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
季天澤的行程很滿,雙山的戲份足足排了一整周。
裴沛已經沒那麼多時間去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要對季天澤做點什麼,最好的時機是在這一周拍攝日程結束后,他將要參加的啟程娛樂成立酒會上。
參加酒會的前一晚季天澤就回了星城,鍾晚櫻坐在沙發上一邊疊衣服一邊跟他聊天。
“你覺得她會用什麼方法?”
季天澤挑眉,反問,“你覺得呢?”
鍾晚櫻放下疊好的一件,眯眼猜測,“注射毒/品?綁架?”
季天澤一口水沒喝完,差點噴了出來,“拜託,看劇看多了啊,不用這麼兇殘吧,她是要拉人入伙拿捏把柄,又不是要殺人。”
那倒也是。
鍾晚櫻斜睨他一眼,“明明是我先問你的。”
季天澤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鍾晚櫻耐心等下文等了好一會兒,季天澤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臉無辜的聳肩,“我也不知道啊,等着吧。”
好想先幹掉他腫么破!
兩人打打鬧鬧了一會兒,先前沉悶的氣氛被打破。
雖然季天澤開玩笑說不知道,但睡覺的時候兩人在床上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也不清楚是在商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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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程娛樂成立是華興網絡進軍娛樂圈的號角,作為國內互動娛樂媒體企業的領頭羊,華興啟程擁有目前最豐富的自主知識產權遊戲及文學等資源,此次成立啟程娛樂,聲勢浩大,捧場的名流明星,手加腳都數不過來。
演員有帶資進組,傳媒也有帶資進圈,資本逐利的市場裏,大家都心照不宣。
酒會頗為盛大,還鋪了紅地毯用以迎接來賓。
季天澤到場有些晚,而且,並沒有帶女伴出席。
季天澤可稱當前炙手可熱,發展前景最好的年輕一代男演員了,甫一出現,就有不少平日裏打過交道的上前寒暄。
有侍者端上酒盤,季天澤的目光自四杯紅酒上逡巡而過,隨手端起一杯。
和上前說話的人一番閑聊,季天澤才得以脫身。
往裏走,裴沛見到了他,朝他走來。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季天澤顯得有些不耐,裴沛臉上卻揚着笑意,要跟他碰杯,季天澤似是礙於公眾場合不好直接拒絕,便跟她碰了碰,略作表示地喝了點酒。
裴沛眼角帶笑,並不糾纏,季天澤看着那玻尿酸打得都僵硬了的臉就有點兒膈應,一眼都不想多看,錯身離開。
不一會兒,季天澤就找了個地方坐下,面色發紅,似是不舒服,正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這時恰巧有人注意到他,一番詢問后,引他去安排好的酒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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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凌亂的腳步在酒店走廊里迴響,於一片空寂聲中愈發引人注意,季天澤斂目,推開門,他的心下略沉。
穿着白色浴袍的女人從浴室出來,還帶出蒸騰熱氣。
兩人四目相對,季天澤的眼眸里已經染上欲意。
……
……
次日醒來的時候,床單凌亂,空氣中還有揮之不去的歡/愛氣息,季天澤揉了揉太陽穴,半坐起身,屋子裏空蕩蕩的,手機震動聲在這一片安靜之中略顯突兀。
他嘶啞着聲音接通電話,“喂。”
“昨晚還滿意么。”裴沛的聲音裏帶着些許笑意。
“你算計我?”
裴沛嘆了口氣,雲淡風輕地說道,“什麼算不算計,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罷了。”
季天澤的聲音染上薄怒,“你是不是拍視頻了?”
裴沛又是一聲輕笑,“明人不說暗話,今晚八點見,我真的,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掛斷電話,屋內又陷入短暫的寂靜。
浴室推門聲打破一室安靜,鍾晚櫻穿一身浴袍,還一邊擦着頭髮,“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哪兒不舒服,不然去醫院看一下吧?”
