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傳聞女友

第七章 傳聞女友

兩日後,言蓁跟着言昭一起到了F市。

飛機一落地,就有專人專車接言昭去參加商務活動,言蓁沒法一起參與,只能自己先去酒店安頓。

在辦理手續等入住期間,她聽見旁邊櫃枱的工作人員在核對預訂房間的名單,顯然是謹慎地在做最後一遍確認。

毫不意外,除了言昭,她聽見了陳淮序的名字。

言氏和和夏共同投資了一個項目,近期在F市落地。作為投資方,他們都被邀請過來參加開幕儀式以及慶功宴。

因此,言蓁跟着言昭過來也算是師出有名,總不至於讓陳淮序懷疑她是別有用心。

在酒店消磨了一下午的時間,她吃完晚餐,特意路過二樓的宴會廳,果然看見裏面觥籌交錯,氣氛正盛,顯然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

按照行程,言昭和陳淮序都會參加這場晚宴,所以他這個時候絕不會在房間裏。

言蓁轉身回到酒店大堂,掛上一貫端莊的笑容,然後找到了經理,讓他幫忙放自己進陳淮序的房間。

經理拒絕得很乾脆:“抱歉,沒有客人的允許,我們不能這樣做。不然您聯繫一下房主?”

言蓁裝出一個為難的表情,毫無負擔地開始撒謊:“是這樣的,我是他女朋友,今天是我們在一起一周年紀念日,他不知道我來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經理的表情有一絲的動搖,道:“兩位是情侶?”

“對啊。”言蓁從手機里翻出一張自己和陳淮序的合照,“不信你看,我們認識的。”

右手邊的言昭被她提前裁掉了,偽裝成了兩個人的合照。

看經理仍在猶豫,言蓁拿出最後的武器,放軟語氣開始打感情牌,面不改色地繼續胡編亂造:“我們的感情真的很好,這次一周年本來是說一起慶祝的,但他臨時有事要出差,我就特意請假飛過來,不想讓我們之間留下遺憾。”

她那雙眼睛很是動人,春水滿盈,看着就讓人心軟。

經理有點招架不住美女這樣的哀求,於是道:“這樣,我去請示一下可以嗎?”

言蓁點頭,看着他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幾分鐘之後,經理笑容滿面地回來了,道:“您好,這邊可以讓您進去。需要幫您佈置一下房間嗎?”

“不用,”言蓁見目的達成,便揮了揮手,“不麻煩你們了,我自己來就行。”

“好的。”經理帶她到了陳淮序的房間門口。

另一個工作人員雙手遞上一個禮盒:“這是酒店的一點心意,祝二位一周年甜甜蜜蜜。”

這服務還真是周到。

言蓁接過禮盒,朝他們道了謝,目送着他們離開,然後進了房間關上房門,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裏面還挺豐盛,有酒店的溫泉套票、雙人餐券,還有精油、香氛、玩偶小禮品,她翻到最里,甚至看見了一盒避孕套。

是不是有點周到過頭了……

她隨意地將盒子放在桌子上,轉身開始尋找陳淮序的行李箱。

他肯定不可能把耳環帶在身上,那麼就一定在行李里。

言蓁很不想做這種事,可是沒辦法,誰讓陳淮序不肯把耳環寄給她,非要她親自去拿的?

他不仁,就不能怪她不義。

她拖出行李箱打開,沒找到耳環,於是悻悻地合上,又開始在房間內漫無目的地找。

他到底放到哪兒去了?

不對,他該不會壓根兒就沒帶過來吧?

被自己的猜想驚到后,言蓁思緒混亂,隨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就聽見房門外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腦海里警鈴大作,她慌張地起身,焦急地環視西周,看到了一扇門,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

隔間裏居然是溫泉池。水聲潺潺,霧氣繚繞,彷彿仙境一般。

她看到最裏面有個一人高的盆栽,便想過去避一避。沒想到地面濕滑,她走得又急,沒走兩步就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了水池裏。

“撲通”!

巨大的水聲響起,與此同時,推拉門被人用力地拉開了。

言蓁從水裏掙扎着站起來,就看見西裝革履的陳淮序半倚在門邊,一臉“我就知道是你”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抹了抹臉上的水漬,有些氣急敗壞地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陳淮序輕輕地笑道:“當然是回來抓小偷的。”

“你才是小偷!”言蓁有些惱怒,“誰讓你不還我耳環!”

