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婚姻那些事兒（五）
第359章婚姻那些事兒（五）
1
江小芷在娘家獃著也不清凈，大年三十獨自回家，母親一看到她就急了：“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兩口子吵個架有什麼大不了，這樣跑回娘家，你婆婆還不說我沒把你教好？”
江小芷把拖箱拿進卧室，江於欣在後面笑着說：“姐，你可真幼稚！動不動就玩離家出走！”
江小芷瞪她一眼：“這屋怎麼給你弄這麼亂，趕緊收拾一下，我搬回來住。”
“我敢保證，我姐夫一會兒就上門來接了，到時候你還不乖乖跟他回家！”江於欣取笑着說。
“為什麼吵架呀？”母親進到屋裏問。
“沒啥事。”江小芷心裏鬱悶，也不太想說出來。
“沒啥事吵什麼呀？這還過年呢！”母親戳了戳女兒的頭：“就你那脾氣，媽還不知道？肯定是你不對！”
“媽！”江小芷不耐煩地喊一聲：“當初不是那麼反對我跟程屹結婚的？現在又全向著他了，他到底給你啥好處了？”
“以前媽不讓你嫁，你犟着非要嫁。現在婚都結了幾年了，媽還不是希望你們兩個好好地過日子，別吵別鬧！”
“跟他過不下去了！”江小芷低聲說。
“那程屹外面有人了？”母親試探地問。
“沒有！”江小芷不耐煩地說：“他哪有那本事！”
“姐你可說錯了！”江於欣認真地說：“姐夫長得又不難看，還挺帥，要是姐夫是單身，還真能吸引不少姑娘。”
“誰稀罕誰要！”江小芷弩了弩嘴。
“那到底是為啥吵？”母親追根究底地問：“要只是些小事你現在立刻就給回去！”
江小芷一看母親不打算放過自己的樣子，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發生的事給說了。不過沒敢跟母親講她跟婆婆說了些沖話，其實說完自己也有點後悔了，婆婆好心拿錢來給她，但她卻把對程屹的不滿全撒在婆婆身上了。
“那程立自己惹的禍就該自己擔著，憑什麼讓我姐給他出錢！”江月欣義憤填膺地說：“我姐夫也真是的，我姐跟着他，是一點福都沒享到。”
章慧心裏也責怪女婿，但她明白她不能再站在女兒這邊，如果她再去指責女婿，只能讓女兒更下定決心離婚。這個婚她是堅決不讓女兒離的，再說這也不牽涉到原則的問題，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是女兒娘家人有事，女兒也一樣會出面幫的。
“今天就住這裏，要是程屹來接就給我回去！大過年的吵架不吉利！”章慧揮了揮手：“你也別心疼那幾萬塊錢了，就當是丟了！錢還不是人掙的，為了錢就要離婚，這不值得！”
“這程屹做事也欠妥當。”江國通忍不住說：“誰知道那些人守信用不，今天給了錢要是下次還來鬧呢？一鬧就給錢，真是沒完沒了了！”
“不是立字據了嘛！”章慧聽到丈夫數落女婿，掃了他一眼：“你當女婿是傻子？”
“媽，我發現你現在完全站我姐夫那邊！”江於欣驚訝地說：“當初對我姐夫可是一點好臉色也沒有，沒少欺負我姐夫！”
“你既然都喊他姐夫了，我對他好點，還不是希望他對你姐好！”章慧頓了一下，又對江小芷說：“媽先給你打招呼，程屹要是來接你，就別再那兒擺譜了！你以為你離婚了就能找到更好的？你要再找，會更不如！婚姻怎麼都是原配的好！”
“媽，你這句話可不對！”江於欣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那要是結了婚發現老公是個變態也不離呀？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為了一個面子就不離婚活該讓自己受罪！”
“你給我少說兩句！”母親快速地說：“總之，人是你自己挑的，婚是你非要結的，怎麼都得給我過下去，想離婚，乘早給我死了這條心！”
三十的晚上，程屹收到不少的祝福短訊，都是些群發的信息也不想回，躺在床上半天也睡不着，外面的鞭炮聲，春節聯歡晚會的熱鬧聲，源源不斷地灌進耳朵里，乾脆起身披上外套，打算去岳父母家看看小芷，再給他們拜個年。原本是打算初二回的，禮物也都準備好了，提着這些出門的時候，跟母親打了聲招呼。
姜悅芬只是淡淡地說讓他注意安全，程立待他哥出門，低聲地說了句：“這就去接那江小芷了？哥也太掉價了！”
“你就別再惹你嫂子了！”姜悅芬惱怒地說：“要不是你，他們能鬧成這樣嗎？換做是你媳婦，讓她平白無故地拿這麼多錢出來，她肯答應？”
“我媳婦敢不答應！”程屹篤定地說。
“那你啥時候帶你媳婦回來給媽看看？”
“吹了。”程屹輕描淡寫地說。
“不都住一起了？”
“住一起了就得結婚呀？媽，你可真夠封建的！”程屹笑：“沒感覺就分唄，回頭我給你找一有錢的媳婦，好好地孝順咱媽！”
“你就別哄你媽了！只要你們別給我惹事，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媽也就放心了！”母親嘆口氣地說：“媽這一輩子，就全指望着你跟你哥了！”
程屹下樓的時候，竟然看到了父親，他就站在樓下，落寞地看着幾個小孩手裏揮舞着煙花，再一抬頭，望了望他家的窗戶。程屹的心裏有些哽咽，自從父母離婚後，他再也沒有跟父母一起過過春節，起初他跟程立一樣對父親來探視都是不理不睬，長大些也就慢慢地寬容了父親的錯誤，有時候也去父親家裏坐一坐，探望一下，他也跟父親說過讓他找個老伴，父親嘴上應着，但也沒見有什麼動靜。
“爸！”程屹走過去，透過清冷的月光看到父親的頭髮幾乎全白了，佝僂的背竟然比他矮了許多，手背在身後完全就是一個老人的形象。
“你媽身體好不？”程天年幽幽地問。
“挺好的，要不上去坐坐？程立也在家。”
“算了，我就過來看看，沒啥事。”程天年戀戀地再望了一眼樓上，說：“你媽不容易，你跟程立都要好生孝順你媽，別惹她生氣！”
“恩。”程屹應着：“走吧，今天過年，媽不會不讓你進去……”
程天年猶豫了一下：“一會兒你媽又不高興了！還是算了。”他注意到程屹手裏提着的東西，又問：“這是去哪兒呢？”
“去小芷家拜年。”程屹有些尷尬。
程天年頓了一下，再看到小芷沒有跟在兒子身後，就知道兩個人鬧彆扭了：“讓着小芷點，一個家建起來不容易，但要拆就很容易多了，千萬別跟你爸一樣。”
“我跟小芷沒事。”程屹寬慰地說：“爸，您別擔心！”
程天年擺了擺手：“趕緊去吧，脾氣要好點。”
程屹遲疑一下，很想要帶父親上樓，但又怕母親不高興，也想要留下來陪陪父親，但他堅持地讓他去小芷家，他也只得訕訕地留下了父親。
程屹到的時候，小芷一家正圍坐在電視前看春節聯歡晚會，門上貼着對聯，小茶几上擺滿了水果零食，屋子裏掛了燈籠，一派春節的氣氛。
江小芷白了他一眼，轉身就回了卧室，他有些尷尬地站在邊上，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姐夫，你可真是夠大方的呀！”江於欣嬉笑着說：“一出手就是八萬，啥時候也贊助贊助我？”
