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雨飛,別鬧!”
第3章“秦雨飛,別鬧!”
元旦假期。顧英傑陪母親嫂子還有侄子外甥女去日本度假。顧文光父女三人和女婿還有公事要做,等忙完了過兩天再去日本匯合。顧英傑領着四個婦女和兒童上路,責任重大。他給大家辦好登機牌,領着孩子安檢入關,在VIP候機室安頓大家坐下,在給小朋友擰開礦泉水瓶的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笑聲,悅耳並且熟悉。
轉頭一看,側面不遠處的位置上,秦雨飛正抱着一個五十來歲衣着華麗婦人的胳膊撒嬌地笑。那婦人顧英傑認得,是秦雨飛的母親。
顧英傑的母親隨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睛一亮:“秦太太。”一邊招呼着一邊過去了。
秦顧兩位夫人是老相識,機場偶遇,開心聊天。顧英傑的嫂子也被叫過去打招呼,兩個小朋友也過去甜甜地叫“秦奶奶”“秦姨”。身為隨行保姆,顧英傑也站過去了。
“嗨,顧英傑。”秦雨飛甜甜的笑,好像已經不記得那天那件尷尬事。
顧英傑鬆了一口氣,她不介意那真的太好了。他神色如常地打了招呼。
兩家客套寒喧,一家要去日本,一家要去馬爾代夫。居然不是一路。嗯,當然也不會有同路這麼巧的事。顧英傑這麼想着,說不上是有些慶幸還是有些遺憾,但看秦雨飛完全沒把他上次不禮貌放在心上,他也有些高興。
秦雨飛和母親登機時間到了,兩家人揮手告別。顧英傑給小朋友餵了水,再回頭看,秦雨飛挽着媽媽已經走到門口。他剛想轉頭回來,卻看到秦雨飛回頭看了他一眼。
目光一碰。
然後她迅速扭頭,挽着母親離開了。顧英傑也轉過頭來,抱起一直喊舅舅的小外甥女。
秦雨飛坐上了飛機,覺得心跳還有些快。剛才真的很緊張,她覺得臉發燙,生怕露出什麼破綻出來。還好,看大家的反應,她表現得應該很不錯。秦雨飛閉了閉眼,鼓勵自己加油,堅持就是勝利,只要撐得夠久,對他的感覺就一定會淡下去的。
一路無話,飛行的旅程很順利。秦雨飛和母親住進酒店,吃大餐看風景,非常開心。只是後來她收到一條短訊,顧英傑發來的。秦雨飛心跳又不穩,猶豫半天後點開了。
“新年快樂,萬事如意。James。”
秦雨飛愣了愣,而後忍不住在心裏罵髒話,他媽的,破短訊。
點開短訊前那點小緊張小激動小蕩漾全都死一邊去了。這明顯是群發新年祝福短訊。她很肯定。因為James這名字是他在他那些留學哥們圈裏和這邊朋友圈裏用的名字,而她一向只叫他顧英傑。
秦雨飛火大地把這條短訊刪了,真的是秒刪。行動迅速,果斷乾脆。
新年快樂個鬼啊,最討厭群發新年祝福短訊了,完全沒誠意。
此時的顧英傑正在酒店浴缸里泡澡,短訊發出去后很多人回復過來。他拿着手機一條條看,一條條刪。等了一晚上並沒有看到秦雨飛的短訊。第二天仍有一些短訊回復過來,顧英傑仍舊是一條條看,一條條刪。
第三天,第四天……顧英傑最後確認秦雨飛大小姐是不會回復他這條短訊了。
沒良心的女人。他在心裏抱怨,新年祝福都不給一條,真是太無情了。
元旦過後,月底就是春節,整個一月都很忙碌。
顧英傑沒有再見到秦雨飛,也沒有再聽到她的任何消息。因為忙碌,哥們間的聚會少了,也沒人跟他八卦秦雨飛如何如何,她的名字靜靜躺在他的手機里,如此而已。
二月,春節假期結束,顧英傑終於從尹實的嘴裏聽到了秦雨飛的隻言片語。當然他也不是故意打聽,正好去那喝酒,正好聊到假期活動,尹實就提起他妹妹尹婷春節期間跟秦雨飛她們幾個姐妹淘一起去巴黎玩耍。
僅此而已,秦雨飛的名字只出現了一次。
顧英傑那晚心情很不錯。
二月下旬時,在顧英輝主持的一次華德新業務會議上,顧英傑聽到永凱的名字。去年華德收購了兩家原料公司,如今剛剛整合完畢,成立了叫明德的新公司,調整了產品線。明德收到了內線消息,今年永凱欲對原料供應廠商進行新的招標,也就是說,有機會替換掉他們一直在合作的明銳。這對明德是個機會。
明德的總經理王成是被收購的兩家公司中一家的原總經理,他是個行業內的老人。也是他收到了來自永凱的內部消息,說秦文易提出了招標的要求,但因為與明銳的合作一直很穩定,且明銳的產品質量及給永凱的價格也一直很好,也從未出過什麼差錯,要換掉明銳是件大事,所以永凱還在內部討論中。
王成向顧英輝報告,他已經與永凱的中層碰過面,初步了解了他們的需求。他細算過明德的生產能力和產品質量,覺得只要加班加點努力,也能滿足永凱的需求。只是價格上他們並不佔優勢,利潤會很少。但王成又說,新整合的兩家公司都並非業內領先企業,當初為了轉型冒險購進大型高端生產線造成嚴重虧損無法運營,現在重組后產品要打開市場很有難度,也需要很多資金支持,與其這樣,不如集中精力搶下永凱的訂單,讓公司能良性運轉起來,之後再慢慢發展。
王成把所有細節做成圖表,在會上認真演示,努力遊說顧英輝下決定強攻永凱。
會後,顧英輝把顧英傑叫到辦公室單聊。兩兄弟一坐下,顧英輝就笑話顧英傑:“你看,不必你逞英雄,人家當爹的自然會為女兒出頭。”
顧英傑上次受傷把家裏長輩驚動,他只說是在酒吧跟人口角,沒說為什麼。但那時在場打架的人不少,終有風聲傳到顧英輝的耳里,他把弟弟叫來問了,顧英傑沒扯上秦雨飛,只說看不慣趙鴻暉那人,又喝多幾杯行事衝動了些。顧英輝心疼弟弟,當時沒說什麼,卻是把事情記在了心裏。
今天聽王成的報告,顧英輝對別的沒什麼興趣,但對挖明銳的牆角卻是樂見的。當初收購這兩家公司重組,其實華德並不是看中它們的業務,製造業並不是華德的強項,盲目往裏頭投資將企業盤活也不是華德想做的。這行業正熱,發展勢頭很好,兩家公司雖虧損嚴重,但價值仍在,華德搶先下手收購,就是為了整合好了倒一手賣掉賺錢罷了。王成對企業有感情,自然是希望能有良好的業務發展,讓公司良性運轉下去。但在顧英輝心裏,對這公司卻是另有考慮。
現在冒出來搶明銳生意,教訓教訓趙鴻暉的事,他要跟弟弟好好再商量下。
“你怎麼看?”