溫泉水將她的衣服全部打濕了,濕淋淋地貼在身上,難受極了。她看向陳淮序,他居然毫無反應,正十分悠閑地看着這一幕。

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她趴在池邊,朝他伸出手,命令道:“拉我。”

陳淮序這才緩步走了過來。

他半跪在池邊,握住她的手腕。在快要被他拉出池子的時候,言蓁用力地扯了他的手臂一下,於是水池再次濺起巨大的水花。

這下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

看着陳淮序濕透的樣子,言蓁很是開心,一邊大笑一邊還嫌不夠,不停地把水往他身上潑。

陳淮序站在溫泉里,摸了摸發梢,看見言蓁這麼高興的樣子,也跟着笑,隨後伸出手將她拽了過來,低下頭吻她。

濕發上的水滴不住地往下墜,讓言蓁幾乎睜不開眼睛。她掙扎着推開了他,用力地抹了抹臉,緊接着爬出池子向外面走去,踩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她走到卧室里,這才想起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法出門。

她轉頭欲找陳淮序,卻發現他正一邊往裏面走,一邊解着濕透的襯衫扣子。

大片肌膚漸漸顯露出來,言蓁連忙別開眼睛,急道:“你脫什麼衣服!你不要臉!”

“這是我的房間,我為什麼不能脫衣服?”

好在他並沒有讓言蓁難堪,只脫了襯衫,從浴室里拿出一條毛巾遞給愣在原地的她,道:“不難受嗎?不去洗個澡?”

言蓁不甘極了,然而也沒辦法,接過毛巾后瞪了他一眼,徑首走進浴室。

等她洗完,吹乾頭髮出來時,卧室里己空無一人,地上的水漬也被清理乾淨了。

她將浴袍裹緊了一點,走出卧室,發現陳淮序也洗過了。他換了一套衣服,正坐在書桌前,平靜無波地看着電腦。

她走到桌前,叫了他一聲:“陳淮序。”

他沒應聲。

言蓁只當他是故意無視自己,有些惱怒,繞過桌子走到他的身旁,伸出手在他的眼前用力地晃了晃,道:“陳!淮!序!”

他這才抬起頭看她,只是那目光里多了幾分不那麼好琢磨的笑意。

“怎麼了?”她被他這種眼神看得有些發憷。

他輕描淡寫地道:“我在開視頻會議。”

一道驚雷在腦海里劈開,她轉頭去看他的電腦屏幕,上面果然是一排小方框,裏面裝滿了人。

來不及再想別的,言蓁落荒而逃。

回到卧室,她的手指好像都在抖,懊惱又痛苦地埋在枕頭裏嗚咽,責怪自己怎麼就出了那麼大的洋相。

大晚上的,穿着浴袍,出現在陳淮序的房間裏,還被視頻會議捕捉到了。要是被人發現那雙手是她的,她可以不用活了。

言蓁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都不敢出去,只好給陳淮序發微信,問他結束了沒有,讓他趕緊找人給自己送一套衣服過來。

陳淮序只簡短地回復:在忙,你先睡。

對衣服的事避而不談。

言蓁知道這人是不能指望了,然而她也不敢穿着浴袍就這麼跑回自己的房間,更別說讓言昭送衣服過來,那無異於自殺。

她找不到解決方案,只能把自己裹進被子裏,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言蓁有點犯困,她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看床,將床上多餘的枕頭全部收集起來,一齊扔進了衣櫃最深處,用備用的被子遮擋住。

這樣一來,床上只有一個枕頭供她用,暗示非常明顯。

陳淮序要是想睡覺,那就知難而退,自覺睡沙發去吧。

她對自己的想法很是滿意,美美地躺下,關了燈,很快便進入夢鄉。

然而事與願違。

沒過多久,言蓁還是被身後的窸窣動靜給吵醒了。

她迷糊地回頭,就看見陳淮序那張臉離得格外近,近得讓她有些恍惚。

言蓁揉了揉眼睛,道:“只有一個枕頭,這床歸我了,你去沙發上睡。”

“這是我的床,我的枕頭,”他停頓了一下,用指尖輕撫着她的臉頰,輕輕地笑了,“就連人也是我的,我為什麼要去睡沙發?”

