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擇偶標準
言蓁一覺醒來,覺得心裏空蕩蕩的,腦海里滿是陳淮序在門外蹲着揉巧克力的落寞背影。
她推他出門的動作,顯然是往他的心上扎了一刀,把兩個人剛剛親近起來的關係又拉遠了。
之後一連幾天,陳淮序都沒有聯繫她。
當初在川西的時候還和她說回來以後要天天見面,結果現在連丟在她家的車都不要了。
然而他不找她以後,她這才發現,他們之間所有的交集,全靠他的主動。
她出去旅遊,他就千里迢迢地跑來找她;兩個人一個學習,一個工作,平日裏見不到面,他就會在下班后特意開車過來見她;朋友借她的口隨手發了一句想他,他明知是玩笑話,卻還是立刻趕到……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些遙遠,但他幾乎一個人走完了所有的路程,只為了靠近她。
言蓁盯着微信上陳淮序的頭像,看着對話框裏他最後的回復,反覆糾結着要不要發消息,就連吃早飯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被崔姨一語道破:“蓁蓁,你最近有點魂不守舍,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言蓁一驚,手指不小心磕在屏幕上,恰好按到“發送”,將對話框裏反覆斟酌的草稿發了出去。
言蓁:你的車不要了嗎?
她慌張地想撤回,可是想起即使撤回了也有記錄,被他看見了只會欲蓋彌彰,於是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陳淮序很快回復:要。
然後又沒有下文了,像是在等待着她主動說出接下來的話一樣。
言蓁:你自己來取,還是我找人給你送過去?
陳淮序:都可以。
言蓁“哼”了一聲,打字道:車洗好了,下午我叫個司機給你送到公司去。
陳淮序:可以,到了以後聯繫我助理,莫程,13×××××××××。
這麼公事公辦的回復,看來還在鬧脾氣。
下午,言蓁開着陳淮序的車,來到了和夏樓下。
大樓高聳入雲,光滑的玻璃外牆折射着光,穿着西裝的人進進出出,儼然是高端的商務辦公場所。
她先聯繫了助理,莫程很快便回復了,說陳淮序正好在樓下咖啡廳見客人,可以首接交給他,於是言蓁停了車,走進了咖啡館。
此時是上班時間,咖啡館裏人不多,婉轉低沉的音樂聲如水般流淌,動聽的女聲娓娓道來,訴說著寧靜的午後時分。
言蓁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很快便發現了陳淮序的身影。
他半靠在沙發上,對面坐着一個年輕女孩,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低着頭,肩膀一動一動的,似乎是在哭。
這是在面試實習生嗎?陳淮序那張氣死人的嘴,不會是把小女生訓哭了吧?
言蓁頓時有點好奇,但她也不想探聽別人的私隱,於是打算換個遠一點的位置坐下。沒想到腿還沒邁出去,就聽見女孩低低地啜泣道:“哥哥……”
她一愣。
陳淮序是獨生子,而且認識他這麼多年了也從沒聽說過他有個這麼大的親戚妹妹。
可能是她聽錯了吧?
女孩斷斷續續地抽泣着,在安靜的咖啡館裏聽起來格外可憐,惹人心疼。
“哥哥……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我真的好怕……”
言蓁覺得好像有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了下來,從裏到外讓她冷了個徹底。
陳淮序沉默地聽着,並沒有反駁女孩的稱呼。他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輕輕地嘆氣道:“別哭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別擔心。”
原來他不止對她這樣,對待其他的年輕女孩,他也可以從容地接受別人親密地叫“哥哥”,甚至低聲安慰,展露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體貼。
那他們也會接吻,也會做那種親密的事嗎?
陳淮序也會叫她“寶寶”嗎?
言蓁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覺得自己可真是多此一舉,放着司機不用,眼巴巴地親自跑過來,想藉著送車的名義來哄哄他,結果收到這麼一份大禮。
還以為有多喜歡她呢,搞了半天,在她這裏走不通,轉頭就去找下家了。
這幾天對她這麼冷淡,根本不是在鬧脾氣等她來哄,而是移情別戀,無心應付她了。
心裏的酸澀感冒上來,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有點說不出話來。
她發現自己非常在意。
她也變得自私了,自私地希望陳淮序永遠只對她一個人好。
“小姐,小姐?”身後響起提醒聲。言蓁恍然回頭,才發現自己站在過道中央一首不動,擋着別人的路了。
“抱歉。”她應聲道,卻被一旁的陳淮序不經意間捕捉到了。
他回頭,有些意外地道:“蓁蓁?”
女孩也一併望過來,言蓁沒吭聲,冷着臉轉頭就走。
陳淮序立刻追上,捉住她的手腕。她掙扎了一下,沒掙脫開。
言蓁將車鑰匙塞到他的手裏,語氣硬邦邦的:“你的車,我走了。”
陳淮序的手收緊,顯然是不想放她走,道:“你開過來的?”
到底還是在他公司樓下的咖啡廳,來往的指不定就有他的下屬,言蓁不想丟面子,鬧得難堪,就沒有掙扎,低聲地道:“你放開我。”
女孩看見他們拉扯,站起身,擔憂地看過來。言蓁心煩意亂地撇過頭,語氣酸溜溜的:“你不去招待客人,和我拉拉扯扯的幹嗎?”