“要是實打實拼實力,明德當然是鬥不過明銳,對方居行業老大地位多年,各方面都比明德強太多。王成是覺得華德資金實力雄厚,想靠加大投入強拉業績吃下訂單,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好處,同樣的錢投到別的業務上去,會賺更多。”顧英傑看了看哥哥的表情,笑道:“再說要是永凱的單子這麼好搶,別家早搶走了,也輪不到明德。我們總不能對秦文易說那次是我打了趙鴻暉,也算為你家出了氣,要不單子就給我們吧。”
顧英輝哈哈大笑,“這樣說也是可以的,明天你就去一趟吧。”他開着弟弟玩笑。
顧英傑揮揮手:“別鬧。”
顧英輝又是笑,笑夠了,問:“那你怎麼想?”總不能被趙鴻暉白打了。顧英輝先生有些忘了其實是他弟弟先動的手。
“嗯,我想……”顧英傑當真是在認真考慮,“要踢掉明銳,靠明德是不行,但是靠永凱,卻是有機會的。”
“怎麼說?”顧英輝揚揚眉。
“明德對我們來說是個在重新包裝待價而沽的商品,這個商品有技術有生產力,但是規模有限,說實話就算能接下永凱的單子,拼盡全力也只能做永凱的單子而已,一旦永凱不再合作,那明德又得重新開始。永凱長期以來靠供貨商支撐,他們需要長期穩定可控的好貨源,好貨源都在大企業手裏,他們只能靠買的。我們把明德賣給永凱,與他們合股,我們出人出機器出產品,他們出錢。原料產品只供貨永凱,這樣永凱對貨源絕對把控,成本降低,對他們有益。而我們把明德賣了,坐收利潤,降低風險,與初衷也不違背。”
顧英傑頓了頓,又道:“如果以這樣的模式去談,要比生挖明銳的牆角勝算大多了。永凱和我們華德都有長期利益。”
顧英輝聽完又笑了:“阿傑,看來你之前的工作都太輕鬆了,我應該多給你委以重任才對。”
顧英傑再揮揮手:“別鬧。你覺得怎麼樣?”其實他心裏也是很想把明銳踢出去,給趙鴻暉一點顏色看看,不是為了自家企業賺錢的問題,錢他們很足夠了,他就是很想為秦雨飛出這口氣。他不主動招事,但現在機會送上門,沒理由放棄。
“我覺得很好,非常好。這事可談。阿傑,那這項目你負責吧。”
顧英傑腦子裏一閃而過秦雨飛的臉,應道:“好。”
這件事很快被推進,顧英傑和顧英輝在準備了一周后,去永凱拜訪了秦文易。正如顧英傑所料,秦文易對這樣的合作模式很感興趣,許文正更是問了不少問題。他主管產品業務,對原料及半成品的供貨熟得不能再熟,所幸顧英傑這一周做足功課,勉強都應對過去。最後秦文易發話,讓約個時間,許文正帶人去明德看看,如果生產條件合適,那再談其它。
最後顧英傑兄弟告辭離開的時候,秦文易忽然道:“阿傑是第一次來我們永凱吧?”
“是啊。”顧英傑小心應對,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次來他真是有些緊張。
“阿傑跟我家雨飛是朋友?”
“呃,是的。”顧英傑更緊張了。他是答應過秦雨飛對外都要說他們不熟,可是現在是秦文易問話,他說他們不熟那多不合適。
“雨飛的辦公室在樓下,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顧英傑額頭快冒汗,不去是不是不禮貌?去了是不是秦雨飛會生氣?