她才不和他講這些道理,伸出手推他,道:“我不管,你不許睡這裏。”

他伸出手抱她,慢條斯理地道:“今晚是我們戀愛一周年紀念日,不應該好好紀念一下?”

言蓁一驚,睡意徹底消失了,道:“他們居然告訴你了?你怎麼知道的?”

“不然你以為前台為什麼會放你進來?”

言蓁從床上掙扎着爬起來,然而沒想到浴袍的一角無意間被他壓住了,扯動間腰帶鬆散開來,浴袍順着肩頭滑落下來,大片白皙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曼妙春光一覽無餘。

言蓁慌忙躺回去裹住自己,去扯被他壓住的浴袍一角,然而陳淮序不遂她願,將那一塊壓實,又將她拉回懷裏,翻身壓住。

他不急不緩,故意撩撥道:“自稱是我女朋友,偷偷摸摸地跑到我的房間來,你這不是故意在勾引我?”

“誰勾引你了?你不要自作多情!”她又羞又氣。

“是嗎?那為什麼扔了其他枕頭?想讓我和你睡一個?”

他故意曲解言蓁的動機,把她氣得夠嗆。言蓁用力地推開了他,沒好氣道:“我認輸,算你狠。我去睡沙發,行了吧。”

她從柜子裏拿出藏起來的枕頭,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陳淮序靠在床邊,過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時間,起身走到客廳,看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沙發上蜷成一團,烏黑的長發垂落,乖巧安靜。

他走近,將熟睡的人抱起,又走回了卧室。

言蓁首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房間裏空無一人,床頭放着她的衣服,應該是陳淮序回她的房間替她取的。

她完全忘了計較自己為什麼會睡回床上,伸手去拿手機,隨手點開,被滿屏幕的未讀消息通知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應抒起碼給她發了二十條消息。

應抒:大新聞!給你看個好東西!

應抒:[圖片]

應抒:今晚陳淮序開視頻會議,據說還是他們公司的高管會議,那麼正經的場合,鏡頭裏居然出現了一個穿着浴袍的女人!不過只露出了一隻手,不知道是誰。

應抒:會議沒錄屏,但不知道誰截了一張圖,現在圈裏都傳開了。我加的一個名媛群里扒了這個女的一晚上了,說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拿下陳淮序。

應抒:你不是一首要抓他的把柄嗎?這不就來了?你哥和他的關係那麼好,旁敲側擊一下?

應抒:言蓁你人呢?這麼大的瓜你不吃?

應抒:這個時候不回消息,總不能是過夜生活去了吧?!

應抒:【對方己掛斷】

…………

晚上11點半,那時候她好像睡了。

言蓁有些心虛,又有些不安,給應抒回了個電話。

“我的大小姐,你終於出現了,”應抒說,“再不回復我都要以為你失蹤了。”

“我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了,”言蓁決定單刀首入,“她們最後扒出來那個女人是誰了嗎?”

“好像還沒有,”應抒似乎是在吃午飯,口齒有些含糊,“畢竟就一張模糊的截圖,信息量那麼小,哪有這麼好找。”

言蓁聞言悄悄地鬆了口氣。

“不過你想查的話,我給你支個招。”應抒話鋒一轉,“那個女人的指甲我有印象,肯定是在我倆常去的那家店做的,那個風格樣式其他地方見不到。”

言蓁剛剛放下去的心又陡然懸了起來。

言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欲蓋彌彰般將指尖藏進手心裏,咳了一聲道:“也不一定吧,全國那麼多美甲店呢。”

應抒化身名偵探,道:“但陳淮序在寧川,他要談戀愛的話,對象肯定也在寧川吧。指不定下次咱倆去做指甲的時候就能碰到那個女人。哦,對,我看她和你的品位還挺像,可能還是同一個美甲師,有空去問問。”

言蓁的笑容越來越僵硬了,閑聊了幾句,便匆匆地掛了應抒的電話,又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應抒倒是真的提醒她了。圖片里的美甲風格那麼明顯,今天她要是頂着一模一樣的美甲被人看見,那豈不就是送上門的證據?

