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甘心

第6章 不甘心

蕭璟話說的過分,雲喬羞惱至極,猛然將他推開。

她臉上掛着淚,匆匆拉起衣裙穿戴整齊,慌忙抱起女兒,抹了眼淚後腳步急急就往殿外跑去。

那去端米湯的小丫鬟這時候總算回來,正好和急急走出佛殿門口的雲喬撞上。

小丫鬟見雲喬神色不對,先是一慌,忙要問緣由,卻瞧見了佛殿裏頭,正靠在佛像一側,倚坐在蒲團上的蕭璟。

當即猜出了事由,不敢多問。

雲喬抱着孩子,扶着小丫鬟急匆匆的往落霞寺山下跑。

連今日婆母叮囑的拜佛敬香都拋在了腦後,甚至沒顧忌那個受婆母吩咐來盯着她拜佛的嬤嬤。

*

佛殿裏,蕭璟倚坐在方才被她染污的蒲團上,瞧着她慌不擇路的往外跑,低笑着揉搓方才碰過她的指腹。

到底是生養過的婦人,情事上再生硬,也掩不住春情。

待雲喬走遠后,蕭璟手下人進了內殿,同他稟告查案的正事。

雲喬的公爹揚州知府沈延慶是私鹽案中牽扯的重要官員,蕭璟未曾立即查辦了他,就是想着借揚州知府順藤摸瓜,將這江南官場的蛀蟲,一個個都揪出來。

手下人來稟告,說的便是沈家之事。

侍衛道,沈家嫡出公子,家中排行第三,是揚州出了名的紈絝,整日流連青樓楚館,還養了個妓院贖身出去的女人做府上妾室,每日花銷都在千兩白銀,絕不是尋常知府俸祿可以供養的。

蕭璟略一沉吟,突然問:“這沈家三公子,是她夫君?”

他雖未指名道姓,下人卻也知曉他問的是誰。

除了那方才神色匆匆從佛殿跑出去的沈家少奶奶,還能有誰。

“回主子,正是。”手下人點頭道。

蕭璟聽罷,嗤笑了聲:“安排一下,我親自見一見他。”

話落後起身,將身下那被雲喬染污的蒲團拎在手上,帶出了佛殿。

另一邊,晚凝急匆匆跑下山,抱着孩子上了馬車。

人坐在馬車裏好久,都還沒緩過神來。

小丫鬟緊挨着她,語氣擔憂,小聲的問:“少奶奶,那歹人可是又對您做了什麼不軌之事?”

雲喬低垂着頭,咬唇未語,哭過後的眼尾紅得厲害。

接連兩天在這佛寺里遇見那登徒子,雲喬雖不知道那男人姓甚名誰是何身份,卻也猜了個大概。

只覺得他不是帶髮修行卻妄自破戒的淫僧,就是長居此地的哪家公子。

無論哪個身份,都定然和這落霞寺脫不了關係。

雲喬如此想着,半晌后咬牙道:“這落霞寺,我是決計不會再來了!”

丫鬟吃了一驚,正要追問,那氣喘吁吁跟下來的嬤嬤聽得雲喬這話,當即怒罵出聲。

“好啊!夫人可是交代了,必定盯着少奶奶您一連跪上半月敬香,才算是誠心求子,如今這才第二日,您就叫嚷着說不出了,難不成是要老奴再請出夫人賜的戒尺?”

老嬤嬤話音跋扈囂張,雲喬聽得戒尺二字,身子不自覺的顫了下。

雲喬嫁進沈家五年,明面上是沈家少奶奶,實則卻過得無半分體面,婆母對她動輒打罵,那戒尺,更是時常抽在她身上。

若是尋常時,雲喬忍忍也就過了,再委屈總也會依着婆母吩咐辦事。

可今日之事,非同以往……

這落霞寺,她是萬萬不肯再來了。

想到這兩日遭受的欺辱,雲喬紅着眼抹淚。

難得硬氣了次,回擊道:“我說了不會再來這落霞寺,便絕不肯來,嬤嬤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來!”

