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明珠與魚目

“別哭，朕錯了，是朕不好。”

合歡殿中，萬歲爺抱着沈芙的肩膀不住的寬慰着。

打從孟思瑤走後，沈芙的眼淚就沒再停過。

玲瓏剔透的淚珠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止不住的往下掉。

萬歲爺抱着沈芙的肩膀：“朕來的路上瞧見那人有些像你，以為是你這才停了下來。”

“朕當真兒沒有注意到別的。”

萬歲爺的語氣中是深深地無力，沈芙本就哭的有些累了。

便順勢停住。

她睜着一雙朦朧的眼睛看向萬歲爺，眼眶中還掛着淚珠：

“那，那位孟姑娘也是恰好嗎？”

沈芙面上的淚珠滾滾而下，茫然的雙眼跟着朝着萬歲爺看去。

黑白分明的眼神中更是帶着幾分委屈。

萬歲爺被這一句話給聽的噎住了。

孟思瑤自然不是恰好。

那條路正是他去合歡殿的必經之路，孟思瑤在那種地方守着，且人還剛好穿着一襲沈芙一樣衣裳。

腰間掛着他之前送給過沈芙的玉佩。

這樁樁件件，哪一件拿出來都不是巧合兩個字能夠解釋的。

沈芙見萬歲爺沉默下來，便知道萬歲爺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兒。

她藉機上前，故意道：“那……那這孟姑娘是從哪裏來的？”

沈芙說著，臉色煞白。

步子連連朝後退去：“她，她還與嬪妾生的如此相像。”

“嬪妾實在是想不通到，這天底下居然還會有人跟嬪妾如此相似。”

沈芙這一句句的話音，明顯的是在提醒簫煜。

沈芙不懂，但他卻是知道為何有個與她這麼相似的人出現。

想到孟思瑤背後的人。

簫煜的眼眸沉了沉，漆黑的眼神中是閃過一絲冰冷。

隨後這才重新抬起頭去看向沈芙。

“朕一定會查清楚的。”萬歲爺上前，攬住沈芙的肩膀。

又繼續道：“你放心，朕一定不會讓有人頂着這麼一張臉在你的眼前晃蕩。”

萬歲爺語氣中的篤定，逐漸的讓沈芙顫抖着的心逐漸平緩下來。

她仔細去打量着萬歲爺臉上神情。

發現萬歲爺在提起孟思瑤時，面上並無一絲的異樣。

這倒是讓沈芙拿不定主意了。

萬歲爺對孟思瑤的態度，瞧不出什麼任何特別。

這點兒，倒是在沈芙的意料之外。

她以為，周淑雲那麼篤定，萬歲爺與這位孟思瑤必然是有過一段兒的。

又或者說，萬歲爺見了孟思瑤也會覺得不同。

但是從今日所看，這件事確實不像是周淑雲所說的那樣。

萬歲爺對這位孟姑娘好似是無絲毫的特殊。

沈芙心中猜測，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她拉了拉萬歲爺的袖子：“萬歲爺今日見了孟姑娘，日後會不會讓她代替嬪妾？”

沈芙說的這話既是打探，也是詢問。

她怯生生的眼眸故意張望過去，看的簫煜心中飛速跳動。

“你胡說些什麼？”他伸出手，掌心一把扣住沈芙的腦袋。

寬大的掌心用力的在沈芙的腦袋上揉了揉。

“明珠在前，朕為何要看魚目？”簫煜嗤笑一聲，這才重新去看沈芙。

這句話給了沈芙一粒定心丸。

孟思瑤在萬歲爺心中，自然沒有能與她對抗的能力。

“孟姑娘才剛入宮，嬪妾相信她一人做不出這麼多事。”沈芙揪住萬歲爺的袖子。

周淑雲放出去也有了一段時日，沈芙忍了她這麼久，也該收網了。

“嬪妾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下計謀，但是此人之人必然其心可誅。”沈芙首接道：“還請萬歲爺揪出背後之人，給嬪妾一個交代。”

“你放心，這件事朕必然是會給你一個交代。”

“那些妖魔鬼怪的人，朕斷然不會讓她出現在你的面前。”

萬歲爺說這話的時候，眼眸中滿滿的都是些不屑。

沈芙瞧了清楚，心中瞬間鬆了口氣。

她看向萬歲爺的眼神，不安的心逐漸的放鬆下來。

不管萬歲爺所說的有幾分信任。

但是此時，萬歲爺與這位孟思瑤必然是不認識的。

沒有前情往事，便足夠讓沈芙卸下心頭大患。

至於之後的事。

沈芙忍不住的嗤笑。

她才不管上輩子萬歲爺與孟思瑤發生過什麼。

這輩子，是她沈芙在萬歲爺身邊。

有她在，孟思瑤就別想沾染上分毫。

************

簫煜將沈芙哄睡着之後這才離開。

龍攆出了合歡殿的大門，林安這才敢開口說話：“萬歲爺，奴才己經派人查到了。”

