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我豁出命救的女人,放手做不到
護士還在給他的傷口清創,重新上藥包紮。
穆晚晴坐在旁邊,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腹部的傷口。
腹腔兩側都有縫合的刀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傷口又滲出血來。
她不是專業人士,看不出更多,見護士開始包紮,擔心地問:“這樣就可以了嗎?傷口不需要重新縫合嗎?”
護士小姐語氣有點怪怪的,解釋說:“傷口已經重新縫合過,再縫一次皮肉都要爛了。”
“……”
護士小姐看她一眼,見長得這麼漂亮,突然也就明白病人為啥痴痴不忘了。
“你們家屬也配合點,不然我們醫生醫術再高明,也無濟於事。”
這話讓穆晚晴臉色掛不住,尷尬地抿了抿唇,低聲歉意地道:“我會注意的。”
醫生護士都離開后,病房裏安靜下來。
穆晚晴看向文湛,見他臉色蒼白泛青,額頭上還有細密的冷汗,想必剛才難受痛苦至極。
她起身準備去擰毛巾幫他擦擦,剛有動作,男人手部一緊,將她攥住。
“我不走,我去擰條熱毛巾給你擦擦汗。”她溫柔地解釋。
文湛沒說話,眼眸閉了閉,手才微微鬆開。
穆晚晴把他的手臂放回床沿,去浴室擰了熱毛巾回來。
幫他輕柔地擦去臉上的汗,看着他瘦脫相的俊臉,心頭又是一陣酸澀。
“文湛……你別這麼倔了好不好?你若是還愛我,就別讓我這麼擔心,這麼放不下你……”
她一邊擦拭,一邊低聲輕柔地呢喃。
文湛瘦了不少,躺在那裏,五官立體深邃,高冷中又添几絲羸弱,讓人心動迷戀之時,又心痛憐憫。
穆晚晴已經形容不出心裏的滋味。
“我倒是想放下你,可誰能放過我?”
他睜開眼,幽深漆黑的眼眸,深情不轉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我豁出命去救的女人,卻讓我硬生生放手……做不到。”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極沉,極緩。
而後轉過頭去,閉上眼睛。
穆晚晴知道他是體力不支,也知道他這會兒傷口還痛,說話都是負擔,當即不與他爭論太多。
“算了,你趕緊睡會兒吧,我陪着你。不過先說好,我也不能一天到晚在這裏耗着,孩子們需要我,工作上我也忙……”
她終究還是妥協了。
或許就像文江河說的,起碼這些日子先順着他,哄着他,等他傷勢恢復得好些了,再提分手的事。
反正,莫家暫時也製造不出什麼危機了——雖然莫凡臣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而蔣麗娟那邊,她自己都身患重病,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紙老虎而已。
她就繼續厚着臉皮陪在他身邊吧。
就讓這意外偷來的幸福與溫暖,再多縈繞幾日。
穆晚晴在醫院陪了半天,文湛總算老老實實躺在病床上。
傍晚,她看看時間該回去了,幾經斟酌開口:“我喂你喝完湯,就走了,你不要再亂來,好好躺着別動。”
文湛看她一眼,這才想起自己是名父親,問道:“這幾天,孩子們都在你那裏吧?”
“嗯……周嬸跟月嫂都住在我這兒。”
“你那地方小,為什麼不住大平層……”
“住在哪裏都一樣。”穆晚晴逃避着他的視線。
文湛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臉色清冷了幾分,“你還是在跟我劃清界限。”
“你快喝湯吧,這是葯膳,對你傷口恢復有好處。”穆晚晴不想回應,轉移話題。
文湛卻閉上眼,“不喝了,你走吧……”
“……”
穆晚晴端着湯碗,有些遲疑。
真放她走?
突然這麼好說話?
