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視頻
楚沐蘭再醒來已經是六個小時以後了，她躺在了ICU的病房裏，身上還插着管子。
大抵是麻藥勁兒還沒過，她並不覺得疼痛，頭腦又有些遲鈍。
她眼前一點點清晰，看到了穿着防護服站在病床前的醫生和黎梔。
醫生見她醒來，詢問了幾個問題讓楚沐蘭點頭或者搖頭。
問完，醫生沖楚沐蘭道。
“手術很成功，好好休息配合治療就好。”
楚沐蘭心頭一喜，醫生又轉身沖黎梔道。
“南小姐，她大概觀察一天如果沒有發生明顯的排異反應，各項生命體征都穩定就可以移到普通病房了。”
黎梔點頭，“辛苦醫生了。”
醫生笑了下便先出去了，黎梔上前一步彎下腰，緊緊盯着楚沐蘭嗓音清冷。
“楚沐蘭，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給了你一顆腎，讓你重獲新生。一命換一命，你不肯現在將果果還給我，也要跟你的人視頻，讓我看看我的果果是安全無虞的！”
楚沐蘭臉上還有氧氣面罩，黎梔直接便將她的面罩拿開。
楚沐蘭頓時喘息着，瞪大了眼睛，她艱難發聲。
“不……不可能……”
黎梔點點頭，輕勾唇角。
“不可能是嗎？那好。”
黎梔說著手便扯住了楚沐蘭正在打的輸液管上，她揚了揚唇角，笑着道。
“你沒醒的時候，醫生可說了，這幾瓶點滴很重要，是有效預防排異的，你說我將這針管撤掉了，你會怎麼樣呢？”
黎梔說著一點點的在用力往外扯動，楚沐蘭一瞬間驚恐的唇瓣直顫，憤怒至極。
她好似能感受到針頭在血管中一點點被抽離的疼痛。
她剛剛完成了手術，找到了重獲新生的感覺，正是求生欲最強的時候。
這個時候是她心中希望最大的時候，怎麼可以再接受跌入絕望？
楚沐蘭用盡渾身力氣抬起一點身體，盯向黎梔的目光充斥着要吃人般的憤恨和不甘。
她想說話，但卻喘息不止，剛剛做完一場大手術的她，整個人都是虛弱不堪，毫無反抗能力的。
黎梔卻笑意加深，“害怕了啊？那就答應我，我只是想要看一眼果果，想確認他確實很好而已，不影響什麼的，一個視頻而已，你怕什麼？你也知道你還有一個星期才能出院，我擔心果果，心急如焚，一刻都等不了想看一眼他！”
黎梔說著這些時，並未停止抽離點滴的動作。
楚沐蘭額頭滲出了點點冷汗，她咬牙切齒。
“你兒子在我手中，你敢！”
黎梔一個用力，針頭被徹底拔出，黎梔將針頭戳到了楚沐蘭的面前，冷笑着。
“我有什麼不敢的，換腎手術發生嚴重排異反應，撐不過ICU就死亡的案例應該也不是沒有的吧？你楚沐蘭怎麼就不能是其中之一呢？要是你真這樣死了，你的手下應該也不會怪在我頭上吧？誰讓你自己排異了呢，都是命。你猜猜，他們是會直接動果果，給你報仇泄憤呢？還是直接拿果果來跟我們勒索錢財？我猜是後者呢，所以，你看你活着還是死了，好像都不怎麼影響我救我兒子呢，甚至你死了可能會更容易一些……”
黎梔給楚沐蘭分析着這些的時候，指尖還傳動着那根輸液的針管。
針管中的液體，一滴滴的流下來，滴落在了楚沐蘭的臉上脖子上。
冰涼涼的，像是滴在楚沐蘭心頭的刀子。
楚沐蘭顫抖不止，她感覺針管中流逝掉的不是藥液，而是她的生命。
她一把抓住了黎梔的手，眼裏終於有了祈求。
“我……我答應你！”
她嘶啞着道，黎梔舒了一口氣，立刻便拿出了手機。
“現在就聯繫。”
楚沐蘭根本沒什麼力氣，她掙扎着接過手機，顫抖着撥打了一個號碼，斷斷續續的吩咐着。
“是我，晚上八點，這個手機號。帶上那孩子安排好視頻通話下，明白？”
那邊什麼都沒說，直接就掛斷了。
楚沐蘭丟掉手機，死死盯着黎梔。
黎梔胸口微微起伏，滿意的朝楚沐蘭點了下頭，用夾着針頭的那隻手，輕輕拍了拍楚沐蘭的臉道。
“這就對了，我配合你，你也要配合我才能交易愉快。”
楚沐蘭被她狀若拍小狗的動作氣的臉色發青，她眼前發黑，死死盯着黎梔手中還在流失藥液的針頭。
黎梔站起身，“放心吧，我說話算話，去叫醫生。”
她轉身出去，醫生立刻進去。
黎梔將手機遞給了旁邊等着的南景棠，南景棠立刻讓人去查剛剛楚沐蘭通話的那個手機號碼。