程屹窘得臉就紅了，心裏有些惱，覺得小芷怎麼能把自己家的事都說出來。
“怎麼跟你姐夫說話呢！”章慧掃了女兒一眼，又對程屹說：“這大過年的，多鬧心呀！趕緊去哄哄，也別怪媽多嘴，你跟小芷已經是夫妻了，做什麼事都要商商量量，別自個兒就拿了主意！小芷也就氣你這一點，看你媽跟你爸，結婚這麼多年大事小事都得問過我。當然，我也批評小芷了，都是一家人，有了難處這做嫂嫂的哪能不幫？”
“媽說的是，這件事怪我，以後我一定都跟小芷商量。”程屹畢恭畢敬回答，那感覺就像是課堂上被老師罰站的學生，覺得憋屈。
“我一向挺看好你的，也相信小芷的眼光，但結婚這幾年，程屹，你的表現卻有些讓我們失望！”岳父一向很少發言，但卻是字字珠璣，落在程屹的心裏，就特別難受了。
“爸，我知道我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加倍對小芷好。”程屹低聲地說。
“我的女兒我了解，並不是貪圖物質享受，但作為一個男人，應該給自己的妻子一個安穩的生活，這是男人的責任！”岳父停頓一下，揮了揮手：“去看看她吧。”
程屹這才如獲大赦地進了小芷的卧室，只見她坐在書桌前拿個背影對着他。
“老婆，”程屹走到她身後，手輕輕地打在她的肩膀上：“我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
江小芷賭氣地扭了扭身子，躲開他的手：“你來幹嘛？我走了你們一家正好團聚，也不用背着我說話了，那多累呀！”
“這不是過年嘛，不跟你說就怕你擔心，原本想過了年再跟你說！”程屹訕訕地：“再說這件事也是意外，程立自己也不想的。”
“你就盡替他說話吧！”江小芷劈頭就說：“你那寶貝弟弟什麼時候對我說過一句好話，什麼時候給過我一個好臉色？需要錢了直接問你要，他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程立只是脾氣不太好。”程屹停頓一下，說：“我爸我媽離婚的時候，他還小，一下子不能接受就變得很叛逆了，書也不好好念。”
“不要拿他缺少父愛來做借口！”江小芷不屑地說：“你們誰都不虧欠他，是他自己不學好！”
程屹低聲地說：“老婆，他是我親弟弟，換做是於欣有事，你能不管？”
“別在哪兒咒我妹，我妹能有啥事，她好得很！”江小芷瞪他一眼。
“好好好，我說錯話！”程屹強忍着心裏的煩躁，耐着性子說：“相信我，咱們一定能夠買得起房子，我一定讓你有自己的家！”
“相信你？”江小芷譏誚地說：“就是因為相信你，我才落到現在的下場！當初求婚的時候用手一揮，就畫個空頭支票給我？現在才知道上了鬼子的當！”
“當初誰迫不及待地非要嫁？”程屹被她激得節節敗退，再加上剛才被岳父母深一句淺一句的批評，心裏也動了怒。
“好你個程屹，現在來說這種話！我就是瞎了眼才嫁給你！”江小芷怒氣沖沖地說：“你也別在這裏廢話了，咱們離婚！你給你媽找個讓她滿意的媳婦，給你弟找個他中意的嫂子！”
“多大個事就要離婚？”程屹也急了：“江小芷，我哄也哄了，歉也道了，還受你全家批鬥了！適可而止吧！”
江小芷跳起來，拿過枕頭就砸向他：“滾！你以為就這幾句話就值八萬塊？沒那麼便宜的事！”
程屹接住枕頭，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江小芷，你現在不冷靜，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
“誰跟你談！等一上班就去辦手續！”江小芷怒氣沖沖地瞪着他：“誰不去誰就是王八羔子！”
兩個人正吵着，就聽到章慧在外面敲門：“趙本山要出來了，你們倆快來看。”
屋子裏兩個談僵的人都怔了一下，江小芷還是有顧慮的，今天過年她也不想家裏人為她操心，所以母親在外面又催着他們出去看電視的時候，她有些無奈地就應下了，跟着程屹走出卧室。坐在沙發上跟家人一起看趙本山的小品，從電視機里傳來笑聲不斷，江小芷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
章慧從茶几上抓了一把糖給程屹，他接了過來又拿了一顆給江小芷，她當著母親的面接了，兩個人就像演着一場貌合神離的戲，其實心情都糟透了。
那天晚上程屹一個人回家的。姜悅芬在房間裏等着他，看到他的時候，只淡淡地說了句：“早點睡吧，明天早上起來放串鞭炮，去去霉運。”
2
一直到上班，江小芷還住在娘家，程屹初二的時候又去接了她，那天江小芷家裏請客，舅舅姑姑的全都到了，一屋子擠得滿滿當當，程屹想私下跟江小芷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又被小芷的幾個表哥拉着玩牌，到了晚上，程屹起身告辭的時候，江小芷是連送都沒有送一下。後來的幾天，江小芷和程屹都各自走着親戚，拜着年，打個電話不咸不淡的，程屹也想給她一點時間冷靜一下，也就沒有再去找她。
時間上閑了下來，程屹就跟鄭瑋聚了幾次，又參加了大學同學聚會，一幫人在畢業之後的境遇各不相同，說起來都是一番感慨。倒也有混得好的，自己開公司，現在已經發展得不錯，像程屹這樣的，就屬於一般，目前沒有大的發展，但也有上升的空間。幾個同學一合計也想着自己搞搞公司，不過也就是聚會上說說，過後誰也沒有再提。
也有人問起江小芷，說那時候他們有多恩愛，他們班大學裏談着的也就只剩下他們這對碩果僅存，雖然程屹結婚算早的，但竟然還有同學已經結婚再離婚，人生種種，真是說不清楚。
上班第一天，公司給每個員工都發了一個紅包，數目不大，也是討個好彩頭。程屹坐在辦公桌上時，看到自己的桌面都已經被收拾乾淨，上面放着幾盒包裝精美的江西特產，田喜一張笑臉從隔壁探過來：“新年好！”
程屹指了指糕點：“謝了。你也新年好！”
“過年那天咋不回短訊？”田喜問。
雖然才一個星期沒見，但程屹覺得田喜有了些變化，仔細一看，是頭髮燙成了大波浪卷，垂下來的時候就多了幾分女人味。
“看見的時候太晚了，想着你應該都睡了。”程屹下意識地撒了個謊。
“大年三十誰那麼早睡呢，跟我外甥放煙花玩去了！上海過年怎樣？年味濃不？”
“還行，都是串門走親戚，比上班還忙。”
“真好，你跟你媳婦都不用奔波。我初二去山東了，昨天才回上海。”
“醜媳婦見公婆去了？”程屹取笑她。
田喜淺笑了一下，沒有再回答。這一趟去男友家，原本以為男友會跟父母提結婚的事，但男友依然什麼也沒有說，倒是男友的父母問起了，男友卻說還早着呢，他要先立業后成家。男友當著她的面說這些，一點兒也沒有考慮過她的心情，她的心裏就有了芥蒂，一路上都鬧着彆扭，除了在自己家的幾天，這個年一點也不開心。
下班的時候，部門的同事要一起聚餐，程屹原本想下班後去接江小芷的，但同事們都去，他也不好推辭，就一塊兒去吃飯唱歌，也沒有給江小芷打電話。
