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番外 飛機篇
第216章番外飛機篇
鹿呦呦第一次出差的時候忘記和林深說她是坐飛機去的深圳。
其實也就兩天,開了個會就飛回來了,快的不得了。
甚至兩天都不到,前一天下午去的,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的會,午飯都來不及吃就趕了最早的航班回來的。
但是林深還是生氣了。
鹿呦呦也生氣。
她不知道為什麼他自己恐高不敢坐飛機,連帶着她也不能坐。
兩個人冷戰了好幾天,最後還是鹿呦呦先忍不住了。
自己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不能就這麼晾着吧。
是祖宗也得把他供起來。
自己的男人自己不寵,還指望別的小妖精來幫着養嗎。
所以她就去找林深了,找了好久,最後在家裏的陽台上找到他了。
看到那個蜷縮在角落渾身煙霧繚繞的男人時,她簡直不敢想像那個人會是林深。
她心目中光芒萬丈像神一樣的男人。
“我錯了,林深,我真錯了。”
鹿呦呦第一次意識到,林深對她坐飛機這件事的在意程度遠比她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得多得多。
她甚至不敢去想,這麼幾天他都是怎麼過來的。
“我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坐飛機了。”
她趴在滿是煙頭的地上,哭着抱住頹敗地像凋謝了全部生氣和活力的男人。
額頭抵住,手心不住地搓着他冰涼的後背。
“深哥,你罵我吧。”
她趴在男人懷裏哭了好久,哭到林深的羊毛背心濕透,冰涼地貼着他的心臟。
“鹿呦呦,你不會錯的。”
她永遠都不會錯。
“是我的錯。”
“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他一步錯,步步都錯,錯到這一世,他還要為了前一世混蛋的自己還債。
這就是他註定要付出的代價吧。
得到了,卻也要永遠活在提心弔膽之中。
林深目光獃滯地推開鹿呦呦,伸手去摸地上的打火機。
“林深,你別……”
鹿呦呦從來不知道,矜貴明月一樣的林深會抽煙。
他還抽了這麼多……
看着地上的煙頭,她忽然心漏了一拍。
“你什麼時候學會得?”
林深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抽過煙,從高中認識到大學畢業甚至是工作后這麼多年,她從來不知道林深會抽煙。
他不僅抽煙,他還恐高,他……總是好像有秘密一樣藏着,每次夢醒,她都感覺林深的目光透過她,在看着什麼別的人一樣……
鹿呦呦心裏害怕,她怕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成為某個人的替身一替數年,她搖頭:“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她不敢,她害怕他的答案。
林深苦笑,扯了扯嘴角,目光渾然又沒有焦距地找到鹿呦呦的臉:“大概,是每一次想你的時候吧。”
前世她走後的每一夜,他都在無盡的懊悔和自責中徹夜地徹夜地失眠。
起初,安眠藥還是有用的,後來,醫生再不給他開了。
他學會了抽煙,一抽抽一整包,一包能到天明……
鹿呦呦怔住,從他們高一暑假認識到現在,她幾乎都沒有離開過林深的視線,他上哪裏能有時間這麼想她,想她想到學會了借煙消愁?
看着頹喪的好像要死掉一樣的林深,鹿呦呦自責地不行。
“林深,我就在你身邊啊。”
一直都在,不曾離開過。
林深任由鹿呦呦抱着,目光沒有焦距的看着陽台外的春陽。
陽光那麼暖,可他只感覺刺骨的寒。
尤其是鹿呦呦二十七歲生日快到的時候。
他永遠記得這個日子,那一年,他永遠失去了她。
……
“林深。”
鹿呦呦接完電話,轉身為難地看着房間裏趴在床上逗弄女兒的林深。
她跟林深結婚有兩年了,女兒今年剛一歲,還在咿咿呀呀的階段。
“嗯?”
