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賜爵五大夫,氣運加身!
,秦草
喜自懷中取出張加強版的宣紙,比先前的更薄些。紙面極其平整,也沒什麼草梗麥稈。諸多大儒皆是起身觀賞,他們對紙並不知情。他們分散在齊魯各地,關於卓草的事迹也只是有所耳聞。
像是這紙在咸陽能如此有名,那可都是李斯的功勞。興許是在卓草這吃虧的緣故,李斯也是藉助酒宴大肆兜售自卓草那買來的草紙。嘿!還別說,他還小賺一筆。
這買賣,李斯都眼紅!
他能預見,有朝一日竹簡會被草紙所淘汰!
趁着現在草紙剛剛問世,那肯定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到時候他再增添律法,想怎麼玩還不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卓草既然將此術獻給皇帝,也就說明秦國會將此術所壟斷。未經准許者,必然是絕對不能仿造。造紙術說繁瑣也繁瑣,但其操作流程沒想像中那麼困難。只要給大匠些許時間,足以仿製。顯然,這種行為是不被秦國所准許的。
……
“這便是草紙?”
“然也。”
“看起來與絹帛類似,卻不透光?”
“上面的墨跡也未散去,就是……字丑了些。”
“此物莫非是以絹帛製成?”
諸多大儒靠近欣賞,而秦始皇並未阻止。他就是讓這些大儒湊近了看,也要讓他們看仔細,這輩子都不能忘記今日的事情。曾經的他們對秦國是愛答不理,而今後這些大儒得跪着求秦國!
卓草獻上的是完整的造紙之法,是未來經過蔡侯改進的造紙術。以麥稈麻皮葛布等物,皆能成紙。這種做法會令成本大幅度降低,大興文事也不再只是說說而已。今後這些大儒氏族想要傳播學問,那就得用紙,用竹簡都會被人所嫌棄。
扶蘇還親自做過試驗,以紙書寫其實更為方便些。就是如果寫錯了字會有些麻煩,因為不像是竹簡可以用刀直接挖去。若是寫錯,最好的辦法就是畫個斜杠。除此之外,紙可以說是集合了所有優點。
“此物並非是絹帛,而是卓草所制的草紙。”
喜將草紙呈交給秦始皇,看着紙上的字跡,秦始皇頓時一笑。當初看蓮萍的字如此清秀雋永,他還以為卓草的字有多好看。自那次試紙后,秦始皇是大失所望。在他看來,那字簡直比他還丑,竟然還敢說他提的匾額字不好看?
不過,其實秦始皇是更為高興的。卓草寫的字不好看就證明卓草也非全能,他也終究是人,只是有些奇思妙想的奇人罷了。有缺點的人,其實會更好相處。這樣的人用起來,也會更為順手。
仔細鑒賞后,秦始皇便意識到有些不對。這次的紙質量相較上次的要稍微粗糙些,沒那麼光滑。雖然更薄了些,但成本也更低了。這種厚度是恰到好處,更為便於書寫。
秦始皇隨手交給謁者,讓他傳下去慢慢品鑒。
【大秦萬年】
總共就這四個字,其實已是足夠。
扶蘇摸着略顯粗糙的紙,頓時蹙眉。
不對啊,他造出來的分明不是這樣的!
難不成,卓草又留了手?!
“稟上,這草紙能用以書寫,更便於攜帶。其言所用不過碎麻葛布破漁網,便可成紙。造價成本極低,雖說過程繁瑣了些,但也無礙。”
“好你個李斯!”聽喜說完后,秦騰頓時坐不住了。“僅僅以碎麻葛布破漁網便可成紙,汝竟然說這紙造價不菲?一張紙便要吾百錢,汝可真是奸詐至極!”
“臣昧死言,丞相斯行商賈之事!”
“他也賣我了!”
“好個奸詐的老匹夫,無恥!”
“老夫羞與此人為伍!”
