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落日下的廬江
此時的廬江城,已經一片嘩然之聲。
在城內,一白髮老將正在厲聲質問,此人是昭武將軍韓當,而他對面是青年將領陸遜。
“老將軍,你不要如此激動,我此番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陸遜正在努力辯解着。
“吳軍水軍,歷來天下第一,你為何要放任秦軍渡過江面,如今秦軍大軍已經包圍在廬江城外,我們豈不是要困死在廬江?”韓當始終不明白,陸遜為何要放棄水軍的優勢,而轉為守城之戰。
“老將軍,此番秦軍大軍進攻,水軍在趙雲的指揮下,並不比吳軍弱多少,我們現在兵力不多,如果全部耗損在江上,拿什麼守衛廬江?倒不如據城而守,等待秦軍破綻!”陸遜自有自己的想法,無奈韓當怎麼都聽不進去。
兩人爭執許久,終究是陸遜勝了。看着憤恨而去的韓當,陸遜長嘆一聲。如今東吳命懸一線,豈能讓自己肆意妄為,一旦廬江不保,建業就徹底沒有了外圍的屏障,老將軍,為何你始終不理解我的苦心?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秦軍已經全部渡江完畢,集結在廬江城外十幾里的位置。
龐統看着遠方的城牆,分外吃驚。
他本來是計劃的穩妥攻城,所以無論渡江還是安營,都十分仔細,生怕陸遜派兵偷襲,但是目前看來,一切都是白費,城內的陸遜一開始抱定的就是穩守的打算。
“士元啊,此番你可算失誤了,完全算錯了陸遜的心理!”秦成打趣的說道龐統。
看龐統臉色漲紅,秦成才出言寬慰:“玩笑而已,士元莫要放在心裏,廬江堅守,正合我意,在攻城戰上,秦軍尚未懼怕過任何人!”
此話確實不假。雖然造器大師馬鈞已經去世,但是他留下的徒子徒孫都投到了秦軍麾下,如今在匠人坊的研究下,無數精良的攻防設備層出不窮,讓秦軍已經遠遠的走在了時代的前沿。
見吳軍沒有出城迎戰的準備,秦軍開始有條不絮的安置起來攻城設備。
再說城內的韓當,聽着斥候的彙報,臉上陰晴不定。
許久過後,他提起手中的長刀,對身邊副將吩咐:“點齊一萬兵馬,我們殺出城去!再這樣下去,秦軍一番攻城器械襲擊,整個廬江就不保了!”
聽韓當說完,副將有些擔憂的說道:“將軍,陸將軍說過,要堅守城池,我們此番做法恐怕不妥吧?”
“不用管他,這些文士,就是太小心謹慎,要是甘將軍在,保證不等秦軍渡江就把他們全部趕回去了!”韓當一邊說,一邊朝外走,他焦慮秦軍的攻勢,如果現在不偷襲秦軍,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傍晚時分,廬江城門悄悄打開,八千人的吳兵穿戴整齊,藉著夜色的掩護慢慢的朝城外的秦軍靠攏過去。
此時的陸遜,剛剛吃罷晚飯,突然接到士兵的彙報,說老將韓當,不聽調令,私自出城,得知消息,他手中水杯跌落在地,摔的粉碎,陸遜僵硬在當場,仰天大哭:“天欲斷我東吳基業乎?”
“將軍,要不要出城援助韓將軍?”報信的士兵見陸遜如此悲傷,小心問道。
“不用了,韓當將軍此去,定然中敵軍埋伏,我們守好廬江,多殺幾個秦軍,就算對老將軍的復仇了!”
就在陸遜說話間,城外已經火光滿天。無數喊殺聲,縱使相隔十幾里依然可以聽聞。
陸遜知道,這是韓當與秦軍交戰傳來的。他不用上前,就已經猜出了結局。
午夜時分,持續了幾個時辰的喊殺聲,終於慢慢的消散。黝黑的夜幕,再次歸於寂靜。
陸遜一夜未睡,一個人立在城頭。
天色即將微微亮時,一隊殘兵衣着襤褸,彼此攙扶着慢慢來到城下。
陸遜從破爛的旗幟上可以看出,這是韓當的敗軍。他急忙指令守城士兵打開城門,接應殘兵回城。
“韓將軍怎麼樣了?快說?”陸遜快步跑下城頭,拉着為首的一個小頭領,大聲的質問着。
“將軍,韓將軍他,他戰死了!”小頭領語調顫微,最後直接泣不成聲。
“什麼.老將軍真的.”陸遜聽完之後,頓時頭暈目弦,他後退兩步,慢慢的扶住城牆才穩定住身形。
“到底是怎麼回事!”陸遜急切的想知道交戰細節。
小頭領緩了口氣,才慢慢說出原委。原來韓當自從領兵出城,就一路潛行,待到臨近秦軍營寨就開始大肆放火燒營,不料他的舉動早被龐統算計在內,東吳士兵焚燒的是一座空營。大火剛起,四周就傳來喊殺之聲,韓當得知被包圍,情急之下開始率兵突圍,無奈四周皆是秦軍大將。韓當與秦軍先鋒沙摩柯大戰三十回合,奪路而走,不料遇上了匆忙趕來的秦軍虎將趙雲,趙雲二十個回合,挑翻韓當,整個偷襲秦軍的八千吳兵,盡數被秦軍擊殺乾淨!