江小芷在家裏有些坐不住了，母親每天都催她回去，但程屹卻也沒來接，她自個兒沒有台階下，面上就繃著。這天晚上本來以為程屹一下班就會過來，結果沒見人影不說，連個電話也沒有，氣急敗壞地就打了電話過去。
起初幾個電話程屹沒有聽到，同事們在KTV里又是喝酒又是唱歌鬧騰得很，他再聽到電話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立刻到走廊上去接。
“今天怎麼沒去？”江小芷怒氣沖沖地說。
“去哪兒？”程屹怔了一下。
“民政局！”江小芷厲聲地說：“不是說了不去的人是王八羔子嗎？”其實江小芷自己也沒去，雖然當時說離婚是真的想離，但哪個女人在婚姻里沒有過離婚的念頭？連科學家也總結了，就算最幸福的婚姻，妻子一生中也有兩百次離婚的念頭和五十次想掐死對方的想法。說過離婚後，江小芷自己也知道那就是氣話了。
“我不會離，打死我也不離！”程屹斬釘截鐵地說。
江小芷聽他這樣一說，心裏有些感動，卻還是冷哼一聲：“跟你沒法過了，你心裏除了你媽你弟，根本就沒我！”
“你可說錯了！”程屹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心裏除了你還真沒別人。”結婚這幾年，程屹已經從戰鬥中獲得了經驗和教訓，吵架過後要想和好，那就得沒皮沒臉，啥自尊心呀，這個時候自尊心非得讓老婆給踐踏幾次，她才能肯罷休。以前談戀愛的時候還覺得小芷多大氣，一會兒就和好了，這幾年真是脾氣漸長，耐心漸少。
“去死！”聽到程屹低聲哄她，江小芷語氣就軟了下來，又問：“在哪兒風流快活呢？”
“跟同事聚會，要不，我現在就走？”程屹松下一口氣，知道小芷已經不那麼生氣。
“程屹，到你的歌了，快點！”田喜在門口沖他喊了句，程屹點了點。
“是田喜？”江小芷淡淡地問。
程屹一怔，反問：“你怎麼知道？”
“那小姑娘嘛！”江小芷說：“你不記得你跟我說過？”
“哦——”程屹突然覺得小芷太敏感了，他就那麼隨口說過一次她就記在了心裏，又故作輕鬆地說：“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接你，老婆，都離家出走一個多星期了，氣也氣過了，罵也罵過了，也該回家了！”
“那房子怎麼辦？”
“我向毛主席保證，咱們一定會買得起房！”
“那得等多久？”江小芷嘆口氣：“要不咱們還是搬出來住吧。”
“現在這樣挺好的。”程屹笑着說：“再說租房子又得花錢，咱們再努力一兩年，攢了錢就買！”
江小芷無奈，但也只能這樣，在電話里又閑聊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3
生活就像個齒輪，一輪一輪地朝着前，每個人的境遇都在若有若無地變化着。在江小芷進入電信工作四年之後，她迎來了職場裏的第一次升職，她從櫃枱業務終於轉到後勤，成為了大客戶部經理，薪金也漲了不少。這次升職對她來說意義非凡，不僅僅是因為不用再做枯燥重複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她發現自己其實在職場也會有一番作為，激情又漲滿了內心。
而程屹也開始獨立負責一些項目計劃，有了自己的團隊。兩個人的事業都變得忙碌起來，一些吵鬧反而減少了，應該說他們也沒有太多的時間爭吵，上班一天到了家裏就累得只想躺在床上就睡覺，以前兩個人睡前還會在床上“卧談”一番，但現在江小芷滿腦子都是工作，都是業績，也沒有心思在雞毛蒜皮上的事了。
江小芷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時，正在電腦前整理着數據，用肩膀夾着話筒，手還在鍵盤上噼里啪啦地敲着：“媽，啥事？”
“你妹要結婚了。”母親在電話急急地說。
“啊？”江小芷一怔，倍感意外。一直沒有聽過妹妹有男朋友，問起來都是男性朋友一大堆，但沒一個是真命天子，她倒是覺得妹妹還小，不用急着戀愛結婚，但母親卻覺得這樣再玩兩年於欣就成了剩女，老催着她好好找個男人談戀愛。
“當姐姐的這樣，當妹妹的也這樣！都是你，沒起個好榜樣！”母親埋怨地說。
“怎麼扯我頭上呀，到底怎麼回事？她跟誰結婚呢？”江小芷這才用手好好拿住話筒，追問道。
“今個兒問我要戶口本呢！”母親頓了一下說：“你以前偷偷拿了戶口本去結婚，我就防着你妹也來這招，就給藏了起來，沒想到她找不到就直接問我要。我才知道她是要結婚了。”
江小芷苦笑一下，想起母親真是日防夜防，也夠為難她了：“結婚是好事，再說了於欣那麼大人了也懂得分寸的。”
“這一點心理準備也不給我！”母親嘆着氣：“一個女兒偷偷地就結了婚，一個呢要結婚了才知會父母一聲，我連那女婿長得是方是圓都沒有看到，要是個人品有問題或者二婚頭之類的那可了得！再怎麼說也得先帶回家給父母過目！”
江小芷覺得母親在理，人都沒有露面怎麼能說結婚就結婚呢？她和程屹在結婚之前父母也是知根知底的，何況她和程屹也談了好幾年戀愛，已經對他很了解。江於欣的戀愛來得太突然了，如果只是一時衝動呢？作為過來的人她真是覺得，一個女人的婚姻是否幸福是太重要了。同事朋友里也不少離婚的，結婚前沒有看清對方，結婚後才發現有不少問題，離和不離都是一場身心的折磨，她不希望江於欣的婚姻有任何的閃失。
“女兒，你說這可咋辦？我一說不同意，她就說要學你，直接搬出去住！唉，還以為她聽話些，結果倔起來比你還倔！”母親忍不住又數落起江小芷：“你們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回頭我問問於欣。”江小芷忍不住打斷母親：“先聽聽她怎麼說。”
“今天就打，別，還是現在就打。媽都要急死了，她也不跟我說別的，就說喜歡人家。”母親再嘆口氣：“喜歡能當飯吃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搞不懂。”
“媽！”江小芷再一次打斷母親：“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一會兒再給你回過來。”
“那媽等着。”母親想了一下又說：“態度要好點兒！”江小芷不禁有些失笑，當年母親在她的婚姻問題上那是一個強硬呀，母親肯定也是發現了就算她再強硬再阻攔，女兒還是可以做自己的主，所以在對小女兒的問題上她要改變策略了，她怕她再一個強硬，惹得這個女兒也偷偷地就把婚給結了。想起母親拿着笤帚追着她的情景還就是前幾年，但現在母親對她們說話卻是沒有了當年的威風，她的心有些酸楚。
江小芷給妹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她正在逛商場。
“怎麼沒上班？”江小芷耐心地問。
“我辭了。”江於欣輕描淡寫地說：“咱媽派你來的？你也別問了，我直接跟你說吧，那個人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江小芷迅速地在腦海里搜索了一遍認識的未婚男青年，未果。
