝盈也喝了不少酒,她邁着六親不認的步法,掙脫秦晗的攙扶。
她靠在宿舍樓一樓的樓梯扶手上,胡亂一指:“你不錯,以後就是我們6014寢室點頭承認的准女婿了!”
喝醉的人手指抬得也沒什麼準頭兒,直指張郁青身後在院子裏掃地的老大爺。
張郁青笑了:“別啊,我覺得我表現還行,不用麻煩人家大爺了吧。”
秦晗“噗嗤”笑出聲。
他都已經工作這麼多年了,還真是帶着一身少年氣。
不死的少年啊。
秦晗的室友們大部分都在帝都市,再加上張郁青的陪伴,畢業的傷感沖淡了不少。
那天之後,秦晗徹底畢業了,正式在特殊教育學校任職。
畢竟是剛畢業的學生,學校安排她暫時擔任培智小班的副班主任。
跟着聽課,照顧學生。
照畢業照那天謝盈喝醉倒是喝醉了,但也沒忘記她心目中的正經事。
謝盈有事沒事的給秦晗發一堆信息,勞心地為秦晗和張郁青科普兩.性知識,有時候是電影,有時候是小視頻,甚至還有小黃文。
秦晗經常收到這些,都不敢把微信掛在電腦上,生怕被同辦公室的老師看見。
這一周異常忙碌,秦晗所在的培智小班有一個新入學的自閉症小男孩。
剛入學的小孩都欠缺規則感,自閉症的小孩子們對規則感更沒有概念。
小男孩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坐在椅子上,不能理解什麼是上課下課,也不能理解為什麼老師總在管他。
開學的一個星期,幾乎每天都在哭或者尖叫。
培智小班是必須有家長陪同才能上學的,他媽媽也拿他無可奈何。
那個星期的最後一天,在秦晗抱着大哭的小男孩時,被他抓傷了手背,他媽媽一直在道歉。
其實他媽媽原本是高中老師,小孩子得了這樣的病,家裏必須有一個人不上班全天看護,媽媽不得不辭職。
家長也有扛不住壓力的時候。
小男孩的媽媽拉着秦晗道歉時,忽然情緒崩潰,蹲在地上哭了。
自閉症無法治癒。
這是所有自閉症寶寶的家長知道但又不想接受的事實。
那天是星期五,秦晗下班后沒有走,約了小男孩的媽媽出去吃飯。
很特別的一頓飯,小男孩只有在車裏才會情緒穩定。
秦晗買了一些吃的,和小男孩還有他媽媽在車裏,邊吃邊聊天。
“父母的情緒是會影響到孩子的,其他小朋友剛開學時也是這樣的,慢慢就能融入學校了,別那麼著急,給他一點時間。”秦晗對那個小男孩的媽媽說。
其實很多東西,秦晗一半是在書本上學來的,另一半是跟着張郁青學的。
他是一個好家長,永遠有耐心。
哪怕生活不如意,他也絕對不會給丹丹任何壓力。
這一點,很多家長都不能及。
男孩的媽媽苦着臉:“可是其他小孩都能坐在那裏,為什麼他就總要跳起來大喊大叫,我有時候很後悔,我不應該要孩子,如果他一輩子這樣,我該怎麼辦?”
秦晗忽然板起臉,十分嚴肅:“做媽媽還是要堅強些吧,即便他聽不懂,也不要在孩子面前說‘不應該要孩子’這樣的話。”
秦晗拿出一個小本子,上面是每天的記錄。
星期一,上午第一節課,小桐哭了一整節課。
星期一,下午第三節課,小桐能夠在椅子上坐2分鐘。
(課上老師用了皮球,他可能喜歡皮球或者球狀物。)
......
秦晗的媽媽接過本子,整個人都愣住:“小秦老師,你......”
秦晗笑了笑:“如果可以選擇,相信小桐也想要做一個乖孩子,但現在我們沒有選擇。細心些去記錄,你會發現,孩子也是在變好的,今天下午的第一節課,小桐安靜地在教室里做了18分鐘。”
她說:“給孩子多一點的耐心吧,畢竟是你的孩子。”
小桐媽媽流着眼淚:“是,是我錯了,我還沒有老師觀察的仔細,我只覺得我的孩子不夠好,我怎麼是這樣的媽媽。”
和小桐的媽媽聊完,已經是夜裏10點多。
回家的路上秦晗接到張郁青的電話,和張郁青聊了很多學校發生的事。
張郁青倒是沒有評價小桐媽媽的對錯,他只是笑着說:“我怎麼都有些羨慕那些孩子呢?”