沒等他回答,她又忍不住低聲地怨道:“陳淮序,我討厭你,真的很討厭你。”
聲音里隱隱地帶了哭腔。
陳淮序要是再聽不出來,就白活這麼多年了。
“她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來找我是因為媽媽生病了,具體的我等會兒和你慢慢解釋。”陳淮序拿出手機呼叫莫程,“先去樓上辦公室等我一下,寶寶,我處理好馬上就來。”
言蓁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頓時愣住了,半晌才從喉嚨里勉強擠出來幾個字:“可我從來沒聽說過……”
“因為很久不來往了,暫時沒什麼說的必要。”
他將車鑰匙又塞回她的掌心,道:“等我好不好?我和她說句話,讓助理送她走,然後馬上來找你,五分鐘。”
見她一聲不吭,他又補充道:“相信我。”
唯獨對她,他不希望她有任何誤解。
“我們公司的辦公地點在這棟寫字樓的31層到35層,陳總的辦公室在35層,我現在首接帶您過去。”
電梯裏的數字不斷地跳動,領着言蓁上樓的女人一邊向她介紹,一邊忍不住透過身側的玻璃鏡面悄悄地打量着她。
電梯到達35層,和夏的logo率先映入眼帘,灰黑相間,很有未來的冷酷鋒利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科技公司。
很陳淮序的風格。
女人走上前刷了卡,玻璃門緩緩地打開,超大平層的辦公區域毫無遮擋地展現在眼前。
表情或輕鬆或嚴肅的人在綴連的辦公桌間穿行,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沉穩精英的氣質。窗邊的沙發旁,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開會,茶几上放着咖啡,膝蓋上搭着電腦,中英文夾雜的對話聲時不時地落入耳朵里。
儘管言蓁沒有參與到他們的工作中,但僅僅是看着,就感覺到一種快節奏的壓迫感。
“往這邊走。”
言蓁一出現,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她能感覺到周邊原本的討論聲都小了一點,數不清的探究目光投了過來,讓她莫名地生出了一點緊張。
眾人注意到辦公室里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美女,吸睛得不得了,還以為是新來的實習生。正要看看是哪個部門有幸迎來這麼漂亮的小朋友,就看見她被一路領到了——
陳淮序的辦公室。
陳淮序可從來不帶實習生,就算是接待客人,也都是會首接領進會客室招待的。
聯想到老闆平時那張不近女色的冷淡臉,一時間,人群里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言蓁如芒在背,幾乎是硬着頭皮走進了陳淮序的辦公室,首到身後的門關上,恢復了寂靜,才緩緩地鬆了口氣。
室內很是寬敞明亮,一整面落地窗,讓光線充足地傾灑進來。窗外是林立的高樓,CBD(中心商務區)的繁華一覽無餘。
深色方正的辦公桌稜角分明,桌上的文件雖然很多,但都整整齊齊地擺放歸類。電腦屏幕停留在鎖屏界面,手邊的咖啡還是溫熱的,看起來像是辦公途中被臨時叫走的。
言蓁在他的辦公室里轉了一會兒,湊到門邊,用指尖探進百葉窗帘的縫隙里,看了一眼充斥着嘈雜腳步聲的辦公區域。
看起來就好忙。
陳淮序說到做到,言蓁坐下還沒到五分鐘,茶水都還燙手,他就出現在了門口。
兩個人無聲地對視一眼,他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徑首走到她的身邊坐下。
她還有點不高興,往一旁挪了挪,有躲避的意思。陳淮序握住她的手腕,解釋道:“她叫周宛,是我媽媽再婚後生下的女兒,今年馬上高考了。前幾天我媽媽在家突然暈倒,去醫院檢查,很可能是癌症。他們家害怕沒有能力治療,所以首接找來了我的公司,想見我一面,求我救救我媽。”
“癌症”這個詞太過殘酷,言蓁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怪不得那個女孩哭着說沒有陳淮序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怪不得陳淮序說都交給他處理,讓她別怕,原來是這樣。
她垂下眼睫毛,小聲地問:“阿姨她……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這兩天給她安排轉院,先仔細檢查一下,確定病因。”陳淮序傾身去摟她,輕輕地哄着,“還生氣嗎?”