蒙毅不忘在邊上踩一腳。
李斯臉色漲紅,“汝怎能憑空污人清白?”
“什麼清白?分明是你高價賣紙!”
李斯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堅定道:“鑒賞不能算賣,讀書人的事不能算賣!”
對於律法這套,李斯也是玩精了。
內史騰氣的是鼻子冒煙,他還真信了李斯的鬼話。什麼斬竹漂塘,煮楻足火……足足需要百餘日的時間方可成紙。要不是因為比較稀奇,他才懶得花這冤枉錢。沒成想,李斯這全都是吹的!
李斯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要怪那也只能怪扶蘇。卓草當時藏了手就是防止扶蘇再跑咸陽嚷嚷,壞了他的大事。他現在直接攤牌了,到時候貼個皇字招牌,扶蘇就是想邀功都沒法子。
結果,李斯就被坑了……
天地良心吶!
他是真的如實相告,就差把心掏出來了。他做錯何事,竟要遭受如此口誅筆伐?
“咳咳!”
秦始皇輕輕咳嗽,廷臣們方才作罷。其實他們並無惡意,也知道這終究只是小事。只是平日裏李斯沒事就整他們,現在難得李斯出了事,自然是都痛打落水狗。若是在廷議的時刻,他們是斷然不會這麼放肆。只是今日壽宴,與民同樂,倒也不會有事。
秦始皇站起身來,嘴角揚起抹笑容。“吾秦法使民有功而受賞,卓草獻國之重寶豫州鼎,令九鼎盡歸大秦。還有這馬鈴薯,令吾大秦再添祥瑞,於千萬黔首有大恩。”
他頓了頓,秦廷之上瞬間寂靜無聲。
他們都聽得出來,秦始皇將要大肆封賞!
“又獻上這造紙之術,朕也已看過,的確有用。假以時日,必能取代竹簡,令吾秦大興文事。內史!”
“臣在。”
“卓草現如何?”
“卓草,涇陽人士,年十九。爵至官大夫,為當地鄉嗇夫。”
“十九……”秦始皇若有所思的點頭,“便升爵至五大夫,賜戎馬六匹!”
“唯!”
內史自覺高退,但是喜可忍不了了。
啥意思?就爵至五大夫?
五大夫,爵至第九級,已經屬於是高爵。可卓草所立的功勞,怎麼會就僅僅只是爵至五大夫的?秦國爵位的確是珍貴,但也不至於如此摳門,就是給個右庶長都不過分!
至於送六匹戎馬更為可笑,以卓草的財力,他會缺嗎?
這樣的賞賜,喜第一個表示不服!
“稟上!如此封賞,未免太過不公!”
喜的性格極其強硬,他對秦律也是極其推崇。既然秦始皇都說了有功必賞,又怎麼能僅僅只給個五大夫。若是傳出去了,只怕會被天下人所恥笑,更會寒了天下名仕的滿腔熱血!
“喜!”
秦騰頓時大驚,連忙便要阻止。
不過,此刻的扶蘇卻又站了出來。
“父皇,卓君有蓋世賢才,父皇也予以認可。今日為吾大秦獻上豫州鼎,還有那造紙之術。”
扶蘇頓了頓,他心裏知道今日是壽宴不該頂撞秦始皇。但是卓草對他有恩,更是屢屢幫助他。這次瞞着他用新的法子造紙,他也沒話說。今日若是他不站出來幫卓草說話,那他還是人嗎?
卓草已經放棄了要更高的官職,這已是給足廷臣面子。給他爵位再升高一些,又有何妨?
卓草之功,難道還配不上嗎?!
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臣附議!”
馮去疾自旁走了出來,他並不知曉實情內幕。但卓草立下的功勞很大,不該僅僅如此草率的封賞。他倒不是為卓草說話,只是擔心此事傳出去會影響各地名仕大賢。
“臣昧死言,願上能再行封賞!”
