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砰然心動
聽了蕭良這番話,夏侯江最先砰然心動的。
如果跟南亭實業進行全面的合作,朱鴻召最初的預計,鴻臣保持六十億市值不變,市盈率可以降到二十七倍左右。
當然了,夏侯江以為這是朱鴻召最樂觀的估計,實際還充滿很多的不確定性。
他本人對香港回歸后的兩地政局平穩過渡以及經濟發展,受身邊人以及近幾年香港媒體的氛圍影響,也是偏悲觀。
而以蕭良對時局如此樂觀的判斷,鴻臣與南亭實業進行全面合作,鴻臣市值保持在六十億,市盈率將進一步大幅降低到十到十二倍之間。
摒棄此時的牛市因素,歐美證券市場同類企業的市盈率一般維持在二十到三十倍之間波動。
要是照蕭良的判斷反過來推算,鴻臣兩千年之前的市值,應該上升到一百億到一百八十億之間才算合理。
夏侯家有一半以上的資產,都放在對鴻臣集團的持股上,這個推斷的誘惑力就太大了。
要是這個推斷成立,鴻臣目前看似在港島及東南亞地區的盈利水平有限,卻是不缺資金的,完全可以獨立追加對嘉鴻集團的注資,並不需要蕭良提供劣后資金。
看到夏侯江與鴻臣其他董事、高層都意動圍到蕭良身邊討教相關問題,沈君鵬、孫仰軍臉皮發僵,後腦勺隱隱作痛,都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場面已經叫蕭良完全控制住了?
臉色略顯陰沉的柳軼群與臉色都有些發黑的朱瑋益,只能坐在角落裏,由許建強、蘇利文兩人陪着聊天——不會冷落到他們,但想跟蕭良爭輝,做夢去吧。
熊志韜拿了一瓶啤酒坐船艉甲板看海去了,叫人懷疑他會不會一頭紮下去。
沈君鵬、孫仰軍也沒有完全插上話。
除了蕭良話鋒太凌厲,對他們說話不會太客氣外,更主要的還是蕭良對今晚話題的掌控,整體上已經凌駕他們的認知。
他們硬湊過去,也只能附和,在一些小細節上補充一兩句,還純粹是為蕭良的話題做註腳,一副他們早就注意到一些蛛絲馬跡,卻完全沒有深入思考、系統思考的樣子。
深夜十二點鐘,遊艇在維多利亞港灣南岸的中環碼頭停靠,眾人下了遊艇告辭離去。
除了蘇利文、熊玉瓊、柳軼群三人地位最高,湊他們方便,鴻臣的董事、高層也主要住中環以及對岸尖沙咀——轎車也由司機提前從將軍澳碼頭開了過來。
熊志韜他自己喜歡跑車,不喜歡司機整天跟着,今天就沒有開車,而是由華興集團戰投的兩名高管開車接他到將軍澳碼頭的。
他原本可以坐蘇利文、熊玉瓊的車返回熊家的山頂豪宅,但下遊艇之後,他頭也不回的直接攔了一部的士走人。
待朱瑋益、柳軼群、耿臻、朱鴻召、朱璐以及朱瑋興、朱禕琳等人分別乘車離開碼頭,蕭良朝還站在碼頭停車場前跟熊志遠說話的蘇利文、熊玉瓊夫婦走過去,說道:
“我今天這麼針對熊志韜,有可能加劇他對志遠的不滿,禮節上應該對你們說聲對不起。不過,我這次在香港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空與蘇先生再見一面。因此,我在這裏也就不再虛偽的道歉了。我今天邀請熊志韜過來,其實就是刻意利用他當靶子,也想過這很可能給熊家內部製造矛盾……”
“哦?”蘇利文訝異的看着蕭良,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蘇利文能入贅熊家,並躋身華興集團的最核心管理層之列,能力及見識絕對是在水平線之上的。
蕭良今夜的這番言論,以及這些言論背後對時局的深刻以及視野更為廣闊、深遠的見解,深深震驚了他,但他還是覺得蕭良鋒芒太盛了。
全場幾乎是拿着鞭子抽熊志韜的臉,而熊志韜是他跟熊玉瓊的親侄子,他們今天在場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蕭良說他不會在香港多留,蘇利文也明白為什麼。
今夜這番言論,對鴻臣的董事、高管觸動極大,這決定鴻臣將是蕭良重點攻克的目標——真要能將鴻臣攻克下來,對南亭實業的好處也是極大,不是簡單在香港隨便找家上市公司實現宿雲生物部分股權資產的套現,更將涉及雙方在多個領域更深入、更全面的合作。
南亭實業崛起兩年以來,其間糾纏太多的恩怨,在今夜之前,就算是對蕭良極有信心的熊志遠、許建強,都沒有覺得鴻臣有可能成為宿雲生物的買家。
誰能想到一夜之間,形勢就改觀了?
雖然這事還是存在很大的變數,不可能三五天就直接簽約,但至少有很大希望了不是?