“還是,改天吧。”顧英傑答得艱難。
秦文易笑了笑,親自將顧家兄弟送到辦公室門口。
許文正送顧家兄弟坐電梯,短暫的時間裏介紹了一下永凱這幾層樓的辦公職能分佈,也邀請顧家兄弟去他們廠區看看。顧英輝與顧英傑一口答應。電梯在經過秦雨飛辦公室樓層時停住了,電梯門打開,顧英傑心跳快了兩拍,可惜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從電梯門看出去有玻璃隔間,什麼都看不到。
電梯門關上,電梯繼續往下走。顧英傑也不知自己是安心了還是失望。電梯帶着他向下,離秦雨飛越來越遠。
當晚秦文易難得早回家一次跟女兒老婆一起吃晚飯。飯後他似不經意地提到華德顧家兄弟的到來,並誇了誇這兩兄弟的謀思。“他們無意進軍製造業,想着倒買倒賣玩點小錢,現在正遇上這事,知道拼不過別家,居然會想到拉我們永凱一起玩,還真是聰明的。也難怪顧文光早早就半退休狀態,看來還是兩個兒子得力。”
“爸,你是在暗示生女兒沒用嗎?”秦雨飛聽到有顧英傑就一直豎著耳朵,現在趁機摟着爸爸撒嬌。
“我還用暗示?”秦文易捏捏她臉蛋,“我倒是不介意永凱出個女總裁,可惜我家這個不中用。”
“嘿嘿。”秦雨飛裝傻嘻嘻笑,把頭靠在秦文易肩頭,她希望最後永凱是跟華德合作,顧英傑挑重任呢,她希望他能成功。
合作案緊鑼密鼓地在推進,許文正參觀考察了明德廠區設備技術人員和產品三次后,終於下了合格的結論。秦文易與顧英輝顧英傑四次會談,終於敲定了所有條件,永凱入股明德,明德針對永凱的產品專項研發原材料產品並專供永凱。
合同簽下的那天,顧英傑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可是從來沒有這麼賣命工作過。如今終取勝果,真是說不出的興奮。但他也知道現在只是開始,接下來改良產品,提高產量質量才是最艱苦最重要的。
從洽談到簽約花了兩個月,其實速度已經很快。秦文易是個精明的商人,他的要求和想法已經非常明確及細化,而顧英輝和顧英傑也是打好了算盤再行事,所以兩邊也算一拍即和。其實顧英傑的想法是沒錯的,秦文易在原料這一環節一直想有些突破,但小廠設備技術不行,大廠東西好他卻是插不進手,花大錢重新辦置新廠一是沒效率二是時間長三是風險大,華德那邊倒是精明,眼急手快收購兩家條件不錯的公司整合出來再倒一手。
秦文易覺得華德真是太精明了些。而他,欣賞精明又能幹的年輕人。
秦雨飛也搞不清自家老爸是有意還是無意,時不時總要提一下顧家兄弟,提到顧英傑最多。就跟當初他想撮合她與陳鷹時一個勁誇陳鷹一樣,又與他想撮合她與讎正卿時,總在她面前誇讎正卿一樣。
現在,他的目標變成顧英傑了嗎?
秦雨飛覺得老爸也怪可憐的,當媒人總是不成功,對事事必達的他來說應該很挫敗吧。不過前面他猛誇的年輕人她就聽着,思想沒什麼大波動,但現在他總提顧英傑,她覺得頗是心酸。
顧英傑和她,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四月底,永凱和華德辦了一場簽約儀式。活動是秦雨飛籌辦的,無可避免,她在會場上見到了顧英傑。
她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跟一位女記者聊天,那記者秦雨飛認識。她看到女記者遞了張名片給他,他笑着雙手接過,然後細心放進了自己的名片夾里,也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然後不知他說了什麼,那女記者笑得燦爛。然後女記者又說了什麼,他微笑點頭,站到了女記者的身邊,女記者招呼攝影師,給他們兩人拍了張合影。
秦雨飛不看了,轉頭去忙別的。等她繞了一圈回來,看到顧英傑正與女記者和她的攝影師握手告別。他笑得很溫柔,握手也似乎太久了一點吧。
秦雨飛又不看了,轉頭走向一邊。
儀式活動非常成功,永凱和華德都覺得滿意。秦雨飛在會場上其實並不忙,現場執行她一向是交給手下職員完成,所以她很有空晃來晃去,東張西望。她看到顧英傑的一舉一動,看到他大笑,看到他給女士拉椅子,看到他大合影的時候會稍稍後退讓着點旁邊的人。其實她已經有四個月沒有見到他了,雖然總聽到他的名字,但她覺得真的是許久未見,這個人好像離她挺遙遠,但今天見到了,她覺得時間實在不夠久,因為她的心還是比較亂。
見到他了,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煩惱。
秦雨飛刻意地把自己藏在角落,不想引人注意,尤其是顧英傑的注意。她也很努力不要去看顧英傑,雖然他比她記憶中還要更帥了一些。
可也不知怎麼回事,她晃到哪都能見到他,轉個身又看到他。他正幫華德一位女高管拿酒,那人秦雨飛見過不認識,她只注意到又是位女士。她在心裏用力嫌棄顧英傑,真是溫柔多情靠不住的男人典範。
“秦小姐。”
秦雨飛正瞪着顧英傑發獃,忽然聽到身邊有人喚她。秦雨飛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顧英輝。
顧英輝順着秦雨飛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弟弟,他轉過頭來再看向秦雨飛,笑了笑。
秦雨飛頓時有着被人抓個正着的心虛感,臉通紅。“呃,顧總,你好。”
“你好。”顧英輝風度翩翩,跟顧英傑有幾分像。“秦小姐辛苦了,活動組織得很好。”
“多謝,應該的。”秦雨飛有些緊張,腦子打結,拿不出平時應對自如的本事,她在找機會撤退。
“秦小姐在永凱負責企業公關和市場策劃?”
“是的。”秦雨飛努力保持微笑。
“秦小姐有沒有去過我們華德做客?”
“呃,還沒機會。”
“那秦小姐有時間一定要來坐坐,我們華德新辦了家藝術館,聽說秦小姐對藝術很有興趣,那你一定會喜歡。”
聽說,哪來這麼多聽說。她還聽說顧家老大怕老婆呢。秦雨飛笑道:“好啊,我喜歡藝術館,要有什麼好展會一定告訴我,我得去捧個場。啊,那邊有記者要走了,我去送一下,顧總請自便,有事就吩咐我們的工作人員。顧總再見。”
秦雨飛跑得快,她前腳剛走顧英傑後腳就在顧英輝身邊站定。
兩兄弟一起看着秦雨飛奔到門口送記者,送着送着就再沒回來,不見了蹤影。
“哥,剛才你跟秦雨飛聊了什麼?”
“沒什麼啊。”
“那她為什麼看着你臉紅?”