黎梔脫掉了身上無菌服，就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
聽到腳步聲，她重新抬頭，看到是南景棠，眼神便多了兩分希冀。
南景棠搖頭，“她打的那個電話號碼是黑號，通話時間太短，位置也難以鎖定，且現在已經關機打不通了。若無意外，這個號碼已經被他們棄用了。”
黎梔一點也不意外什麼也查不到，只點了點頭。
南景棠見她雖然神情平靜，但卻知她心中的失望和焦灼，在她身邊坐下，他安慰道。
“不是說好了，晚上八點那邊打視頻過來嗎，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而且，大致位置警方那邊也已經鎖定了，今晚只需要進一步縮小範圍，肯定能有所收穫的。”
孫梅的孫子被抓，孫梅那邊並不清楚。
張永還在約定的時間跟孫梅那邊通了電話報平安。
當時警方便在追蹤對方的位置，只可惜孫梅很警覺，只聽到張永報了平安就很快掛了電話。
不過饒是如此，警方也已經鎖定了，對方確實是在雲城東南方。
只是東南方位置還是太大了，不過傅謹臣那邊也已經按照這個方位，進一步縮小了包圍圈。
黎梔沖南景棠笑了下，“嗯，我知道，放心吧，我沒事的。我現在就盼着早點到晚上八點，我就能在視頻里看到果果了……”
黎梔唇角有了一些笑，她想要是晚上視頻的時候傅謹臣也能在便好了，他們便可以一起安慰果果。
雖然只能隔着屏幕，卻也可以告訴果果，爸爸媽媽一直都在，果果不要害怕。
黎梔剛剛想到傅謹臣，男人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黎梔拿出手機看了眼，眸光微亮，她扭頭看向南景棠。
南景棠笑着起身說道：“爺爺那邊還惦記着情況，我也正好去打個電話，快接吧。”
他起身便離開了，黎梔接通傅謹臣的電話。
她率先便跟男人分享剛剛的好消息，“哥哥，剛剛楚沐蘭答應讓我們跟果果視頻了，晚上八點的時候。”
傅謹臣的嗓音很快響起，帶着幾分輕鬆舒緩安的熟悉嗓音縈繞在黎梔的耳畔。
“做的很好。”
黎梔眼眶莫名微微泛起一股熱意，她攥緊了手機道。
“你說晚上視頻的時候，我該跟果果說的什麼呢？果果能聽懂我說什麼嗎？不對不對，孩子能認出我的聲音嗎？我好怕他認不出，又怕他認出來……”
果果要是認不出她的聲音，是不是這兩天遭受到了可怕的對待。
可若是果果認出她的聲音來，聽到了熟悉的依賴的聲音，果果會不會哭的更厲害，心裏更難過呢？
黎梔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隔着手機，傅謹臣都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忐忑。
男人聲音愈發的輕柔低啞，“梔梔，果果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堅強，遠比我們想的要勇敢堅強的多。”
黎梔喃喃，“是啊，果果很堅強。出生便離開了我們身邊，他還早產了，想也知道白震庭他們不會好好照顧他，可是果果還是勇敢堅韌又健康的成長了起來，白家保姆那樣疏忽虐待他，果果那麼小一點點都知道求生，知道向我們求助，他真的是最棒的……”
黎梔說著這些，眼底濕意漸盛，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傅謹臣接話道：“所以，果果一定會無恙的等到我們救他回來的。”
男人嗓音漸轉低沉，“梔梔，我保證，今晚一定能確認果果的最終位置，明天，我就帶着我們的果果回到你的身邊好不好？”
黎梔有些哽咽，她抬手張口咬了下自己的手，這才鬆開笑着道。
“你不要再帶着果果到處飛了，我要過去找你們！我們在雲城團聚！”
“好，我們父子等你。”傅謹臣沉聲應道。
是日夜。
時間臨近八點，病房中。
黎梔將手機放在桌子上，視線分毫不移緊張的盯着，她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掌心裏已經都是汗水。