這麼一來,另外三家買家則將成為蕭良心目中的備選,也會繼續保持接觸,卻不會消耗太多的精力。
“我以為東南亞正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而且步伐已經非常近了;可能有一些國際投機資本也已經嗅到風暴來襲的氣息了,”蕭良說道,“華興集團內部,因為對時局的不同判斷,所產生的分歧,倘若不能儘快有結論,我以為形勢可能不會太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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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良也是點到為止。
華興集團自有成熟的產業研究決策機制,也不可能對新馬泰等東南亞國家的產業經濟、金融結構以及其他存在的諸多弊端完全不了解。
不過,有時候能了解、看出端倪是一回事,但對後續的走勢能不能做出更準確的判斷,以及能否有足夠的決斷力進行果斷的止損或戰略調整,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蕭良這是擺明了告訴他們:你們受各種因素的影響,對東南亞經濟局勢走向的判斷偏離太大,決斷太猶豫不決了。如果說熊志韜今天受到他的針對,會導致熊家內部的矛盾加劇,這也是他為蘇利文、熊玉瓊夫婦做了好事,絕沒有不尊重的意思。
蘇利文看了妻子一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蕭總離港之前,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再聊一次?”
“行。”蕭良點頭答應道。
蘇利文、熊玉瓊不僅是熊志遠的父母,更將決定上百億甚至更為龐大的產業資本走向。
蘇利文願意談,蕭良怎麼可能吝嗇在香港多逗留一兩天呢?
……………
……………
朱瑋興他在尖沙咀有個人的高級公寓,坐他老子的車穿過紅磡海底隧道,來到維多利亞港灣的北岸,就下車了。
他這些年在香港結識的女伴,都是填補寂寞內心的獵艷玩物,還沒有想着談婚論嫁。他這次難得回一趟香港放鬆兩三天,他又不會全程陪同蕭良或者緊盯宿雲生物的股權出售項目,恨不能一夜換幾個女伴,怎麼可能跟父母住一起?
朱禕琳坐在副駕駛上,看到朱瑋興往公寓所在的高級小區走去,也不知道他對今晚蕭良這番言論有什麼看法,還是依舊覺得蕭良咄咄逼人、盛氣凌人?
這時候坐後排朱鴻召接了個電話,示意司機將奔馳車開到前面的路口。
朱禕琳這才注意到朱璐、夏侯江的兩部車停在路口附近,從紅磡海底隧道出來后,沒有直接離開。
朱璐、夏侯江坐進奔馳的後座。
朱璐說道:“小蕭總這番言論,是不是太樂觀了一些?”
朱禕琳從後視鏡里看了鬢髮霜白的朱璐一眼,知道他真想質疑蕭良對時局的判斷,沒必要這時候等在路口跟她三叔說。
朱鴻召沒有直接接朱璐的話茬,身子微微前側,看向靠車門而坐的夏侯江,問道:“夏侯,你怎麼看?”
“我很少去大陸,說實話對你們老一輩艱難創業的歷程,感受也不深,”
夏侯江撓撓腦袋,說道,
“不過,認真想起來,港島這幾年,無論是身邊的朋友,還是電台報刊,確實是有意宣揚一些事情。街頭巷尾都充斥着揭露大陸貪污腐敗等種種黑幕的書籍,不知不覺間還是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很多事就變得猶豫不決。不過,要具體說小蕭總這番言論是不是太樂觀了,我又說不好,畢竟很少去大陸,也不清楚大陸的實際情況,跟現在港島街頭巷尾宣揚的那般,有多大的偏差。”
“要我說,港島電台報刊近年所宣揚的一些黑幕,大體還是存在的。兩地雖然是一樣的根子,思想等各方面也確實存在很大的不同,”朱鴻召說道,“但大陸欣欣向榮的發展勢頭,以及從最高層到地方基層推動改革開放、發展經濟的決心,卻也是堅定的。而即便在省市地方,大陸權力機構內部充滿着明爭暗鬥,但都遠不足撼動其穩定的根基。所以又回來小蕭總今天的話題上了,我們的眼睛是應該盯在好的一面,還是盯在壞的一面,又或者兩面都要看到?”
“這麼說,你也更傾向小蕭總的判斷嘍?”朱璐問道。
“可能未必有他說的那麼樂觀,但我之前預測也確實保守了一些,”朱鴻召說道,“事實上不論是之前幾次試水,淺嘗輒止,還是去年押注嘉鴻科技,差點出大漏子,都是我們信心不足、猶豫不決所致啊!”
嘉樂科技早初的運營模式,其中存在多大的風險,朱鴻召、朱璐他們就不清楚嗎?
他們太清楚了。
然而他們既貪圖大陸廣闊的市場空間跟潛力,同時又對大陸的經濟發展、政局穩定缺乏信心,選擇與嘉樂科技合作,包括最初制定的合作模式,實際上都是信心不足之下的投機心態體現。
他們並沒有將鴻臣創建這些年來的經營理念與經驗,真正貫徹到大陸業務發展中去。
“我先找機會跟瑋益聊聊吧。”朱璐說道。
朱鴻召點點頭。
他之前雖然也想着跟南亭實業進行全面的合作,但除了電話里簡單提了蕭良要將宿雲生物部分股權拿到香港套現的事,看朱瑋益語氣太冷淡,也就沒有想過要做更多的努力。
朱鴻召現在想想,自己也確實是不知不覺間受到一些影響,顧慮太多,很多想法與行為變得封閉保守,對明明自己反覆思考後都認為是對的事情,卻沒能堅持。
事實上在企業經營里,這是相當致命的。
特別是鴻臣現在的經營狀況並不好。
想想當年,他、他大哥以及朱璐,關係好歸好,但對事情看法出現分歧的時候,哪次不是爭得面紅耳赤?
也恰恰是大家每次都能直抒己見,爭得面紅耳赤,才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將絕大部分問題考慮清楚,而選定方向後又能走得更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