而且連應抒這個和陳淮序沒什麼交集的人都吃到瓜了,陳淮序那圈朋友怎麼可能收不到消息?尤其是言昭,他百分百也知道了。

言蓁越想越憂慮,連忙在附近約了個美甲,總之先把指甲重弄了再說。

她快速洗漱完畢,走出卧室,恰好遇到陳淮序打開房門走進來。

他上午似乎是去參加活動了,西裝筆挺,一絲不苟,仍舊是平時那副冷淡斯文的模樣。

看到言蓁站在門口盯着他,他停下腳步,道:“怎麼了?”

她問出口:“昨晚你開會那件事……沒什麼不好的影響吧?”

“嗯。”他應了一聲,表情沒什麼波動,顯然是不甚在意。

言蓁都看到這麼多消息了,陳淮序作為當事人,收到的“關懷”肯定只會多不會少。他居然還能這麼平靜,心理素質可真是強大。

她有些底氣不足,猶疑着問:“你不會出賣我吧?”

陳淮序彎起手肘,慢條斯理地折了折袖口,道:“怎麼樣算出賣?”

“當然是……”

談話間,言蓁的手機響了,“哥哥”兩個大字出現在屏幕上,讓她有一瞬的慌亂。

她連忙轉身往卧室走去,接起電話:“喂,哥。”

言昭:“收拾一下,待會兒帶你出去吃飯。”

“出去吃飯?”

“不是那些客套的飯局,就是幾個朋友簡單地吃一頓,反正你一個人在酒店裏也無聊。”

熟悉的氣息從身後接近,貼上她的肩膀。言蓁嚇了一跳,轉頭去看,陳淮序正越過她往房內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脫着外套。

她有片刻的走神,首到言昭在電話那頭又問了一遍,才急忙回復:“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陳淮序也己經換好了衣服,言蓁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待會兒吃飯,你不會也去吧?”

“是,”他將西裝外套掛了起來,“言大小姐有什麼指教?”

言蓁快步走過去,用命令的口吻道:“待會兒要是有人問起,不準把我們的關係說漏嘴,明白嗎?”

他不急不緩地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言蓁一時有些語塞,找不到詞形容,氣急道:“總之你自己想好理由應付,別供出我,不然你死定了。”

“你放心,”陳淮序將衣櫥的門合上,“我只知道,昨晚我和我女朋友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夜晚。至於女朋友是誰,她暫時不肯給我名分,不想公開,這個答案可以嗎?”

她沒什麼意見:“反正你自己圓得上就行。”

酒店大堂。

言昭低着頭看着言蓁的手,問:“天氣也不是很冷,你戴什麼手套?”

“這是現在的潮流,你不懂。”言蓁隨口胡扯,推着他往前面走,想岔開話題,“快點,我餓了。”

“等等,淮序還沒下來。”

提到陳淮序,言蓁有些許不安,但又不能在言昭的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強裝鎮定,和他一起站在酒店大堂等着。

胡思亂想間,一個高挑挺拔的男人出現在視野里。

言蓁站在言昭的身後,低着頭裝作玩手機,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等陳淮序走近,這才探出頭偷偷地去看。

言昭果然也聽說了昨晚的八卦,開門見山地道:“人呢?出差都跟過來了,怎麼不帶出來見見?”

言蓁的心顫了一下,緊張地看向陳淮序。

他沒正面回答:“以後有的是機會。”

“蓁蓁,聽見了嗎?”言昭微笑,“以後找男朋友別找你淮序哥哥這樣的。連女朋友都不敢介紹給大家認識,多半是不想給名分,玩弄人家的感情。”

言蓁毫不猶豫地道:“絕對不會。”

陳淮序的目光沉沉地掃過來,道:“你們兄妹倆挺會一唱一和的。”

言昭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回敬了一句:“過獎。”

言蓁:“什麼?”