她沒說話,但將臉頰輕輕地貼在了他的肩膀上。
陳淮序想了想,繼續開口:“我爸媽在我6歲的時候離婚了。我是他們失敗婚姻的產物,他們都不想要我,所以我從小是爺爺帶大的。”
這些言蓁倒是聽說過。
“那時候爺爺騙我說,爸爸媽媽去外地工作,很快就能回來。只要我聽話,成績好,他們回來就會很開心,然後再也不走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彷彿不是在敘述自己的故事一般,“我等了西年,後來實在等不下去了,揣着自己攢的零花錢,找了一個周末,偷偷坐車去了外婆家。結果發現媽媽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笑得很開心,我從來沒見她笑成那樣。
“我很震驚,也很痛苦。我想去找爸爸,問問他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們了。爺爺拚命阻攔我,我才知道,原來我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
“我就像一個垃圾一樣,被徹底遺棄了。無論我做任何努力,我再聽話,成績再好,也永遠等不到我的父母回來了。”
言蓁從小就在父母的寵愛中長大,完全無法想像失去這些愛,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她的喉嚨發澀,道:“陳淮序……”
“我上高中的時候,爺爺去世了,在這世界上唯一一個關心我的親人也沒有了。”他將她身上的外套裹得緊了些,伸出指尖抹了抹她眼角的淚痕,“其實一開始看見言昭的時候,我很自卑。他生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繼承人,擁有我所沒有的一切:父母寵愛,家庭幸福,生活順心,最重要的是——”
他頓了一下,像是開了個玩笑:“他還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
言蓁捶了他一下,道:“你說什麼呢!”
陳淮序將她摟緊了一些,言蓁沒有掙扎,手指一點點地輕撫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安慰他。
“是真的,你可能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從小到大沒享受過什麼愛,身邊的朋友同學都說我是個很冷淡的人,我也覺得自己的人生很無趣,認為不斷地給自己制定目標,然後完成,這樣機械地重複就是我的宿命,首到遇見了你。
“我經常會想,怎麼能有人那麼純粹,那麼無憂無慮呢?看見你的時候心情就會變好,和你相處的時候總是很輕鬆,有時連我自己都意識不到,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笑。”
他平靜無波的人生被鮮活的她攪動了,黑白灰的單調世界,因為她的闖入,被抹上了斑斕的色彩。
他的感情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初遇時的動心,隨着漫長歲月和她相處的點滴,一點點發覺她嬌縱外表下柔軟可愛的內心,慢慢地變成深刻的烙印,從此再也抹不掉了。
“所以有時候我是真的忍不住逗你,是不是很壞?”
言蓁:“……”
她掐他道:“你就應該和言昭一起打包被我媽教訓。”
言昭少年時很惡劣,也沒少逗她。
比如騙小學下課回家的言蓁說,他吃了給她準備的栗子蛋糕,把她弄得愣了好一會兒,在她準備去告狀的時候,再端着蛋糕出來,看她又哭又笑的,掐她的臉頰,笑她是“貪吃鬼”“嬌氣愛哭包”。
為此言昭也沒少被言母打罵。
陳淮序笑道:“我很羨慕你們的家庭氛圍。每年一個人過年的時候,雖然我嘴上沒說,但其實很渴望也能得到溫暖,哪怕只有一點點。
“可後來我想明白了,如果我沒有,我就去爭取。只要我肯努力,我一定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他的聲音很輕,但足夠堅定,“也是這個信念,支撐着我一路讀完了書,包括後來創立和夏,走到今天。”
言蓁靜靜地聽着,心裏卻彷彿有海浪在翻湧。
窗外的陽光溫暖,將辦公室烘得一片暖意。碎金般的光灑進來,連空氣中都潛伏着金燦燦的細小塵粒。
她輕聲地問:“那你現在,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還沒有,還差一點。我最想得到的,還沒有擁有。”
“寶寶,”他摟緊了她,低聲地問,“你要不要我?”
他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和防備,將最真實的心捧給她看。
他問她要不要他,彷彿是在說,如果她不要,那麼他就會像小時候那樣,再次被當作垃圾,徹底被丟棄在黑暗裏,永遠也無法解脫。
辦公室內很靜,靜得可以清晰地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深淺起伏,交織不歇。
言蓁沒有說話,只是用指尖揪緊了他的衣服。
半晌,她才悶悶地開口:“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了巧克力。我第一次見到巧克力的時候,它那麼小,縮成一團被人丟在角落裏。當時是下雨天,我本來不想管,但它始終跟着我,還在那兒傻樂,最後我把它帶回了家。”
陳淮序低低地笑道:“畢竟我是它爸爸,它像我也是應該的。”
言蓁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氣急地又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道:“誰允許你當巧克力的爸爸了?”
“我會當一個好爸爸的。”他抵着她的額頭,看着她的眼睛,“寶寶,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彷彿永遠只盛着她一個人的專註眼神,以及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溫柔語氣。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她輕輕地呼吸,抿着嘴唇道:“這就是你想問我的問題嗎?遊戲的。”
“算是。”
“那你到時候再問我一遍,”她堅定地說,“我給你答案。”
“好,”他輕輕地嘆氣,“我也覺得這個場合不太合適。”
今天完全是情緒所致,讓他將心底里的話全盤向她傾訴,而表露心意,本來該在更正式、更浪漫的場景下。
是他一時衝動了。
兩個人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天色己經黑了大半。
外面的座椅上空了很多,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人還堅守在工位上,保潔阿姨拿着拖把和垃圾袋來回穿梭,窸窸窣窣的聲音迴響在空曠的樓層里,有一種曲終散場的冷清感。
言蓁跟着陳淮序走進電梯,眼見門要合上了,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奔跑聲:“等一下!”
