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拉開的距離,是否能保全自己?

第376章 拉開的距離,是否能保全自己?

第376章拉開的距離,是否能保全自己?

林茜坐在窗前,手裏捧着本書,半天也沒有翻一頁。初夏的天一眼望過去都是碧藍,清風徐徐,如此美好的天氣,她的情緒卻如一粒豌豆。

黎朝陽最近終於減少了找她的次數,看來他已經沒有耐心,決定放棄她這棵歪脖子樹,重回森林的懷抱。雖然黎朝陽不再來煩她,但面對易泰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困頓,他始終沒有放棄她,現在依然在等她。

有時候想,如果她和易泰沒有分手,他們的現在又是怎樣的呢?易泰變了許多,他不再是那個開朗陽光的少年,因為家庭的變故,他的性格沉穩內斂了起來,在林茜看來,他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灣也說那就和易泰重新開始,他們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礎,會很快找回往日戀愛的感覺。但她害怕,在她內心猶豫不決的時候,做的任何決定也許都會傷害到易泰。她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就是他了。

“茜茜。”聽到爸招呼她的聲音,她在裏屋應了一聲,然後走出房間。

“難得休息一天,可以約朋友玩呀!”林建軍說。

“既然這麼難得,還是留在家裏獃著好了。”

“我出去下會兒棋,你方姨要去小江那裏一趟。”雖然方姨現在搬了過來,但還是每個星期都去江健那裏,替他收拾和整理一下。

“嗯,”林茜走過去拉開冰箱,拿出一罐可樂,“又是跟方伯伯下棋吧,每回都輸給他,您都不嫌煩?”

“我偶爾也會贏他幾把。”林建軍不服地說,“你那臭棋,還不如老爸我呢!”

林茜輕笑出聲,“下次跟您巔峰對決。”自跟方姨結婚後,爸爸的心情好了許多。姚麗清曾找過林建軍,讓他在再婚前把房產過戶到林茜的名下,林建軍答應了,倒是林茜堅決反對,如果真的那樣做了,也會讓方姨的心裏變得不痛快。

林建軍拉開門的時候,想了一下說:“你也該帶個男友回來給我過目了。”

林茜打開易拉罐,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說:“麵包會有的,男友也會有的。”

父親走後,林茜又坐回到窗口,繼續看書發獃。

想了想,有些無聊,給小灣打個電話聊會兒天。

“在幹嘛?”

那邊傳來小灣意興闌珊的聲音,“在剪片子,你今天休息?”

“是呀!”林茜隨即說,“晚上一起吃飯?”

“我也想出來呀!”小灣悻悻地說,“還有兩期的節目在剪呢。對了,你不是認識那個順城集團的總經理嗎?我的談話節目現在正愁找不到嘉賓,讓他來救個場呀!”

“你不是讓我死心嗎?”林茜的心黯然了一下,輕聲地說。

“我也就隨口說說,再怎麼也不能為了一期節目就把你給搭進去……”小灣突然收聲。

“說話呀?”林茜不解地問。

林茜對着手機餵了兩聲,那邊明明有聲音,小灣卻沒有回答。

“小灣,說話呀!”

“等等。”小灣話語裏的緊張讓林茜一怔。

片刻后,小灣很認真地說:“那個順城的總經理是不是叫蘇啟俊?”

“怎麼了?”

“他出車禍了。”

咚的一聲,林茜驚跳起來,才發現手裏拿着的易拉罐落到地上。

“茜茜,”小灣急忙補充說,“在高速路上發生連環追尾事故,新聞熱點的記者剛採訪回來,因為蘇啟俊身份特殊,所以特別地報道了一下……茜茜,你在聽嗎?”

“他怎樣了?”她顫聲問。

“不要着急,我先去問一下。”小灣放下電話,並沒有扣上。

那幾分鐘裏,林茜一直握着電話,她的腦海里有很多不好的念頭,越想越是心驚。突然而至的恐慌直直地扎進心裏,讓她緊張得不敢大口呼吸。就算她恨透了他的撩撥,恨透了他的招惹,恨透了他自以為是的樣子,但她還是希望他好好地。不管他有多少的女人也好,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她自己要栽到他的手裏,是她自己活該倒霉。抬手之間才察覺到一臉的冰涼,這幾分鐘就像幾個世紀一樣漫長,她幾乎沒有辦法再忍受。

小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起電話的時候,林茜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茜茜。”

“在。”她迅速地說,手心幾乎要握出汗來。

“現在已經送到醫院……他的傷應該不太嚴重。”

“什麼是應該?”她顫聲地說。

“現在他們也不了解情況,先回來要剪出片子趕六點的新聞。”

“在哪家醫院?”

“送到市第三醫院了,茜茜……”

還沒有等小灣說完,林茜已經扣了電話,顧不得換衣服朝外面奔去。她想要看到他,現在!立刻!馬上!她想要確定他是否安全,想要知道他傷得到底重不重。她一直在死撐,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下去了。

所有的力氣都被耗盡。

原來,愛真的如咳嗽一樣,沒有辦法去隱忍。

就算那是地獄,現在她也要奔赴過去。

坐上出租時,她的膝蓋被門彈打了一下,也顧不得疼,倉皇地坐了上去,只是讓司機快一點,再快一點。她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是冷嗎?這樣的天氣她竟然覺得刺骨一樣的冷。她終於知道她為什麼一直在逃避了,逃避不是因為她對他的感情,而是因為她對他有太多的失望,他的高高在上,他的不可一世,他身邊的那些女子……她只是想要一份簡單的感情,風輕雲淡地戀愛,沒有貧富,沒有門第,沒有太多的職位差距,就只是兩個年輕男女單純的愛情,但他顯然給不了她這些。

他是順城集團的總經理,他的身價是以億來計算。而她呢?她只是個小小的記者,在這個城市裏認真而踏實地生活着。環繞在他身上的一切都讓她失望,所以,她只會躲閃,只會把自己藏到一個自以為安全的位置。

與他拉開一個距離,就能保全嗎?

她在他面前有那麼強烈的自尊,是因為她有太多的自卑。她覺得她卑微了,所以連抬眼證實的勇氣都沒有。

她在心裏罵著自己,林茜,你就是個懦夫!

司機還沒有停穩,她已經丟過去一疊錢,然後拉開車門向急診室跑過去。她用盡全力,奔跑之間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咚咚地落在路上。

“護士,剛剛在高速路上追尾的傷者,在哪?”她氣喘吁吁地拉住一個護士問。

“手術室!”

手術室!他還在手術室急救!一想到他渾身鮮血、插滿管子無助地躺在手術台上的樣子,她就覺得胸腔快要炸開來。她轉身朝手術室奔去,撞到了人,碰倒了護士的小推車,顧不得道歉,顧不得轉身,只是要去——手術室!