“是我姐夫的朋友，鄭瑋。”江於欣一口氣地說：“姐，我先跟你說，你別去找他！這事咱媽拉不住，你也攔不住。實話跟你說，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我就喜歡他了，不過他那時候有女朋友，現在他跟她女朋友分手了，我覺得這是天意！我不想要再錯過這次機會！”
江小芷怔怔地，一時半會兒沒消化過來。鄭瑋跟她也熟，倒不是像母親擔心的那樣是人品有問題或者是個二婚頭，只是鄭瑋跟女朋友羅茜都談婚論嫁了，她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分了手，而妹妹怎麼又跟他聯繫上了。當初妹妹來問她關於鄭瑋的事時她已經起了疑心，也有心地給掐了妹妹的念頭，但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妹妹竟然還沒忘記他。
“姐，你就甭管這事了！如果你真對我好，就幫我勸勸媽！”江於欣漠漠然地說：“行了，不說了，一會兒我約了婆婆喝茶。”
江於欣說著就要掛電話，江小芷在這邊喊：“等等。”
“還想說什麼？”江於欣不耐煩地說：“都跟你們說了，我是非嫁不可！如果你們不讓他娶我，我就去做尼姑，一輩子不嫁！”
江於欣倒抽一口氣，夠狠！比她當年要嫁給程屹的決心還要堅定。
“你們相處多久了？”江小芷決定換一種方式來談，緩了緩語氣：“你了解他嗎？”
“如果說認識的話，那有兩年多了。如果說交往的話，那也快一個月了！”
“胡鬧！”江小芷忍不住呵斥一聲：“我看你真是被狗屁愛情沖昏頭腦了，才交往一個月就說結婚，你知道婚姻對女人意味着什麼嗎？那就是第二次投胎，這不是兒戲！你知道他的過去，知道他的家庭，知道他的性格和喜好嗎？”
“你跟姐夫談了那麼多年，夠了解了吧，但你們幸福嗎？”江於欣反問她。
江小芷愣了一下：“幸福！我跟你姐夫彼此了解，也有深厚的感情基礎。”
江於欣冷哼一聲：“可我沒覺得你們多幸福！反倒是吵吵鬧鬧，過得雞飛狗跳。”
“沒有哪一對夫妻不吵架！”
“既然是夫妻就會吵架，那跟了解與否，相處時間長短又有什麼關係？”
“強詞奪理！”江小芷有些詞窮。
“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所以為了討好別人，你連工作都辭了，想專心地做人家老婆？”江小芷譏誚地說。
“就算是討好吧！現在的工作太忙，我想等到結婚後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家庭上，趕緊給鄭瑋生個孩子，所以打算換一份清閑一些的工作。”
“你真是瘋了！”江小芷覺得妹妹是想法太天真了，她的那份工作多少人羨慕呀，何況她做得也是蒸蒸日上，但竟然說辭就辭了。
“姐，沒有為愛情瘋狂過的人生多蒼白呀！你不是也有過那樣的時候，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鄭瑋他不愛你！”江小芷一針見血地說：“他對你沒有感情！”
“這個我知道！”江於欣無所謂地說：“事在人為，我相信他一定會愛上我！”
江於欣匆匆地掛了電話，氣得江小芷一陣發獃。同事小周進來看到她臉色不太好，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虛弱地搖頭。小周雖然穿着工作服，但一雙細高跟的鞋非常漂亮打眼，那是個年輕又時尚的女孩，會為了買一個名牌包包寧願吃幾個月方便麵，她真是不懂，一點也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些什麼？是這社會變得太快，還是她已經老了？
還沒等她給母親打電話過去，母親先打過來了，問她跟妹妹談得怎樣，她只說那個人是程屹的朋友，倒是不錯的人，家境也殷實，讓母親不用擔心。說到“家境”的時候，江小芷腦海里一閃，妹妹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嫁？轉念又甩了甩頭，妹妹雖然思想前衛一些，但並不是物質的女孩，為了錢而結婚的事是一定不做的。但一段婚姻光憑着愛就可以長久嗎？她和程屹的婚姻不也在冗長的日子裏沉穩了下來？當初愛得那麼深的兩個人現在連聊天的時間都很少，當初對她身體猴急狼急的現在卻是十天半個月才重溫一回。婚姻的繁瑣和枯燥超過了這世上任何地一份工作，難怪《聖經》裏會說，愛就是恆久忍耐。你要是不離，你就得忍！
4
江於欣在茶樓門口接着准婆婆戚淑君，她從出租車下來的時候，江於欣趕緊過去替她把包拿着，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媽，怎麼不讓鄭瑋送你過來？”
“他還有點事，晚點過來接我們一起吃飯。”戚淑君一聽到江於欣的一聲“媽”，心裏就酥透極了，這個兒媳婦她一眼就喜歡，長得漂亮不說，嘴巴還特別甜，人又靈活，一點不像兒子以前的女朋友羅茜，跟兒子談了這麼多年了也沒見她跟自己這樣親近過。
江於欣挽着婆婆走到先預定好的包間裏，親自煮了一壺碧螺春。戚淑君見她神態嫻靜，氣質端莊，纖細的手指嫻熟地拿着青花瓷的蓋碗，嘖嘖點頭：“現在的年輕人難得會懂茶品茶。”
江於欣的臉微微一紅，坦白地說：“其實我是才跟師傅學的，以前也不懂。”
戚淑君並沒有覺得她在現學現賣，反而覺得是媳婦有心，投其所好。現在哪還有媳婦願意討好婆婆而培養和婆婆一樣的興趣。
“媽，請喝茶。”江於欣將泡好的第一杯茶畢恭畢敬地放在戚淑君面前。她端起小杯輕聞了一下清香，再一飲而盡：“真是今年的新茶，色澤青綠，口感潮舌，屬於上等茶葉。”
“老闆說這茶不錯，我可跟他說了，品茶的是行家，若是不滿意再也不會光顧。”
戚淑君一笑：“這家老闆跟我相熟，是不會用次茶充好貨。”
一壺茶后，包廂里茶香裊裊，室外行雲流水的古箏聲流淌進來，江於欣頓時覺得氣氛無比祥和。她是跟鄭瑋第一次回家見婆婆就開始喊她“媽”，一點也沒有覺得尷尬和彆扭，在她心裏，只想要得到婆婆的認可，也想要得到鄭瑋的歡心。
她還記得第一次跟鄭瑋見面，是在一次業內的行業峰會上，作為參會工作人員的她意外地看到了姐夫，還有姐夫身邊站着的男人，那個人個子瘦高，長相帥氣，穿一件襯衫，袖口挽到臂端，很陽光的樣子。
走過去跟姐夫打招呼，竟然有些緊張，心怦怦直跳，但目光卻是毫不含糊地落在對方臉上，看得對方有些躲閃，她瞪他一眼，那意思是，看你往哪兒逃。
姐夫才沒有注意她這點小貓膩，只是問着她怎麼在這兒，連介紹一下鄭瑋的意思都沒有。她就主動問了：“姐夫，這帥哥是你同事？”
“不是，是朋友。”姐夫簡單地說：“鄭瑋，這是我小姨子，江於欣。”
鄭瑋與她點點頭：“你跟你姐長得不太像。”
