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曹操入襄陽，再見漢獻帝！
討論又一次陷入僵局之中。
郭嘉拋出來的問題就像是一盆涼水澆在劉協和賈詡的頭上，令他們原本找到解決外戚干政之法的好心情都蕩然無存。
如果不能安撫好呂布與甄氏，那從民間挑選女子為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滿朝文武都不會答應。
因為從民間挑選皇后，代表着他們這些世家送入宮中的女子也將和后位無緣，所以他們怎麼會願意？
屆時甄氏、呂布、滿朝文武一同反對，他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文和可有良策？”
劉協沉默片刻后，將詢問的目光投向賈詡，希望這位心腹謀士能在這種關鍵時刻站出來給出一個解決辦法。
同時他也不忘囑咐道：“別跟之前那樣藏着掖着了，有什麼就說什麼，以你與朕之間的關係還有什麼顧忌的？”
賈詡崇尚明哲保身，很多時候哪怕有辦法也不願意說出來，就像剛才那樣明明心裏早就有了想法，但因為不想承擔讓天子毀諾的責任，所以選擇旁敲側擊、遲遲不肯說出來。
“陛下，這次臣是真沒辦法了。”
賈詡一臉無奈之色，搖頭嘆息道：“毀諾勢必會引來溫公和甄氏不滿，但立二位貴人為後又着實不妥當。”
“着實是進退兩難啊。”
之前他是有辦法故意壓着不說。
現在是真的無計可言。
於是劉協只好看向郭嘉，見到他也不說話，不禁神色複雜地道：“此事……從長計議吧。”
眼下伏皇后尚在，短時間內還不用操心立誰為後，他可以慢慢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陛下，時候已經不早了，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要以龍體為重啊。”
郭嘉看見劉協一臉疲倦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開口勸說道——他終於能夠理解之前天子勸他注意身體時的心情了。
“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劉協點了點頭，起身離開宣室。
郭嘉和賈詡也一併退下。
……
荊州，襄陽城外。
劉琮帶領着蔡瑁、蒯良等一眾謀士們在此等候，道路兩旁還有着多達百人的儀仗隊伍，場面可謂十分盛大。
而除了他們以外還有一人。
那便是漢獻帝。
如今已入夏季，空中烈日炎炎，即便漢獻帝頭頂上有華蓋遮陰，但依然熱得滿頭大汗。
不過他並沒有露出半點不滿或者不耐煩的神色，而是滿臉期盼地看着遠處的官道，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而他之所以會這幅神態，是因為今天將要抵達襄陽城的人，乃是曹操！
在不久前劉琮答應了曹操聯盟一事後，便邀請曹操前來襄陽，共同商議如何對抗“鄴城偽帝”。
而今天便是曹操將要抵達的日子。
為了表示對這位大漢忠臣的尊重，漢獻帝要求親自和劉琮等人出城迎接。
“司空怎麼還沒到啊？”
“會不會路上出事了？”
漢獻帝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忍不住為之擔憂，因為現在都快到午時了，曹操卻還沒有抵達襄陽城。
在龍輦旁。
劉琮也在小聲和蔡瑁抱怨着：“舅舅，咱們有必要擺出這麼大陣仗迎接曹操嗎？”
“而且為何要專門請他前來襄陽？和他聯盟不是權宜之計么，舅舅莫非是想趁這個機會殺了他？”
之前是因為還在和劉備那邊開戰，不想交惡曹操，所以他們選擇答應曹操聯盟的請求。
不過現在他們已經從益州將兵馬撤了回來，根本不用再怕曹操，沒必要和氣虛與委蛇。
“侄兒有所不知。”
蔡瑁看了漢獻帝一眼，壓低聲音道：“曹孟德其實乃是忠臣，他始終忠於天子，所以才會一直與鄴城偽帝對抗。”
“如今天子在我們手中，我們可以利用曹孟德，讓他幫助我們對抗鄴城偽帝。”
“否則單以我們荊州的一州之力，想要和偽帝抗衡還是頗為吃力的，但若有曹孟德襄助，便能輕鬆不少。”
“況且我們荊州佔據地利，攻打江東輕而易舉，不必懼怕曹孟德有什麼歪心思。”
襄陽城這位天子是偽帝的事情，如今只有蔡瑁和蒯良少數幾人知道，余者包括劉琮在內，對此都不知情。