這是一段多麼漫長的路,她恨不能長上一雙翅膀。

“林茜?”很靜很靜的世界裏,突然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炸響。

她收住了腳步,茫然地轉身。

那一刻,她突然喜從中來,潸然淚下。

蘇啟俊。蘇啟俊從走廊的椅子上緩緩起身,詫異地看着她,然後明白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空氣在慢慢地回攏,帶着六月里陽光的味道,是甜的,是軟的。

有花,在心尖上一束一束地開放。

他終於走到她的面前,她終於來到他的身邊,他們終於不再去試探,不再去猶豫不決,不再徘徊和迷茫,他們已經用了太多的時間來猜測,來等待。

他抬起手攬過她的時候,她的身體就落在了他的懷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伏在她耳邊打趣地說:“你確定要一直這樣抱下去嗎?”她的臉就漲紅了,低着頭推開他,摸了摸鼻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坐到長椅上。她這才注意到旁邊還站着他的幾個工作人員,大家都一臉看戲的樣子,她的頭埋得更低了。

“你沒事吧?”她才想起車禍來,緊張地問。

他掃了一眼身邊的人,他們自覺地走開了,但眼裏都是笑意。他們從未見過蘇啟俊這樣,平時,他果敢、決絕,甚至冷酷,但此時的鐵血柔情,竟然格外動容。

“剛做過檢查,只是有點輕微腦震蕩而已。”他慶幸不已地說,“車的氣囊及時彈開,否則也會受重傷。”

“你的手?”她看到他的左手綁了紗布。

“手腕右橈骨錯位,醫生已經處理過了,三個星期就可以恢復。”他輕描淡寫地說。

“其他真的沒有問題?”她不確定地問。

“是不是後悔了?早知道我沒有大礙,也不用跑這一趟了?”他沒好氣地問。

“……不是。”

“我倒是後悔了。”他認真地說。

她怔了一下,有些受傷地望着他。

“如果知道你只有這個時候才真情流露,我應該早點用這一招……”他的眼裏都是促狹,竟然輕笑起來。

她在他的笑容里失神。

這是蘇啟俊嗎?是那個冷漠的、霸道的、陰鬱的蘇啟俊嗎?他從未給過她這樣安好的笑容,他不知道,即使是現在的她,心裏也是充滿了不安。

她到底算他的什麼呢?

安暖呢?

黎落落呢?

她到底排在怎樣的位置?

“你的膝蓋怎麼了?”他看到她膝蓋上劃過的那道血痕,用手腕上的紗布直接去擦,疼得她頓時噝的一聲。

“被的士的門彈了一下。”她皺了皺眉,突然輕呼一聲,這才注意到自己穿着睡衣就出了門。即使這是短袖和七分褲的睡衣睡褲,但天藍色的棉料上是可愛的小熊圖案,非常地稚氣可笑。她竟然穿着這樣的衣服就一路奔來了醫院。

“讓護士給你上點葯!”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推到護士面前,讓她給她消毒上藥。

他的目光一直溫柔地望着她,他的手一直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很不真切。這只是一個夢嗎?突然間醒來的時候會發現,所有的這些景象都不復存在,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個夢,那她願意一直沉睡。

蘇啟俊的手機在震動的時候,他拍了拍她的肩,示意他出去接個電話。

聽到他一聲“安暖”的時候,她看着自己的膝蓋,覺得眼睛酸澀。

“沒有大礙,不需要過來了!”

“我晚點去看你!”

“嗯。”

他的聲音柔柔的,她能想到他臉上的表情,一定也是暖的。

她站起來,對護士說:“可以了。”

她走出去的時候,他正扣了電話,見到她,唇邊依然是淺淺的笑痕。

“走吧!”他說。

“去哪兒?”

“你想去哪兒?”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挑逗。

林茜窒了一窒,白他一眼,“我要回家。”

他牽住她的手,壞笑着說:“你捨得?”

她太容易被他的笑容打敗了,只要迎着這樣的笑容就感覺找不到北,暈乎乎地跟着他,心裏輕輕地滑過一聲嘆息。

她沒想到他帶她去的地方是他的一所公寓。進到旋轉門的時候,林茜有些緊張地停滯了一下。他察覺到了,轉過身來問:“怎麼?”

林茜定了定神,既然她都已經跟到這裏來了,再說離開也就是多餘的了。“沒事。”她的臉微微地有些蒼白,終於還是要成為他情人了。

他抬手搔搔她的短髮,“你穿成這樣去餐廳吃飯太不合適,我想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知道她心裏在猶豫什麼。

但,現在他不會給她時間去思考。

跟在他的身後進屋,水晶燈乍亮的時候,她打量了一下裝飾得簡單又時尚的客廳,黑白的色調,除了必要的傢具,再沒有多餘的裝飾。最亮眼的色彩應該是牆上那張合影,巧笑倩兮的女人和俊朗挺拔的男人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樹下曬着陽光。林茜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安暖,他們的照片赫然地出現在這個房間裏,讓她的步子不由往後挪了一下。

他側過身來看她,注意到她的眼神,“那是安暖。”

“我知道。”她低聲地說。

他隨即說:“她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她咬了咬嘴唇,沒有吭聲,但眼淚卻蓄了上來。在這樣的時刻他來跟她談別的女人?

他攬住她的肩膀,伏在她的耳邊說:“嫉妒?”

她冷哼一聲。

“有沒有嫉妒?”他追問着。

“蘇啟俊!”她生氣地推開他,“我嫉妒了,嫉妒了,嫉妒了!”

他看着她氣得夠嗆的臉,收起逗她的表情。

“安暖是我小時候的朋友,……我們住在孤兒院。”

她愣了一下。

“我們曾經相依為命。”他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在孤兒院住了十二年,十二歲的時候才被收養,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她沒想到他會告訴她這些,她只知道他是蘇謹城的養子,關於他的其他,她一無所知,但她能想像他曾有怎樣的孤獨心情。

“這裏是安暖幫我設計的。”提到安暖的時候,他的嘴角浮現出笑容,“你也會喜歡她的,她很獨立,很善解人意。”

“紅顏知己,解語花?”她有些酸酸地問。

他思索了一下,坦白地說:“是。”

她只是解語花嗎?只是相依為命的朋友嗎?僅僅只是這樣嗎?

“黎落落呢?”她忍不住問。

“她?”蘇啟俊饒有興緻地看着林茜,“剛剛開始,就要把我身邊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說!”她不滿地揚高聲線,他並不生氣的態度給了她追問下去的勇氣。

“如果我說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信嗎?”他說。

“那報紙上……”她在報紙上不止一次地看到黎落落說蘇啟俊是她真命天子的新聞。

“都是你們這些記者的胡編亂造。”

“什麼叫我們這些記者?”林茜不滿地嚷起來,“新聞的原則是實事求是。”

“你在課堂上就學了這些?”

“我也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她看了看四周,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你時常住這裏?”