“我比我姐漂亮多了！”江於欣笑得很歡暢：“姐夫，你說是不是？”
程屹含糊應一聲。
江於欣又說：“姐夫，我還沒男朋友呢，你有合適的幫我介紹一個？”雖然是對着程屹說的，但目光卻調戲地望着鄭瑋。
“我就不荼毒別人了，你那不定性的性格，不知道傷害了多少有為青年。”程屹取笑她。
“說不定你介紹的就讓我定性了。”江於欣咄咄逼人說。看到鄭瑋的目光越是躲閃，她心裏就越是開心。那次短暫的見面后，她一心想要認識鄭瑋，卻從姐姐那裏知道鄭瑋有個相戀多年的女友，也就灰了心。只是沒有想到兩年後她又見到鄭瑋了。
在酒吧里跟一群朋友過生日，都喝得有點高了，在走廊里想透透氣的時候，一回頭竟然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兩年多沒見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心裏一樂，歡天喜地走到他面前，問他可不可以請她喝一杯。鄭瑋頭都沒有抬，只當是無聊的搭訕女，不耐煩地一聲：“走開！”
“鄭瑋！”她也不惱，笑着從他手裏拿過酒杯：“是我！”
鄭瑋這下終於抬頭了，茫然地望着她，顯然他對她是毫無印象了。
“江於欣。”她自報家門。
“不認識。”他搖了搖頭。
“江小芷的妹妹！”
“哦，是你。”
“你一個人？”
“恩。”
“喝悶酒？”
“恩。”
“失戀了？”
“恩。”
“真的！？”江於欣幾乎跳起來，顫着聲音問。
“恩。”鄭瑋低着頭，手指無聊地在酒杯上打着圈。
江於欣乾脆板過他的臉，直視他的目光，認認真真地問了一遍：“你跟你女朋友真分手了？”
“關你什麼事？”鄭瑋不耐煩地打掉她的手。
“你等我會兒！”江於欣急急地說：“就坐這裏，哪裏都不許去！等我！”一說完江於欣就奔出酒吧，找個安靜的地方給姐夫打了個電話，她問他鄭瑋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姐夫說好像是分手了，但不知道還會不會和好。她只要聽前半句就好，一合上電話再奔到鄭瑋的面前，心情是既激動又歡喜。她喜歡他，她以為她沒希望了，但老太爺竟然又給了她一個奇迹，她在他失戀的時候遇到了她，這代表着什麼？緣分呀！她一定要好好地把握這份緣分。
“我陪你喝！”江於欣拿過他的酒杯仰頭就幹了，而鄭瑋更是一會兒就醉了，踉蹌地起身朝外面走去，她怕他不安全也跟了出去。
“你別跟着我，讓我，讓我安靜會兒！”鄭瑋踉蹌地要摔下去，江月欣一把扶住他的肩。
他找到自己的車子，開門爬了上去。
“你這樣醉酒開車不安全，我給姐夫打電話讓他送你回去！”江於欣急急地去阻止他，因為用力過猛，再加上他渾身沒勁，一拉就給從駕駛座上拉到地上摔趴下了。江於欣連拖帶拽扶不起來，乾脆由着他坐在冰涼的地上。
“不就是女朋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江於欣安慰道。
“我愛她。”鄭瑋醉醺醺地說。
江於欣心裏一酸：“她要愛你幹嘛給你分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
“我愛她。”
“你要真愛她，就去求就去追就千方百計把她哄回來！”
“我愛她。”鄭瑋只有重複着這句話。
“神經病！”江於欣終於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廢話了。拿出手機想打給姐夫，但想了一下卻撥給在酒吧里一起喝酒的朋友，讓他們出來幫忙把鄭瑋送到酒店。
“消失一會兒就釣了這凱子？”吳天酸溜溜地說。
“認識的。”江於欣瞪他一眼：“失戀了。”
吳天吹了一聲口哨，嬉皮笑臉地望着江於欣：“在愛情這一條路上，誰他媽沒失戀過幾回呀！”
“得了，別文鄒鄒的，趕緊！”江於欣指揮着吳天他們把鄭瑋扶到酒店，給他開了間房，又留了張紙條，寫着自個兒的電話號碼，這才回了家。章慧管得嚴，她可不敢在外面擅自留宿，每回玩到正嗨，母親一個電話催一個電話，她就得趕緊回家去。朋友們都笑話她是午夜的灰姑娘，不趕回家就得打回原形。
現在，在重遇到鄭瑋的這一刻，她真的覺得自己就像灰姑娘，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鄭瑋第二天下午才給她打了電話，說昨天晚上謝謝她了。她就乘機說房錢是她付的，他得還她，順勢約了晚上一起吃飯，他把房錢給她，她也大方地收了，但又偷偷地去把飯錢的單給埋了，走的時候又說，我請你吃飯了，你得回請我。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見了好幾回，每回鄭瑋都要欠着江於欣一點，就有了下次不得不見面的理由。有天送江於欣回去的路上，鄭瑋遲疑地說：“今天我不欠你什麼了，以後咱們別見了。”
“你怕了？”江於欣盯着他問。
“你是個好姑娘，但我們不合適。”
“其實沒那麼複雜，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不想傷害你。”
“我沒有自虐傾向，所以不覺得跟你在一起就是傷害。”
鄭瑋有些啞然。
江於欣直直地望着她，突不其然地湊過去吻他：“我不介意是替代，也不介意你心裏有別人！我們可以試着交往一下，也許你就會愛上我。”
他的唇緊緊地閉着，她耐心地吻着，舌頭誘哄地舔着他的唇，踮起腳來抬手慢慢環住他的脖子，慢慢地，他的唇有了鬆動，終於一把抱住她深深地回應了她。
那天他們開車經過街口的時候，看到一隊婚車在前面，車上有人用泡泡機不斷地製造着泡泡，飄在他們車前的時候就特別地美，江於欣淡淡地說：“不如我們結婚吧。”
“太快了吧？”鄭瑋遲疑地說。
“賭一堵呢？也許跟我結婚不賴。”
鄭瑋沉默。
“算了，當我沒說！”江於欣頹然地倒在靠背上，別過面孔。
“你不後悔？”
“也許會，但那也沒關係，誰也說不清以後會怎樣，總要試了才知道。”
如果江於欣把這自己跟鄭瑋閑聊一樣就談婚論嫁的事告訴家人，定然是會引起軒然大波，他們一定會說她衝動，盲目，不理智，很輕率。也許她確實如此，只是她骨子裏有一種冒險的精神，勇於去嘗試和挑戰自己，不管是工作還是愛情，她都相信自己能夠做得很好。
5
江於欣要跟鄭瑋結婚的事，讓程屹也嚇了一跳。他認識鄭瑋多年，自然知道他對羅茜的感情，兩個人都談婚論嫁，怎麼突然間不僅分了手，還要火速地跟自己的小姨子結婚。
江小芷在家裏跟他鬧，說他交友不慎，引狼入室。他真是冤死了，這跟他有什麼關係，憑他對小姨子的了解，還指不定誰引誘誰呢！江小芷要他去跟鄭瑋談，要他說服鄭瑋放棄結婚的念頭，至少也得兩個人再深入了解一段時間。
程屹就給鄭瑋打電話，約了他吃飯。
“是江小芷派你來的？”鄭瑋剛一坐下就問。
程屹有些尷尬：“你小子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跟我小姨子搞上了？”