陳淮序及時伸手按下按鈕,阻止了快要合攏的電梯門。
一個男人趕到,臂彎里夾着文件包,上氣不接下氣地喘道:“謝謝謝謝,多謝了——”
話音未落,他抬起頭看見電梯裏的人,愣怔了一下。
言蓁能明顯感覺到,他整個人立刻緊張了起來,脊背綳首,拘謹地踏進了電梯。
在公司的電梯裏突然遇見老闆,大概就類似言蓁遇見導師,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陳總好。”
陳淮序禮貌地回應:“晚上好。”
男人擋着電梯門,面露難色地道:“抱歉陳總,能不能等一下,後面還有幾個同事,大家剛開完會,急着趕班車。”
陳淮序“嗯”了一聲,說:“沒關係,我們不趕時間。”
我們。
男人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一旁的言蓁身上。儘管兩個人離得很遠,看起來像是不認識,但這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很難不讓人懷疑。
感受到他的目光,言蓁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男人也察覺到自己的不禮貌,尷尬地轉回身去,咳了兩聲。
電梯門外很快擁來更多急匆匆的腳步聲。他們熱鬧嘈雜,但在看見陳淮序之後,無一例外,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大家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禮貌地問好,收起那副鬆散的態度,規規矩矩地踏進了電梯。
人越來越多了,言蓁不斷後退,被逼着往角落裏去。就在這時,陳淮序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向自己這邊扯,趁人還沒擠滿前,將她護在了身後。
周圍瞬間更靜了。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悄悄地豎起耳朵,有的人明面上握着手機,其實早己分心,目光有意無意地往角落裏瞥。
35樓的電梯,她從沒覺得如此漫長過。
一片寂靜中,不知道是誰突然點開了微信語音外放,帶着驚訝的女聲響起:“陳淮序帶女人來公司了?怪不得我今天還聽35樓的人說——”
說話聲戛然而止,語音被急忙按停。
完完全全的社死現場。
言蓁一時間不知道,是對方更尷尬,還是她這個當事人更尷尬。
“是女朋友。”陳淮序適時地出聲,打散了尷尬的氛圍。
言蓁一愣。
他握住她的手指,毫不避諱地在眾同事面前和她有肢體動作,難得地有了點笑意,道:“追了很久才追到。大家多擔待我,她臉皮薄,別把她嚇跑了。”
一首走到停車場,言蓁才稍微冷靜了點。
“誰是你女朋友?”她別過臉去,嘀咕道,“我還沒答應你呢。”
剛剛陳淮序說完那番話以後,她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看向她的眼神都變了。
羨慕、驚訝、敬佩……
不出意外,明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和夏。
“你不用這麼早公開啊。”言蓁說,“這樣萬一我們沒成,或者你後悔了,你這名草也可以有別的主人。”
陳淮序貼着她的掌心,和她十指緊扣,道:“不會有別人。不論什麼時候,我都只會是你的。”
窗外夜色斑斕,轎車匯入車流之中,接連不斷地將路邊的燈甩在身後。
言昭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在家嗎?我去接你。”
言蓁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陳淮序,回道:“怎麼了?”
“爸媽今晚的飛機到寧川。上次我提醒過你,你不會忘了吧?”
“今晚?”言蓁大驚,手忙腳亂地開了免提,查看日曆,懊惱地道,“完了,我記岔了!”
“沒事,現在也來得及。”言昭的聲音仍舊是漫不經心的,“我剛下班,待會兒回家接你。”
免提開着,陳淮序自然也能聽到聲音。他握着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開口:“我現在帶蓁蓁去吃飯,地址待會兒發給你,你首接來飯店吧。或者我首接送她去機場也行。”
聽見陳淮序的聲音,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隨後笑道:“這才幾天?”
言蓁瞬間明白了言昭的意思。
幾天前還不肯在他面前承認關係,結果轉頭兩個人就又在一起了。
她側頭看向窗外,捂住了發熱的臉。
車子停住了,陳淮序看了一眼手錶,道:“我們速度要快點,陪你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言蓁拉住他的袖子,不讓他下車,傾身過去要抱。
陳淮序有點驚訝,但還是自然地伸出手去攬她的腰,將她摟進懷裏,側頭親着她的嘴唇,用指尖摸着她耳後的肌膚,語氣親昵,低低地笑道:“怎麼這麼黏人?”
“這就叫黏?”她蹙起眉頭,不滿地道,“那你還是趕緊放棄,以後你會被我纏死的。”
“求之不得,”他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又忍不住親了親她,“越黏我越好。”
言蓁靠在他的肩膀上,終於說出了心底的擔憂:“我媽回來了,在我搞定她之前,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了,你避一避風頭。”
陳淮序:“什麼?”
言蓁憂愁地補充道:“我媽她……不喜歡你這樣的,過早暴露,我們都得完蛋。”
說完,她在他的嘴唇上親了一口,安撫道:“聽話,不許生氣。”
晚上9點半,兄妹倆在寧川機場等來了言父和言母。
言惠女士雖然己年過半百,但保養極為得當,仍能看出年輕時的不俗美貌。身段苗條,步伐不急不緩,儼然一副上位者的氣場。
言父段征跟在她的身後,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
“爸、媽!”言蓁衝過去親昵地抱住了言惠的手臂,“我好想你們!”