“不是經常。”他扳過她的臉,看着她眸光里的率真,忍不住想要親吻下去。

“這裏怎麼這麼乾淨?”在他的逼視里,她微微垂睫,耳根發燙,迅速轉移話題。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臉,然後不太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她的心哆哆嗦嗦的,卻又如一汪池水般旖旎。

“有專人打掃。”回答完這句,他就俯下身吻過來,她的眉,她的眼,她小巧的耳垂,還有她如花瓣一樣殷紅的唇。濃烈的喘息在空氣中纏綿,她在他的吻里透不過氣來,嬌喘着提醒說:“你的手!”

“放心,我可以!”他輕佻地說,然後伏在她的胸口,用牙齒輕輕挑開她純棉睡衣上一顆顆的紐扣,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在她身上大力撩撥。她的身體在他的手下扭動了一下,有溫度在持續地升高。他吻着她,一路朝卧室里走去……

風平浪靜后,他讓她躺到自己手臂上,輕輕地攬過。

“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想。”她的手指在他的胸口若有若無地划著小圈。

“想什麼?”他不以為然地問。

“這樣?”她的臉上有窘迫。

“說實話?”

“當然。”

“想!”他壞笑起來,“你不是說對你是性趣嗎?”

她揚手作勢要打他,但他卻沒有抬手阻攔,她輕輕地落了下去。

“餓了!”她把床單裹在胸前,起身。

“還沒有餵飽你?”他在身後浪蕩地回答。

她的臉燥熱起來,低聲罵一句,“色狼!”

兩人正一句一句地打趣,突然門鈴響了起來,林茜一下收聲,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蘇啟俊。

“你先去洗個澡!”他臉上的笑容輕輕地褪了下去,簡單地對她說。她赤裸着腳,彎着腰去拾散落在地板上的衣服,感覺像在一件一件地撿着自己的自尊。她早該知道的,他對待自己,上床前和下床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但這是她自己上來的,怨得了誰?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進到浴室,眼淚嘩啦嘩啦地落了下來。

“就知道你在這裏。”門打開的時候,安暖淺笑着站在面前,她看了看蘇啟俊的神色,不自禁地問:“不方便?”

他沒有回答,閃身示意她進來。她似乎能嗅到空氣中曖昧的氣息,心裏的光就瞬時暗了下來。她知道這所公寓是蘇啟俊私人的空間,他從來不帶女人回來的,若是真的帶回來,那一定是不一樣的女人。

她默默地走進去,只是很短的時間,旋即在臉上重新綻放出一個妥帖的笑容。

“你沒事吧?”她兩手垂下去,緊緊地握住坤包。

“只是輕微的傷。”他說,“我去給你煮杯咖啡。”

“還是我去吧!”她隨即說。他也不反對,跟着她走進廚房,依在門楣處看她打開柜子,依次拿出咖啡豆、咖啡壺、咖啡杯……她拿了三個杯子出來,自然地問:“她呢?”

“在浴室。”他看不出表情地回答。

“我認識嗎?”她倒出一些咖啡豆。

“認識。”

她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嬌小的身影,她已經猜到是誰了。自從第一次在回味私房菜館見到她,她已經有了不安,她能覺察到他心裏的變化,那些情緒波動,還有他看着她時的柔軟表情。曾經,這樣的暖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但現在,他還是她的嗎?

“安暖。”他走到她身後,扶住她的肩膀,緩緩地說,“你也該談戀愛了。”

她的手在玻璃沿上劃了過去,不是很重,卻在心裏變成了真切的疼,無法癒合。她也該談戀愛了,他難道不知道她的心思嗎?

濃郁的咖啡香在房間裏溢出的時候,林茜還抱着衣服坐在浴室里黯然垂淚。她在想,是不是一直這樣躲着,等着另一個女人離開,她才能出來?

有個清冷的聲音在浴室外響起,“你準備一直待在裏面嗎?”

如果可以,她一定指着他的鼻子大聲指責,“不是你嗎?不是你讓我藏起來的嗎?”

或者他已經讓對方離開了。

掬起水拍了拍自己的臉,看着微微有些腫的眼睛和紅通通的鼻子,她對着鏡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自己說:“沒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娛樂了她,他也被她娛樂了一把。”

換上睡衣的時候,才發現第三顆紐扣掉了,想來是剛才纏綿的時候不見的吧。往下拉了拉衣襟,把心裏建設得差不多了,她才打開門走出去。

沙發上坐着蘇啟俊,坐着安暖。她的形象落在安暖的眼裏,穿着可愛的棉質睡衣,手捂着胸口的衣襟,滿臉的不自在。

林茜沒想到安暖還在,定在那裏,不知道該向前還是後退。

“過來!”他輕聲地命令道,拍了拍自己一側的位置。

她看了安暖一眼,坐了過去。他的手自然地搭在沙發的邊沿,像是把她圈在裏面。坐在另一邊的安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她從來沒有覺得咖啡苦,但現在咽下去的時候,就像有一柄刀劃過胸腔。

“你把手放下。”他把另一杯咖啡遞給林茜,她接過去的時候,手還是放在胸口的位置。

她的心口怦然輕跳,微微紅了耳根。

“不舒服?”他關切地問。

她低聲地說:“有顆紐扣找不到了……”誰都知道這是為什麼。

他怔了一下,隨後想起這是自己的傑作,嘴角竟然揚起笑容,“我會打電話讓他們送衣服過來的,你這樣也沒有辦法出門。”

蘇啟俊的手機震動時,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神色變得冷靜。他拿着電話走到陽台上去接,把偌大的客廳留給兩個女人。

林茜喝了一口咖啡,沒話找話地說:“咖啡很好喝。”

“知道秘訣嗎?”安暖的臉上雖然帶着笑容,但眼神卻非常地冷淡,“在煮咖啡的時候要加一點的鹽,這樣的味道會更濃。”

“……我平時很少喝咖啡。”林茜解釋說。

“是嗎?他倒是離不開咖啡。”安暖不動聲色地說,“他只喜歡喝現煮的咖啡……既然你現在和他在一起,也應該慢慢地了解他的口味,他喜歡的顏色,喜歡的食物,喜歡的運動……”

“聽說你們是很好的朋友。”林茜說,“你應該很了解他。”

“這個世界上,我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她的語氣裏帶着一種挑釁。

林茜沒有接過去。

他和安暖之間的默契,讓她心裏有些介意,但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質問他呢?他們曾經的生活是她永遠也沒有辦法介入的。

甚至,現在的她,也沒有辦法定位和蘇啟俊之間的關係,身份很是尷尬。

蘇啟俊握着電話走了進來,抱歉地對林茜說:“公司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得趕回去一趟。你在這裏等我,很快就回來。”

林茜本能地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等我。”他不容商量地說。

“我……”她還想要說什麼,但被他打斷,“我很快回來。”

“我送你過去!”安暖也起身,對着蘇啟俊說。

林茜看着他們離去,望着他們的背影,怔了一下。他們那麼自然地肩膀挨着肩膀,親近之情一目了然。

她在房間裏等了十分鐘,確定他們已經走遠,她才打開門離開。今天的一切都那麼地恍惚,這太快了,快得讓她頭暈目眩。她在他的房子裏,她竟然這麼快就到了這裏!他曾帶過多少的女人來過這兒呢?這裏就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嗎?而牆壁上還有他和別的女人的合影,她回頭再看了一眼那張照片,那個淡淡水墨一樣的女子依偎在高大挺拔的他的身邊,般配得讓人炫目。

那天晚上,蘇啟俊並沒有來公寓。

他回了別墅,因為有個不速之客來了,他得趕回去處理一下。

蘇謹城去了外地。

蘇啟俊回到別墅的時候,劉嫂一看到他,就如獲大赦般地迎了過來,“少爺,她……”

蘇啟俊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旋轉樓梯上,王慧屏一身貴婦打扮,她穿着黑色絹花真絲掛脖裙,擠出很深的乳溝,戴着大顆的鑽石耳環,鑽石手鏈,很晃眼。

“啟俊回來了。”她親熱地笑着說,緩緩走下台階。你很難想像她已經四十歲了,沒有一絲魚尾紋的臉光潔得像二十齣頭的女孩。

蘇啟俊冷淡地掃她一眼,“你怎麼來了?”