鄭瑋招呼服務生點菜，又點了一瓶五糧液，這才對程屹說：“其實我自己也挺亂的。”
“你跟羅茜到底怎麼回事？真的分手了？”
鄭瑋愴然地點燃一支煙，好半天才說：“我試過了，沒用。她態度很堅決，說要是我再找她，就辭職搬家離開這兒。”
“你們出什麼問題了？”
“我媽不同意。”鄭瑋重重地抽了口煙。程屹從他放桌上的煙盒裏自顧自地也拿了一支，點上，兩個人坐在那裏悶悶地抽煙。
“羅茜跟我媽鬧得很僵，我媽一直都對她有意見，覺得她太事業型了。你也知道她的工作性質，總是出差和應酬，我媽以前看我喜歡也就忍了。但現在這事，我媽是拿要跟我斷絕關係來威脅。”
“其實我倒是不介意，但我媽很惱火。還跑到羅茜父母家裏談，說給他們一筆錢讓羅茜離開我，你說羅茜那麼傲的性子哪能受得了這種羞辱。何況，我媽也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就這樣，羅茜父母也不同意了，也硬要我們分手。”鄭瑋往自己杯子裏倒上酒，又給程屹倒了一杯，嘆了口氣：“我現在才明白，男人真他媽不容易，夾在老婆和自己媽中間，那就是夾縫中求生存！”
“你媽看上去挺通情達理的？”程屹不解地問。
“現在讓我媽一攪和，我真是心灰意冷，那就找個她喜歡的媳婦吧。”鄭瑋又倒一杯酒，想起最近一段時間的紛擾，只覺得身心俱疲。
“你還沒說重點，你媽為什麼突然不同意了？”
鄭瑋遲疑一下：“你可別去跟小芷或者於欣說，這畢竟是羅茜的私事我不想拿出來嚷嚷。本來我們都要結婚了，我媽讓我們去做個婚前檢查，查出來羅茜有些問題，她不能生孩子。”
程屹就算明白了，別說鄭瑋的父母不能接受這樣的媳婦，擱在別人誰家都很難接受。鄭瑋家裏就一個孩子，自然是不允許無後這樣的事發生。
“我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領養一個孩子，但我媽不同意，跟我大吵大鬧，非逼我們分手！其實我們感情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鄭瑋的聲音哽咽了。
一餐飯吃下來，程屹還沒注意，鄭瑋就已經喝高了，踉蹌地說著話然後“咚”一聲撲在桌面上。程屹這才想起，光聽着鄭瑋訴苦了，他連小芷交代的正事都忘記了。不過心裏也覺得小芷真沒必要管這事，既然兩個人要結婚，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的阻攔至不定起了相反的作用。
他送鄭瑋回家后就接到小芷的電話，問他情況怎樣。他就支吾地說兩個當事人都沒有意見，還是給他們祝福好了。江小芷沒有在屋裏接電話，因為是妹妹的事不想讓婆婆說三道四的，就到樓下接的電話，還正好，一聽程屹根本就沒有勸服鄭瑋，心裏的火氣就蹭蹭地上來了，就罵開了，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妹妹，所以才一點也不着急，如果是他弟弟有啥事還不跑得飛快？
隨後的幾天裏，江小芷都給程屹擺着臉色看，他因為對這件事的無能為力也就不想和她有正面的衝突，兩個人就冷戰了起來，除了互不理睬，該幹嘛還是幹嘛，在一張床上睡覺，一張桌上吃飯，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這樣過了幾天，江小芷心裏就越是來氣，這氣的本身已經不僅僅是程屹對於欣的事不上心了，而是程屹對她的冷戰態度。
姜悅芬也看齣兒子兒媳在鬧彆扭呢，她問兒子是不是吵架了，兒子說沒有。她又問媳婦兩個人是不是鬧矛盾了，媳婦也說沒有，姜悅芬也不高興了，這兒子媳婦啥也不肯跟自己說，這什麼態度？索性她也懶得管了。
周末的時間，蘇楊約了江小芷去做美容，江小芷跟她說想把於欣也喊上，讓她跟於欣上課，結果蘇楊一聽她的目的，就噹噹當地反駁了：“其實我倒覺得你妹跟鄭瑋挺般配的，男才女貌，珠聯璧合，都不知道你們反對個什麼勁！不就是因為相處時間短，那我跟你不是血淋淋的例子，結婚前以為夠謹慎了吧，結果還不是咚一聲掉狼窩裏了。”
江小芷被她一嗆，逞強地說：“我覺得我跟程屹挺好的。”
“我也沒說程屹不好，夏印也是好人，但好人是一回事，好丈夫又是另一回事。”蘇楊晃悠悠地說：“我算是真正理解了，婚姻的的確確就是愛情的墳墓，再深的感情都被這婚姻給折騰得面目全非，千瘡百孔。”
江小芷心裏一酸，想起結婚幾年來她和程屹的種種，也覺得他們愛情里最美好的時光都過去了，無奈地說：“生活不都這樣，慢慢過着唄。”
“要我說你們都甭管於欣了，鄭瑋人其實不錯，你妹倒是有眼光。”蘇楊篤定地說。
江小芷譏誚說：“以前不是很不待見他？每次見面都掐架。”
“還不是因為那小子老跟我抬杠，一副得瑟的模樣！”蘇楊笑了：“這小子沒做什麼讓我開眼的事，這次閃婚倒是讓我由衷佩服。”
江小芷嗤一聲：“那是我妹，要換做你妹，看你不撕了鄭瑋不？”
“我不撕，我捏死他！”蘇楊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最近蘇楊過得很悠哉，因為公婆有事回老家去了，小姑子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有回，不過蘇楊跟小姑子相處要簡單地多。夏印教會了妹妹上網聊天，她現在正迷着這個，每天夏印一家回家就跟他哥嘮嗑網上的那些事。
“哥，俺那網友說要來上海找俺見面。”
“網上都是些騙人的，你可別信。”夏印一臉嚴肅。
“他給俺看照片了，是個好人。”
“好人壞人哪能從照片上看出來呀？”
“俺也給他照片了，不過俺給他的是俺嫂的照片。”小姑子笑起來：“他說俺嫂子長得老漂亮了。”
蘇楊一聽就暈了，小姑子拿着她的照片在網上騙網友，夏印還擔心她遇到壞人？指不定誰是“壞人”呢！看夏印寶貝他妹那樣，她就覺得有些吃味兒。他妹喜歡吃肯德基，他就經常一百多一百多地往家裏買，蘇楊不是心疼錢，就是覺得夏印什麼時候對她這樣大方過呀？一有時間就帶妹妹出去逛上海，東方明珠塔，海底世界，遊樂園……當然也順帶着蘇楊，只是兩兄妹在前面樂呵呵地走着，東看西看，蘇楊在身後像個小跟班。蘇楊不樂意了，說算了你們自己出去玩，夏印就讓她把車給他開，她讓他們打車去他就說不方便，其實不是不給夏印開車，是夏印開車有些馬虎，都跟別人蹭好幾回了，而且車一蹭着就做兩件事，一是吵架，而是給她媽打電話。後期修理的事全是蘇楊母親在負責，他有時候想起來問問維修費，但母親卻是真沒問他要過，就他那個開車技術蘇楊是真不願把車給他開。
說起跟公婆同住，雖然沒有大鬧，但小矛盾依然不斷，有回婆婆帶着小姑子從超市回來，興高采烈地跟他們說超市裏有免費的牛奶喝，她們喝了好多。夏印一問才知道那是超市免費試喝的牛奶，讓她們別去蹭喝的，但她們卻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不僅去超市裏找免費試喝的，還有免費試吃的，有時候蘇楊帶着他們一起去超市，就聽到婆婆在哪裏喊她吃這個那個，她又不是買不起，搞得這寒磣太丟人。