自從有了女兒,林深越來越少想起前世的過往,他覺得這一世一定會和以前不一樣的。
呦呦不再是孤身一人在加拿大,而他也不是渾然不知地一個人在國內。
他們結婚了,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那個……”
鹿呦呦想起電話里鹿爸說的,眉頭就不自覺蹙起。
她高考那年的成績出乎所有人意料,考了個不錯的分數,在國內也能讀到一所像樣的本科,所以後來鹿爸拉着她跟她說——
“還好你考的好,你親媽高三的時候找過我,要是你沒有大學念,她就要把你接去加拿大了。”
他摸着鹿呦呦的頭髮,眼睛微紅:“還好你給老爸爭了口氣。”
鹿呦呦用自己的努力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她沒有去加拿大,也不用遠離林深。
其實鹿呦呦對自己親媽的印象早已模糊,高三的暑假她未見過,如今成婚生子她也沒見過。
她以為那個遠嫁他國,過着她想要的那種有格調的日子的母親會很幸福。
但是剛才鹿爸跟她說,她生病了。
有點嚴重。
一個人遠在他鄉,沒有一個親人。
鹿呦呦愣住了。
大概是母女之間的特殊感應,即使她百般不願想起那個棄她而去的女人,但在聽到她病了的那一刻,她還是沒有辦法不去想她。
林深走過來,伸手擁住鹿呦呦,用臉上的胡茬蹭着鹿呦呦的脖頸。
如往常一樣的歡笑和推搡沒有發生,鹿呦呦伸手捧住林深的臉,神情認真無比——
“林深,我要去加拿大。”
“不行。”
想也沒想的,林深拒絕了。
“我母親重病在床。”
想像中的瘋狂阻止沒有發生,鹿呦呦捧着林深的臉,閉着眼親吻上他的唇畔:“林深,信我,不要怕。”
其實鹿呦呦也沒有把握,對於坐飛機和信她這兩件事林深到底會怎麼選,她只是,用僅存的希望希翼地看着林深。
床上的女兒在奶聲奶氣地叫着爸爸,大概在抱怨她親爹為什麼離開這麼久都不去陪她玩。
房間裏的鐘一聲一聲的響着,彷彿在提醒着鹿呦呦她等待的答案已經出來了。
林深低着頭,眼睫亂顫,鹿呦呦能感覺到懷裏的人的顫抖,她聽着秒針一幀一幀地轉,心裏已經漸漸冰涼。
“我知道了……”
“好。”
鹿呦呦的失望和林深的應答一起響起。
屋子裏一瞬間傳來女兒驚天的哭喊,把牆上秒鐘轉動的聲音完全壓下去。
林深默默轉身抱起女兒,側臉輕輕哄着:“乖寶寶,不哭,爸爸在呢。”
“寶寶乖,寶寶不哭~”
男人哄着女兒的動作那麼平凡那麼熟練,那是鹿呦呦這麼久看過最熟悉的畫面,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聽見那樣的答案后再次看着這一幕,她只想哭。
那個男人,選擇信她。
二十七歲,國慶假期。
女兒被送到外公外婆爺爺奶奶那邊,鹿呦呦拉着林深一起踏上去往加拿大的飛機。
讓鹿呦呦想不到的是,林深比她想像的要平靜很多,至少她從他的眼裏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害怕。
“你真的恐高?”
鹿呦呦拉着他走進了檢票口。
林深側眸盯着她,好像要把她永生永世地看進去一樣:“其實我不怕。”
飛機湧入藍天的那一瞬,鹿呦呦聽見林深在她耳邊的叮嚀。
“我只是害怕再次失去你。”
加拿大的藍天比國內乾淨很多,但是鹿呦呦沒有心情欣賞,因為她着急去醫院見自己的親身母親最後一面。
病床上躺着的瘦骨嶙峋的女人,是她快二十年沒有見過的女人。
她本來以為會很陌生,實際上見到的那一刻,鹿呦呦還是能一眼認出那就是自己的母親。
鹿呦呦的好面相遺傳了她,兩個人有六分的相似。
她的丈夫用流利的英語和她講她的病情,鹿呦呦着急地抬頭看林深。
林深抓着她的手收緊,同樣用英語和對方交流。
兩個人說的什麼鹿呦呦聽不大懂,只是最後林深很遺憾得跟她搖頭時她明白了。
她貼上那個瘦的不成樣子的臉,輕輕環住了她。
“媽媽,我是呦呦,我來了。”
加拿大的喪禮鹿呦呦不懂,反正她跟着林深寸步不離。
傷心是有,陌生感也有,但是因為林深在陪着她,她就一點都不害怕了。
“好了。”
三天後,林深牽着鹿呦呦走在多倫多的皇後路上,他算着時間,跟前世重合的那一趟飛機大概就是他們回國的那一班。
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今天結束。
他閉上眼睛,用氣息尋找着他一生最愛的人。
“呦呦,如果……”
鹿呦呦回應林深的擁吻,在異國他鄉陌生的街道。
她喘着氣發出曖昧的鼻音:“嗯?”
林深睜開眼,深褐色的瞳孔微微凌亂,裏面狂風驟雨一樣的風暴被完全壓抑住。
他的舌尖幾乎被咬破,他想問的話被封印在嘴裏。
最後,他虛弱地一笑,點着鹿呦呦的下巴:“回去我們要去吃草莓雪糕。”
鹿呦呦勾了勾唇,甩開林深的手:“那我要兩份!”
下午四點,加拿大飛上海的航班起飛。
林深一路都在牽着鹿呦呦,在鹿呦呦幾次抗議,掙扎着想脫離林深的手時,他也沒有鬆開。
“林深,我手疼。”
鹿呦呦嘗試安撫他的緊張,但是沒用。
手被攥得通紅,男人禁閉着雙眼,彷彿在做什麼噩夢一樣。
忽然,鹿呦呦好像有感應似的,她拉着林深的領子,側頭親吻過去。
“好,林深,你別怕。”
“我一直都在。”
“呦姐保護你。”
像n年前在遊樂場的高台之上,鹿呦呦也是這般輕輕安撫他的。
十四個小時的飛機,鹿呦呦不知道林深是什麼感受,她只知道下飛機的那一刻,在聽到女兒老遠老遠奶聲奶氣叫着爸爸的時候,她身邊這個高大曾無所不能的男人,抱住她在機場的大廳痛哭流涕。
謝謝你,我一生的救贖。——林深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