“老將軍,你這是坑殺了江東的基業!可憐我的八千吳兵啊!”陸遜望着城外方向,欲哭無淚。
自己的一番籌劃,如今盡數毀於韓當之手。
“將軍,我們,該怎麼辦?”小頭領忐忑的望着陸遜,夜間的廝殺,已經徹底擊潰了他們的鬥志,四周的秦軍,彷彿是無數野獸,擇人而噬,讓他們想起來就不寒而慄。
“怎麼辦?守城!”陸遜不再說話,臉色鐵青,他冷冷的看着遠方:“別無他法,唯有死守!”
秦軍擊潰了韓當的偷襲之兵,休整兩日。
兩日之後,廬江血戰,拉開了帷幕。
擔任此番進攻的,是先鋒沙摩柯!
自從征戰武陵后,沙摩柯就一直在穩定永安附近的治安,多次大戰都沒有他參戰的機會,這讓沙摩柯焦急難耐,前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出戰的機會,又被陸遜和韓當殺的大敗而回,此番攻城,沙摩柯發誓要一舉拿下廬江。
在沙摩柯之後,廖化、吳蘭親自率領幾千人,護送着攻城雲梯、箭樓、攻城車之類的攻城器械慢慢靠近,秦軍後方,是四面牛皮大鼓,幾個鼓手正在擂鼓助陣,一時間鼓聲如雷,喊殺聲震天。
“射擊!壓住秦軍!”見秦軍大舉攻城,陸遜親臨城頭,開始指揮。
無數箭矢飛盪在城牆上空。
見城上吳軍射擊,城下攻城士兵分出一個小隊,他們每人手中持着一把大弩,身旁一個盾兵舉盾掩護。待到吳軍射擊之時,城下的弩兵開始反擊。無數黑色的箭矢從城下化為一股股黑線,沖入城頭之上,城上的吳兵猝不及防,紛紛中箭。
“後退一點,這是秦軍的連弩兵!”陸遜見士兵倒了一地,心在滴血,他一面令吳軍後撤,尋找掩護體,一面指揮繼續壓制。
但是秦軍攻勢兇猛,半日時間,就將城門之前道路清空,無數浮橋、雲梯紛紛搭建完畢,無數秦軍先鋒開始搶先朝城頭髮起衝鋒!
“守住!守住!”陸遜喉嚨都幾乎沙啞,他此時已經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把自己當做守城的一員,不斷的帶領着士兵朝率先攻入城頭的秦軍壓去。
見主帥如此勇猛,四周吳兵開開始瘋狂的反擊着,一時間吳兵士氣高漲,一鼓作氣,將秦軍悉數殺下城頭。
“再攻!”看城頭攻勢被打斷,秦成微微搖頭,果然沒有那麼容易。
聽秦成下令,趙雲再次揮手,身後又一波秦軍踏上這個血肉橫飛的戰場。
此時的陸遜已經滿身浴血,殺的雙眼血紅。
“咚!”一聲巨響,眾人望去,是城門處傳來的。原來廖化、吳蘭已經帶領士兵殺到城門附近,在他們身後,是十幾輛攻城車,這樣的攻城車,是改造過之後的最新設備,威力更加驚人。每個攻城車上綁有數十根繩索,兩邊各站着二十人,他們拉動繩索,將攻城車上方的尖木懸空,在一聲聲大喊中,尖木回蕩着撞向鐵柵門,聲聲驚天動地的響聲,正是攻城車擂擊城門造成的。
“混蛋!”陸遜看着城下大舉進攻的攻城車,氣的破口大罵。這樣的攻城利器如果不壓制,城門很快就會被攻克。
“你帶領兩千人,去把攻城車毀了!”陸遜對身邊的一個武將吩咐。這員武將長相平平,能力一般,但是勝在忠誠,正是副將朱治。
“這”朱治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秦軍,面露難色。
“猶豫什麼?大不了一死而已!”陸遜大喊一聲,指着城頭:“用繩索,從城頭上下去!”
“是!”朱治收起最後一絲遲疑,回望廬江城一眼,帶領着身後的兩千吳軍從城上順着繩索飛落而下。
城上陸遜指引着東吳士兵亂箭齊發,叮叮噹噹射向城下,為這支飛軍掃清一片空地,得到緩衝的吳軍,一旦落地,就開始拚命的砍殺起來城下的攻城車,面對奮不顧身的吳兵,秦軍一時間也有些失控,城下的攻城車片刻間被摧毀乾淨。
遠處督戰的廖化、吳蘭怒不可言,帶領着麾下的士兵,朝朱治發起猛烈進攻,吳將朱治,哪裏是廖化與吳蘭兩人的對手,二十幾個回合,就被吳蘭一刀砍與馬下,很快將城下這支東吳飛軍盡數擊殺!
血戰持續了整整一天,看似不高大的廬江城,此時依舊在東吳手中。
“收兵吧!”一天時間,秦成投入了近兩萬的士兵,依然沒有拿下廬江,只得先讓大軍撤回陣地。
落日下的廬江,在夕陽的映照下,如火如荼,無數的屍身,橫豎在廬江城下,彷彿在為這個即將落寞的東吳划傷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