“既然你不喝,那我就先回去了,等你餓了,讓護工喂你。”
他的傷不能亂動,這些日子吃喝拉撒都得在病床上。
文家專門請了三個護工輪流照顧他。
文湛懶得搭理,當沒聽見。
穆晚晴鬧了個沒趣,起身拿好自己的東西,“那我走了,你多休息。”
男人無動於衷,清冷的臉色帶着高高在上的疏離,英俊迷人,卻沒溫度。
穆晚晴在心裏無奈地嘆息着,轉身朝外走去。
就在她拉開門板上,男人聲音從背後傳來:“明天自覺過來,不要讓我再去抓你。”
她回頭,看向男人。
可那人又將臉轉過去,只留一個深邃起伏如山巒般的側顏。
見他這般模樣,穆晚晴低低應了句“知道了”,出去帶上門。
房間裏安靜下來,文湛又緩緩轉過臉來,視線盯着門口。
彷彿盼着那女人去而復返。
————
穆晚晴回到家,想起白天的事,心頭依然百般難受。
孩子們看到她回來,非常高興,兄妹倆都咿咿呀呀地叫起來,要媽媽抱。
周嬸見她眼眶紅紅,擔心地問:“太太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她坐下,接過女兒,任由小丫頭抓着她的頭髮把玩,心不在焉地說,“我今天見到文湛,他……很不好。”
周嬸嘆息道:“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怎麼好啊……”
穆晚晴垂眸看向女兒,“我也是身不由已。”
畢竟,誰不想跟相愛的人廝守一生呢。
“太太,不如明天你帶着孩子們去醫院吧,三少看到孩子們,肯定會心情好一些,這樣傷痛也能減輕點。”周嬸突然建議。
穆晚晴點點頭,看着懷裏惹人歡喜的小棉襖,溫柔地道:“明天我們去看爸爸好不好?”
小丫頭也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張着櫻桃小口喊“papa”“papa”。
穆晚晴失笑,“是爸爸,爸爸。”
“巴巴……巴巴……”
“很快就會喊爸爸媽媽了,孩子們聰明,語言跟行動都發育得很好。”周嬸笑眯眯地誇讚道。
————
翌日一早,穆晚晴起床還是去了工作室一趟。
她的生活回歸正軌,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
忙到上午十點,電話響起。
看着是韓峰的來電,她心弦一緊,暗忖那傢伙別又強行出院了。
“韓助理,怎麼了?”
“什麼時候過來?”那邊出聲,是文湛。
穆晚晴鬆了口氣,知道他應該沒亂來,這才回復:“我手頭工作大概還需要半小時,然後我回家去接孩子們,就去看你。”
“那要到中午了。”
“正好,陪你吃飯。”
她這麼說,讓文湛有脾氣都不好發,否則顯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那邊一聲不吭地掛了電話,穆晚晴看了眼手機,無奈。
俞喬正推門進來,見她臉色,猜測道:“文總是不是又在鬧情緒了?”
她淡淡地道:“不管他,我忙完過去。”
“忙什麼,你這些工作又不急在今天,趕緊去吧,別一會兒又來公司找你,我可經不住嚇。”
俞喬上前,強行幫她把電腦合上,將人拉起。
“哎哎,你幹嘛……我就剩一點收尾了。”穆晚晴很無奈。
“放着放着,你快去吧。”
俞喬拎起她的包掛在她手臂上,又把人推出辦公室。
穆晚晴覺得奇怪,“你真是……你幹嘛這麼積極?”
俞喬笑了笑說:“我還不是為你們好。難得看到一個純愛戰神,我不捨得文總受這相思之苦啊!”
純愛戰神……
穆晚晴聽着這個稱呼,啞口無言。
在她看來,文湛就是戀愛腦,幼稚,倔強。
回到家,周嬸已經提前幫孩子們換好了衣服,也收拾好了母嬰包。
她進門都沒來得及喝口水,便被周嬸催促着又出門,回到車上。
真是……
好像周圍所有人都在拚命撮合她跟文湛複合。
唯獨蔣麗娟。
說到蔣麗娟,穆晚晴想起昨天看到她時的一幕。
昨天……蔣麗娟對她的排斥反感之意,好像沒之前那麼強烈了。
不知是被她親兒子不要命的舉動嚇到了,還是因為她自己病情嚴重已經沒了精力反對。
難不成……
她跟文湛真要等到蔣麗娟走的那天,才能毫無阻礙踏踏實實地在一起?
穆晚晴帶着一對龍鳳胎浩浩蕩蕩地去到醫院,還在病房外,便聽到裏面某人的怒斥——
“怎麼還沒來?手機呢?打電話問問!”
韓峰的聲音帶着為難:“剛才問過了,太太說在路上,可能堵車……”
“再問。”
“好好,我這就打——”
“不用了,我來了。”穆晚晴推開門,懷抱着女兒進入。
韓峰跟護工看到她,都鬆了一口氣。
護工手裏端着葯膳,戰戰兢兢一口都沒喂進去。
看到穆晚晴來,她如臨大赦,連忙過來道:“穆小姐,這湯再不喝都涼了。”
穆晚晴轉身把女兒遞給月嫂,接過湯碗,“我來吧,辛苦你了。”
“辛苦穆小姐才是……”
文湛聽着那一句一句“穆小姐”,又是一股無名火:“什麼穆小姐?沒看到她是我孩子的媽,是我的夫人嗎?叫太太!”