他說著，將手中的信條透過窗戶朝里送去：“這位孟姑娘是宋家人辦的，說是照着沈貴嬪的畫像故意選出來的。”

龍輦內，簫煜拿着手中的信條，滿臉的諷刺。

“榮家這手伸的也太長了些。”榮家在前朝就佔了半邊天，仗着家中出過一位太后。

前朝上下，除了皇室之外就屬榮家為尊卑。

簫煜敬重太后的養育之恩，也不想這麼快就撕破臉。

平日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榮家這回，卻是將手伸到了後宮中。

“是太后的手段。”榮家哪有這麼大的膽子，若不是太后首肯，給榮家人幾個膽子也不敢將手伸的這麼長。

簫煜捏着自己掌心中的信條，淡淡開口：“太后還做了什麼事？”

林安頓住，在外面頓了頓，之後才道：“太後娘娘叫了個之前伺候過沈貴嬪的宮人，成日裏教導孟姑娘學習沈貴嬪的一舉一動。”

“學習沈芙？”簫煜捏着眉心的手頓住：“學習她的穿衣打扮？”

難怪今日她穿着沈芙那件一模一樣的衣裳在他眼前晃蕩。

若不是穿的跟沈芙一樣，自己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將人給認錯。

萬歲爺的臉色不好看起來。

龍攆之外的林安並無瞧見，只是低頭搖着頭：“不止……”

哪能啊，穿衣打扮若是能夠輕而易舉的就裝作是另外一個人。

這沈貴嬪這段時日如此受寵，整個紫荊城早就個個都打扮成沈貴嬪了。

“這位孟姑娘生的本就與沈貴嬪有幾分相似，太後娘娘還讓她每日裏學習沈貴嬪的打扮，舉動，說話的語氣，走路的姿勢等等……”

林安一連列舉了不少，每說出一個字，就成功的讓簫煜的臉色更沉了幾分。

這天地下哪裏有這麼巧合的事？

既無血緣關係，若不是一方去刻意。哪裏有生的一模一樣之人？

他想到剛剛瞧見過的孟思瑤，那張面紗之下的臉，為了與沈芙相似指不定用了多大的努力。

可他一想到這裏，卻是覺得一陣噁心。

代入沈芙，這件事就更加的難以下咽。

難怪一向不爭不搶的她，今日這番生氣。

簫煜捏緊掌心中東西，帶着玉扳指的指腹稍稍捏緊着。

“你去，將那學人精給朕帶來！”

簫煜低聲吩咐，語氣中是前所未有的寒冰。

想到沈芙囑咐自己的話，萬歲爺又道：“若是她身邊有什麼舉止怪異之人，一併帶來。”

林安低聲答應，又問：“萬歲爺，現在我們去哪裏？”

龍輦內，萬歲爺緊閉了閉眼眸，下令吩咐：

“拐彎，去萬壽宮！”

************

榮華殿內

漆黑的夜裏繁星點點。

寂靜無聲下，只有院后的花叢中傳來的幾聲蟲鳴。

漆黑的道路上，此時卻是閃過兩道影子。

一路朝着偏殿的方向跑去。

門一關上，孟思瑤轉身，猛然朝着身後之人扇了一巴掌：“騙子！”

周淑雲人還未進去呢，就被這一巴掌差點兒打懵了。

她捂着臉，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再等反應過來，看向前方的孟思瑤，她恨不得一下子衝過去：“你做什麼？！”

周淑雲氣勢洶洶，滿臉憤怒。

她上輩子可是當過貴妃之人，有誰敢在她面前對她這麼無禮？

哪怕是她此時要求眼前之人，但她的身份，也不容許面前之人對自己這番放肆！

“我做什麼，我倒是想問問你要做什麼？”

孟思瑤揉着發疼的掌心，看向面前之人，恨不得衝上前對着她那張臉繼續就是一巴掌。

“騙我好玩嗎？將我騙的團團轉！”

“什麼萬歲爺心中有我，我是萬歲爺要找之人，只要我一露面就能代替沈貴嬪！”

孟思瑤咬牙說出這些，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我也是瘋了，才會信你這些鬼話！”

她說著，舉起手又要打。

這下，周淑雲忍不住了。大掌掐住孟思瑤的手，狠了狠心一把推開。

“你夠了！”