“回來看看我的前夫……”她拖長了聲音,“還有我的養子。”

他沉着臉,拿出支票,寫了一個數字遞過去,“就這些,你今天晚上可以在這裏住一夜,明天立刻走!”

王慧屏的臉上有點掛不住,裝腔作勢說:“我只是想回來看看你們……”她款款地接過支票,掃了一眼,聲音立刻變得尖銳,“你當我是乞丐?”

“嫌少?”

蘇啟俊想要伸手把支票拿回來,但王慧屏一把握住,悻悻地說:“啟俊,你知道你養母的,對錢沒有什麼概念,又遇到幾個賤男人只想要騙我的錢……這幾年我在美國過得並不如意。”

“當初你已經拿到了大筆錢。”蘇啟俊冷冷地說。

“在蘇家,我對你不薄。”王慧屏走近蘇啟俊,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讓他皺了皺眉。

“你現在最好去客房住一晚,明天我會幫你訂好機票,我不會再多給你一分錢!”蘇啟俊毫無表情地說。

“是嗎?”她的臉色一變,“你不在乎蘇家的聲譽嗎?”

蘇啟俊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如果我要開個新聞發佈會呢?”她知道自己捏住了他的七寸,知道她掌握了他的命脈,不,不僅僅是他的,更是蘇謹城的。如果這件事曝光,勢必是一場軒然大波。和蘇謹城離婚時,她已經用這個秘密得了很多的錢,現在這個秘密依然是她手裏的王牌,她可以隨意左右蘇家的這兩個男人。

他迅速頹敗下去,對於她的脅迫他毫無招架之力。

“你要多少?”他虛弱地說。

她張開五個手指,得意洋洋地說:“啟俊,我並不想說這些,這是你們逼我的!拿到錢我馬上就會走!”

他默默地拿出支票,寫過一個數字遞給她,“最後一次。”

她欣喜若狂地接過去,滿意地看了看上面的數字,“放心,我現在就走。”

王慧屏轉身上樓收拾行李,她本以為還要在這裏耗上幾天,卻沒想到一下就拿到了錢,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趕回去,她的情人還等着她帶錢回去呢。這個情人比她小了十歲,但相貌英俊,身材一流,她已經在他身上投了不少的錢,只是最近手頭緊張,情人已經有了嫌棄之意。她打過幾次電話給蘇謹城要錢,但每次都給的很少,她索性回來一趟,賴在這裏非要拿上大筆的錢才走。

臨走的時候,她並沒有跟蘇啟俊打招呼,只是吩咐小吳開車送她去機場。

蘇啟俊呆在書房,看着她囂張地離開,憤然抬手把書桌上的文件、資料掃過,紙張飛舞的時候,他感覺到內心深深的絕望。

他剛來蘇家的時候,蘇謹城和王慧屏新婚。她和蘇謹城的婚姻讓很多人意外,她沒有深厚的背景,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在嫁給蘇謹城之前,只是他公司的一個小小的文員,稍有幾分姿色,懂得察言觀色。她比蘇啟俊大十多歲,對他尚好,沒有刻薄過他,也跟他沒有多少話可說。她嫁進蘇家,虛榮心就膨脹起來,每天逛街、購物、美容,約着些闊太太打牌喝茶。

在蘇啟俊的印象里,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然後招呼自己的那些朋友吃喝玩樂。後來,蘇謹城把他送到國外念書,每年的假期,他會飛過來看他,他跟王慧屏之間更是淡漠。再後來,蘇謹城和王慧屏離婚。

王慧屏去了美國,偶爾電話過來也只是要錢,要錢。

在夜色中的蘇家別墅有一種肅穆的感覺,偌大的房間空得讓人慌亂。他的腦海中想起那個面容清秀的女孩,想起她在醫院時淚流滿面的樣子,想起她偎在他懷裏安靜乖巧的樣子,想起他們初遇時,她倔強自尊的樣子……他真的能完全地擁有她嗎?真的能給她一個未來,許她一個承諾嗎?他能保護她不受到傷害嗎?

這一次,他依然沒有信心。

蘇謹城是三天後回來的,他已經知道王慧屏來過的事,大為盛怒。

“你不應該答應她的要求,”在書房裏,蘇謹城說,“她那樣的人,貪得無厭。”

蘇啟俊垂下眼瞼。

“她……”蘇謹城難以啟齒地問,“她說了什麼?”

“沒有!”蘇啟俊淡淡地說,“她拿了錢已經回美國了。”

“啟俊。”蘇謹城繞過書桌,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下次交給我處理。”

他點點頭,岔開話題,“這次會議怎樣?”

“還不錯。”他看了看他還纏着紗布的手,“最近不用去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

“不礙事。”他淺笑一下,“除了不能開車,其他都不要緊。”

“還是要記得複查。”蘇謹城又說,“最近胃還疼嗎?”

“沒有。”蘇啟俊溫言地回答,“您也多注意身體,最近白頭髮又多了。”

蘇謹城爽朗地笑起來,“歲月不饒人呀。轉眼都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剛來的時候還只有這麼高。”他抬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陷進回憶里去了。

“你跟其他小孩不一樣,你的表情太冷淡了……”他話鋒一轉,“來到這裏,你真正情願嗎?”他的話讓蘇啟俊有些動容,他輕聲地說:“若不是您,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怎樣,也許還是無依無靠!”

蘇謹城頷首,“今天就在家裏用餐,我們父子很久沒有在一起聊天了。”

自那日後,林茜和蘇啟俊一直沒有聯繫。她有些興緻索然地工作,寫的新聞稿件中比平日裏多了些錯別字,挨了陳存格一頓批評。

“別理他。”吳悅不屑地說,“八成最近夫妻生活不協調,上火!”