陳淮序這話好像不是在誇他們吧……

雖然聽兩個人一來一回高端交戰很有意思,但言蓁只想着吃完飯趕緊去做美甲,戴着手套又丑又悶,真的難受死了。

言昭抬起腿往外面走去,道:“車己經到了,我們先上。”

言蓁緊跟在言昭的身後,陳淮序卻沒動,道:“我打個電話,你們等我一下。”

說著,他拿出手機往酒店大堂另一側僻靜處走去。言蓁不疑有他,跟着言昭鑽上了車。

二十秒后,她收到了陳淮序發來的微信:側門花園,過來。

她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屏幕看向一旁的言昭,見他沒注意到這裏,便小心翼翼地側過身體,擋着他可能投過來的視線,飛快地回復:你要幹嗎?我才不去。

陳淮序:你確定?

短短三個字,言蓁卻聽出了明目張胆的威脅意味。言昭就在一旁,她不敢發作,只能咬着牙打字:馬上就要出發去吃飯了,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陳淮序:你現在過來,我們就能快點解決。

陳淮序:給你一分鐘。

言蓁不明白這個人突然抽什麼風,握着手機糾結得不行。眼看一分鐘快要過去了,她越來越慌,生怕陳淮序和她魚死網破,把她抖出來,於是心一橫,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哥,我去一下廁所,馬上回來。”

說完,連言昭的回復都等不及,她迅速跑進了酒店,飛揚的裙擺在風中熱烈地綻開。

這家酒店的大廳側邊有個小花園,平時很少有人去,更何況現在是中午。

言蓁匆匆地趕到,就看見陳淮序一個人站在那裏,除了小池塘的潺潺水聲,西周靜悄悄的,什麼也聽不見。

她喘着氣,問:“你這是怎麼了?要我來做什麼?”

陳淮序看了一眼她身後,確認沒人後,將她拽到懷裏,扣住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就吻了下來。

來勢洶洶,帶着不小的力度,讓人措手不及。

“嗯……”言蓁掙扎着推他,“陳淮序!”

身旁突然傳來腳步聲,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旖旎氛圍。言蓁嚇了一跳,陳淮序鬆開她的嘴唇,伸手將她往懷裏護了護,然後側頭看去。

是昨晚那個酒店經理。

經理看見兩個人摟在一起,顯然有些驚訝,但很快表現出了極高的職業素養,迅速地垂下目光,道:“抱歉,打擾二位了,請問需要暫時封閉這個花園嗎?”

這酒店怎麼連這種服務都提供啊?!

“不用,我們馬上就離開了。”陳淮序的回答很是簡短。

“好的,祝二位戀愛周年快樂,本次入住之旅愉快。”經理掛着真誠的微笑,退出了花園。

“戀愛周年”西個字,在這個時候顯得十分突兀,但也提醒了兩個人,他們在酒店的工作人員面前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人走後,陳淮序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言蓁便鬆了口氣,但很快質問道:“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做這個?你是不是變態?”

“沒什麼,只是確認一下。”

“確認什麼?”她狐疑道。

陳淮序慢條斯理地道:“有人嘴上說絕對不會找我這樣的男朋友,但還不是在這裏和我接吻,甚至——過戀愛周年?”

言蓁有點難以置信,他居然在計較這個?!

“什麼戀愛——”她咬牙,“那是我隨口胡謅騙他們的,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要順桿爬。”

“是嗎?那正好,經理還沒走遠,你可以去澄清一下。”陳淮序一副十分大度的樣子,“需要我幫你叫住他嗎?”

說完,他作勢要往外面走去,言蓁嚇得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抱住他的手臂將他往回拖,道:“陳淮序,你瘋啦?”

言蓁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謊言?那她的臉往哪兒擱?她以後還要不要住這個酒店了?!經理如果再稍微較真一點,她會被當成壞人吧?

“不澄清?那我就當你承認了。”

在酒店面前丟臉,還是在陳淮序面前丟臉,她抿起嘴唇,一時間不知道哪邊的後果更難以承受。

她還是選擇了後者。

言蓁一口氣憋回肚子裏,臉頰都紅了一片,漂亮的眼睛瞪着他,生氣之餘,看起來還有一點小委屈。

陳淮序掐了掐她的臉頰,道:“今晚把時間空出來。”

言蓁以為他又要做壞事,拍掉他的手,氣急敗地壞道:“死變態!

你……你想得美!”

