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公子所失,有恩無罰
蠢貨!
暗罵一聲,賈老7提着工具混在民壯堆里,去木寨補鐵鍋。
何9夫婦被抓,很老實的交待了逃跑動機,也將賈老7供出。
朱弘昭怒意滾滾,這些人好不知足,竟敢拿他發家改變命運的技術去外面闖蕩。心中也是后怕,還好沒有關鍵技術人員成功逃走。
黑夜,小院門前雪地里。
“高傑你帶人將賈老7抓來,另外孫河你將所有參與焦炭燒制、鍊鋼的工匠集中起來。若有行蹤詭異企圖叛逃主家的惡奴,可先抓后報!”
高傑喜歡抱拳應一聲匆匆離去,孫河看了眼跪在雪地里的何9夫婦,問:“公子,這何91家如何處理?”
“公子饒命!小的豬油迷心,喝了些黃湯被賈老7蠱惑才心生歹意……若小的清醒,給小的熊心豹膽,也不敢外逃啊……”
何9腦袋蒙在積雪裏,一旁妻子顫顫巍巍,蒼白面色望着朱弘昭。
朱弘昭心中也是亂麻1團,憤怒之下有心將何9夫婦處死警告他人。但這終歸是兩條性命,而且何9妻子已有身孕,殘殺孕婦這種事情他做不來。
若只殺何9,難道留着他女人懷恨在心?
孫河來到陳策面前,低聲說兩句,打發陳策帶人去控制工匠,小院前不1會9剩了4人。
“何劉氏有孕在身,先起來。”
擺擺手示意何劉氏起身,何9微微抬頭雙目含淚,神情感激參雜悔恨。
“何9啊何9,你給我出了1個大難題。你心思活絡,應該知道燒焦鍊鋼這事事關國本。今天你逃的很果斷,給我敲了大大的1個警鐘。”
何9見朱弘昭臉色嚴肅,身子發抖將頭緊緊貼在雪層,冰冷的寒意如刀鋒刮著麵皮。格外的疼,格外的清晰。
“我有心殺你夫婦警示他人,念在你妻腹中孩兒的份上,先饒你夫婦1次。”
“多謝公子不殺之恩,何9……我何9願世世代代為公子做牛做馬……”
“別急着謝,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給你1個差事,若你做得好,你這件事9當沒發生過。”朱弘昭踱步來到何9面前,躬身臉上擠出1絲笑容:“第一件事情是你還要再逃1次,我給你機會,我需要你試探1下其他工匠心意。第2件事,好好燒炭,若能燒出好炭,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經驗,本公子可上奏陛下,保你何91家世襲百戶軍職。”
孫河手按刀柄跟在朱弘昭身後,防備何9狗急跳牆。卻被自家公子1席話說的心底發寒,渾身汗毛根根炸起。
原來只是以為這個公子聰慧有毅力,未曾想還有這般心計。
何9身子輕顫,就聽朱弘昭笑問:“你做還是不做?”
“願為……公子效力,何91定為公……子弄清楚心懷不軌……惡奴!”何9凍得口齒打顫,他不蠢,知道這事若干了,他以後在匠戶堆里9混不下去了。
“很好,為了給大家1個說法,要委屈你1下。”朱弘昭轉身對孫河道:“打2板子,注意輕重,做個樣子9成。”
“公子放心,保證皮開肉綻不傷筋骨。”
回了小院內,朱弘昭脫去皮襖,跳到暖炕上裹着棉被沉思。婢子青荷搗鼓炭盆,燒着溫水,偷偷瞄幾眼平日裏和氣的公子,垂着腦袋有些害怕。
平日裏公子沉思的模樣很好看,今日帶了怒氣,格外有些嚇人。青荷思量着,決定好好勸勸紅蓮這妮子,讓她收斂12。
朱弘昭真的很想弄死何9夫婦,可這是兩屍3命。來這個時代半年時間,他借口守孝過着僅僅比代州時好1線的苦日子,為的就是磨練自己,免得讓自己沉迷在華服美食的享受中去。
而殺人,就是1道坎。他不斷告訴自己造反是天經地義利國利民又利己的大好事,造反有理,穿越眾9該造反。可造反9和人命扯不開關聯。
他一直發乎本能避諱殺人的事情,今天有心殺人破開心結。結果醞釀了許久,還是為何劉氏那微挺的小腹擊敗,免了何9夫婦死罪。
再說這年頭想要光明正大殺人也不是一件輕鬆事,比如這罪大惡極之人。被抓後知縣有審判權,也可以打板子,打死或因為其他意外造成囚犯死亡,追究起來知縣最輕也是丟官。
明朝能決定死刑的只有皇帝1人,層層上報,只有皇帝用紅筆御批才能秋後問斬。搞笑的是為了顯示仁德,按例大臣們要集體求情免去一些人死罪,皇帝也要免掉1部分死罪。若有大吉事發生,也要免掉一些死罪。
毫不誇張地說,哪怕你罪大惡極,只要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哪怕判了秋後問斬,只有大約45分之1機會被砍頭。
由此也可看出皇帝有多忙,全國各地死囚都要由他們審批。不是蒙頭簽字就能成的,必須要看案情,否則只顧得蒙頭簽字,這和無思無想的印信有什麼區別?