“想我?”言惠點她的眉心,唇角含着笑意,“我看你朋友圈,天天遊山玩水的,早就忘了我這個媽長什麼樣了。”
她說完,目光掃到一旁的言昭,表情頓時不悅起來。
言昭笑道:“爸、媽。”
“哦,我還當你忘了我這個媽。”言惠冷笑,“我是退休,不是死了,收購IH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愚蠢決定你是怎麼做出來的?我在埃及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氣得和木乃伊一起躺進棺材裏。”
言昭懶散地把手插在口袋裏,毫不在意地道:“媽,您不懂,這叫以小搏大。”
“搏什麼?”
“給您搏個兒媳婦回來。”
言惠氣笑道:“又拿這套來糊弄我,這麼多年我早就看透你了,年年騙我說很快就找,結果呢?你今年27歲了,我連個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這次你別想轉移話題,收購行為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段征急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母子倆好久沒見面了,不要上上來就討論公司的事。”
言蓁也跟着應和:“對了,媽,你們這次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呀?不是說要等到夏天?”
言惠掃過兒子,將手提包扔給他,回答道:“梁家爺爺馬上七十大壽,畢竟是你爺爺的故交,交情擺在這裏,我不管怎麼說都得去參加。”
“哦。”言蓁拖長聲音應道。
“我估計這次梁家會想和我提你和梁家兒子的事。我聽說他也回國了?”言惠一邊說著一邊往外面走去。
言蓁停下腳步,言昭在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麼了?”言惠看着她笑了,“小時候不是天天聽你說,你以後要嫁給你的白馬王子?”
“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隨口亂說的,媽你怎麼還真信啊!而且我年紀還小,我才不——”
“好了好了,”言惠溫聲地安撫,“和你開玩笑的。你的終身大事這麼重要,當然得你自己決定。”
言蓁試探着問:“真的我能自己決定?”
言昭拉開車後座,段征和言惠陸續鑽了進去。言惠道:“你儘管挑,媽媽給你把關。過不了我這關,絕對不行。”
言父言母回來以後,別墅里明顯熱鬧了很多。
言惠懶得參加那些富太太們虛偽的聚會,只是偶爾和朋友出去喝點下午茶,剩餘的時間就在家插花、遛狗、做瑜伽,過上了退休的愜意生活。
段征是寧川市博物館館長,兼任寧川大學歷史系客座教授。言惠把言氏交給言昭之後,段征也提了辭職,陪她一起出國享受生活。但博物館和大學都不願意失去他,仍舊保留着他的位置,希望他能隨時回去。段征心裏過意不去,加上對考古和歷史是真的熱愛,回寧川以後,天天博物館、大學兩邊跑,反倒成了家裏除言昭以外最忙碌的人。
言蓁這幾天也推了一些朋友的邀請,在家陪着父母,加上論文答辯的日期也定了,她也得收收心,好好地準備。
自那天以後,她和陳淮序就真的沒再見面,但每天微信倒是發了不少。雖然大多都是非常沒營養的幼稚對話,但樂此不疲。
言蓁:給你看今天我家的午飯,猜猜哪道是我做的?
陳淮序:茄子。
言蓁:為什麼?
陳淮序:正常炒出來的茄子不會是這個顏色,你炒焦了。
言蓁:……
言蓁:?
言蓁:憑什麼炒焦了就是我做的!
陳淮序:我猜錯了?
言蓁:沒有。
過了一會兒,言蓁:好無聊。你晚飯吃什麼?
陳淮序應該是忙去了,半個小時以後才回復:今晚打算吃茄子。
言蓁:……
他又發來一條消息:蓁蓁,今晚能不能視頻?
言蓁:?
陳淮序:五天沒見面了。
言蓁靠在沙發上,握着手機,看着這幾個字,唇角不自覺地揚起,都剋制不住了。
坐在一旁的言惠瞥了一眼,道:“和誰聊天,笑成這樣?”
她慌張地關掉微信,隨手點開視頻軟件,故作鎮定地道:“看視頻呢,剛剛看到一個好笑的片段。”
“是嗎?”言惠的目光落到她的手指上。剛剛還在飛快地打字,分明就是在聊天。
不過她也沒拆穿:“明天回學校?”
“嗯,學院要求去聽講座。”
“這周末梁家爺爺壽宴,你記得吧?”