除了南景棠，連南老爺子都趕了過來，一起守着手機等待這通視頻電話。
而周圍，警方也已經早早安排好設備，追蹤信號鎖定位置。
負責案件的警察孫隊已經跟黎梔強調了不少注意事項。
然而，八點整的時候，手機卻安安靜靜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看着分針一點點走過，黎梔眉心緊蹙，臉色發白。
“他們會不會覺察到了什麼，不打了？還是，楚沐蘭又搞了什麼鬼，根本就是耍着我們玩兒？”
“再等等，不着急。”孫隊倒是一臉沉着。
黎梔聞言，又拿起手機按亮屏幕，確認通話電量什麼的都正常才將手機放回去。
南老爺子見她焦急，伸手拍了拍黎梔的肩膀。
黎梔看過去，老爺子笑了下。
“稍安勿躁。”
其實南老爺子的掌心中也都是汗水。
他們雖然可以假意答應楚沐蘭的一切要求，送楚沐蘭出國。
但是，依楚沐蘭的性格，只怕真送楚沐蘭到了國外，楚沐蘭反倒更不會兌現承諾將果果送回來。
所以，不管如何，都要他們找到果果，靠自己的力量率先將果果救出來才行。
而時間拖的越久，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南老爺子又怎能不焦慮擔憂？
老爺子也很能體會孫女的感受。
然而，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半小時……
黎梔的手機遲遲都沒有響起。
就連孫隊也眉心緊蹙，來回的在病房中走動起來，開始思考是不是那邊真的覺察到了什麼反悔了。
時間又默默的走過二十三分鐘后，陡然的尖銳的鈴聲響起。
頓時，黎梔整個人都震了下。
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孫隊，孫隊立刻做了個手勢，示意所有人進入狀態。
他沖黎梔做了個可以接聽的動作，黎梔這才深吸一口氣，拿起了手機。
視頻被她接起，那邊的畫面晃動了下，卻顯現出一個光線很晦暗的房間角落。
通過畫面，黎梔完全不能判斷出任何信息。
她也沒能看到任何人，黎梔攥着手機，焦急的道。
“我兒子呢?果果？果果！”
畫面晃動了下，這才有個人影抱着個小身影出現在視頻畫面中。
黎梔一陣血液沸騰，瞪大了眼睛盯着畫面中的那團小身影。
然而，不光是抱着果果的人，還是他懷中的孩子都帶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一點眼睛，根本分辨不出模樣來。
“這就是果果，已經給你看到了。你兒子好的很，但是楚沐蘭要是有任何一點閃失，我就不能保證你兒子會不會身上缺點什麼了！”
那邊鏡頭之後，有一道古怪的童音響起，明顯是做了變聲處理的。
伴着那道聲音落下，抱着果果的人重重的在果果背上拍打了兩下。
果果明顯之前狀態不太對，像是睡著了，更像是被餵了安眠藥。
被那人重重一拍打，孩子小身子明顯抖了下，接着扭動起來。
黎梔心都絞痛了起來，她聲音尖銳激動。
“別動他，別動我的孩子，我都答應你們！我什麼要求都答應你們！你們是不是給他灌藥了，不要這樣，孩子受不了的，你們需要錢對不對，你們給我一個銀行卡號，我馬上打錢給你們，多少都可以，五千萬？一個億？兩個億……”
黎梔情急的說著，那邊果果卻好似辨認出了黎梔的聲音，突然扭身朝着鏡頭的方向掙扎着伸出手，哭聲也驟然響亮了起來。
黎梔貪婪的看着屏幕中的孩子，儘管孩子頭上矇著黑布，她也好似看到了果果佈滿依賴淚痕的小臉。
她不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就會情緒崩潰。
她牢牢記得孫隊的吩咐，要她盡量說一些綁匪感興趣的，而不是將時間都浪費在安撫孩子上。
“或者你們不要錢，想看看楚沐蘭也可以，我現在就帶你們去看她，我真的有答應她的所有條件，我帶你們見她！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再打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