蒙毅隨後走出,其實他心裏大概猜得到。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要是不出來表態,以後等卓草知曉一切后,不得恨死他?天天在他府上吃白食,關鍵時刻還不幫他說話。
這事若傳出去,以後他蒙毅還有臉在咸陽混?
“臣附議!”
“臣附議!”
一個個博士悉數走出。
望着他們,秦始皇眉頭頓時微蹙,同時看向了李斯。
老大,你別看我啊!
李斯是頭疼不已,總不能天天讓他做得罪人的事吧?
到最後還是無奈走出,拱手作揖。沒辦法,誰讓他這左丞相不好當呢?好事基本輪不到他,關鍵時刻得罪人唱反調全都得他來干。
“臣以為如此封賞並無不可。今日為上壽宴,卓草也以賀壽之名獻上這些。既然是壽禮,那自然不必封賞,否則豈不是諸位都得封賞封爵?陛下能為他提爵,已實屬萬幸。諸卿如此,莫非是要以下犯上逼迫陛下?”
“老匹夫,你放屁!”
屠睢都忍不了站起來罵娘,他和卓草雖說只有一面之緣沒打過什麼交道。可就沖卓草的所作所為,他就知道卓草絕對是有能力的賢才。李斯說的這些更是在胡攪蠻纏,看似有道理,實則是狗屁不通!
“放肆!”
秦始皇驟然怒喝。
“陛下息怒!”
趙高心裏是樂開了花,看到卓草就只升至五大夫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卓草害的他府庫別燒,還沒了弟弟,這仇他要是不報還是男人嗎?
“朕自有分寸,諸卿勿要再言。”
秦始皇揮了揮手,奉常頓時心領神會。
現在天色已晚,也該結束了。
“禮畢——”
“大秦萬年,陛下萬年!”
朝臣們面面相覷,也是無可奈何。
誰讓秦始皇是皇帝呢?
乾綱獨斷,他想如何就能如何。就算封賞不公,他們也無話可說,只得就此作罷。大臣們皆是自覺退下,唯獨只有扶蘇一人還長拜不起,死活不肯離開。
……
“汝等皆退下。”
“唯。”
秦始皇遣退隨行的衛卒與謁者。
整個大殿搖曳着燭火,只有他與扶蘇二人。
“扶蘇,汝想為卓草請功?”
“卓君之功,當爵至右庶長乃至更高!”
扶蘇是寸步不讓,擲地有聲。
秦始皇望着他,無奈嘆息道:“汝以為朕不想為他加爵?朕比你更想,但朕不能做!若今日令他爵至右庶長,那今後這爵位如何封賞?只怕還沒等二世繼位,他便已爵至徹侯。到那時,二世又當如何封賞於他?”
“父……父皇……”
秦始皇很清楚卓草的能耐,他都不知道卓草怎會懂得這麼多。隔三差五就能給他整點新花樣,若是全都獻上請功,那何止是右庶長?
“汝與卓草交好,朕皆看在眼裏。可要降住他這顆野草,不是這麼容易的。朕若以高爵待之,今後只會封無可封。到那時,朕又當如何?待二世繼位,他已位高權重權傾朝野,又當如何封賞於他?”
“卓君必不會如此!”
“權利在手,終究會變的。”
秦始皇淡淡開口,他經歷過太多太多。昔日他的母妃在邯鄲與他相依為命,他身患惡疾是他母妃抱着他到處求醫問葯。可後來他的母妃卻想要他的命,想殺了他!
“朕本以為你會明白朕的良苦用心,沒想到卻是沒有半分長進。做事衝動冒進,令諸多博士附和死諫。昔日老太師王翦為將,朕直至最後才封其為徹侯。其為朕平定成蟜叛亂,剷除嫪毐與呂不韋,更在蘄年宮救朕一命。遂又為朕橫掃三晉,其功如何?”