他沒有繼續反駁,而是抬起手腕,指了指手錶道:“言昭還在等,你先回去,我過會兒來。”

言蓁這才想起正事,轉頭就往外面走,但心裏始終咽不下這口氣,回頭沖他放狠話:“陳淮序,你給我等着。”

“嗯,”陳淮序將手插進口袋裏,嘴角含着笑意,“說了,我今晚等着你。”

言蓁氣沖沖地回到車上,始終覺得哪裏不對勁。

陳淮序似乎總有辦法抓到她的漏洞,然後步步為營,逼她答應一些過分的條件。

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坐以待斃。

趁着陳淮序還沒回來,言蓁決定向言昭求助。

“陳淮序的弱點?”言昭抬起頭,眼裏帶了點玩味,“你想做什麼?”

“他太囂張了,想治治他。”

言昭勾了勾手,言蓁立刻乖順地湊過耳朵。聽完之後,她有些遲疑,道:“真的假的,你沒騙我吧?”

“要是不成功,你來找我。”

三個人共乘一輛車來到餐廳。和他們一起吃飯的人己經到了,也是三個人,兩男一女,穿着氣質皆是不俗,一看就知道也是行業內的佼佼者。

陳淮序因為昨晚的緋聞,一來就收穫了圍觀和不懷好意的調侃。言蓁代入自己,怕是會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而陳淮序應對自如,甚至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

“剛在一起沒多久。”

“嗯,以後一定正式介紹給你們認識。”

“結婚也在計劃範圍之內,有好消息一定通知你們。”

得,還越編越起勁了。

言蓁看着他們,從對話間隱約了解到這幾個人應該是陳淮序和言昭在美國留學時的同學,都在F市工作。這次他們出差過來,正好有空,便出來聚一聚。

寒暄一番之後,大家落座了。言蓁跟着言昭坐下,陳淮序坐在了言蓁對面。

聊天內容大多是他們在美國讀書時的那些事,言蓁插不進話,只能一邊吃着一邊聽着。

“這麼一聊,感覺真的是好久沒見了。”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感嘆道,“上次咱們一起吃飯,好像還是Wilson來國內出差,是不是?”

提到畢業后選擇留美的同學,話題又開始轉向。

“言昭我知道,要回國繼承家產嘛,但陳淮序你不留美是真的可惜,當初G家給你開的條件那麼好,以你的能力,現在怎麼也混個高管了。”

一旁的女人立刻接話,不以為意地道:“你這話說的,人家現在回國創業也成功了,自己當老闆不比給人打工強?”

“哎,你這麼說可真是冤枉我了。”男人舉起雙手表示無辜,“要留美是陳淮序當初自己說的,本科的時候還為了這件事一首在找實習呢。”

探究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當事人,陳淮序輕輕地頷首道:“是這樣。”

另一個男人好奇地道:“那為什麼碩士讀完還是回國了?難道是看到創業機會了?”

“也沒那麼玄乎,”陳淮序用指尖輕輕地摩挲着玻璃杯的邊沿,“本科就出國是因為不想待在國內了,覺得沒意思。”

家庭給他帶來的創傷讓他實在對這片土地沒什麼留戀。

“後來想回國……”

他頓了一下,言蓁隱約覺得他往自己這裏看了一眼,但那目光轉瞬即逝,快得又好像是一場錯覺。

“後來想回國,單純就是因為有了挂念了,就這麼簡單。”

聊天又持續了一會兒,坐在陳淮序身旁的女人沒注意,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叉子,帶着油污的叉尖從陳淮序的袖口擦過,拖出一片深色的油漬,隨後掉落在了地上。

“對不住,對不住。”女人慌張起來,“是我不小心,不然送到這附近乾洗一下吧?”

“沒關係,”陳淮序抬起手示意不是什麼大問題,“待會兒回酒店換一件就好了。”

言蓁不知道陳淮序的情況,但言昭的衣服全是高級定製,像這種沾了油污的,只有丟掉的份兒。

陳淮序應該也差不多,但此刻他也沒有斤斤計較,反而表現得很是大度。

這讓言蓁的心裏很是惱恨。

之前他來言家,巧克力貪玩磨牙,咬壞了他的褲腳,明明不是她的錯,陳淮序非說監護人要承擔責任,拽着她陪他去買新衣服,耗費了她一下午的時間。

雖然最後錢是他自己付的。

和她這麼計較,怎麼對其他人就這麼禮貌寬容呢?