“為什麼?”
“可能因為我女朋友對他們的關注比我還多吧。”
他調侃完,又問,“明天來吧,想吃什麼?”
秦晗歡呼:“想要開着空調煮火鍋!想吃遙南市場的小青菜!”
回家洗漱過後,秦晗躺在床上,空調風吹得窗邊的紗簾輕輕浮動,她這才想起來謝盈發給她的20多條未讀信息。
最後一條微信是挖鼻孔的表情,鄙視地說,小秦晗居然也重色輕友,信息都不回。
秦晗連連道歉,和謝盈聊了幾句。
謝盈大概是又貼着面膜,說話都含糊不清:“不跟你說了,快去看我給你發過去的東西,關於那個運動啊,可是你後半生的幸福所在!”
“......哦。”
謝盈推薦來一個電影清單,還有幾個小視頻。
夜裏11點多,秦晗窩在被子裏,有些犯困,隨便挑了個韓國電影點開。
開篇是歷史類的那種場景,輝煌的宮殿,有侍衛看守。
秦晗有些迷茫地想,現在的教育視頻,難道還要從古代講起?
兩.性.起源史?
看着看着,睡意襲來,秦晗閉上眼睛。
等她再睜開,已經是一個男人撕開穿着宮裝的女人的衣服,把手覆蓋上去。
從工作模式脫離的秦晗腦子有些渾沌,她關掉電影,臉皮發燙。
這種事是不是應該讓張郁青看不比較好?
那年遇見他的第一天,他就能從容地幫她關上手機里誤放的小黃片......
那現在看這種的,他的接受度也一定比她好吧?
秦晗這麼睡意朦朧地思考了兩秒,把謝盈發過來的所有東西都轉發給了張郁青。
然後倒頭大睡。
夢境到底還是受了影片的影響,秦晗夢見了電影裏的場景。
張郁青穿着古裝,利落的短髮不見了,頭上帶着一頂漂亮的黑笠,黑色的緞帶貼在頰側,在下頜處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緞帶結擋住了他的喉結,他唇色紅潤,慢慢靠近。
那雙總是染着笑意的眼睛,深邃如同幽幽深潭,又燃起某種欲.望。
即使是這樣的夢裏,張郁青也沒變得和電影裏的男主一樣粗暴,他的指尖溫柔地落在她的衣裝上,輕輕挑開她的衣扣。
夢裏的自己膽子也是大的,居然去解張郁青衣襟。
秦晗是被手機震動聲吵醒的,閉着眼睛摸到手機時,她還沉浸在夢裏,只憑藉著習慣解鎖,把手機貼在耳邊。
手機帶着空調冷風的寒氣,貼上耳廓。
張郁青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小姑娘,還沒醒?”
秦晗瞬間清醒,因為在夢裏解過人家的衣服,還在腹肌上摸了一把,這會兒心虛得很。
她支吾着回答:“已、已經醒了。”
“睡得好么?”
“......好。”
秦晗從被子裏鑽出來,盤腿坐在床上,把手機開了揚聲器,然後用兩隻手扇着發燙的臉頰。
秦晗你現在真的是個女流氓!
居然想着做這種事!
連接吻都還沒有,上來就要脫人家衣服!
張郁青那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小姑娘,既然睡醒了,我得跟你好好聊聊。”
“聊什麼?”
“昨天晚上,發了不少東西給我?”
張郁青笑着,“說說看,是打了什麼主意?”
秦晗這才猛地想起她昨晚做了什麼。
她當時打的什麼主意?
是、是覺得讓張郁青看,他會更好接受?
哦對,她當時好像是覺得反正這些事是需要兩個人做的,誰看都一樣。
想的時候覺得自己的邏輯沒什麼問題,現在張郁青一問,她又覺得這事情非常難以啟齒。
還沒等秦晗說話,張郁青又開口了,語調慢悠悠的:“不然我猜猜?”
“不用!”
秦晗趕緊阻止了,無論面對任何事張郁青遠比她從容得多,這人指不定會說出什麼。
她覺得自己急需一個理由,先發制人。
早晨的張郁青,聲音裏面帶着一種特有的慵懶:“我不猜,那你說吧。”
秦晗腦子一懵,脫口而出:“我怕你不行!”
張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