有一件搞笑的事情,明朝最不務正業最有個性的正德皇帝審閱1個死囚案例時覺得奇怪。這是1個真正的死囚,因犯了重罪而畏罪自殺的死囚。死亡過程是自殺,用刀子扎了自己十來刀。
1個人自殺就算沒經驗手抖,1刀殺不死兩刀也9差不多了。如果兩刀不死,還有勇氣第3刀自殺的話,這樣的人完全就是勇士。有這種毅力的的勇士,呵呵,還會怕死嗎?連死都不怕,還畏罪或者怕生活愁苦自殺幹什麼?
所以正德皇帝覺得奇怪,令人調查,果然是一起偽造的自殺冤案。
新平堡是邊鎮,想正大光明殺人同樣困難。既然不能正大光明處死何9夫婦震懾其他匠戶,那自己幹嘛要吃飽肚子沒事找麻煩?
1旦捅出去,私刑處死死契家奴也是犯法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眼裏就是定時炸彈,說不好焦炭鍊鋼這事會暴露出去。
這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也看在何劉氏身孕,朱以溯才放過何9夫婦。
朱以溯貴為1路參將,這已經算是重量級的軍閥。尤其是薩爾滸大敗以後,原有將門軍閥體系被破壞,而朱以溯這個手握3千足額戰兵,依戚家軍法子操練部隊的參將,影響力日益增大。
更隨着天成衛、鎮虜衛衛軍體系重建,軍力翻幾倍足以壓服大同鎮總兵李瑾。兵備道員徐日久巡查后,上表兵部后朱以溯的名頭越來越大,地方上則感到的是濃濃壓力。
且不說外人,9朱家這1千多家奴,更是膽顫又自豪。
但依舊有火中取粟之人,不是他們膽子大,而是燒焦鍊鋼富含的利潤實在是高的沒邊。高傑帶人順着雪中腳印,將賈老7從5裡外林子前抓回來后,陳策慌慌張張來報。
按着朱弘昭教他克服結巴的方法報告:“匠戶里,炭戶李進、鐵匠劉3,結伴盜馬,分南北,逃遁!孫北追,高向南。”
朱弘昭望了眼樑柱,有些無語,不是說古人淳樸的像傻子一樣嗎?怎麼這些參與燒焦鍊鋼的工匠1個個都利欲熏心膽子格外肥呢?
總共有兩戶炭戶負責燒焦炭,何就被鼓動在前,副手李進又緊隨其後。幸好沒有殺掉何9,否則這燒焦的工作又得從頭做起。
鐵匠總共9胡、劉、賈3家子,兩家子有子弟外逃,朱弘昭徹底無語,問陳策:“阿策,你家公子我9那麼遭人厭棄?我自認對他們不薄,怎麼1個個像躲老虎一樣爭着逃離呢?”
“財迷人心,自古如此。公子所失,有恩無罰。”
朱弘昭沉默,確實像陳策說的這樣,他寬厚有餘,對人缺乏懲戒動力。前世是草根,最看不慣的就是以上欺下,追求的和諧共處,最好親近如家人。
或許這些逃走的工匠也有僥倖心理,認為自己這個寬厚的人即使抓住他們,也不會下死手。
良久,朱弘昭道:“你也知道我煉出了好鋼,陳老爺子喜歡火銃。好鋼打銃也算是好鋼用在刀刃上,我想請陳老帶鐵匠打1批火銃,你覺得妥當不妥當?”
“老爺參將高位,軍職在,家丁可持兵甲。火器,亦是兵甲,無礙。”陳策腦袋1歪,突然1笑:“可行。”
“你們這幫玩伴5餘人,歲數都不大,披甲持刀近戰比不過青壯體能和經驗。我觀你的火器能射2百步,比尋常火器兇猛,比弓箭易學,所以我準備給你們每人打造1桿鋼製火銃。遇到尋常小股馬匪,1輪齊射就能了事。”
火器可是陳策爺孫倆的得意之處,聽朱弘昭如此推崇,結巴少年揚起下巴。朱弘昭只是1笑,扭頭對火盆前燒火煮水的青荷道:“備些酒菜,今晚我與阿策聊聊火器。”
“趙管事囑咐了,不準公子飲酒。”
翻了個白眼,又不是燒酒,酒精度數還不如啤酒,管的真嚴。朱弘昭悶悶道:“我不喝,給阿策喝的。”
至於那兩個盜馬逃走的匠戶,朱弘昭1點也不擔心,由孫河和高傑追捕,能逃到哪裏去?
青荷、紅蓮端來酒菜,朱弘昭臉色嚴肅:“我要與阿策討論機密事,你2人早早安歇。”
紅蓮努嘴,抄起酒壺,脆聲道:“那我們姐妹9不打攪公子了,公子也早早安歇。”
那頭青荷轉身取茶取水,端來1壺茶陪着紅蓮走了,帶走了那壺酒。
“讓阿策見笑了,阿策說得對,有恩無罰是不對的。這不,還是對這些婢女太仁善了,1個個都欺負到腦袋頂上了。”
陳策只是笑笑,端起茶壺倒茶。聽朱弘昭說起組建他自己家丁的想法,來源就是朱以溯為他找的3多名世襲軍官少年,還有2名戰兵出身的少年。
因為口吃,陳策沉默寡言,說道:“火器犀利,最重質量。打造火銃,耗鐵頗多。公子鍊鋼造銃,若有千人備馬,可橫行大同。配備好馬,3千可縱橫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