“你隔這麼遠還能看到她臉紅?”做哥哥的一臉無辜,“我都沒注意。”
沒注意?顧英傑瞪着哥哥,秦雨飛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沒注意?但顧英輝沒理他,轉身走了。
活動結束后兩家公司高層和明德的主要幹部有個餐宴,秦雨飛沒有參加,她提前跑了。反正她從來就不是爸爸事業上的得力助益,她自認在與不在都沒有影響,反正該做的工作她做完了。她跟秦文易打了招呼,秦文易雖然有些不高興,但也隨她去了。
秦雨飛出會場的時候下意識又回身看了一眼,這一眼就看到與許文正說話的顧英傑。
顧英傑對她的目光似有所覺,正好也望了過來。兩個人目光一碰,秦雨飛匆匆扭頭離開。其實這活動里她發現他也看到了她幾次,但他沒有走過來與她聊一聊的意思,她想他大概也是覺得那次他們差一點吻上了實在是尷尬吧。
這樣也不錯,起碼他們對這件事上還是有默契的。
保持距離,安全為上。
顧英傑看着秦雨飛跑掉,心裏真有些氣惱。他其實很想找些機會跟她聊幾句,結果每次她都神出鬼沒的。剛才還在想活動現場大家應酬多沒辦法,等一會去吃飯了應該能有機會說說話。但她鬼鬼祟祟的跑掉,擺明了是不想理他。不理就不理好了,他稀罕嗎?他上次是失態差點對她不禮貌,但那事情過去已經很久了。她要記恨那麼久嗎?
好吧,其實也是他的錯,她怕他糾纏他,他一邊表示不可能一邊又想吻她,那確實是讓人完全信任不起來。他也沒法解釋,他確實失態了,也許是他空窗期太久。
顧英傑這麼一想,忽然驚覺,他竟然有大半年沒有女朋友了,算上追米熙未遂那一段時間和之前空窗的時間,哎呀,居然一年沒女朋友了。所以他一定是空虛寂寞感情無從寄託。
好吧,在她眼裏他這麼輕浮不可靠,確實該離她遠一點。她受過傷又敏感,她值得更好的對待。
不見就不見吧,如果這樣她能安心。
但現實總是愛跟他們對着干,顧英傑沒想到,他跟秦雨飛很快又見面了。
那是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顧英傑在整個假期都在加班。他與王成跑遍市場考察各產品材質原料,再與永凱的產品對比,永凱的產品需求雖然很明確,但顧英傑總覺得他必須做得更好。
他從來沒有覺得工作壓力這麼大,似乎必須努力努力更努力。
假期最後一天,顧英傑終於給自己放了一天假,睡了一天後實在是無聊,他打電話給徐言暢。徐言暢說他跟幾個朋友在俱樂部打桌球,問顧英傑要不要來。
顧英傑去了。到那的時候看到徐言暢正摟着個姑娘教她開球,旁邊幾個相熟的朋友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大家看到顧英傑到了,都取笑他:“哎呀,職場精英到了。”
徐言暢更是說:“James打算把工作當老婆了。”
顧英傑一人給了一拳,拿了瓶酒喝了幾口。他腦子裏閃過秦雨飛的話:“就是把工作當老婆,女人當小妾的類型。”放下酒瓶子,他甩甩頭,什麼都能聯想到秦雨飛真是邪門。
喝了酒,鬧了一陣,顧英傑下場打球。徐言暢的女伴還帶了朋友來,有男有女,說說笑笑。一個女生纏着顧英傑讓他教她打球,顧英傑陪她玩了一會。
但沒什麼意思。他覺得。就跟前幾個月追他的那個千金一樣,有點太裝了。壓根不來電。那女生藉著打球的機會有意無意在他身上蹭了蹭,顧英傑有些反感,不動聲色地避開了。而後沒兩分鐘,他不玩了,回座位喝酒去。
這時候旁邊一陣吵鬧聲,有幾個男人剛進門。顧英傑他們轉頭一看,暗叫倒霉,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趙鴻暉他們那一夥。
趙鴻暉也看到了顧英傑,腳下一頓,臉色一變,旁邊的哥們拉了拉他,他一甩臉,很故意地坐在顧英傑他們隔壁桌。
幾秒的靜止之後,顧英傑那邊的朋友又開始復活起來,該喝酒喝酒,該打球打球。一個朋友小聲問顧英傑:“要不要換個地方玩。”
“不換。”顧英傑也有脾氣,玩得好好的幹嘛為了這種人掃興。這店又不是他家開的。
趙鴻暉一伙人坐下后就開始大聲談笑,趙鴻暉吹牛他們明銳如何如何,剛簽了個海外的大單等等。顧英傑聽得嗤笑。徐言暢很故意地大聲問:“James,上月你們跟永凱的簽約儀式辦得挺熱鬧的。”
“還好。”顧英傑的聲音也不小,“我可不敢吹牛,萬一牛皮吹破了就丟人了。”
趙鴻暉那邊“啪”的一聲,他把酒瓶子重重拍到桌上,強忍着不發作。旁邊朋友忙打哈哈轉移話題。顧英傑和徐言暢很囂張地拿瓶子碰杯,氣得趙鴻暉臉色發黑。
因為華德的介入,永凱把明銳踢掉,這件事在圈子裏鬧很大。趙鴻暉被他爸罵得狗血淋頭,他真是積了一肚子氣沒處發,可他現在也不敢再挑事,只得心裏暗恨。
兩邊各喝各酒,趙鴻暉那邊的話題轉到了女人身上,哪個女星怎麼樣,哪個模特如何如何。酒越喝越多,說話越來越難聽。顧英傑暗罵一句噁心,聽他們說話真是傷耳朵。他起身去洗手間,在洗手間裏他想了想,決定還是跟大家換個地方玩吧,沒必要跟人渣賭氣,難為自己要一直聽他放屁。
剛出洗手間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淺藍色的小禮服,踩着銀藍色的高跟鞋,光鮮亮麗,美艷動人。她剛從女士洗手間裏出來。
顧英傑心裏一緊,下意識地喊她:“秦雨飛。”
秦雨飛回頭,看到顧英傑吃了一驚。
顧英傑有些緊張地拉住她,生怕她撞到趙鴻暉,那人渣沒風度,要是趁着酒意對秦雨飛不禮貌就不好了。“你怎麼在這?”他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秦雨飛迅速武裝好自己,反問。
顧英傑皺眉頭,這女人幹嘛跟個刺蝟似的。他清清嗓子:“沒說你不能在這。”
秦雨飛不說話,只沒好氣地瞪他。尹婷追男人沒追上,單戀失敗,她是跟幾個姐妹陪她出來散心。這麼巧又遇到他,也不知道這種算不算孽緣。
“這店挺亂的,早點回去吧。”顧英傑道。
秦雨飛抿抿嘴,挺亂的他怎麼自己還來。她把手臂從他手裏抽了出來。“再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態度真是一如既往地差啊,顧英傑嘆氣,好吧,她也算一直保持着風格。
顧英傑回到座位,剛坐下就聽到隔壁桌趙鴻暉的話:“是我甩的她,脾氣大點就算了,目中無人也行,她有驕傲的本事,我也能壓得住。但是她床上不行啊,性冷淡。再漂亮再有錢的女人,床上不好用當然就不行,這一定得甩了。”
顧英傑皺眉頭,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真是噁心。他正想跟徐言暢說他不玩了,要走了,卻看到徐言暢正給他使眼色,他剛要問怎麼回事,卻聽見趙鴻暉那桌里的人在哈哈大笑中道:“秦雨飛居然性冷淡啊,看着很漂亮火辣的樣子啊。”
顧英傑一僵,然後怒氣在腦子裏炸開。去他媽的,居然在說的是秦雨飛!