嬤嬤聞言拿着那戒尺動手拽着她頭髮,就要把雲喬扯下馬車去打,

小丫鬟忙去擋,卻被推在一旁。

雲喬人被扯拽下去,匆匆將孩子送到丫鬟手上。

孩子被丫鬟抱在馬車上,雲喬卻被嬤嬤扯着頭髮拽了下來,摔在山寺門前的雨後淤泥里。

暴雨後泥濘的路上,臟污不堪。

一身白凈衣裳,生得姿容絕艷的小婦人,被人拉扯的摜在地上。

淤泥染污她衣裙,像是潔白神女像,被人硬生生砸爛。

嬤嬤滿臉蠻狠,拿着戒尺使了十成的力道。

雲喬背脊上挨了一道又一道戒尺抽打,疼得她噙淚顫抖。

那嬤嬤邊打邊要她乖乖去寺里上香拜佛,好好的給沈家求個嫡孫。

雲喬咬牙忍痛,就是不吭聲。

嬤嬤打得手都發麻,雲喬疼得煞白了臉,也不應聲。

好在,那正要下山的景慧和尚途徑此地,瞧見后出言阻攔。

“落霞寺山門前,哪家的僕婦這般放肆,還不停手!”

那嬤嬤知曉自家夫人對着佛門人最是虔誠,唯恐這和尚去府里告狀,忙扯着被打得狼狽可憐的雲喬,將人拽上了馬車,吩咐車夫立刻回府。

車夫不敢多言,依言駕馬離開。

小丫鬟忙近前查看雲喬傷勢,連襁褓里的孩子,都被這陣仗嚇得哭嚎。

那嬤嬤在車廂里,聽得孩子哭聲,煩不勝煩,伸手直戳在孩子額頭,將小孩子嫩生生的臉蛋都戳紅了,惡聲惡氣罵道:“賠錢貨,哭什麼哭!”

雲喬的婆母沈夫人,常當眾罵雲喬女兒是賠錢貨,從不避人,下人們有樣學樣,自是對雲喬母女,沒有半分尊重。

眼見女兒被那嬤嬤的手戳得疼哭,雲喬慌忙護在女兒身前,心疼的揉着女兒額頭。

那嬤嬤在一旁,竟還咬牙切齒衝著晚凝威脅道:

“小丫頭片子而已,夫人早說了這孫女是個賠錢貨,偏生少奶奶你還心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我可告訴少奶奶,您不肯好端端的在寺里拜佛給這賤丫頭求個金貴弟弟來,回去就等着老夫人責罰吧!”

嬤嬤話說得囂張,句句都戳在雲喬心坎上。

雲喬攥緊手掌,抱着女兒緊挨着車壁,拿手捂着女兒耳朵,氣得渾身發抖。

不過數月的孩童,哪裏聽得懂什麼言語,也不會記事。

可雲喬,還是下意識緊緊捂着女兒耳朵,不願讓她聽到這些輕賤她的惡言惡語。

自嫁進沈家后,夫君不堪,婆母不慈,公爹遇事三不管。

這些年來,雲喬每每忍無可忍回到娘家和自己至親傾訴,娘親和哥嫂,卻總逼她忍讓求全。

他們都要她以夫為天,要她事事恭順,要她溫婉賢淑。

逼着雲喬,活成了那吃人的規訓里長出的女子模樣。

將最初鮮活的她,刻成溫婉賢淑處處忍讓的泥塑。

又把原本有喜有怒性子倔強的雲喬,雕成泥人脾性,不配悲喜,處處要忍受禮法訓誡的提線木偶。

這樣的日子,雲喬苦熬了五年。

至今,也瞧不見盡頭。

娘親總同她說,世間女人的日子,都是如此苦熬。

還說她能高嫁給知府公子,已是撞了大運,更該事事遷就忍讓,便是被夫婿打落了牙齒也要往肚子裏吞。

可雲喬總是忍不住想,

難道,她一生都註定要如此艱難如此屈辱,如此不得自主嗎?

難道,世間所有女子的日子,當真就都如母親所言,事事以夫為天,半點快活恣意都沒有嗎?

若果真如此,她真的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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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多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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