好在超市免費蹭吃蹭喝的鬧劇在小姑子拉過一回肚子后終於消停了。後來他們又發現飲料瓶子可以賣錢，就在小區里到處撿，有時候也去外面街上撿，開始是背着夏印和蘇楊，等到他們在家裏發現老鼠的時候，才知道儲物間裏堆滿了他們在外面撿的飲料瓶和硬紙板，直把蘇楊氣得要吐血，這能賣幾個錢呀？蘇楊跟夏印吵了一架，他這才去說服父母不要在外面撿瓶子了，當然理由是那有病菌，對妹妹的身體不好。這一齣戲落幕了，公婆又出了么蛾子，要給村裡三叔公的兒子找工作，還說來上海就先住在家裏，蘇楊一聽可急了，可不能開這個口子，要是真答應了這事，以後就沒完沒了，那這個家還不成了夏印那些親戚的收容所？拉倒吧！蘇楊又夏印吵了一架，冷戰數日終於逼他同意。兩個人原本簡單的婚姻生活就被這些瑣碎的事給糟蹋了。
好在公婆這會兒不在，蘇楊能夠休戰，讓自己喘息一下。
6
眼見程屹沒有辦法說服鄭瑋，江小芷決定自己去找鄭瑋談。母親這幾天倒是沒有逼她了，因為一聽是程屹的朋友，就覺得也是知根知底的，再加上鄭瑋家境和工作都不錯，也就不那麼反對了。只有江小芷知道，要是說了實話母親肯定得上火，還是她自個兒來想想辦法，興許能挽回。
程屹先給鄭瑋偷偷地打了個電話：“我老婆那脾氣你是知道的，可千萬別跟她對着干！好歹以後是一家人了，你還得喊我一聲姐夫！”
鄭瑋無奈地笑：“行，我都聽着，要殺要剮都由着你媳婦！”
“還有，我媳婦交代了，不能告訴於欣！”程屹囑咐地說：“因為你這事，我媳婦沒給我好日子過，唉，這女人和小人都是惹不起！”
又在電話里羅嗦幾句，程屹這才放心下來。三個人約星巴克見面，一見面，江小芷就義正言辭地開口了：“鄭瑋，我們認識也好幾年了，也就不拐彎抹角地說了，我不同意你跟我妹的婚事，別說你們認識時間尚短，了解不多，就說你剛分手我也不想讓我妹去做別人的替代品！”
“媳婦，慢慢說。”程屹笑着往她面前挪了挪咖啡杯，被小芷一個犀利的眼神給擋了回去。
“其實你妹沒你想的那麼幼稚，她挺有主見的，說實話，我對她還是很有好感。”鄭瑋淡定地說。
江小芷一聽，“啪”一聲重重拍一巴掌桌子，震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她怒不可遏地說：“只是好感你就敢結婚，你對婚姻負責嗎，對我妹負責嗎？你要是敢傷害我妹，我絕不饒了你！”
“小芷！”程屹去握她的手，希望她不要那麼激動：“都是成年人了，於欣也會對自己負責！”
江小芷語氣慷慨，聲音都是凌厲質問：“我承認你是個好人，也承認你興許會是個好丈夫！但我妹根本就不懂婚姻，她連正兒八經的戀愛都沒有談過，她只是任性衝動，鄭瑋，你比她年紀大，你也陪着她瞎胡鬧嗎？到時候你一甩手跟我妹離婚了，我妹跟誰哭去？”江小芷越想就越覺得妹妹一旦結婚，是鐵定過不了幾天就會離婚，那鄭瑋跟羅茜多少年的感情，怎麼能說斷就斷？要是婚後再藕斷絲連牽扯不清，那於欣眼裏容不下一粒沙的性格會將就下去？
“還沒結婚呢，別老想着我們會離婚。”鄭瑋淺笑一下：“這樣吧，如果於欣她不同意結婚了，我立馬就放棄。只是我既然答應她了，要是悔婚對你妹也是一種傷害！”
“你這是欺騙別人感情！”江小芷脫口而出：“我知道你跟羅茜分手很痛苦，但你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地開始一段新感情，羅茜知道會怎樣想？”
一聽到羅茜，就像踩了鄭瑋的尾巴，他的態度一下就冷了：“這個倒是不用你操心！我欺沒欺騙感情你自己去問於欣，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我的感情。”
“鄭瑋，你倒是耍起無賴了！”江小芷氣得火冒三丈：“你有問過你父母嗎？你爸媽連羅茜都看不上，又怎麼會看得上於欣？”
鄭瑋仿若不認識她似的望着她：“你是於欣她姐嗎？對你妹就這麼沒自信？相反你說錯了，我爸我媽都特別喜歡於欣，很贊同我們結婚！”
江小芷一怔，心裏對於欣有些愧疚，她並沒有覺得於欣不好，她只是跟於欣生活里二十多年，她太了解她的缺點，所以才會這樣口不擇言的貶低了自己的妹妹。
“鄭瑋，好好說！”程屹看他跟自己媳婦杠上了，打着圓場。
江小芷見來硬的不行，緩了緩語氣：“鄭瑋，看在你跟程屹多年朋友的份上，你能答應我不跟於欣結婚嗎？或者，再交往一陣子，彼此多了解一下？”
“我說了，我已經答應於欣了，我沒有辦法出爾反爾！”鄭瑋隨口地說：“如果你能說服於欣，我這邊完全沒有問題！”
江小芷被他打擊得要背過氣去，他明知道他們都沒有辦法說服於欣才來找他，這不是故意為難嗎？她的語氣再一次生硬起來：“鄭瑋，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你這樣輕率不負責任，對不起羅茜，也對不起我妹！羅茜跟了你這麼多年，你能轉身就跟別的女人結婚，你無情無義，見異思遷！你明知我妹喜歡你多過你喜歡她，還非要跟她在一起，你是色令智昏，厚顏無恥！還有，我們跟你認識這麼多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卻對我們無情無義！你算得上是朋友嗎？”
“沒那麼嚴重吧？”程屹小心翼翼地說。
“還有你！”江小芷話鋒一轉：“你就在那裏和稀泥！於欣不是你妹，你當然不緊張她的幸福！”
“我沒有！”程屹輕聲說：“我當然希望於欣好！”
江小芷一挑眉毛，鼻子裏冷哼一聲：“鬼才知道！”
眼見談不下去，程屹朝他使了個眼色，鄭瑋適時地站起來：“我得先走了，要去接於欣跟我媽，要是一會兒遲到她問起來，我也只好實話實說。”
江小芷明知鄭瑋拿妹妹壓自己，也毫無辦法，再次冷嗤一聲，沒應他。
鄭瑋朝外走，江小芷遲疑一下，站起來喊住他：“你再考慮一下？”
鄭瑋笑着點點頭。江小芷知道這不過是鄭瑋的敷衍，但看來她真的說服不了這兩個人了，心裏又惱又氣，想起當年自己非要跟程屹結婚，那會兒母親也多鬧心呀！仰口喝掉杯中的咖啡，也不管程屹，蹬蹬瞪地就朝外走，就聽到身後的程屹驚訝無比地喊了聲：“方總，您好！”
江小芷一回頭，看到程屹神色緊張，臉都紅了，立刻明白，剛才她在那裏又是拍桌子又是叫囂地被程屹的領導給全看在眼裏了。
“這位是？”方浩然淡淡地望着江小芷。
“我老婆，江小芷。”程屹扯了一下江小芷：“這是我們項目總監，方總。”
“二郎神！”江小芷心裏一驚，脫口而出。一說完，她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臉也紅了，不好意思地說：“方總，對不起。”
方浩然倒是毫不介意，淺笑着說：“看來我名氣不小。”剛才江小芷他們一進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只是想到他們在談話也沒有過去打擾，因為坐得較近，他又有心在聽，所以江小芷剛才教訓人的話全聽到了，而她罵起人來竟然無比高貴，凌然不可侵犯，怪有意思。