趙鴻暉帶着醉意的聲音非常大:“看着火辣有屁用,得真的試過貨才知道。他媽的,沒反應,死魚一樣,味如嚼蠟,中看不中用的女人誰會要啊!”
顧英傑猛地站起來,一轉身,卻看到一隻縴手揮過,“啪”的重重一聲,趙鴻暉被扇了一記耳光。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酒瓶子又砸在他頭上。
顧英傑目瞪口獃著看着秦雨飛被滿身怒火燒得美艷無比,正在發飆。
她一腳踹倒完全被打懵的趙鴻暉,一把掀了趙鴻暉他們那桌的桌子。酒瓶酒杯桌牌零食亂七八糟的東西摔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巨響。大家飛快地跳起躲閃。
秦雨飛一邊打一邊罵:“你他媽的這都敢胡說八道誣陷誹謗,你腦子裏裝的是屎嗎?是男人就起來當面說清楚,你他媽哪根手指碰過我!你也配!冷感你個頭,賤人!放屁!你怎麼不去死!噁心!”
所有人都呆住。眼睜睜看着秦雨飛伸腳對着趙鴻暉猛踹。沒人敢上去攔。趙鴻暉也不知是真暈還是裝暈,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秦雨飛的高跟鞋踹掉了,索性脫了另一隻朝趙鴻暉砸過去。砸了鞋子之後開始找新武器,她搬起了椅子。
顧英傑終於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把椅子攔下,秦雨飛掙扎着大罵:“顧英傑你滾開!”其他人獃獃看着,沒人敢上前幫忙。
顧英傑攔腰將秦雨飛抱住,將她抱起往後拉。“地上都是玻璃。”她光着腳呢,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危險。
“放手,我揍死他,敢污衊女人,是不是男人啊?”秦雨飛掙扎着,混亂中顧英傑挨了好幾下撓。他索性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往外走,喝道:“秦雨飛,別鬧!”
“你放開我,我還沒揍完。”
“不許鬧了!”
眾人驚詫地看着英勇的顧英傑屠龍騎士把秦雨飛這條惡龍給制服擄走了。好半天還沒人動。徐言暢笑着把最後一口酒喝完,對趙鴻暉那些朋友道:“快幫他叫個急救車吧,猛男們。千萬別忘了賠償店家損失。”
顧英傑把秦雨飛抱出店外,剛把她放下地她就要往店沖,怒火中燒,不依不饒。
顧英傑用力攬着她的腰阻止她,被她咬了一口。他吃痛,硬是不放手。看到有的士經過忙招手,將秦雨飛塞上了車,自己也擠了上去,跟司機報了個地址,讓他快開車。
秦雨飛氣鼓鼓的,但看到的士司機探究的眼神,她也就忍着不發脾氣,抿緊嘴不說話,在心裏使勁罵人。
顧英傑仔細看了看她,問:“有沒有傷到哪?”
秦雨飛撇過頭不理他。
顧英傑再看看她,沒看到哪傷了,稍稍放了心。這時候他手機響了,是徐言暢。他接起來,徐言暢說秦雨飛的朋友來找人,她的包包還在座位那。顧英傑看看秦雨飛,問她,秦雨飛抿着嘴,道:“讓小婷幫我拿着吧,回頭我找她要。”她頓了一頓,“鞋不要了,踩過臭蟲的,丟了。”
顧英傑按她說的說了,掛了電話后,兩人再沒說話,一路靜默。車子很快到達了顧英傑說的地址。那是個豪華小區,是顧英傑自己買的房子,他住在這。
顧英傑付了車費,領着秦雨飛下車。秦雨飛氣乎乎,走不快,光着腳被地磨得疼。
顧英傑回頭看她:“要不要我背你?”
“怎麼不說抱我走?”
“要不要我抱你走?”顧英傑很聽話的改口。
“不要。”秦雨飛抬頭挺胸大邁步。顧英傑無奈跟上,反正痛也不是痛他身上。
上了樓,把秦雨飛領進家門,顧英傑推她去浴室,給她放了熱水泡了泡腳,拿了雙室內拖鞋給她穿。然後她出來了,坐在沙發上,他蹲下來拿起她的腳看了看,有些地方磨破了,他找來藥膏給她擦。
秦雨飛一直不說話,也不喊痛。顧英傑料理完她的腳,坐在地毯上看着她:“還生氣?彆氣了,為那種人不值得。”
“哪種人?”秦雨飛火氣還是很大,“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是劈腿的就是搞一夜情的,要不就是吹牛污衊侮辱女人的。”
顧英傑無語。幹嘛要扯上他呢?他又不是總搞一夜情,那次真的是意外。
秦雨飛瞪着他看,看到他一臉無辜更生氣。她猛地跳了起來,走來走去。“你幹嘛要攔我,我都沒揍夠他。”
顧英傑不說話,目光隨着她轉。她當初告訴他發現前男友跟閨蜜在床上時,她把他們打了一頓,打跑了,又把他家砸了。經過今天,顧英傑相信她不是吹牛的,她真是完全可以做到。
“你們男人真的都太賤了。”
顧英傑繼續無語。
秦雨飛走了兩圈,坐下了,捧着腳看。“好痛!”