季天澤一把攬過她,抱到身前,搶過她手裏的毛巾幫她擦起來,“沒事,幸好我們家小仙女想得周到,不然你老公還真要失身了。”
鍾晚櫻瞪他。
季天澤一邊笑一邊說,“不過你徒弟不是說酒都檢查過了?”
鍾晚櫻慢吞吞道,“酒是檢查了…酒杯沒檢查……”
不然她也不用上趕着來獻身了!
季天澤又問,“對了,裴沛安排的那個女人呢?”
“還能去哪兒,局子唄,不過那身材還真是可惜了……”鍾晚櫻斜睨他,“今天早上你的替身李老師還發信息過來,說謝謝款待了。”
他們倆離開酒店的時候,石磊開着車正在後門等待,他一臉歉意地跟季天澤使勁兒說對不起。
“行了行了,沒事。”
石磊舉手發誓,“雖然酒出了點問題,但是酒店的事我保證安排得妥妥噹噹的,你們這兒出來,馬上就會有人去換攝像頭,即便是有人回來拆這個東西,也不會發現不對的。”
石磊畢業后就接管了這家酒店,妥帖處理酒店內部事宜,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鍾晚櫻和季天澤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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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天澤晚上八點要去赴約。
外面下了雨。
鍾晚櫻站在落地窗前幫他系襯衫扣子,羽睫微垂,她輕聲問,“解決這件事情,還需要多久。”
“儘快,我們能等,她卻等不了了。”
鍾晚櫻抬眼看他,“你老實告訴我,這次這麼堅決的要幫任遠,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季天澤沉默。
鍾晚櫻看了他很久,她突然又放棄了,“你如果不想說,就算了。”
她轉身的時候,季天澤拉住她。
“你知道的,我爸調去中宣那邊了,上頭任期一滿,人事又開始變動。裴沛的後台為什麼會倒,說到底不過就是派系鬥爭里站錯了邊罷了,那個圈子裏,有誰百分之百乾淨?她上頭那位眼力不行,支持錯了人。”
他頓了頓,“任遠他爸和我爸都是支持姓劉那位的,現在開始大清掃,手裏總要有些證據,裴沛是個人精,她長期遊走在那個圈子裏,手裏有不少東西,本來裴沛就想跟我爸那頭搭線,把她手裏那些東西當敲門磚,我沒有道理…不接下這塊敲門磚。”
“從前我想當演員,沒有人肯支持我,只有我那個親爸,不管我做什麼,都從不反駁。這一次,我能做點事,自然是想幫他一把。”
鍾晚櫻用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季天澤的話,默默點頭。
她現在算是理解了。
“所以任遠口中的……為那些孩子想一想,不過也只是順便吧。”
在絕對權力的鬥爭當中,所謂追查真相不過都是用以掩飾的遮羞布罷了。
“不,他是真的想做點什麼,如果不是真的想要一鍋端了裴沛那一夥變態,不用繞這個彎路。”
後面的話鍾晚櫻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只是季天澤離開后,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回想念書那會兒想要當一個為人民發聲的好記者,到後來進入電視台之後看到的那些無奈,再到如今。
越往上走,好像才能看清楚這個世界的黑白很多時候都是交錯的,相比於絕對的黑白,大面積的還是灰色。
她不用擔心季天澤,事實上,裴沛早已經是一隻上位者眼裏走入瓮中的鱉,再怎麼掙扎,也跳脫不出來,不清楚的是她,因為這一開始就只是一場權利遊戲的小副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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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季天澤應裴沛之邀前往帝都香頌私人別墅。
任遠開始佈防。
香頌私人別墅群進入全天候監控狀態。
這十天裏,季天澤和裴沛已達成某種默契,裴沛也沒時間再試探下去,她要儘早坐上顧青的船。
季天澤每天都和鍾晚櫻有通話,臨收網前,鍾晚櫻還囑咐他萬事小心。
季天澤怕她擔心,安慰道,“你放心,我明天就回來了。”
鍾晚櫻輕聲應好,最後她有些猶豫的問了一句,“如果今天你爸需要你做的,不是對付裴沛這樣的壞人,你也會設計讓人上鉤嗎?”
