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番外05
溫眠的腳步一下就頓住。
被男人保護的感覺,是她這輩子未曾經歷過的。她呆愣在原地,目光下意識落在那寬厚的背上。鼻尖縈繞着清香,是鍾遠身上的味道。溫眠才想起,他的外套罩在她的頭上。
“小溫老師。”鍾遠回頭,催促,“快點呀。”
溫眠迷迷糊糊就趴在鍾遠的背上,他很快直起身,背着她輕輕鬆鬆跑了起來。這速度比她自己跑的還要快,慌亂間她摟住鍾遠的脖子,整個人與他貼得毫無縫隙。她不敢動,呼吸都好像靜止了一般。趴在鍾遠身上的每一刻,都緩慢得像是安靜的紀錄片,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彷彿包裹着溫眠,她與他在這一刻,親密得好像愛侶。
鍾遠全力奔跑下,很快就抵達那個避雨的亭子。雨勢很大,瓢潑的雨斜斜地落進來,兩人只能擠在最中間的位置。溫眠從鍾遠的身上下來,看到背後升起朦朧的雨霧。在這樣靜謐的清晨,她和鍾遠簡直像是誤入了一個無人的世界。
而後,溫眠聽到了鍾遠急促的喘氣聲。
她很快反應過來:“你快穿上衣服。”她把衣服從自己腦袋上取下,而後一愣。外套早就濕透了,擰一擰都能滴水,顯然是不能穿了。
鍾遠不在意地接過衣服,搭在手臂上:“沒事,這雨很快就停了。”
“你冷不冷?”溫眠看見他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衛衣,在這風加雨的冬日早上,絕對支撐不住。她的手下意識搭在自己外套的拉鏈上。她今天穿了三件,裏面還有件毛衣,可以把外套給……
“收起你的想法,我不冷。”鍾遠看出溫眠的意圖,他的手碰了碰溫眠的手背,掌心溫度熾熱。溫眠像是被觸電了一般,快速地收回手。
“不好意思。”鍾遠道歉,“我就是想告訴你我不冷。”
溫眠搖搖頭:“沒事。”
事實上她藏在口袋裏的手緊緊握成拳,仍舊沒法疏散手中酥麻的癢意。剛剛那過了電一般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慌亂起來。他們兩個在亭子裏站了很久,雨勢漸小,但仍然不是可以離開的時候。溫眠看了看手機,很快就到她上班的時間了。她又等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打電話和其他人換班,從白天換成了晚上。
她和鍾遠又等了一會兒,大雨變成了毛毛細雨。鍾遠看了一會兒,說:“我們走吧,不然在這裏站久了很容易感冒。”
溫眠點點頭,正想走出去,鍾遠卻把他的外套重新遞給她。
“雖然濕了,但是可以擋擋雨。”他說著,主動給溫眠披好了,而後自己退了一步,看着她笑了起來。溫眠被這個笑容閃到,低頭掩飾情緒。
很快回到家,溫眠把他的外套還回去,說:“謝謝你。”
“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哪裏會淋到雨。”鍾遠露出無奈的表情,“回去洗個澡,最好熬個薑湯,預防感冒。”
溫眠點點頭,回了房間。她洗了澡換了衣服,直接躺到床上。她今天換成了夜班,白天就用來休息補眠。早上起得早,又劇烈運動過,溫眠躺在床上,只覺得滿身的疲憊齊齊涌過來。至於鍾遠說的薑湯,她早就拋到腦後。
她很少做飯,買菜都是適量的買,現在哪裏有多餘的姜。
她很快睡着,夢裏彷彿又回到了清晨。她和鍾遠站在亭子中間,四周是朦朧的水霧,耳邊是嘩啦的雨聲,還有他淺淺的呼吸聲。她彷彿體會到早上緊張的心情,呼吸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這個美夢。
不知道什麼,耳邊的雨聲停住,敲門的聲音隱隱傳來。溫眠下意識皺起了眉,整個人埋進枕頭裏。敲門聲持續響着,她甚至隱隱約約聽到了鍾遠的聲音。
三秒后,她震驚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幻聽。
鍾遠就在她房間的門外。
她想起床,下一秒感覺到頭的沉重,腦海中像是被人天翻地覆攪過,神經抽疼。她又想出聲,咽了咽口水發現嗓子也開始疼了起來。她前陣子才剛生過病,這會兒自然知道又中招了。
敲門聲還在繼續,溫眠艱難起來,打開了門。
“怎麼了?”她努力保持清醒,嗓音沙啞得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
鍾遠想說的話被堵住,他伸手摸了摸溫眠的額頭,“你發燒了。”
“我等下吃藥。”溫眠甩了甩頭,腦海中的疼痛不減,“你找我……什麼事?”