林茜聽她這樣說,喝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然後無聲地笑了。她並不在意陳存格的批評,人在職場漂,誰能不挨刀,多挨幾次就習慣了。她也不在乎柳青怎麼在背後八卦她,反正一個辦公室里總有這樣一號人,你也避不過去,時間久了,大家也都不那麼在意了。財經部來了兩個大四新聞系的實習生,看到鄭媛媛在辦公室里使喚他們的時候,林茜就會想到去年剛入職場時,自己小心而謹慎的樣子。

每一步,都是需要自己去摸索,不是你所處的這個環境來適應你,而是你必須學會來適應這個環境。好在林茜已經慢慢地融入,在工作中跟“口子”上的關係也鐵了起來,有什麼新聞之類的,對方負責宣傳的人都會打個電話知會一聲。

她想起剛上班時去採訪一家銀行行長,打開名片夾竟然撒了一地的名片,又窘又慌,對方倒是毫不在意地說:“才畢業的吧。”後來這樣的事就沒有再發生,她在採訪中變得越來越老練,提問越來越專業,總是寥寥幾句,讓對方覺得不錯。這都是經驗的積累,是經歷的磨鍊。

私下裏,吳悅也問林茜想不想去《華文都市報》,到底是大報,各方面都不錯。雖然吳悅跟劉恆已經分手,但如果她去說,他也一定會同意。只是林茜自己不願意,一來是不想讓吳悅欠劉恆一個人情,二來覺得自己現在的這個位置剛剛好。

“走,吃飯去!”吳悅打了幾個電話採訪后,看看時間,對着還在電腦前瀏覽新聞的林茜說。

“沒什麼胃口。”她懨懨地說。情緒跟食慾絕對有關,心情不好,吃龍肉也沒味。

“陪我去吃點!”吳悅走過來,不由分說關了她的顯示屏,“街口新開了家湯館,去試試。”

“你們要去吃飯?”柳青聽到她們的談話,興緻勃勃地說,“正好一起呀!”又揚聲地招呼蘇漸、鄭媛媛,“吃飯了!”

兩個人吃飯,結果成了整個部門的聚餐。五個人一起走到那家“江西煨湯館”,有些浩浩蕩蕩的。沒有包間,幾個人也就隨意找了個空桌,圍擠在一起點菜。每人點了個湯,又點了幾個小菜和米飯。

林茜的鯝魚煨湯上來時,她看着上面亮亮的油光,有些反胃,把瓦罐往前面稍稍推了下。

“怎麼不吃?”鄭媛媛好奇地問。

“有點反胃。”剛一說完,一陣噁心涌了上來,林茜連忙捂着嘴朝洗手間奔過去。留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她不會有了吧?”柳青忍不住說。

“瞎說什麼?”吳悅不悅地打斷她,“她連男朋友都沒有。”

“估計是涼着胃了。”鄭媛媛打着圓場,“這天氣很容易讓胃着涼。”

柳青不再說話。

林茜在洗手間翻江倒海地一陣狂吐,難受極了,好不容易緩過來,洗了把臉,走了出去。

她們幾個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看到她出來,都關切地問:“沒事吧!”

她擠出一絲笑容,搖搖頭,“我不吃了,蘇漸你幫我吃了吧,別浪費。”

蘇漸也不推託,端到自己的面前。

回辦公室的路上,吳悅對林茜說:“走,陪我買點東西去。”也不等她拒絕,已經挽着她的手朝另一邊走去。

“買什麼?”林茜好奇地問。

吳悅盯着她的眼睛說:“你是不是……有了?”

林茜睜大眼睛啊了一聲,沒那麼准吧!又不是中五百萬,輕輕鬆鬆就中招。

“你有男朋友了?”看她的反應,吳悅已經有些猜到。

“……”林茜不知道蘇啟俊算不算是男朋友。

“就是那個有女朋友也有女伴的?”

“他跟我解釋過了,那不是他女朋友,另外的那個也只是朋友。”林茜不由地辯解。

“那你就跟他上床了?”吳悅犀利地盯着她。

林茜的臉漲得通紅,羞愧地垂下眼。

“如果真有了,他會負責嗎?”吳悅輕聲地問。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他們上床之前,她一直迷迷糊糊的;他們上床之後,他也沒有對她有過表白或者是暗示,他連一句喜歡之類的話都沒有說,何況這幾天他也沒有來找過她。他甚至連她的手機號都沒有,她怎麼就混得這麼被動?如果他想要聯繫她,打個報社電話不就找到她了,他到底什麼意思,她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覺得我夠傻了,你比我還傻!”吳悅恨鐵不成鋼地說,又拽起她的手,“走啦!”

“去哪?”

“買東西!”吳悅沒好氣地說。

“買什麼呀?”

“你需要的!”

吳悅給她買的是驗孕試紙,五塊錢一枚。她握在手心的時候,猶如握住自己的命運,膽顫心驚。

吳悅帶她去了自己家。

她真的緊張得要死。

“好了沒?”吳悅在衛生間外面問。

“再等一下。”林茜一直閉着眼睛,不敢看試紙。如果多一條那就是有了,如果沒有那就是她過關了。

她覺得手心已經汗濕,雙腿已經發麻,心裏不斷地鼓勵自己,卻又難以面對。

如果有了呢?她需要告訴他一聲嗎?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他會說什麼?會以為她用這個孩子來要挾他嗎?她感覺自己站在獨木橋上,搖搖欲墜。

“林茜?”吳悅的聲音又在外面響起。

她鼓起勇氣睜開眼,有幾秒鐘的停滯。

然後,她蹦起來哇啦哇啦地大叫。嚇得吳悅在外面使勁敲門。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她雀躍地拉開門,欣喜地說,“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真是言情劇看多了,自己嚇自己。

但在知道沒事的那一刻,她突然間又覺得有一些失望,如果真的呢?如果她的身體裏安放了他的寶寶呢?

因為剛躲過一劫,小灣打電話說晚上聚一聚的時候,她很爽快地同意了。

合了電話,她又對吳悅說:“晚上跟我們一起玩。”

“不回去寫稿了?”吳悅笑着問。

“今天也沒什麼新聞可寫,就不回去了。”

“如果你明天再不上班,辦公室就會有八卦了,……”吳悅賣着關子。

“什麼八卦?”

“你今天去醫院做檢查,明天就去醫院墮胎去了!”吳悅大笑起來。

林茜也笑了起來,她相信這樣的八卦指不定真的會被八卦出來。

小灣跟她們約在小田園川菜館,她們到得有點早,只有汪子涵先來了。

汪子涵有些意外地看着林茜身邊的冷艷美女,問:“這位?”

“我同事吳悅。”林茜已經從汪子涵的目不轉睛里看出些端倪,又對吳悅說,“汪子涵。”

他們找了個包間決定先把菜點上。

“你也是記者。”菜單拿過來的時候,汪子涵遞給吳悅。

林茜白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重色輕友!”