護工脖子一縮,忙恭敬地改口:“辛苦太太……”
韓峰:“……”
周嬸:“……”
一眾人等全都眼觀鼻鼻觀心,面面相覷。
穆晚晴翻了個白眼,原地頓了頓,才強忍着無語走上前,到床邊坐下。
“湯都快涼了,你趕緊喝。”她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湯匙送到男人唇邊。
文湛盯着她的眉眼,心裏也怕她生氣。
一生氣就走了,他現在這副鬼樣子,追都不好追。
於是,作夠了就乖乖聽話,喝湯。
很快,一碗湯見底。
穆晚晴問:“還喝嗎?”
“你喂就喝。”
言外之意,你要是不願意喂,那就不喝了。
穆晚晴:“……”
起身添了一碗湯,她坐下繼續喂。
病房裏安安靜靜,只有兩個小寶時不時的咿呀聲。
“papa……papa……”妹妹在周嬸懷裏,朝病床那邊伸着小胳膊。
夏天穿的短袖裙子,妹妹圓滾滾白嫩的手臂像藕節一樣,光瞧着就可愛至極。
還有那張小臉,圓嘟嘟得Q彈Q彈,一雙大眼睛隨着五官張開,越來越像芭比娃娃的眼睛,布靈布靈閃亮。
文湛好幾日沒看到女兒,這會兒聽她牙牙學語,驚喜地問:“寶貝是喊爸爸嗎?”
穆晚晴沒好氣地道:“她說怕怕,看到你這樣子害怕,看你還作。”
文湛瞥她一眼,“我傷的是內臟,不是耳朵。”
“……”
喝完湯,文湛精神了些,竟忍不住想抱抱女兒。
周嬸看向穆晚晴,臉色為難。
“醫生讓你卧床靜養,在肋骨長好之前,盡量少活動,你還想抱孩子?你這麼厲害,下頓飯自己吃!”穆晚晴一句話把他懟回去。
文湛:“……”
“怎麼,你還不滿?”看他臉色不服氣,穆晚晴更加橫眉豎目。
殊不知,她那張漂亮臉蛋,就算是生氣發火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情。
文湛瞧着,莫名吞了吞口水,喉結翻滾。
想來,已經好些日子不曾與她親近點,心裏還怪想念的。
“我沒有不滿……我只是覺得,你最近脾氣很不好。”文湛頓了頓,低聲沉沉地說。
一副很委屈很小心翼翼的嬌夫模樣。
穆晚晴起身走開,冷冷地道:“看看你的幼稚舉動,沒人能好脾氣!”
男人微微努嘴,還是很委屈的樣子,弱弱辯解:“我受傷了,需要人照顧,可你在這個時候拋棄我,也不想想……我心裏多難受。”
這是兩人關係決裂以來,文湛頭次正面回應這個話。
卻不是帶着憤怒憎恨,而是一副落在下風被拋棄的角色,那股子嬌夫味兒便越發濃郁。
他話音剛落,門口那邊杵着的韓峰,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出聲來。
穆晚晴看過去,韓助理立刻正色威嚴。
她也尷尬,收回視線看向文湛,懷疑這人是不是溺水泡壞了腦子。
以他堂堂文遠集團大總裁的尊貴,以他赫赫文家三少爺的榮光,何至於把姿態拉得那麼低,說出這麼卑微的話來。
真是不要臉。
忽略掉心頭劃過的絲絲悸動,她抿了抿唇不回應這話,轉身招呼周嬸:“周嬸,吃飯了。”
“哎!吃飯,吃飯!”周嬸看出氣氛有點尷尬,馬上笑着圓場。
孩子們坐在嬰兒車裏,面朝著媽媽這邊。
文湛躺在病床上,就只能看一個嬰兒車背面。
見她們有說有笑,逗得孩子咯咯樂呵,他躺在病床上更顯寂寥。
看來,確實不能作了。
得配合醫生的治療,快點好起來。
不過,即便不能參與到他們的熱鬧中去,只能遠遠地旁觀着,這份暖意依然感染着他。
他不敢想,如果眼前這個女人從他的世界消失,再也不能陪伴,不能擁抱,不能親熱——那餘生對他而言,還有什麼意義和樂趣。
文湛冥思苦想,尋找着破局之路。
穆晚晴她們剛吃完飯,文江河推着蔣麗娟來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幾日見到蔣麗娟,明顯可見她比以前頹敗了不少。
她暗暗思忖,難道蔣麗娟真不在乎死活,到現在還抗拒着不願意接受治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