“已經擦了葯了,忍忍,小擦傷而已。”顧英傑嘆氣,起來也坐沙發上。俱樂部里那個被打倒在地的賤男人還沒機會喊痛呢,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秦雨飛撇了嘴孩子一樣的盤腳坐着,完全不顧儀態。她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顧英傑不知說什麼好,只得陪她坐着。過了一會她突然說:“我渴。”
顧英傑起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秦雨飛接過了,喝了兩口就不喝了,拿着杯子繼續發獃。
顧英傑看了看她,伸手把杯子拿走:“小心灑了。”
“我只是跟他去吃過幾次飯,收過他幾束花和禮物罷了。”秦雨飛任他拿走杯子,忽然道。她根本沒有跟趙鴻暉談過戀愛,手都沒跟他牽過,更別提跟他上床了。想到這個她就氣,怎麼會有人低劣成這樣,她真的非常非常生氣。
“嗯。”顧英傑把杯子放好,表示了自己的理解。
結果秦雨飛瞪他了。
顧英傑莫名其妙,瞪什麼瞪,又不是他欺負她的。
他那無辜的樣子讓秦雨飛更生氣,拿起沙發上的靠枕扔他。
“喂。”顧英傑無奈的接住靠枕,放到一邊。怎麼會有女人這麼奇怪的,兇悍起來讓人心疼,嬌滴滴的時候讓人生氣。他不服氣,給她瞪了回去。
秦雨飛伸手又拿一個靠枕,顧英傑還以為又要扔他,結果她抱在懷裏,下巴靠在上面,模樣脆弱又可憐。顧英傑心一軟,清了清嗓子:“好了,別往心裏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真着急自己嘴笨。平時不這麼笨的呀。
秦雨飛忽然“哧”地吸了口氣。“怎麼了?”顧英傑問她。
秦雨飛低頭看了看,把手指遞到顧英傑跟前,“指甲都斷了。”她皺着眉,一臉心疼。
打人打到指甲斷了嗎?沒管那個被打半死的男人,也沒在意自己身上沒包包沒錢沒手機也沒有鞋穿,卻心疼指甲斷了嗎?
顧英傑努力忍了忍,沒忍住。他先是咧嘴笑,然後大笑,再然後哈哈大笑。
秦雨飛怒了,掄起靠枕抽他。靠枕軟綿綿,打在身上一點都不痛。顧英傑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笑得更厲害,也不知道是笑倒的還是被打倒的,秦雨飛騎在他身上掄靠枕。
“好了,好了,不要這麼暴力。”他扯開靠枕丟一邊阻止她繼續行兇。
她撇嘴,質問他:“哪裏好笑?”
他又想笑了。“不知道。”
她用力瞪他:“明明我這麼慘。”
“是啊,你好慘。”他附合。
她更生氣,這哪裏有半點誠意?“喂!”她戳他的胸膛,他笑着抓住她的手指。她的指甲還真是斷了,粉嫩的指頭有小小的傷。他垂眼看了看,很自然地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頭。再抬眼,看到她正看着他。
他不笑了,笑不出來了。她的臉頰粉紅,她的眼睛明亮,她的長發垂着,落在他的身上。她坐在他身上,而他腦子裏滿滿都是她的畫面,她偷偷看他卻跑掉的鬼祟樣子,她揮掌用力扇趙鴻暉耳光的悍婦樣子,她跳舞時揚起裙擺甜笑的樣子。
顧英傑猛地抬手,握住她的後頸,將她的頭壓了下來。他抬起上身迎上去,吻住了她。
秦雨飛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推開顧英傑。
顧英傑頭撞到沙發扶手,一邊呼痛一邊看着秦雨飛跳下地就跑,跑了兩步迴轉身穿上他的拖鞋繼續跑,逃命一樣。接着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接着巨大的“呯”的一聲,大門被甩上的聲音。
顧英傑倒在沙發上,後悔又懊惱,他到底中了什麼邪。
然後他想起來了,猛地跳起來,來不及換鞋,穿着拖鞋就奔出屋外,電梯已經在往下走,沒追上。他趿着拖鞋狂奔在樓梯間,好幾次差點摔個狗啃泥。緊趕慢趕還是沒趕上。到一樓時電梯裏已經沒人,顧英傑跑出大樓,穿過小區花園追到小區門口,但四周看了一圈,並沒有秦雨飛的身影。
這女人,這女人,氣死誰。知道回身穿拖鞋,難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沒錢沒手機嗎?回身穿完拖鞋再順手搶他的錢包也行啊,他又不會不給。氣死人,真是氣死人。
現在怎麼辦?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到家。顧英傑不死心地在小區門口轉了兩圈,確認這女人真的跑掉了,這才悻悻然回家去。進了家門,看到客廳沙發上亂糟糟的,靠枕到處亂丟,他想起秦雨飛逃跑還記得回身穿拖鞋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她穿着靚麗時尚的小禮服,卻趿着男式家居拖鞋滿大街跑。他越想越好笑,一邊笑一邊在心裏罵她,她最好知道要給他報個平安,不然害他擔心,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事實證明,秦雨飛那女人沒有良心。她整晚都沒給顧英傑來個電話或是消息,時間越晚顧英傑就越擔心,他最後實在沒忍住給她的手機打了電話,希望她朋友已經把包包送回她手上。結果接電話的人是尹婷。
顧英傑頓時沒話說,只好借口打聽今天事情的結果。尹婷說最後趙鴻暉的朋友把他送去了醫院,而她們那群朋友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就各自散了回家。
尹婷聽說是趙鴻暉背後說秦雨飛的壞話被秦雨飛揍了一頓,她反問顧英傑秦雨飛有沒有什麼事。
顧英傑向她說了簡單情況,略過他跟秦雨飛的糾葛,就說他把秦雨飛拉開帶走,然後秦雨飛跑掉了。之後顧英傑和尹婷也沒什麼太多可說的,客氣幾句后各自掛了電話。
電話一掛上,顧英傑猛然想到尹婷肯定有別的聯絡方式可以找到秦雨飛,其實他可以找她幫忙。但轉念又一想秦雨飛那女人太可氣,他懶得管她。而且拜託尹婷打聽秦雨飛,他真是丟不起這人!