“那個，方總您忙着，我們先走了！”程屹匆匆地打了個招呼，拖着小芷的手朝外面走。想來也不算巧，這星巴克就在公司附近，也是公司同事常聚會談事的地方，今天是下班后約着小芷和鄭瑋在這裏碰頭，沒想到遇到了方浩然。
“那二郎神哪有你們說的那樣面目可憎，倒是挺儒雅。”江小芷也為剛才的事有點丟臉，但轉念一想，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又不是他員工，不用仰仗他的鼻息。
“恩恩。”程屹把手搭在江小芷的肩膀上，像起似的說：“我們倆很久沒有在外面吃飯了，公司附近有一家江西煨湯館，挺不錯。”
江小芷掃了他一眼：“你中午就在那兒吃飯？”
“偶爾，有時候不想吃公司員工食堂了就去換換口味。”
“跟田喜？”
程屹心裏一怔，笑着說：“不是，我跟她又不熟，跟小柯。”江小芷再看他一眼，程屹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虛了，他不是故意要對小芷撒謊，只是小芷那語氣，那眼神，都非逼得他撒謊。要是他一承認了，就好像他跟田喜真有什麼似的。
因為一直想着於欣的事，小芷也沒心思再追問什麼，兩個人慢悠悠地吃着，江小芷還是一點心情都沒有，就在那裏煩惱，程屹勸也勸不住，為了讓她開心，就說：“跟你講個好笑的事。”
江小芷沒吭聲。
程屹就自顧自地講了：“有天下班晚了，我們幾個人就坐了許總車。”程屹還沒說後面，自己想起來就先笑了：“等紅燈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廣告牌，寫着阿波羅男子醫院，解決男人的痛苦。許總說，怎麼還有這樣的醫院呀！”程屹忍不住大笑起來，停了一下才繼續地說：“大家都沒出聲，結果你猜這麼著，有人突然說了句，許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希望了？”
程屹想起許總的臉上，就直樂。當時車廂里是一片寂靜，田喜說出這句，誰也沒憋住，轟一聲全笑了，連許總也說，這小姑娘，伶牙俐齒的。
說完搞笑的事，江小芷一點反應都沒有，皺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湯。程屹也就索然無味地住了口。
“你那同事是男的女的？”江小芷突然地問。
“女的。”
“她也太輕浮了，怎麼開這種玩笑？”江小芷剜了他一眼：“你們這些男人真是搞笑，拿着無聊當有趣，一天到晚在外面對別的女人獻殷勤，結果最多也就是嘴巴上過過癮，揩點小油，有意思嗎？”
程屹沒想到自己想哄她開心才說的玩笑話，就被她扯到自己身上了，心裏不高興：“你看你，跟你說什麼事你都能上綱上線，再說了我對誰獻殷勤了？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江小芷冷哼一聲：“緊張啥？我說你了嗎？我說的是男人！這是泛指！”
“男人里不就包括了我？”
“你像男人嗎？”江小芷一怒。
“江小芷，我今天怎麼招惹你了？”程屹真是憋屈地要死，是江小芷非要見鄭瑋的，見了沒談不攏關他什麼事？非要把氣撒在他身上，他心裏的氣呢？他平時上班不忙不累不遇到事？在外面夠受氣的了回來還要被老婆折磨。兩個人本來沒事，就盡被女人找些事出來，他怎麼就這麼累呀！
江小芷把筷子一放，也不說話，站起身就往外面走。程屹趕緊付了賬追出去：“生什麼氣呢？”
“自己想！”
程屹一愣：“想不出來。”
江小芷剜他一眼。
“到底哪裏招惹你了？”程屹無奈地說。
“你做了什麼事自己心裏清楚！”
“我真不清楚！”
“自己想！”
……反覆數次，就跟繞口令似的。程屹覺得自己都要抓狂，惱羞成怒：“你簡直莫名其妙，更年期提前了？有病就去醫院看！”
這下可惹到江小芷了，狠狠地罵了一句：“你混蛋！”
“行行行，我混蛋，我錯了，我道歉！”程屹投降：“你就告訴我，我到底哪裏做錯了！”
“自己想！”江小芷火藥味十足地說。
程屹只覺得六月飛雪呀，他怎麼就遇到這麼個蠻橫不講理的老婆？罷了，罷了，他也不問了，反正問來問去還是那句“自己想”。
虎着臉跟江小芷一前一後的到家。原本他還想在外面就跟江小芷和好，免得回家被母親看出來，但江小芷卻是一點機會也不給，他想要抬手攬住她，她就一把推開他，被路人甲乙丙丁都看在眼裏，同情地望着他笑，他就覺得一個大老爺們真是顏面掃地。
到家的時候，姜悅芬倒是沒有察覺什麼，江小芷跟她打了招呼就進了屋裏。等到程屹想睡覺上床的時候，江小芷把枕頭往他懷裏一塞，讓他睡另一頭。
他們又開始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冷戰，一直到三天後，程屹都還沒有想出來他那天到底是哪裏惹到江小芷了。
要不是周末江小芷找程屹有事，她還是會堅決不跟他講話。
“我媽說跟鄭瑋父母見面，讓我們一起。”江小芷淡淡地說。
“行！”程屹一看有機會，上去圈住小芷的腰：“消氣了沒？”
江小芷冷哼一聲：“自己反省沒有？”
“媳婦，老婆，姑奶奶，你就放過我吧！”程屹討饒：“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裏惹到你了。”
“你為什麼騙我？”
“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那小柯明明都是帶飯去公司，你怎麼說是跟他一塊兒去吃飯？沒事你騙我幹嘛？”
程屹被震得四分五裂，媽呀，就為這點屁事？直接說不就得了，用得着冷戰數日？
“小柯又不是天天都帶飯去公司。”程屹決定打死也不能承認，裝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媳婦你真是冤枉我了，不信你打電話去問小柯。現在就打，馬上就打，免得你一會兒又說我們串口供了！”說著，程屹就裝樣子要跟小柯打電話，心裏也虛着。
“算了，我沒那麼無聊。”江小芷淡淡地說。
“不行，必須得打，要為我平反！”程屹嘴硬地說。他自己都不記得什麼時候跟江小芷說過小柯是每天都帶飯去公司了，這才想起來當時還一臉羨慕說，小柯媳婦多賢惠，怕他在公司食堂吃大鍋菜不營養不衛生非要每天都做愛心便當給他帶着。現在想來以後可不能跟小芷撒一點謊，她的心機深得可怕！
其實小芷也不敢確定，只不過當時順口一說，加上心情本來就不好，態度也就不那麼好了，沒想到兩個人就吵起來了，還冷戰了幾天。其實對於程屹，她還是很有自信，結婚這幾年雖然有些磕碰，但程屹對她還是不錯，要說他能在外面搞點什麼事出來，那還真的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