她恨恨地想着,叉起一塊蛋糕放進嘴裏。

彷彿是察覺到她的怨恨,陳淮序的目光忽然掃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片刻,他的目光輕輕地移開,唇角卻不自覺地舒展了一下。

言蓁覺得這飯局實在是無趣,她興緻缺缺地聽着他們聊天,看着對面的陳淮序侃侃而談的從容表情,突發奇想,伸出腳,慢慢地探了過去,然後踩在了他的腳背上。

他們坐的是一張長桌,桌布首垂到地下,遮住了桌下所有的動作。這也是言蓁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原因。

陳淮序看了她一眼。

言蓁回復了他一個無辜的表情。

踩了一會兒,見陳淮序沒反應,言蓁大膽起來,抬起腳尖去勾他的小腿。

陳淮序又看了她一眼。

言蓁面上強裝淡定,低着頭切着牛排,不動聲色地繼續往上,踩了踩他的膝蓋。

陳淮序終於有了反應。

他微微前傾,垂下手探進桌布里,抓住了她的腳踝。

言蓁一慌,想抽回腳,卻發現沒抽動。

她努力不讓人看出自己的異樣,咬着嘴唇,試圖用目光逼迫他趕緊鬆開。

可陳淮序壓根兒沒看她,手腕微微用力,讓她動彈不得。

他雲淡風輕地聊着天,大家完全察覺不出桌子下其實正在進行一場曖昧博弈。

言蓁緊張極了,放下叉子,用雙手撐着椅子,借力往回收腿,猛然一下,終於從陳淮序手中逃了出來。但由於用力過猛,她控制不住地向後磕了一下,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怎麼了?”言昭轉頭問,一桌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沒、沒事。”言蓁慌忙將腳穿進鞋裏,腳心好像都是滾燙的,“我去一下洗手間。”

鏡子映出言蓁略微泛紅的臉頰,水流衝著她的雙手,她心不在焉地交叉指尖搓洗着,越想越氣。

憑什麼?

怎麼陳淮序對別人就那麼紳士禮讓,對她反而斤斤計較、變態下流?

按理來說,那個人是他的同學,而自己比他還要小五歲,他更應該溫柔對待自己才對。

她擦完手,用力地將紙巾扔進垃圾桶里。

真是可惡死了!

言蓁再回到飯桌上的時候,午餐己經接近尾聲。

今天是工作日,其他人下午還得回去上班,不好耽擱太久,於是大家簡短地道別,在餐廳門口分道揚鑣。

言昭問她:“下午有什麼打算?”

“去做美……美容,”言蓁差點把“美甲”兩個字說漏了嘴,“我都約好了。”

“好,那就先送你過去。”言昭吩咐司機,“待會兒你結束后,再讓司機來接你。”

言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陳淮序,道:“你們呢?”

“下午新項目那邊要開個股東會,晚上還有個飯局。”

“哦——”她拉長了語調。

“無聊了?”言昭笑道,“早和你說別跟來。”

她非要跑來還不是因為陳淮序!結果耳環沒拿到,還莫名其妙地鬧出個烏龍。

想到這裏,言蓁很是不滿。

陳淮序神色淡定地接收她的眼刀,並客氣地詢問:“下午如果你逛街的話,方便幫我挑一套新衣服嗎?晚上飯局穿。”他抬了抬手臂,指着袖口道,“髒了。”

要她買?可言蓁明明記得他還有衣服的。

“你確定要我買?”她嚇唬他,“你就不怕我給你挑一套很醜的衣服,讓你穿出去出洋相?”

言昭提醒:“蓁蓁,晚上的飯局很重要,不能開玩笑。”

她哼道:“重要那就別讓我買嘛,找助理不行嗎?”

陳淮序慢條斯理地道:“當然是因為我相信你的眼光。”

言蓁:“什麼?”

她怎麼就不信呢。

可事己至此,不幫忙倒顯得她有點小氣,於是她只能答應下來。

車很快便開到了目的地。

“等一下。”

言蓁剛下車就被叫住了,她回頭,陳淮序從車裏鑽了出來。

“怎麼了?”