話是這麼說,可這一晚顧英傑根本睡不踏實,雖然他覺得以秦雨飛的聰明勁和悍勁,攔個的士到家付款肯定沒問題,但他沒有親眼看見,沒有聽到她說平安到家,他真的不能放心。可秦雨飛沒拿手機,又不主動聯絡他,他總不能給秦文易打電話。
顧英傑越想越生氣,睡不着,乾脆起來電話騷擾了徐言暢,跟他一通抱怨。可是說來說去都只是說生秦雨飛的氣,卻說不出什麼具體事來。徐言暢打着哈欠問他:“所以你到底在抱怨什麼呢?”
顧英傑一噎,道:“抱怨我倒霉行不行?”
“行。”徐言暢無語了。
一夜不得好眠,顧英傑苦苦等到九點,卡着時間給秦雨飛辦公室打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秦雨飛秘書,她說秦雨飛一般都是十點后才到。顧英傑火氣更大了,熬到十點半再打,這次終於找到了人。
“秦雨飛。”
“幹嘛?”
他態度不好她更橫。
他又噎住,好半天恨恨道:“不幹嘛,知道你沒死就行。”然後他掛了。先掛了電話頓時覺得解氣,這女人,真是不能對她太客氣有禮。
秦雨飛愣愣看着手上的座機聽筒,好一會才忿忿地用力拍回電話座上。彷彿這樣能拍斷她跟他之間的聯繫。
這天秦雨飛根本無心工作,看着電腦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好在假期剛剛結束,並沒有什麼緊急工作等待她處理。她發了一上午呆,然後發現已經過了午餐時間。秦雨飛拿着杯子去茶水間晃,正好遇到正在泡泡麵的讎正卿。
“仇總。”她打着招呼,眨了眨眼睛,心裏忽然有個念頭。她再看看讎正卿,說道:“中午要吃這個嗎?我也沒吃,不如我們一起去樓下餐廳吃午飯好了,我請客。”
讎正卿皺着眉頭盯着她看,不知道她搞什麼鬼。
“不願意?”秦雨飛也皺着眉頭回視他,居然敢不願意?
“我剛泡了面。”讎正卿抬抬手上的面碗。
“這種沒營養的少吃吧,又不是很趕時間吃不上飯。”
讎正卿低頭看了看泡麵,有點捨不得,“這多浪費。”
秦雨飛乾脆把他的面碗接了過來,連紙碗帶面一起丟進了垃圾桶。“搞定了,走!”她率先領頭往外走。讎正卿猶豫了一下,跟上了。
電梯裏,秦雨飛看了看讎正卿那張嚴肅皺着眉的臉:“仇總哪裏不滿意?”
“我不喜歡別人為我做決定。”讎正卿很酷地說。
“哦。”秦雨飛不以為然。不喜歡就不喜歡唄,誰管你。
到了餐廳,讎正卿掃了一眼菜單就飛快點好了自己的餐點,然後一臉嚴肅地盯着秦雨飛,無聲催促她快一點。秦雨飛慢悠悠地研究菜單,花了兩分鐘決定她想吃什麼。點好后再抬眼,看到讎正卿很不耐煩地手指輕敲桌面。秦雨飛在心裏翻個白眼。
等餐的時間,兩個人一開始默默無語,之後讎正卿似乎覺得時間被浪費了,於是開始問秦雨飛工作的事,跟她談論起市場。秦雨飛托着下巴,輪到她手指輕敲桌面。
“所以你為什麼想着找我吃飯?”讎正卿想討論工作卻碰個軟釘子,乾脆問了。
“我是想試試看如果我追求仇總,能不能把仇總感化得不再是工作機器。”秦雨飛長嘆一聲,“不過跟仇總呆不到十分鐘,我就已經知道自己太天真太蠢了。所以還是算了,勉強是沒有幸福的。”
讎正卿沒什麼表情道:“如果你不再這麼懶散,肯努力工作認真對待生活,那大概會有機會追上我。”
“這也是為什麼仇總雖然對我有點意思但一直沒表示的原因?”秦雨飛一點沒覺得自己自做多情。
“對。”讎正卿乾脆也大方承認,他是發現了秦雨飛這人說話直率,真不必跟她拐彎抹角。“你條件很好,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這一點無可否認。但看到你得過且過的做事方式我真的不舒服,如果真成了男女朋友你屢教不改會讓人很暴躁。”
“做你女朋友的人真可憐,還要天天被檢查工作。”秦雨飛知道她剛在茶水間生起的一絲絲幻想企圖抓到的希望已經破滅了。她嘆口氣,怎麼她遇到的男人不是劈腿男就是工作狂,要不就是極品渣或是多情種。
唉,怎麼就沒有合適的呢?其實她要求真的不高啊!
“不過我承認之前你說得也沒錯,我是帶着偏見看你,總覺得你仗着家世才這麼懶散張狂,後來你戳穿我之後我有認真想過,你就這個性,其實也說不上好壞,只是就這種個性而已。給你的工作其實也有完成,做得還不錯。你待人接事很熱情,也講理,公事公辦,所以我先前確實是對你有偏見,我道歉。”
“哦。”秦雨飛玩着叉子,忽然道:“仇總啊,其實上次我說錯了,你的偏見是對的,所謂環境造就性格,我就是仗着家世才敢這樣。不然吃不上飯的話,我肯定得天天拍你馬屁裝忙裝刻苦討你歡心求你給我加工資。你仇富也是因為之前過得太辛苦又覺得我們這些富家子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你們很辛苦才能得到的東西,其實這也正常啊,你仇視得對。”
讎正卿一臉黑線,“所以你是在逗我玩嗎?”