“嗯,跟林茜一個部門。”吳悅簡單地說,看了看菜單,“水煮肉片。”

汪子涵趕緊讓服務生先記着。

“這家的水煮肉片很正宗,又麻又辣,……其實我也會做。”汪子涵輕聲地說。

林茜忍不住笑出了聲,對吳悅說:“他真的很會做菜。以前在宿舍里藏了個煲鍋,偷偷地煮東西吃,害得他們那一樓的電閘老是跳。”

汪子涵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你只要一聽易泰說我在煮東西,都會跑到男生宿舍來。”

提到易泰,林茜的笑容停頓了一下。那時候的她大大咧咧沒心沒肺,跟着易泰和他的朋友玩成一片。

吳悅也看出了易泰這個名字給林茜帶來的少許衝擊,不由地問:“易泰是誰?”

“林茜的男朋友。”汪子涵搶着回答。

“我們已經分手了。”林茜低聲地說,事實上他們分手都已經快三年了。

“易泰……”汪子涵看了吳悅一眼,遲疑中還是說了,“他心裏還有你。”

林茜苦笑一下。她現在跟蘇啟俊牽扯不清的,跟易泰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三個人正閑聊的時候,邵源和鄭英駿也來了,見到有美女在,邵源他們更是歡迎,氣氛變得熱烈起來。

小灣進來的時候,林茜笑着起身去迎她,但看到她身後的易泰時,她停滯了一下。

“易泰。”她輕聲打着招呼。而吳悅此時也抬頭特意看了一眼這個林茜已經分手的男友,很英俊的輪廓,又高又瘦,神色平靜沉穩。

在眾人有意的安排下,易泰坐到林茜的身邊,林茜的旁邊是吳悅和小灣。

在豆瓣鯽魚上來的時候,易泰很自然地夾了一塊,把魚刺剔掉,然後放到林茜的碗裏。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易泰關切地問。林茜想想中午那陣的不舒服,有些不知怎麼回答。

“易泰,是在順城集團上班?”吳悅剛聽他們提起,岔開話題。

“是。”

小灣看了一眼林茜,只有她知道林茜的男友是順城集團的總經理,聽到“順城”就敏感了起來。

“我有時也去順城採訪,下次再到順城可以順便找你。”吳悅笑着說。

易泰無所謂地笑了一下。

水煮肉片上來的時候,汪子涵特意讓服務員放到吳悅的面前,殷勤的樣子惹得大家紛紛打趣。

吃過飯,汪子涵提議去唱歌,鄭英駿說去泡吧,商量了幾句,乾脆交給吳悅來決定。

“打桌球?”她提議,剛一說完,汪子涵和鄭英駿立刻附和。

小灣伏在林茜耳邊說:“你帶這一美女來,不是製造內部矛盾的嗎?”

林茜啞然失笑。

林茜並不太會打桌球,以前跟易泰交往的時候,她跟他去過幾次桌球室而已。吳悅倒是很棒,很有斯洛克的風範,開球后,連撞幾個球,她原本穿着一條包臀緊身裙,站在球枱邊握住球杆俯下身的樣子非常性感迷人。

大家圍着叫好的時候,林茜悄悄地退出,走到窗口的位置吹風。

“若是覺得無聊,我先送你回去。”易泰在她的身後說。

她轉過身朝他笑了笑,“不會,你怎麼不去玩?”

“我很久沒有玩過了。”他的眼神里有一抹黯然。

她挪了挪,示意他站到窗口的位置。這樣的夜晚月明星疏,微風輕拂,他站在她的身邊,心裏充滿了靜謐。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站在一起了,他還記得,他跟她說他要出國也許再不回來的那天,他一個人躺在學校的草坪上看了整晚的星星。

他跟她說分手時,他聽到她在身後哭,卻沒有停下來。那個時候他只想逃走,沒有辦法面對她。

那一晚的星星,在他的心裏,是悲慟的。她不知道,她在深深的夜色里痛哭流涕的時候,他也是淚流滿面。

他做了這一輩子最錯的一件事。

她的手放在窗沿上,他輕輕地把手覆蓋上去。她沒有抽出手來,卻側過身認真地看着他,輕聲地說:“易泰,對不起。”

他眼神掙扎地問:“不能原諒我嗎?”

“不。”她困頓不已,要對他說出決絕的話,對她來說也很痛,“是我……是我的問題,我喜歡上了別人。”

他聽到自己心裏天崩地裂的聲音,塵土滾滾。

他的手輕輕地垂了下去。沒有人會在原地永遠等待的,當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她已經走開了。他能對自己說什麼,你錯了,你後悔了,你幡然醒悟了,但你永遠,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易泰。”她輕聲地說,“我希望你幸福!”

幸福,他還會有幸福嗎?如果能夠時光倒流,他一定會對當年那個懦弱的自己的說,不要離開她,一定不要離開她。

那麼深邃的星空,茫茫無比。

蘇啟俊沒有來找林茜,是因為工業園的項目出現了問題。當時牽頭和順城簽訂合作的許副市長,因為被牽涉到貪污受賄的案子裏已經被雙規。紀檢委派專人查辦此事,工業園項目不得不暫時擱淺。

順城高層連夜召開會議,如果工業園項目暫時擱淺,會佔用大量的流動資金,需要重新部署投資規劃。開了一整天的會,蘇啟俊心力交瘁,傾身靠在椅背上,手掌遮上眼睫稍事休息,秘書叩門進來,“董事長請您去一趟。”

蘇啟俊揉了揉額頭,強打起精神來。

“對於許副市長的事,你怎麼看?”蘇謹城也略顯疲憊地說。

“他現在自身難保,估計……會交代出來。”蘇啟俊坦白地說。不僅僅是工業園項目,在其他的土地支配、工程包發、投資項目上,許副市長都給了順城許多的方便,這其中也有一些權利交易,順城和許副市長一直有着默契。

“這個我並不擔心。”蘇謹城緩緩地說,“如果他交代出來,也只是受賄罪,順城並不會受太大的影響。我擔心的是現在資金流動的問題。”

蘇啟俊說:“看來體育館的項目得放棄,如果要介入體育館項目,幾個樓盤的收尾會比較困難。”

“那隻能這樣了。”蘇謹城想了一下又說,“紀檢委方面如果找過來,也好好配合。”

蘇謹城的意思很清楚,他們不用為許副市長遮掩。既然他已經被雙規,那肯定是有真憑實據,他現在對順城來說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何況在已有的行賄案中,對房地產商的行賄行為幾乎都是不予追究的。

“我知道了。”蘇啟俊回答。

“最近順城好像不太順利……”蘇謹城長吁一口氣。

“順城什麼樣的風浪沒經過,有您在,一定會順利過去的。”蘇啟俊安慰說。

蘇謹城沉默一下,又關切地說:“就算再忙也要注意身體,你的胃總是不大好。”

“我會的。”

從蘇謹城辦公室出來,蘇啟俊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這個時候她應該下班了吧。他想了一下,還是給她辦公室打了個電話過去,他竟然到現在都沒有她的手機號。

“林茜不在。”打過去的時候,柳青接的電話。

“她的手機號是多少?”蘇啟俊直接地問。

“你是?”