“你今天沒來教我做菜。我給你發消息打電話都沒有回應。”鍾遠解釋道,“我怕你生病,才過來找你。”
沒想到真的生病了。鍾遠看着她面色蒼白的模樣,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做菜?”溫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現在幾點了?”
“晚上七點多了。”
溫眠一驚:“我還要上班。”她很快慌了起來,隨手拉過椅子上的外套穿起來,接着又開始手忙腳亂地找東西,因為太過於匆忙,中途腿還撞到了椅子上。
她輕聲嘶了一下,鍾遠趕緊過來,阻止她:“不慌啊,我幫你請過假了。”
“請假?”她腦子又回到漿糊狀態,懵懵聽着他說:“我之前找不到你,去你上班的地方找你。看你不在順便就幫你請假了。”
溫眠鬆了一口氣:“謝謝。”她覺得渾身沒有力氣,又想回到床上。只不過還未有動作就被鍾遠攔住,“家裏有體溫計、退燒藥嗎?”
溫眠搖搖頭,鍾遠說:“去我那裏,我給你量一量。太高了必須去醫院。”
“不去醫院。”溫眠下意識拒絕。
“那先吃退燒藥,好不好?”他放柔了語氣問,而後把迷迷糊糊的溫眠拐去自己家裏。他之前是拜託合住的人開門的,如今出來倒是沒看到那人的身影。鍾遠把溫眠的房門鎖上,帶着她回家了。
溫眠舒服地躺在鍾遠家的沙發上,感覺整個人要陷下去了,身下軟乎乎的,比她的床還要舒服。她全程迷糊,隱約記得鍾遠幫她測了體溫,又喂她吃了葯。而後她再也沒意識,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很沉,等到溫眠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在陌生的房間醒來,感覺自己比昨天好多了,雖然仍然覺得虛弱,但至少神志清明。她打量了四周,很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除了外套被脫下來,其他都好好穿在身上。溫眠心中唾棄自己怎麼如此沒有戒心,一邊慌亂穿好外套,下了床。
“你醒了。”溫眠剛走出房間,就聽到鍾遠溫和的聲音。他剛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她出來便徑直走了過來。他伸手,自然地摸了摸她的額頭:“嗯,退燒了。”
那種不自在的緊張感覺又重新回來了。但顯然這種感覺只有溫眠一人才有,鍾遠表情自然:“正好我煮了粥,過來吃飯。”
溫眠一天都沒吃飯了,肚子空空,確實很想吃飯。但她先是搖了搖頭:“我還有事,可能要先走了,昨天謝謝你。”
“你是要去上班嗎?”鍾遠說,“你們老闆缺人,不讓請假。我就雇了個人幫你上班了。”
本來鍾遠打算自己頂替溫眠的,但是一來把溫眠一個人放在家裏,他放心不下。二來他自己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最後就雇了個人頂替。
溫眠面露糾結,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她在餐桌前坐下,又說道:“謝謝。”
鍾遠不愛聽她說這些,笑着轉移話題:“快來嘗嘗你學生的手藝,不知道有沒有你的一半好。”他不但熬了粥,還弄了兩道爽口的配菜。
溫眠嘗了一口,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很好吃。”
鍾遠笑了起來,“多吃點。”
吃完飯,鍾遠並不讓溫眠收拾,把人按到沙發上坐着,自己去廚房洗碗了。他動作利索,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還倒了一杯溫水,拿着感冒藥走了出來。
其實昨晚溫眠直接燒暈過去了,鍾遠擔心,最後請了醫生上門給溫眠看看,開了不少葯。
溫眠看着那麼多葯,露出疑惑表情:“這些都要吃?”
“我問過我做醫生的朋友。這些葯都是他告訴我的。”
溫眠沒多想,乖乖把那一大把葯吃完。她吃完后,看到鍾遠笑着朝她伸出手,掌心有兩顆桃子味的糖。她愣愣看着,聽到鍾遠在一旁說:“這是哄小溫老師的。”
“葯……不苦的。”
“生病了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鍾遠的手一直在她面前伸着,“我看你喜歡桃子味的汽水,那一定也喜歡桃子味的糖吧。”
溫眠不挑食,甜的苦的都能接受。但顯然生活讓她吃盡了苦,於是又送來一個人,給她帶來了甜。溫眠很久前也喝過甜甜的汽水,什麼感覺卻是想不起來了。但她閉上眼,卻能想到那天鍾遠給她汽水時的動作和表情。他就那樣隨意笑着,美好得像是她世界裏的光一樣。
溫眠拿着兩顆糖回家了。她回到房間,在唯一一把椅子上坐着。她剝開糖紙,又將那糖含在嘴裏。甜意在唇齒間瀰漫,溫眠不由自主地低低說道:“我喜歡……”
後半句似乎難以言說,她停頓了很久,房間裏才響起幾不可聞的呢喃。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