“我是在檢討自己呢。”
“檢討完了你改嗎?”
“不改。”
讎正卿沒好氣,“那你繼續檢討吧。”餐點送上來了,他開始吃飯。
“其實仇總你也該檢討一下。”
“我檢討過了,多謝關心。”
“仇總以後你交了女朋友一定要讓我見一見,我想送她一束花。”
“我女朋友的花我自己會送。”
“那我就送她別的,她很英勇,我要表達一下對她的敬佩之情。”
“你男朋友我就不送什麼了,我錢少還摳門。”
“嗯,能理解。”想到男朋友,秦雨飛嘆口氣,好吧,可以正式在讎正卿名字上畫個叉了,其實原來就有個叉,現在正式一點,再畫一個。
這頓飯兩人平順吃完,後半程甚至還能聊一聊工作之外的事。回公司的時候秦雨飛心情稍好一些,雖然與讎正卿沒發展可能,但這頓飯也讓兩人關係拉近不少,也不算白吃了。
下午的時候秦文易從外頭回來,把秦雨飛叫去了他辦公室。他今天去了一趟明銳,找了趙鴻暉的老爸和叔叔談判。他就一個女兒,雖然會嫌棄她沒事業心不長進,會着急家業繼承問題,但女兒他是真心疼愛的。
昨晚女兒出去玩回來時手上什麼都沒有,還穿着雙男人的家居拖鞋,出租車費都是喊人出去代付,這真是嚇了他一跳。聽到原委后頓時火冒三丈。於是今天什麼公事都沒辦就直接殺去明銳攤牌,如果趙家不能管教好兒子,任他在外頭中傷抹黑羞辱他秦文易的女兒,那他不介意代為管教一下,給趙家公子多些教訓。
趙家理虧,雖然兒子被打進醫院,但也得客氣一番,又說年輕人不懂事,喝多了酒,又受朋友挑唆,如今已經受過教訓了,他們會好好再管教管教。兩家多年交情,實不該為這點事鬧僵。總之一邊服軟一邊擺利益,這事算不了了之,就這樣過去。
但秦文易還是心疼女兒。回來就把秦雨飛叫過去了。一開口先把她訓斥一番,女孩子家做事不要這麼衝動。趙鴻暉高大體壯,又喝多了,他身邊還一群狐朋狗友,全是平常跋扈慣的,她二話不說衝過去開打,萬一那些人急眼了還手,她一個女孩子肯定吃虧。
這次也就是運氣好,一出手就把人打趴下了,沒讓他跳起反擊。可下次未必有這運氣。秦文易告誡女兒,以後一定不能這麼莽撞。受了委屈吃了虧,回來告訴爸爸,他秦文易還在一天,就不會任外人欺負女兒。
秦雨飛咬着唇不服氣,她昨晚聽到那些噁心話哪裏還能忍得住回家告狀。況且那時候顧英傑在旁邊呢,他不會不管她的。
秦雨飛忽地心裏一震,她居然是這麼想的嗎?仗着有顧英傑在?
秦雨飛心裏頭又酸又苦,她嘆口氣,抱着爸爸的胳膊,頭枕在他肩膀上撒嬌。她真的,太讓自己失望了。
秦文易戳她腦袋:“什麼時候你才能讓爸媽省點心?”
秦雨飛撇嘴,她也想省點心,可她對自己和男人,真的沒有半點信心。
顧英傑這邊,他生秦雨飛的悶氣生了好幾天,後來工作忙碌,他也就慢慢淡了。只是有時候接電話看短訊時,發現自己在期待她的來電,但是,從來沒有一通電話是她打來的。連條問候短訊都不曾有。
顧英傑覺得自己也是犯賤,又賤又渣。
一周后的某天,顧英傑母親請了個很有名望的老中醫到家裏做客,說是在婦科調養方面很有兩手。顧英傑的姐姐和大嫂都提前回家,想讓那大夫給把把脈,調理一下身體。顧英傑那天有空,便擔起了去學校接侄兒外甥女的重任。等他把孩子接回顧家大宅,那大夫正在客廳里跟顧英傑母親等人說些保養知識,顧英傑遠遠聽了一耳朵,后被小朋友拉走。等他再回來,那老中醫已經聊完了,幾個女人說到調理美容的話題,都非常高興。
顧英傑其實有些問題也很想問,但是當著這麼多女人的面,很不方便,而且他也沒這個臉。之後他靈機一動,找着了機會,說他幫着送送大夫,大家都沒在意,讓他送了。
那天晚上,秦雨飛收到顧英傑的短訊。他說痛經要晚上泡腳,做暖宮操,堅持調理,還寫了一堆方法和藥名。最後又說痛的時候塞兩個酒精棉球在耳朵里,可止痛。
秦雨飛看得一臉黑線。他去哪裏搞的小偏方,還是管痛經的?他一個大男人,管她痛經幹嘛!他真是可以再誇張一點。
秦雨飛把手機丟一邊,可過了一會她又忍不住拿過來再看一遍。內容有點多,短訊好幾條,她懶得細看那些,只盯着屏幕上顧英傑的名字看,看了又看,再把手機丟一邊。
顧英傑沒指望秦雨飛回他短訊,雖然他很想知道她有沒有照着那些方法做。大夫說了,痛經這種事,其實可大可小,如果痛得很厲害還是去醫院看看,找到症因后才好對症解決,有什麼病痛也好及時發現及時醫療。如果只是體質虛寒什麼的,其實他沒聽太懂,按他的理解反正就是沒什麼大病只是平時需要調養護理的話,就可以用他教的那些方法,堅持做,慢慢改善體質。
雖然顧英傑覺得秦雨飛肯定不會回他短訊,但他還是很希望她能自己重視一下這個身體問題。那女人看上去懶散又大大咧咧的,實在是讓人放心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