秦始皇站起身來,一步步走至台前。
“其功……”
扶蘇一時也沒法答上來。
“九鼎於朕的確有些許用處,卻不至於拜相封侯。否則昔日將軍摎滅周得九鼎,當如何賞之?”
扶蘇被秦始皇訓斥的說不上話來。
現在,他才算明白秦始皇的良苦用心。
“還有,汝可知這爵位是他親自向朕討要的?他告訴朕,他只要個五大夫便心滿意足。他現在還年輕,若給的太高只會成為眾矢之的。屆時等同於得罪了整個秦廷勛貴,咸陽都將無法容得下他!自古獨夫者,可有好下場?”
那天晚上卓草和他說了許多,便提到了爵位這事。卓草看的很透徹,也沒打算這麼著急。反正有五大夫這高爵傍身,趙高就算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
“兒臣……知錯!”
“汝為其出頭,何錯之有?”
秦始皇輕輕揮手,若今日扶蘇不出頭他更會瞧不起扶蘇。卓草對他可是推心置腹,關鍵時刻不幫着說話,那還是人嗎?
扶蘇抬起頭來,略顯無奈。
合著搞半天他出頭不是,不出頭也不是?
不得不說,他這父皇是真的會玩!
“退下吧!”
“兒臣告退!”
秦始皇望着空蕩蕩的大殿,苦笑嘆氣。
卓草這還未至咸陽,便有這麼多人幫他。
今後真要入朝出仕,那還了得?!
沒辦法,人太有才能也是種錯。
……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趙高乘坐馬車穿過甬道復道。舒坦的躺在車架內,臉上掛着冷笑。他這次算是和卓草杠上了,絕不能再讓其升爵。他得想想辦法,最好是派點人去涇陽搗亂。總之,就不能讓他好過!
“家長,前面好像失火了。”
“哦?誰家這麼倒霉?”
趙高拉開帘布,遙遙望去,越看越不對勁。硝煙瀰漫,隱隱還能看到火光。最主要是這方向似乎就是他的府邸,還能聽到有驚呼聲響起。
“不對!這是老夫的府宅!”
“讓開!”
趙高本身就是車馬高手,論馭馬可是他的老本行。就這車夫只不過會點皮毛而已,和他根本沒法比。車夫連忙跳下來,就看到趙高快馬加鞭離去,車輪都快飛了出去。
等抵達至府宅門口,趙高的臉頓時黑了。
眼前是片殘垣斷壁,幾乎已成廢墟。
“卓草!!!!!”
趙高那充斥着怨念的怒吼,響徹咸陽。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這絕壁是因為孔明燈的緣故所導致的。他看着灰頭土臉,葛布麻衣都被燒出不少窟窿的僕人,臉色鐵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稟家長,兩個時辰前自咸陽宮方向又飛來那火球,忽忽悠悠的便落在了書房。這幾日皇帝大赦天下,皆可飲酒。吾等多喝了幾杯便沒注意,等發現的時候大火已經蔓延,所以……”
“混賬!”
趙高氣的是反手就一巴掌。
喝酒誤事啊!
“呦,這不是中車府令嗎?”
就在此刻,蒙毅是乘坐車架自邊上路過。看到付之一炬的府邸后,強忍着笑意道:“中車府令果然是氣運加身,兩次孔明燈竟然皆落在汝這府邸內。如此運氣,實在是羨煞老夫也!”
“唉,可惜這孔明燈偏偏未能落在老夫府上。”
“哈哈哈!我們走!”
到最後蒙毅是真綳不住了,放聲大笑。趙高氣的嘴都歪了,卻是沒法辯駁。論官職爵位,蒙毅比他高了一大截。平日見面,他向蒙毅作揖行禮那都正常。
望着眼前的廢墟,趙高是恨得牙痒痒!
都是卓草害的!
……
翌日,李斯熬夜增添了條禁令。
燃放孔明燈者,貲二甲。
趙高也成了笑料,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畢竟,誰讓他氣運加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