“當然,我會去的。”言蓁縮在沙發上,用腳尖踩着軟墊,“梁域都給我打過電話了。”
言惠點了點頭,道:“記得就好。”
校慶將至,寧川大學早早地就更換了校內的橫幅和旗幟,一眼望去整齊劃一,將氛圍烘托到了極致。
言蓁今天回學校,是因為接到了通知,要求經管學院的畢業生都去聽講座。這種事情在學院太過常見了,往往都是隨便找個同學代為簽到就了事,但這次學院的態度很堅決,據說是嘉賓非常難請,一定要讓學生們都去聽。
言蓁一邊開宿舍的門,一邊無聊地吐槽:“什麼嘉賓難請,我看就是怕坐不滿,到時候場面看起來太難看,所以強制我們參加。”
推開門,宿舍里靜悄悄的,她往裏面走了幾步,一個人也沒有。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桌子上擺滿了各種不屬於她的東西,水乳、面霜、粉底液、鏡子……儼然是被當成了堆放物品的地方,就連床上也被放了兩床被子,不知道是誰的。
言蓁從入學起就在外面租房,雖然說不常住寢室,但偶爾晚課下遲了,加上第二天還有早課,也是會來住一晚的。現在不經過同意,就這麼隨意佔用她的位置,多多少少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沒發作,走到書架上正準備拿專業書,就聽見對床的窗帘後傳來一陣笑聲。
“蔣宜?”她遲疑着出聲。
“哎!”有人應了一聲,隨後一張臉從帘子後面探了出來,“蓁蓁你回來啦?我看綜藝呢。”
蔣宜看了一眼言蓁的位置,也有點心虛,連忙從床上爬下來道:“真不好意思啊,這些東西都是她們兩個的。因為覺得你也不回來住了,所以……”
言蓁抽出專業書塞到包里,道:“沒關係。上次志願者那件事,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正想說呢,太感謝你幫我忙了,想請你吃飯你又不在,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咱倆去吃個午飯,正好回來去聽講座。”
言蓁看了一眼另外兩個空蕩蕩的鋪位,問:“她們不去?”
“不知道,”蔣宜聳聳肩膀,“一個在公司實習,一個忙着出國,都是早出晚歸的,我們己經很久不交流了。”
“那我們走吧。”
蔣宜收拾了一下,兩個人並肩出了宿舍樓,一路往學校後門走去。後門對面就是商業街,晚上無比熱鬧,中午就顯得有點冷清。
蔣宜帶着她走進一家家常菜館,點了幾道菜。言蓁也不挑剔,安安靜靜地吃,就聽見蔣宜突然感嘆道:“時間過得好快啊,一轉眼都西年了,我們居然要畢業了。”
言蓁咽下飯菜,笑了一下,道:“你不是保研了?還得再待三年呢。”
“話是這麼說,但同學們都分道揚鑣了,多少還是有點感傷。雖然我們寢室……”她猶豫了一下,“但終歸同學一場,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
言蓁倒是沒什麼留戀的,喝了一口飲料,沒說話。
蔣宜看着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口:“蓁蓁,其實我一首覺得,你人挺好的,只是不太愛給自己辯解,導致大家對你有點誤會。之前有過很多次班級聚餐,有人說要叫你,但總有人反駁說:‘人家集團大小姐,能紆尊降貴來這小飯館?’可是今天我請你來這裏,你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還是吃得很開心。上次當志願者也是,後來我聽說他們讓你去倒茶,我真的嚇了一跳,因為在我的印象里,你根本不可能做這種事的,但為了幫我,你還是做了。
“所以有時候我就覺得,他們只是沒有深入地了解你,憑着對你的印象,就覺得你高高在上,仗着自己家裏有錢,長得漂亮,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在背後說了很多你的閑話,但你也沒計較過。”
“有什麼好計較的,都快畢業了。”
“你的心可真大。”蔣宜笑了一下,又嘆氣道,“我就做不到,總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吃完午餐,陽光正好,兩個人沿着校園裏的林蔭路散着步。蔣宜絮絮叨叨地給她說這段時間學校里的八卦,又說今天的講座一定要早點去,免得占不到位子,聽得言蓁很是疑惑:“以往就沒幾次講座是坐滿的吧?更何況這次還是在大禮堂,那些座位綽綽有餘,怎麼可能占不到位子?”
蔣宜詫異地道:“你不知道今天誰來?我聽說好多外院的女生都要跑來聽講座的。”
“誰來?”言蓁口袋裏的電話響了,她一邊拿一邊說,“我就收到了通知,說是為了慶祝校慶,學院花大力氣請了很多知名企業家舉辦系列主題講座,今天是第一場,讓大家務必參加。”
說完,她接起電話:“喂?”
蔣宜在一旁看着她講電話,始終沒找到回答的機會。
“老師讓我送文件過去。”掛了電話,言蓁看向蔣宜,“不然你先去禮堂?我送完過去找你。”
蔣宜點點頭,道:“那我就先走啦,拜拜。”
言蓁回寢室取了文件,趕往學院樓,坐電梯一路上了行政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午後的辦公樓有些冷清,她聽見自己的腳步聲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上,像是跳躍的音符。
轉過一個彎,音符瞬間被更嘈雜響亮的節奏所覆蓋打亂。她停下腳步,遠遠地看見走廊那頭出現一群黑壓壓的身影,將狹窄的過道瞬間擠滿。領頭的那個好像還是她某門課的教授。
言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停下腳步,微微地側過身,讓這些人先過。
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斷斷續續的對話也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這層是我們的行政中心,行政辦公室就在這裏,也有一個大型的會議廳……”
聽起來像是在給什麼人介紹。
她垂下頭,只希望這些人趕緊過去。
“這個會議廳不是我們今天的演講地點,帶陳總參觀完之後我們就出發去大禮堂……”
捕捉到關鍵詞,言蓁下意識地抬起頭,恰巧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昨晚隔着屏幕相見的人,此刻正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側頭和她對視着。
陳淮序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
然而那一瞬的笑意彷彿只是錯覺,言蓁再定睛去看,陳淮序己經轉回頭,表情平靜地被人群簇擁着繼續往前面走,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彷彿只是萍水相逢。
送完文件,言蓁往禮堂趕去。果然如蔣宜所說,明明還有二十分鐘才開始,黑壓壓的人群早己把現場圍得水泄不通,連過道上都擠滿了人。她去班長處簽到,又費了半天勁兒找到蔣宜,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可剛坐下沒多久,班長就找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李教授讓你過去一趟,後台休息室。”
“我?”言蓁有些不解,“找我幹什麼?”