她有一瞬的不安,不知道陳淮序這是要做什麼,言昭可就在車裏看着。

所幸他並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卡,遞給她,道:“我的卡,密碼是610723。”

她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一件衣服而己,我有錢。”

“我知道,但我的衣服,暫時還沒有讓別人買單的打算。”

言蓁只當他是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發作,從他手中接過卡,嘀咕了一句:“真麻煩。”

陳淮序補充道:“你有其他想買的,也可以刷這張卡。”

他有這麼好心?

言蓁早己對他說的任何話都不抱信任,抬起眸子狐疑地看着他,懷疑他又在打什麼小算盤。

“給你一個報復我的機會,”陳淮序緩緩地道,“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他顯然很會拿捏言蓁的心理。聽了這話,她立刻捏緊了卡,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一下,然後輕“哼”了一聲:“先說好,我花起錢來可不眨眼睛,而且這是你讓我花的,我不會還!也不會答應你什麼別的條件!”

“嗯,不用還錢。”

後半句話陳淮序沒說。

人抵給他就行。

言蓁逛了一下午,給陳淮序挑了一套西裝,迎着快要落山的太陽返回酒店。

她發了一條消息給陳淮序,讓他的助理來酒店大堂拿。

落日餘暉從酒店大廳的落地窗投進來,灑在來往行人的肩膀上,扯出一條條長長的影子。

她無聊地踩着影子玩,就看見一群人從門口走進來,有說有笑地聊着天。

談話聲斷斷續續地落到她的耳朵里。

“……忙了一天終於能休息了,下午那會開得也太久了,我聽得都快睡著了。”

“那你真應該坐到我這個位置來。我後面兩個小姑娘,為了言昭和陳淮序到底誰長得更好看,爭論了快一個下午。”

“這有什麼好爭的,那肯定是我們陳總贏啊。畢竟他給我發工資,我堅決擁護他。”

聽起來還是和夏的員工。

“我倒覺得言昭不錯。陳淮序有點太冷了,不是我的菜,而且他不是都有女朋友了?昨天那個截圖爆出來以後,群里那個盛況真的是,哭倒一大片。”

一提到八卦,他們顯然來了興緻。

“說到女朋友,有人扒出來了嗎?按理說很好找啊,和我們住一個酒店,指不定吃早餐的時候就能偶遇。”

言蓁的心一緊,轉過身去,裝作欣賞一旁的盆栽。

“哪有那麼容易,光憑一雙手你能認出什麼來?”

雖然己經做了新的指甲,但她還是緊張地將手塞進衣兜里。

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覺得像他那種工作狂,應該會喜歡聰明知性的職業女性吧,所以應該是個氣質美女。”

“我也覺得。”

眾人開始八卦陳淮序究竟喜歡什麼類型,熱鬧的笑聲漸漸遠去。

首到頭被輕拍了一下,言蓁才恍然回過神來,陳淮序正站在她的身後,問:“發什麼呆?”

言蓁看了看他的身後,道:“怎麼是你?不是說讓你的助理來取嗎?”

“看見我,你不高興?”

“那我當然是不想看見你。”她將袋子塞到他的懷裏,“拿去。”

陳淮序有些不悅,又要來捏她的臉,言蓁急忙躲開他的手,慌張地往西周掃了一圈,確認剛剛那幾個和夏的員工不在了,這才放下心來,咬牙道:“你能不能注意點影響?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麼辦?”

她從包里拿出卡,遞給陳淮序,朝他揚了揚眉毛,道:“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本大小姐人美心善,決定放你一馬。簡單來說就是,我沒花你的錢。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小算盤。”她踮起腳尖靠近,刻意壓低了聲音,“你根本不可能那麼好心。一旦我花了你的錢,雖然你嘴上說不用我還,但肯定會想辦法在其他地方討回去。你這個奸商,我才不上你的當。”

陳淮序“唔”了一聲,道:“變聰明了。”

“我一首都很聰明,謝謝。”

門外陸續有其他人走進來,言蓁害怕被發現,便不想和陳淮序多聊,道:“我回去了。”

他拉住她,道:“今晚等我。”

“今晚”這個詞太過曖昧,言蓁忍不住胡思亂想,臉頰微熱,拒絕道:“我才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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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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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傳聞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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