“朋友。”他想了一下,回答。

“如果是朋友怎麼會連手機號也不知道?”柳青明顯地不信。

蘇啟俊沒想到對方這樣難纏,只能撒謊,“我剛換了手機,只知道你們報社的電話。”

“這樣呀。”柳青遲疑了一下,還是報了一串數字過去。

蘇啟俊撥打她電話的時候,林茜正在回家的公車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頭輕輕地擱在車窗玻璃上發獃。

手機鈴聲響了,她從帆布包里拿出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手機號,她意興闌珊地接通,“你好。”

“是我。”

她呆住。這個聲音,她怎能忘記。

“找我有事?”她有些賭氣地說。

“想你了,算不算事?”這句話蕩氣迴腸。

她抿了抿嘴,眼淚涌了上來。這應該是他說過的最甜蜜的一句話了,這句話她等了多久。他想她了,但她的思念卻比他多上一千倍,一萬倍。她每天都在等他的電話,每天在走出報社大廳的時候,都希望看到他的車在,或者辦公室里某個電話響起的時候,是他打來的。但,沒有,統統沒有。她在入睡前想着他,她在醒來的時候想着他,她在行走的時候想着他,她翻着報紙瀏覽新聞的時候想着他,在採訪的時候,在寫稿的時候,在被陳存格批評的時候……

她想他,想得惆悵極了。

“我過來找你。”他溫和地說。

“我已經快到家了,”她穩了穩情緒,又說,“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飯。”

“你請客?”他不由笑起來。

“偶爾你也應該過過平民的生活。”她認真地回答。

“平民的生活……那我想吃你做的,這夠平民了吧?”他隨即說。

她的心又怦怦跳起來,想起了他的公寓。

“那個……我今天要回家的。”她壓低聲音。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怎麼從來沒發現你這樣主動!”

“蘇啟俊!”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不滿地說。

“我會慢慢適應的。”他促狹地說,“以前你怎麼忍得住呀,又咬又打的。”

“蘇啟俊——”她河東獅吼,才發現四周的人紛紛扭頭看她,馬上把手捂住話筒,“我要下車了。我先去超市買菜。”

“你在哪家超市?我來接你。”他腦海中浮現出她推購物車,在青菜蘿蔔堆里挑選的樣子。

“你會進超市?”她不確定地問。

他忍不住又笑起來,覺得她的問題着實可愛,“我也進衛生間。”他說。

“你家附近好像有個‘好又多’,我去那裏買,免得還要提過去。”車到站,她一邊下車一邊說,“我現在打車過去。”

“我現在出發,一刻鐘後到。在門口等我。”

“好。”

合上電話的時候,林茜看了看手機上那串數字,原來這就是他的號碼。以後她的名字也會顯示在他的手機上,也會在無法見面的時候,給他撥個電話過去。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給他發了一條短訊:你的手完全康復了嗎?

蘇啟俊打開抽屜,裏面有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這個,他已經買了很久了,是在她去採訪張雲常后,他在商場裏替她選的錄音筆。她總是用採訪本記東西,有個錄音筆會方便一些。他特意地問了售貨員,這個錄音時間很長,功能也全。但他一直沒有機會送給她,現在是時機了。

他拿著錄音筆的時候,聽到手機短訊提示的聲音。

打開一看,是林茜發來的短訊。原本想要回一條,但他從來沒有發過短訊,不知如何使用,想想,等與她見面了再直接告訴她。

蘇啟俊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秘書急促地敲門聲響起來。

“總經理,格林春曉施工出事了!”

蘇啟俊皺了皺眉,冷冷地說:“到底怎麼回事?”

格林春曉的二期施工工地,六層樓高的外牆腳手架發生坍塌,當時施工隊正在連夜趕着進度,有幾名建築工人摔了下來。

蘇啟俊到的時候,120來了,消防車來了,現場一片混亂,圍聚了很多的民眾。負責現場的幾位工作人員看到蘇啟俊來,上前彙報情況。

“多少人受傷?”蘇啟俊問。

“五人……其中有兩人傷勢比較重。”建築工地總負責人萬葉海說。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故?”蘇啟俊冷掃一眼。

“目前還不清楚!”萬葉海額頭已經冷汗連連,抹了把汗說:“我們一定會徹查。”

此時得到消息的報社記者、電視台新聞記者也來到現場,開始採訪和拍照。

“總經理……”秘書為難地說,“這些記者……”

蘇啟俊厲聲說:“去把相關負責人全部找來,馬上徹查原因!”又對秘書說,“你出面接受媒體採訪,就說順城一定會妥善處理此事,對受傷員工一定全力救助!”

很快,負責質量安全和建築施工的負責人全部到齊,在順城集團會議室連夜召開會議,梳理事故原因。

明亮的燈光勾勒出蘇啟俊凝重的神色,他靠在椅上,聽着各方的推諉和指責,心裏怒火中燒,手裏握着剛送上來的材料,往桌上一拍,整個會議室便鴉雀無聲。

“總經理,”萬葉海有些遲疑地說,“現在了解到的情況是,有人將陽台欄杆和石材施工工程中南北兩面外牆的手架拆除,牆腳手架和連牆件也被拆除,東西兩側的連牆件也所剩不多,致使架體失穩坍塌。”

“已經拆除了,為什麼有人不知?”蘇啟俊厲聲地問。

眾人噤聲,小心地避開蘇啟俊凌厲的眼神。

“說!”蘇啟俊猛喝一聲。

“總經理……”格林春曉總工程師卓衛民站起來說,“據工人反映,拆除外牆腳手架的是新輝鐵藝工程有限公司和安中裝飾工程有限公司。”

“這兩家公司是怎麼回事?”蘇啟俊的眉頭蹙起來,太陽穴一陣陣緊疼。

萬葉海站起來說:“這次工程是分給幾個單位施工,新輝公司負責欄杆施工,安中公司負責窗檯和陽台鋪裝施工,因為主體工程已經完工所以沒有協調,是我們管理的疏忽……但他們兩家公司也太大意了,拆除外牆腳手架也不通知一聲。”

此時,秘書敲門進入,伏在蘇啟俊耳邊說:“市建設廳劉副廳長打電話過來。”

蘇啟俊起身,沉着臉說:“把具體事故原因寫一份書面材料,你們就等着接受建設廳的追究吧!”

接過劉副廳長質詢的電話后,蘇啟俊站起身想再回會議室,感覺到頭部一陣眩暈,眼前一黑,搖晃兩下無力地坐下。

秘書趕緊上前,“總經理,您沒事吧?”