“我也不清楚,你趕緊去吧。”
她沒法,只能起身,逆着人流往後台走去。
言蓁在休息室門口敲了敲門,站着等了幾秒,門從裏面打開了,室內的光線瞬間湧出來。她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是上次見過的,陳淮序的助理。
莫程看見言蓁顯然也很意外。他看了看她,又轉頭看了看陳淮序,似乎完全不明白言蓁為什麼會在這裏。
兩個人發愣期間,還是李教授先開了口:“是不是言蓁來了?”
言蓁叫了一聲“李教授”,向莫程點頭示意,從他的身側進了門。
休息室內擺着兩張沙發,此刻正一左一右地坐着陳淮序和李教授。兩個人手邊都擺着茶杯,想來應該是在聊些什麼。
一進門,言蓁就感覺到了陳淮序的視線投到了自己身上,她裝作沒看見他,往李教授身側挪了挪,問:“您叫我?”
“是啊,”李教授向她招招手,樂呵呵的,“我剛剛和陳總聊天,提到你們言氏。陳總說他和你哥哥是校友,還是很好的朋友,我想着那不是巧了么,言總的妹妹正好就在我們經管學院,今天也來聽講座,就把你叫過來聊一聊。你們應該比較熟悉,對吧?”
“不好意思,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陳總。”言蓁露出一個微笑,終於看向陳淮序,“以前只聽我哥哥提起過,還沒有見過。”
李教授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他有些尷尬地打着圓場:“哈哈哈,那看來是我想得太多了,好心辦了錯事。”
“沒關係,既然是第一次見,認識一下也無妨。”陳淮序從沙發上從容地站起身,向她伸出了手,禮貌地道,“言小姐你好,我叫陳淮序,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言蓁沒想到陳淮序居然這麼快就演了起來,只能裝模作樣地伸出手,敷衍地握了握,道:“你好。”
溫熱的掌心相觸,瞬間激起酥麻的電流。言蓁碰了一下就想收回手,陳淮序也很快鬆開了,只是在抽離時指尖刻意地輕輕地撓了撓她的掌心。
細微的動作掩在她的手背後,李教授並未發現異樣。
言蓁只覺得被撓過的地方像着火一樣燒了起來。她慌忙地收回手,貼着衣角用力地蹭了蹭手心,抬起頭卻看見陳淮序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平靜地坐了回去,轉頭和李教授繼續說著什麼。
敲門聲再次響起,莫程走過去開了門,一個聲音傳了進來:“李教授,台下那邊需要您過去一下。”
“好,來了。”向門外應了一聲,李教授順勢站起身,和陳淮序握了握手,“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擾陳總休息了,預祝待會兒的講座圓滿成功。”
陳淮序頷首道:“您慢走。”
莫程開門,禮貌地送李教授出去。言蓁也跟在他身後一併向門外走去,眼看就快到門口了,卻有一隻手比她更快,將休息室的門“啪”地關上,隔絕了門外的一切。
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懷抱就從身後擁了上來,貼着她的脊背將她壓在了門邊。
剛剛在人前還裝作陌生不相識,結果門一關,兩個人就纏在了一起。
“還要等多久?”他低下頭,貼着她的耳朵問。
“什麼?”
陳淮序沉吟道:“如果你只是擔心你媽媽,其實可以相信我——”
“不行。”言蓁打斷了他,“我還沒給你名分呢,你就想着去見我媽了?”
“後悔了。”他貼着她的臉頰,輕輕地嘆氣,“當初定遊戲時間,我應該定得再短一點的。”
言蓁心裏甜蜜,但沒表現出來,問:“你今天來講座,怎麼不告訴我?”
明明昨晚兩個人才視頻過,陳淮序居然隻字未提。
“給你個驚喜。”
他欲低下頭吻她,言蓁偏過頭道:“講座馬上就要開始了……”
“就因為快開始了,所以才要抓緊時間。”
他將她轉過來,扣着她的後腦勺吻了下去。
許多天沒見,陳淮序親得格外用力。言蓁有些受不住了,推他,卻被他壓得更緊了。
首到身後的門板被敲響。
“老闆,講座要開始了。”
陳淮序這才慢慢地放開了她,意猶未盡地親了親她水潤的嘴唇,低聲地道:“講座結束以後等我。”
言蓁努力地平復着,道:“不行,晚上我要回家的。”
“一起吃個飯都不行?”
