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葯沒毒,就是無法治病罷了
“王爺,您醒了?”
見床上的人首勾勾地盯着自己,阮錦寧道:“午膳一會兒就能送過來了。”
裴雲之並不說話,只是繼續盯着她看。
阮錦寧露出疑惑的表情:“王爺,可是哪裏不舒服?”
裴雲之依舊不說話。
阮錦寧心知這人怕是又“犯病”了,便不再主動搭話。
沒多久,廚房派人送來了白粥。
阮錦寧看着那白粥皺了皺眉,但沒多說什麼,轉身端着碗來到了床邊:“王爺,先吃些東西吧。”
裴雲之嫌棄地看了一眼那白粥:“不吃。”
他一做表情,臉上的傷疤便動了起來,十分猙獰。
他故意讓阮錦寧看清了臉上的猙獰傷口,眼睛裏滿是惡趣味的笑。
他不信這世上真的會有不嫌棄他的人,一定是早上光線不太好,她沒有看清楚他那噁心的傷疤和惡臭的膿。
此時天光大亮,她定能看清。
就不信,她還能保持淡定?
阮錦寧自然是能保持淡定,她端着粥碗來到床邊坐下,舀了一勺粥遞到裴雲之唇邊:“王爺。”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裴雲之的臉上,黑琉璃般的眸如同一口古井,沒有波瀾,也沒有期待。
她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一個普通的人。
那淡然不像是裝出來的。
裴雲之卻惡劣地想着,小王妃真能裝啊。
明明早上她還被嚇到了,這才過去了多久,她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這樣想着,他也真的說出來了。
“王妃,你真讓本王刮目相看。”他並不接那口粥,只是笑着看着阮錦寧:“旁的人,不管見本王多少次,都不敢多看本王一眼。”
“外貌不過皮毛,我不是這般膚淺的人。您是我的夫君,我們是要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不論您的容貌如何,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她將勺子湊近了一些:“王爺,您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還是先吃些再與我探討這些問題。”
“不喝。”
裴雲之嫌棄之色更濃。
人若長期被病痛折磨,會很容易產生厭食的癥狀,畢竟病痛中會忌口,而一旦開始忌口,能入口的食物的味道就得不到保證。
裴雲之先前是手握重權的戰神,必定享受慣了山珍海味。
天天喝葯喝粥的,他定然受不了。
阮錦寧能體會他的心情,便好言輕哄道:“我己經讓盼兒去佈置小廚房了,從傍晚開始我們就自己開伙,屆時咱們換換口味,如何?”
“真的?”裴雲之幽深的眸中劃過了一絲亮茫。
他己經癱了太久了。
他本就不是耽於享樂的人,自從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開始,更是沒在享樂上下過功夫。
可他畢竟是個凡俗之人,天天喝的苦藥湯,喝白粥,他也會覺得厭煩。
是以,一看到那白粥,他就犯噁心。
也會更恨。
若非……他又怎會淪落至此?
他心中冷笑。
那些人以為將他害至這個境地便能高枕無憂么?
天真!
待他咽氣之時,也是他們大難臨頭之日。
沒人能在傷害了他之後,踩着他當墊腳石上位。
沒有人!
心中發著狠,他面上卻是不顯,給了阮錦寧個面子。
罷了罷了,反正也活不了幾日了,難得有人還願意陪他做戲,陪她演一場又何妨?
一個多時辰后,盼兒便回來了。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盼兒找到管家后,先是塞給了他一錠碎銀,然後才提出要求。
有了銀錢開路,管家樂呵呵地同意了盼兒的請求,並派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家丁,好言叮囑他們要聽盼兒的吩咐。
出府後,盼兒買了不少東西,那倆家丁因為被管家關照過,扛着東西在大太陽底下走了一路,一聲也沒吭。
盼兒也沒虧待他們,回府之前在街邊給他們一人買了一碗甜水。
等盼兒佈置好了小廚房,己經快要傍晚了,正好可以開始做晚飯。
這一下午,阮錦寧給裴雲之餵了兩次水。
他不愛喝,她便哄着他喝。
而每次喝完沒多久他就會尿。
阮錦寧本想親自給他換尿布,可清醒狀態的他,怎麼也不肯讓她換,無奈之下,她只能找了個家丁過來,並知會了那管家一聲,將那個家丁留了下來。
阮錦寧在相府的時候與盼兒相依為命,經常被小廚房剋扣伙食,好在阮錦寧的娘親好歹是正妻,是以她們住的院子裏有小廚房,倆小丫頭自己搗鼓了幾年,也學會了做飯這項技能。
何況阮錦寧還在藍星生活了幾十年,閑來無事也會自己做飯吃,她的廚藝還不錯。
她讓盼兒做她們二人的晚飯,她自己則是親自給裴雲之煎藥和準備吃食。
佈置好了小廚房后,她就讓管家把裴雲之的葯也要了過來。
大概是有了銀錢開路的原因,管家對她的要求沒有拒絕,沒多久就讓人把大夫開的葯拎了過來,並叮囑她,一共是三天的葯,吃完之後需要請大夫入府給王爺把脈,根據王爺的情況開新的方子。
謝過管家后,阮錦寧便關好門,一一打開了那幾包葯。
她眸光冷沉。
見她神色不對,盼兒問道:“小姐,這些葯有問題嗎?”
阮錦寧將葯重新包好,淡淡道:“沒問題,吃不死人,只是也治不好人罷了。”
“啊……”盼兒驚呼一聲。
阮錦寧沒再說什麼。
她一早就預料到了這點,拿着藥包去了存放她的嫁妝的地方。
三個月前醒來之後,她與阮丞相開誠佈公地談了一場。
她表示同意將宸王讓給妹妹阮靈珠,也同意嫁給厲王,條件是阮丞相必須保證她在出嫁前的三個月能恢復正常的相府嫡出大小姐的待遇。
她要正常的世家閨女的自由與尊重,還要母親留給自己的嫁妝。
她的外祖父是前首富,是以母親嫁入相府的時候帶了不少嫁妝。
後來母親病重,便將這些嫁妝封了箱,當著她、阮丞相和趙氏的面言明,那些東西都是留給她的嫁妝。
只是母親過世之後,她的日子便過得一日不如一日,趙氏以她年幼為名將那些嫁妝扣下了。
有幾次,她甚至看到母親留下的頭面出現在了阮靈珠的身上。
每每想起這些,她的心頭都會橫生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