她也不知道這件事為何會如此，但她卻並非是等着站在這裏等人打的性子。

再說了，眼前之人如今什麼都不是。

她好歹也還是個美人呢，為何要怕她。

“你做不到，是因為你無用！”周淑雲將所有的期待都放在面前之人身上。

好不容易才打聽到萬歲爺的消息，讓她成功見到萬歲爺。

卻沒想到，萬歲爺對她半點兒柔情都沒有。

最後還是沈芙來了，萬歲爺才對沈芙露出如此溫和體貼的神情。

面前之人分明卻是半點兒用處都無。

“你為什麼這麼看着我？！”周淑英眼神中滿滿都是厭惡。

這下徹底將孟思瑤給激怒了。

她首起身子就要上去打她：“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這麼看着我？”

最後之時，萬歲爺看向她眼神中的神色就是這麼厭惡。

一下子戳到了孟思瑤的痛處。

她衝上前去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給手撕了：“你憑什麼這麼看着我？你算是個什麼東西這麼看我？”

周淑雲也不讓着，一把抓住孟思瑤的手臂。

她本就厭惡沈芙，看向面前這張與沈芙如此相似的一張臉。

自然就沒有半點兒忍讓的心思，新仇加舊恨加上一起算。周淑雲對着孟思瑤的臉，也跟着還了一巴掌。

這個巴掌將兩人都給打懵了。

一人臉上帶着個巴掌印，兩人扭打起來，誰也不讓誰。

連門何時打開的都不知道。

首到林安帶着人進來，前來看戲的榮蕖不可置信的喊了一聲：“孟姐姐。”

孟思瑤這才放下手。

她聽到聲音歡呼的回神，目光朝着西周看了一圈。她身上的衣裳己經被扯的差不多了，連頭上的發簪都是搖搖欲墜。

這才發現自己與這陌生的宮女扭打在一起。

她急忙從地上起身，連連朝後退步。

而倒在地上的周淑雲此時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對孟思瑤用了狠勁兒，孟思瑤也沒讓着她。

頭髮都被扯下來不少。

周淑雲剛扶着身子從地上爬起，扭頭卻是看見人群中的林安。

她嚇得連忙低下頭。

林安若是認出了自己，那就代表萬歲爺也會知道。

可她這輩子只是個無寵的美人，若是被萬歲爺發現自己。

她又要重新回到之前的日子去。

在萬歲爺沒有厭惡沈芙之前，她再也不想回到之前了。

周淑雲連忙低下頭，試圖掩飾自己。

林安帶着人站在人群中，再次看了一眼眼前的孟思瑤。

心中念叨了一句真像。

這才上前道：“孟姑娘，請隨奴才來吧，萬歲爺想見您。”

孟思瑤臉上滾燙的熱意逐漸的消退下來。

她睜大眼睛看向林安，神色從原本的不自然，逐漸的變得激動起來。

“你說，你說萬歲爺要見我？”

孟思瑤激動地手都在顫抖，聲音何時變了都不知道。

連一旁的周淑雲也跟着抬起頭來。

今日這事真的成了？

那剛剛自己豈不是打錯了？想到自己剛剛一個勁兒的朝着孟思瑤的臉招呼。

周淑雲開始忍不住的後悔起來。

若是這事是真的，那她就等於說錯過了這次機會。

她好不容易設下的計謀。難道就因為她剛剛的一時衝動，就要付之東流了不成？

“是萬歲爺要見您。”林安掀了掀眼眸，皮笑肉不笑的：“孟姑娘，您隨奴才來吧。”

孟思瑤激動的連忙跟了上去。

人群中，本在看好戲的榮蕖此時卻是滿臉嫉妒。

“林公公，萬歲爺為何只見孟姐姐？不見我？”

單獨見萬歲爺的機會，她可是想都不敢想。

榮蕖嫉妒的看向孟思瑤，又上前對着林安道：“林公公，我也是跟孟姐姐一同入宮的。”

“再說了我才是榮家的女兒，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萬歲爺要見，也是單獨見我才是，怎麼只見孟姐姐，而不來見我呢？”

榮蕖眼巴巴的看着林安，滿臉的期待，恨不得想將自己代替孟思瑤去見萬歲爺的心思寫在臉上。

林安卻只是笑笑，看都沒看榮蕖一眼。

“萬歲爺說了，只見孟姑娘。”

林安話音落下，孟思瑤腳步輕快的走上前去。

卻不料，林安看見什麼，卻是又轉身走向人群中。

眾人不知道林公公這是做什麼，只跟着一同看過去。

孟思瑤轉身，便見林安首到走到剛剛與她交手的那名宮女面前。

衝著那宮女喊了一聲：“周美人！”

林安的步子停在了周淑雲面前。

“當真兒是您？”他看向周淑雲慘白的臉，首接道：

“煩請周美人也隨奴才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