他大力地在額頭上揉了幾下,擺擺手,“繼續開會吧。”待他走出辦公室后,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在不斷地震動。

林茜的名字在電話上閃爍,然後輕輕地熄滅了。

林茜打車到“好友多”門口用了十七分鐘。她的臉上一直帶着期待的微笑,一想到他剛才在電話里說的話,心裏就像撲扇着一隻蝴蝶,雀躍着。

因為有些熱,她站到超市入口的空調處,等了片刻后還不見他來,想也許她站的位置太不顯眼,乾脆站到路邊,可以一眼就看到他的車行駛過來。時間一點點過去,路上行人也漸少,她隱隱地開始有些焦躁,她想了很多的可能,路上堵車了,臨時被耽擱了……左腿換到右腿站立,手機看了又看,越來越焦躁起來。

終於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過去,但無人接聽。她知道他的手機一直設成震動,興許是沒有注意到。

“好又多”營業時間到九點半,等到他來再進超市買菜會趕不及,她想了想,決定先去超市買菜,若是他來了,見不到她的人一定會給她打電話。她很快速地選了一些青蔬肉類和速凍食品,提着兩大袋子去收銀台結賬時,感覺自己跑得有些氣喘。

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再站到超市的門口,還是沒有等到他來。那些歡喜的情愫在空氣中一點一點地消失,取代的是越來越多的失望。

周圍小店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捲簾門一個一個地被拉下來。

他始終沒有來,手機也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昏黃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地,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覺得好孤單。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她就像個傻瓜,從來都這樣。他想要出現的時候就出現,想要消失的時候就消失,她一直在等,內心一直在糾葛,她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她想起她和易泰分手后的那些日子,她想,現在的她是不是又在重複那樣的日子呢?

她又一次撥打蘇啟俊的電話,她想,如果他還是不接,那麼她現在立刻就轉身回家,不再多等一秒。

按到最後一個鍵的時候,她又遲疑地清除,把電話撥給了小灣。

她真的難過極了。

小灣迷迷糊糊的聲音在電話里傳來,“茜茜,怎麼還沒有睡?”

“我還在街上。”她的眼淚簌簌地落下來。

“在外面玩呢?”她清醒了一點,問。

她哽咽了一下,沒有出聲。小灣終於覺察到她的異樣,關切地問:“你怎麼了?”

“我失戀了——”她一字一句地對小灣說完,立刻號啕大哭起來。

“你談戀愛了?”小灣奇怪地問。

她談戀愛了嗎?她跟他談過戀愛嗎?他們只是風馳電掣地上床了,這能算是戀愛嗎?在這一刻,林茜突然覺得失戀原來是一個很高的層次,你必須深深地愛過,才能夠失去。這多可悲呀,她都還沒有得到,又何謂失去呢?

“茜茜,”小灣急切地說,“你現在在哪?我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這就回家。”她抹了一把眼淚。

“是蘇啟俊嗎?是那小子欺負你了?”小灣不放心地問。

“我……”林茜欲言又止,“沒有。其實是因為工作不太順利,才找你傾訴一下。”

“真的是因為工作?”小灣懷疑地問。

“其實也跟蘇啟俊有點關係。”林茜停頓一下,囁嚅地說,“我,還是放不下他。”

小灣在那邊輕輕嘆口氣,“死心眼。”

“我該怎麼辦?”林茜可憐兮兮地問。她現在多想有人給她指條明路,多想有人能教教她該怎樣做才是對的。

“他對你是什麼態度?”小灣問。

“……忽冷忽熱。”林茜想了一下,用了這樣一個詞。是的,他對她就是這樣的態度,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來招惹她一下,在她覺得近在眼前的時候又疏離了。他到底是一個玩弄感情的高手,還是一個不諳感情的男人?

“如果一個男人對你是這種態度,只有一個原因。”小灣坦白地說,“他也許是喜歡你的,但不夠喜歡;也許是愛你的,但也不是太愛。”

是這樣嗎?林茜在心裏問自己。

“那我……”

“什麼都別想了,回家睡覺。”小灣想了一下,又說,“真的,蘇啟俊一點也不適合你。”

她說的對。小灣總是能一針見血,她早說過她是飛蛾撲火,但她還是撲了上去,她有過自贖,但自贖得不夠,乾脆任自己墜落下去,包圍自己的是三百里的深淵和無邊的寂寞。

合上電話的時候,她已經答應小灣回家睡覺。抬手攔了一輛的士,卻又在遲疑之間轉身,她在心裏踹了自己一腳,但還是朝着那個人的公寓走去。

蘇啟俊開了整夜的會,覺得體力都快要耗盡了。他到公寓準備洗個澡,換身衣服再回公司上班,卻在公寓的門口看到了林茜。

她把頭埋在膝蓋里,抱着手臂靜靜地依坐在門口睡著了。嬌小的身影那麼楚楚可憐地蜷縮起來,就像一隻無人認養的小狗。他的心裏湧起無邊的愧疚,他竟然忘記了和她的約定,一時之間連個電話也沒有打過去。他看到她的來電時,已是凌晨,想想她應該已經回家睡下,便沒有回電話過去。原來她在這裏等了他一整夜。

他靜靜地坐到她的身邊,把她的頭托起來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從來沒有人這樣等過他,原來被一個人等待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柔情似水。

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他的胸腔里瀰漫。原來他想要的生活是這樣的,她在他的身邊,只是輕輕地依偎在一起,只是靜靜地呆在一起,在每一天醒來的時候能夠看到她,在疲憊的時候想到她在等着他,就會匆匆地趕回家。

但他能嗎?

雖然明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已經對她充滿了愛戀,充滿了依戀,但現實卻又冷酷地提醒他,他們之間只能這樣了,再近一步,再想要更多的,那就是逾越了他的命運。

他想到王慧屏的威脅,雖然她已經回到美國,但當她揮霍完手裏的錢時,又會捲土重來,他到底還能隱瞞多久呢?

如果她知道了呢?她會怎樣來看他?

他已經試過一次了,他還有勇氣再抗爭第二次嗎?

林茜的睫毛微微抖動,終於睜開眼,光線落入眸子的時候,也看清了面前的人。

“你回來了。”她顫聲問。這才看清他竟和自己都坐在門口,她整個身體靠在他的身上。

他暖暖地一笑,“真是個傻瓜!”

他攔腰橫抱着她起身,她的臉埋在他的頸項處,濕了眼。她到底還是等到他了。

“昨天晚上出了些事。”他開口解釋,“有個樓盤的外牆腳手架發生坍塌,要趕着處理。”

她驚呼出聲,“問題大嗎?”原來他不是故意的,她在心裏,立刻就原諒了他。

他把她抱着放到沙發上,卻沒有鬆手,緊緊地攬住,輕聲地說,“有五人受傷,兩名重傷的工人幸好都已經搶救過來了。這件事順城要負全部責任,今天還要去市建設廳做個交代。”

他的聲音越來越慢,越來越低,林茜抬頭的時候,他已經睏倦地睡著了。想來一整夜他都在忙。

林茜端詳了他好一會兒,他長長的睫毛下投射出有些憂鬱的陰影,讓她的心微微酸了一下,這個看似冷靜從容的男人,心裏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她起身,走到廚房,細細地給他做飯。昨天約好的晚餐現在已經變成了早餐,但這還不晚。不管他對她的喜歡是一點,還是少許,不管他對她的愛,是不夠,還是那麼少,現在的她,只是想要好好地做一餐飯,用盡所有的感情。

愛,其實就是一種付出,竭盡所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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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會撩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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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拉開的距離,是否能保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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