“小櫻仙女,做壞事是要下地獄的,我比較想去天堂跟你長相廝守。”
她怔了片刻,才掛斷電話。
剛剛,她好像在懷疑季天澤。
鍾晚櫻突然覺得自己和魔怔了似的,她怎麼會問那句話呢,明知道,季天澤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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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沛在香頌別墅的私人趴辦得很熱鬧。
他在門口被要求檢查全身是否有攜帶電子設備,交出了手機才算是放行。
裴沛親自過來接他,還對門口的人擺臉色,“誰都要檢查嗎?不懂規矩下次就不用來了。”
季天澤似笑非笑,真的不用檢查,她也就不用等到檢查完了再來說這番話了,不過他倒不在意,弔兒郎當地往二樓走。
上樓之後,他看到不少眼熟的面孔。
一開始,大家也都只是吃吃喝喝,可酒過三巡,場面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燈光也不知道是何時暗下去的,氣氛曖昧。
有女明星過來,喂季天澤喝酒,她的手也在季天澤身上遊走,眼神勾人。
季天澤坐在那兒撂着二郎腿,不動,也不拒絕女人的示好。
裴沛也坐在他旁邊,看着平日裏衣冠楚楚的眾人開始露出自己的另一面,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很快,有人領着一排幼童進來,最大的可能還不過十歲,按高矮排列站好。
這些孩子穿着整齊,容色姣好,眼神卻有些不符合年紀的麻木。
裴沛隨手一指,那個小男孩就走過來。
裴沛轉頭看季天澤,“挑一個?”
季天澤不看她,也不說話,只自顧自點燃根煙,悠悠地吐出個煙圈兒,末了才出言,“我不好這口。”
裴沛用眼神示意他旁邊那個女明星離開,小孩兒也被她打發開來。
這張沙發上只坐着他們兩個。
裴沛喝了點酒,往桌上擺了個U盤。
季天澤視線微凝,他緩緩伸手去拿。
“你爸爸對這個,會很感興趣的,這還只是開胃小菜,我很有誠意,想要幫顧書記一把。”
季天澤拿着U盤把玩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裴沛,你怎麼……這麼蠢。”
他靠在沙發上,不知大難臨頭的男男女女仍在行着不堪入目之事,他只抽着煙,目光不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你什麼意思?”
裴沛突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可她依然鎮定,“你不會想要出爾反爾吧?你要知道,如果我有什麼事,那晚的視頻就會馬上傳出去,標題我都幫你想好了,當紅小生季天澤酒店肉/搏36D美女,怎麼樣,這個標題,夠抓人眼球么。”
季天澤撣了撣煙灰,“標題不錯,只是你確定,那個人是當紅小生季天澤?”
說後面幾個字的時候,他刻意拖長尾音,滿帶嘲意。
裴沛一時之間愣住了,很多線索串聯起來,她腦海中警鈴大作,可剛起身,就有端着槍的警/察破門而入,“全都不許動!趴下!”
衣不蔽體的男男女女驚叫起來,在槍指頭的逼迫下,紛紛蹲下抱頭,小孩子們眼裏也露出驚懼,有個小男孩帶着哭腔喊了一句,“警/察叔叔,救我!”
燈光大亮。
只有季天澤坐在沙發上,還在抽那支煙,他吸了最後一口,將其按滅在煙灰缸里,站起身來。
他戴上鴨舌帽,神情冷漠,單獨離開。
樓下亮燈的警車此刻才開始鳴笛,鍾晚櫻站在一片紅藍車燈的閃爍之中,看着季天澤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