這種事情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原來如此。”
劉琮恍然大悟，接着用欽佩非常的語氣對蔡瑁道：“有舅舅輔佐我，我無憂矣。”
蔡瑁微微一笑，心中傲然。
而就在兩人低聲攀談之際。
遠處忽然煙塵滾滾。
只見一支騎兵出現在道路盡頭，眾人定睛一看，這支騎兵隊伍足足有上千人，甲胄巍然、氣勢不俗，打着一桿桿“曹”字旗。
正是曹操的軍隊！
漢獻帝見到這一幕瞬間便打起了精神，心中興奮到了極點，指着這支騎軍激動道：“司空來了！朕的司空來了！”
可惜並沒有人理會他。
因為所有人都被眼前這支曹軍的氣勢給驚到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銳的騎軍！
隨着大軍越來越近，給眾人帶來的壓迫感也越來越強，一些怯懦之輩甚至已經兩股戰戰、幾欲先逃。
好在這支騎軍並非是沖他們來的，在距離襄陽城還有一箭之地距離的時候就停了下來。
陣型依然保持着整齊。
看不出有半點散亂。
大軍停下后，曹操便帶領着曹仁、許褚等數位將領從陣中策馬而出，緩緩行來。
而此時劉琮也回過神，連忙與蔡瑁等人一同上前迎接，客客氣氣地道：“司空遠道而來，我等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劉琮到底還是年輕，在見識到曹操麾下大軍的威勢后便收起了之前的不屑，連態度都變得恭敬了許多。
其實不止是他，就連蔡瑁等人的心中對曹操的重視也多了幾分。
“荊州牧言重了。”
看見劉琮等人的神色后，曹操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心中甚是滿意。
這次他帶來的乃是虎豹騎。
之所以將這支他麾下最精銳的騎兵帶來，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為了向劉琮等人展示他的實力。
顯然效果很好。
曹操臉上露出一絲歉然之色，拱手說道：“道路崎嶇，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未能早些抵達、讓陛下還有諸位在此久等，應當是我致歉才是。”
劉琮擺手道：“哪裏哪裏，其實也並未等候多久，我等……”
“司空！司空！”
“朕在這裏！”
還沒等劉琮的話說完，一道充滿激動之意的聲音便從後方響起，只見漢獻帝竟直接從龍輦上站了起來，不斷對曹操揮手。
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而後又齊齊看向曹操，一個個神色都有些驚異。
“這個蠢貨！”
見到在龍輦上一臉激動的漢獻帝，曹操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連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光顧着和諸位攀談，倒是忘了去覲見陛下，這是我身為臣子的失禮。”
曹操告罪一聲，然後快步走向龍輦。
他小跑着來到龍輦面前，行大禮參拜道：“臣曹操，參見陛下！”
“司空！”
漢獻帝從龍輦上跳了下來，然後在周圍眾人無比震驚的目光下將曹操攙扶起身，拉着他的衣袖便嚎啕大哭。
“朕在荊州無日無夜不思念司空，司空為何不早些前來見朕？”
“朕好想你啊司空！”
漢獻帝一把鼻涕一把淚，死死拽着曹操的衣袖，哭得極為傷心，甚至連曹操都不禁有些動容了。
他倒是沒想到漢獻帝會這麼想他。
莫非是在荊州受了什麼虐待？
但見漢獻帝白白胖胖的模樣，又不像是遭受虐待的樣子，而且劉琮、蔡瑁等人也不會有這個膽子。
哪怕是假的天子，但他們需要藉助這個天子的名號行事，所以必須要當成真正的天子對待。
錦衣玉食，天子儀仗。
一個都不能少。
難道這偽帝是真的想他？
曹操心中疑惑，然後向漢獻帝跪了下去，表情沉重地道：“陛下，此前董承挾持陛下逃出許縣，臣亦無日無夜不思念陛下。”
“但臣當時要對抗偽帝，所以得知劉景升將陛下迎入襄陽后，便暫時打消了這一想法。”
“但臣無能，未能守住豫州、兗州，讓這兩州之地被偽帝所奪，請陛下責罰！”
曹操一邊說一邊落淚。
看起來無比自責。