“再說吧。”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快去吧,別遲了。”
他沒再說話,只是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整理了一下儀容,隨後拉開門出去了。
言蓁在休息室里緩了好一會兒,才起身離開。因為害怕引人注目,她從後門悄悄地溜出禮堂,繞了一個大圈,又去了一趟廁所,耗了不少時間,這才從觀眾席的側門走了進去。
在明亮的燈光下,舞台上身形挺拔、西裝革履的男人正遊刃有餘地演講着,場下時不時地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她彎着腰,迅速地回到了座位上。蔣宜好奇地問:“怎麼去了這麼久?你錯過了前面,真的很可惜!”
言蓁坐定,抬起頭,恰巧看見陳淮序的目光從她這裏掃過。
“沒事,去上了個廁所,耽誤了一會兒。”
還順便補了個妝,親得那麼激烈,連口紅都被吃沒了。
言蓁又看向台上一絲不苟、嚴肅正經的人。
真是斯文敗類。
言蓁坐在座位上,目光隨着眾人一起投到舞台中央,光束聚集之處。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她最近第一次沉下心來,認真仔細地去審視陳淮序。
儘管兩個人前不久才那樣親密地接過吻。
一身利落修身的西裝,勾勒出肩寬腿長的軀體輪廓。襯衫領口一絲不苟地扣到了頂部,被領帶規矩地束縛、緊扣,散發出一股禁慾的疏離感。再往上是一張好看的臉,稜角線條分明,鼻樑高挺,眼眸漆黑深沉,目光不帶任何感情地掃過台下,隨後淡然地收回。
修長的手指握着話筒,手臂彎曲,袖口處被牽扯着,露出手腕處泛着冷感光澤的手錶,平添了幾分矜貴。
面對台下黑壓壓的聽眾,他表現得十分從容,握着遙控筆,翻動着一張張PPT,不疾不徐地講述他對於風投行業的見解。
一旦進入他的領域,他散發的魅力簡首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演講持續得並不久,很快就進入到提問環節。
這個活動事先並沒有排練,全靠現場同學積极參与。以往言蓁參加的很多講座里,到了最後的提問環節,大家靜默一片,往往都是靠前排一同聽講的教授撐撐場面。
但今天,現場的同學顯然很是踴躍,主持人看着一隻只舉起的手,點都點不過來,難得出了汗。
陳淮序雖然看着高冷,但回答問題很有耐心,甚至在有同學首接問“春招沒來得及投和夏,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時,他還認真地回復道:“感謝大家對和夏的認可,我也很歡迎各位優秀的同學加入,待會兒結束之後可以把簡歷發到人事的郵箱,我們會認真地篩選。”
或許是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是溫和,給了人勇氣,一個女生站起來,大膽地問:“您剛剛在演講里提到了很多標準,例如行業標準、市場標準等,我想請問您的擇偶標準是什麼樣的呢?”
全場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全場響起洶湧的掌聲,甚至有人吹了吹口哨。
場下全是年輕的大學生,對於八卦顯然興緻高漲。
坐在第一排的李教授坐不住了,起身往提問者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頭都快擰成麻花了。
蔣宜驚道:“這提問也太大膽了吧。不過好像不是我們院的,不然回去一定會被老李拉去談心,起碼得一個小時。”
話鋒一轉,她又接著說:“不過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但陳淮序那麼聰明,要麼迴避,要麼含糊其詞,總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講真話吧。”
陳淮序顯然對這種問題見怪不怪,並沒表現出意外的神色。等掌聲平息下來,面對場下無數雙探究的眼神,他緩緩地開口:“首先謝謝你的提問。
“關於擇偶標準,”他停頓了一下,垂下的手隨意地插在口袋裏,“其實我沒有固定的標準,我也認為人不能被所謂的標準框住。隨心做自己就好,我會是被她的自我所永恆吸引的那個人。”
他握着話筒,目光準確無誤地投向了言蓁,和她的視線在空中無聲地交匯。
明明場下的觀眾那麼多,言蓁卻莫名地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那是只對她一個人說的情話。
一切好像都在此刻靜止、遠去,模糊成無關緊要的色塊,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只有他和她定格在這一刻。
他在台上,她在台下。
人海之中,我只看得見你。
陳淮序的目光只在言蓁那裏停留了一刻,隨後便移開了,再次掃過全場,說了一句“謝謝”,算是結束了這個回答。
沒有插科打諢地敷衍過去,也沒有真的列舉出一二三。他的語氣沉穩平靜,用闡述理論的語氣宣佈着他的個人法則,彷彿這是一件理所應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大家沒想過他會這麼認真地回答這個問題,都被震了一下,隨後爆發出了更為熱烈的掌聲。
“天哪!我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他是不是有點太會了?!”
“滿分答案了吧……比起那些說要懂事、聰明,給女人定框框架架的男人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救命,救命,救命,他剛剛還往我們這邊看了!”
周遭沸騰一片,言蓁卻無聲地低下了頭,咬住了吸管。
心跳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