漢獻帝抹着眼淚說道：“司空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現在將朕迎回江東也不晚，朕隨司空一同返回江東！”
聽聞此言，曹操表情僵了。
劉琮的臉色也是一驚，天子要是隨曹操一同回江東，那他手中沒有天子，日後如何圖謀大業？
“該死的偽帝！”
蔡瑁心裏更是無比氣憤，他沒想到這個偽帝居然會跟曹操說這種話，簡直是膽大包天！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臉上扯出一絲笑容，上前對漢獻帝道：“陛下，司空遠道而來，肯定已經十分疲乏了，此事還是等稍後再說吧。”
“眼下不妨先讓司空入城，臣在城內備好了宴席，來為司空接風洗塵。”
他打定主意，待會兒直接把這個偽帝給關在府里，絕不讓他再和曹操碰面！
“伱別過來！”
漢獻帝看見蔡瑁就跟看見了鬼似得，連忙躲在了曹操身後，並神色焦急地對他說道：“司空，朕親眼看見這個傢伙毒死了皇伯父子二人，他是亂臣賊子！”
“還有他身後那幾個謀士，他們都是殺害皇伯的兇手，朕在襄陽亦受到這群人脅迫，司空快將他們都殺了！”
劉表父子之死撲朔迷離，最終以暴病而亡收尾，但誰都知道這裏面沒這麼簡單。
眼下天子當眾說是蔡瑁等人毒殺了劉表父子，還說自己受到了脅迫，指責他們都是亂臣賊子，這番話簡直石破天驚！
故而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無不大驚失色，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蔡瑁！
“我、我沒有！”
蔡瑁徹底慌了，語氣艱澀地辯解道：“劉公乃是暴病而亡，與我沒有關係，絕非我毒殺！”
“陛下定是誤會了！”
此時此刻，他的後背全是冷汗，因為他萬萬沒想到漢獻帝會在這時候把這件事給爆出來！
若坐實了他毒殺劉表父子這件事，那莫說荊州，全天下都將無他容身之地！
弒主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劉琮也會殺了他！
曹操也沒有料到漢獻帝會說出如此驚人的話，他早就猜到了劉表父子是被蔡瑁所殺，但這種話怎能當眾說出？
這麼一說，他哪怕不想帶漢獻帝離開也得帶，而且和劉琮的聯盟也必將成為泡影！
“狗腳朕誤我！”
曹操額頭青筋直跳，恨不得拔出腰間的利劍把漢獻帝給砍死。
他心中念頭急轉、思索着對策。
如何才能化解這一的局面？
劉琮身邊，蒯良第一個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當即出列道：“劉公父子暴病身亡早有定論，便是仵作也驗過屍身，怎麼會是被我等毒死的？”
“陛下定是受到了奸人蠱惑，所以才會誤以為我等是亂臣賊子，說出此言之人其心可誅！”
一邊說，一邊瘋狂給龐季使眼色。
龐季也回過神來，顧不得去擦額頭上的冷汗，忙不迭地說道：“對！我這就去帶人捉拿那些服侍陛下的宮人侍衛，奸人定藏在他們之中！”
言罷，他便匆匆返回襄陽城。
漢獻帝臉色漲的通紅，焦急地對曹操道：“不是的司空，皇伯父子就是他們殺的！你要相信朕啊！”
“襄陽城乃是賊窩，司空速速領兵將他們全殺了，朕讓你當荊州牧！”
曹操聞言，眼神微微一動。
而蔡瑁此時忍無可忍，咬着牙上前對曹操道：“司空，陛下實在是被蠱惑得不輕，司空切勿相信陛下之言！”
曹操看了看滿臉着急的漢獻帝，又看了看錶情陰沉的蔡瑁一眼，眼帘微微低垂，最終緩緩開口。
“蔡軍師乃是劉公的妻弟，對劉公向來忠心耿耿，怎麼會毒殺劉公？”
“看來陛下真是被奸人蠱惑了。”
漢獻帝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片，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曹操。
而蔡瑁則是長長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一臉欽佩地對曹操道：“司空慧眼辨忠奸，在下佩服……來人，將陛下請回城內，好生照料！”
話音落下后，馬上有人上前架着漢獻帝從曹操身邊離開，將其強行扶上龍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