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見家長
翌日。
鳳凰是在皇北天細碎的親吻中逐漸轉醒的,彼時外頭已是天光大亮,一瞧就知道已經很晚了。
“完蛋!睡過頭了!”她猛地一驚,瞌睡蟲立時跑了個精光,嘟囔間人跟着嗖的一下坐起了身。
皇北天被她這大動作給唬了一跳,忍不住責備道,“你起慢點!這還懷着寶寶呢!傷着了怎麼辦!”
他不說還好,一說鳳凰立時感覺渾身都酸痛了起來,她狠狠擰着皇北天的胳膊,氣急敗壞道,“你還敢說!昨晚我明明跟你說過今天要早點起來去看師傅的,你還折騰到那麼晚,你故意的是不是!”
皇北天忍着疼,一臉無辜道,“凰兒,這你可不能冤枉我,昨晚明明是你一個勁的纏着我要啊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什麼都聽你的,自然不可能違背你的意思。”
鳳凰被他這睜眼說瞎話的厚顏無恥給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皇北天見她真的要生氣了,趕緊見好就收的摟着哄道,“好了,不鬧你了,起來吧,快一點的話我們或許還能和師傅一道用個午膳。”
鳳凰看着他那“你要真鬧脾氣也沒關係我忍得了”的表情,氣的打他一頓的心都有了,可沒辦法,皇北天現在是越來越懂得怎麼順毛摸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皇北天只是逗逗她罷了,當然不是真的想惹她生氣,將人從床上哄起來后,便做小伏低的在鳳凰面前買起乖來,搞得鳳凰不生氣也不是,想生氣也不是,只能暗罵這人有毛病。可不是有毛病么?好好的非要將她惹生氣,惹生氣又來哄,哄完了又惹,就沒見過這麼無聊的人。
可皇北天卻不怎麼認為,他覺得這叫夫妻情趣。
自認十分懂夫妻情趣的皇北天伺候完鳳凰洗漱,將人給按在了梳妝枱前,拿起檀香木梳便一下一下的替她梳起頭來,嘴裏還一本正經的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鳳凰聞言一怔,隨即失笑,“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了。”若她沒記錯的話,皇北天說的這個好像是母親送女兒出嫁前說的祝福語吧。
皇北天看着菱花銅鏡中鳳凰挑眼睨過來的飛揚眉角,只覺心裏頭軟的好似要融化了一般,“你生母早逝,老皇帝又那般待你,估摸着當日你嫁給我的時候,也無人真心誠意祝福你。今日你我一道去見你師傅,說起來也算是正式拜見你家人了,我這為人父君的就代替你母親說幾句吉祥話,祝福你,也祝福我自己。”
鳳凰原本只道是他又起了什麼歪心捉弄自己,卻沒想他竟抱着這樣的心思,當場就紅了眼眶,卻仍強自忍着,打趣道,“若要代替我母親,那可是要連髮髻也一併梳好的哦!”
皇北天哂笑一聲,“你且瞧好着吧。”
鳳凰見他面上一派篤定,心下不由納罕,這人不會真的會梳髮髻吧?這倒不是她瞧不起皇北天,而是這古代的髮髻實在難梳,她自個作為一個女子到今天可還都沒學會呢,更別說皇北天這麼個大老爺們了。
但還別說,皇北天既然敢誇下這個海口,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雖說一開始還有些手生,連扯了鳳凰的頭皮好幾下,可梳到後來卻是越來越順手了。
“好了!”皇北天按着鳳凰的肩膀,臉貼着鳳凰的臉,瞅着鏡子裏的倒影,笑眯眯道,“我梳的怎麼樣?”
鳳凰摸着頭上華麗的牡丹髻,不敢置信的瞪眼道,“你老實告訴我,你以前是不是替別的女人梳過,要不然怎麼會梳的這麼好?”
皇北天一臉受冤枉的表情,“哪有!我今天才第一次梳,要不然怎麼會一開始扯了你的頭皮。”
鳳凰聞言還是有些不相信,對着鏡子左看看,右看看,嘴裏嘟嘟囔囔道,“這不科學啊,第一次怎麼可能梳這麼好,而且還是這種難梳的牡丹髻,我都不會梳的。”
皇北天瞧着她那可愛的模樣失笑出聲,歪臉吻了吻她的臉頰道,“所以才說你是個小笨蛋啊,這種髮髻我瞧你那丫頭給你梳了一次就記住了。”
鳳凰沒說話,但臉上滿滿都是不服氣。
皇北天見狀差點沒笑出聲,但瞧着時間不早了,也不再逗她,於首飾盒裏挑了兩支金簪替她插上,又拿了一串南海珍珠套在她手腕上,如此一番打扮,雖瞧着十分華貴,卻也不甚耀眼。
鳳凰對此很滿意,也就沒有再動。
兩人出去的時候,六娘瞧見他們笑着招呼道,“夫人,現在已經過了早膳時間,我給您做了點特別的,您吃點墊墊肚子再出門。”
鳳凰聞言正要搖頭,一旁的皇北天卻直接道,“端去前廳吧。”說罷又扭頭看向鳳凰,“就算你自個不吃,你肚子裏的孩子總是要吃的,去師傅那還有段路呢,你如今這樣子如何受得住?”
皇北天都這麼說了,鳳凰還能說什麼?只能乖乖聽話。
六娘給鳳凰做的是黃燜魚,魚是約莫一兩寸大小的小鯽魚,一條條的收拾乾淨了,放在油鍋里炸酥,然後配上各種大料熬制的老湯鹵,這般最後做出來的魚,酥中帶香,吃到嘴裏,抿一下就能化,甚至連刺都不用吐。
鳳凰剛起來原本是不怎麼餓的,如今不過才剛嘗了一口,立時便有種飢腸轆轆的感覺。六娘怕她吃的嘴干,還特地替她熬了一碗鮮美醇香的濃湯,配上那黃燜魚,真是美味的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
皇北天看她饞的恨不得將盤底都舔一遍,忍俊不禁的打趣道,“你若是真的愛吃,回頭讓六娘再給你做便是了,可快別舔盤子了,你看看那盤底都要舔漏了,回頭別人瞧見了我可沒法替你扯皮。”
鳳凰被他說得面上訕訕,隨後又惱羞成怒的瞪他一眼,“那就說是你舔的!”
皇北天大笑。
用完餐,兩人坐着馬車,只帶了一個駕車的影衛便直接出了門,一路倒還算平順,只是到了那雁盪山下卻是無法,只能將馬車留下,兩人徒步上山。
鬼谷一如往昔般鬼氣森森的,但鳳凰這都第三回來了,自然已是駕輕就熟。她甚至連那峽谷里的毒都懶得解,只拉着皇北天順着山壁一路摸了進去,隨後便扯着嗓子嚷嚷道,“師傅,師傅,徒兒來看你了,師傅!”
耳邊傳來一聲輕嗤聲,“你這鬼丫頭真是越發懶了。”
說話間鳳凰和皇北天便覺眼前被一陣柔軟的和風撫過,跟着眼前那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的詭異天象便俱是消失無蹤。
皇北天雖早就聽鳳凰說過,如今卻也是被這神奇的異象給驚得目瞪口呆,鳳凰卻已然拉着他笑嘻嘻的走到不遠處的鬼醫跟前,一臉討好道,“徒兒這不是懷了身子不能勞累么。”
鬼醫聞言瞪了她一眼,“巧言令色!”
鳳凰嘿嘿笑了一聲,也不反駁,只攘了攘身邊的皇北天,笑着介紹道,“師傅,這是徒兒的夫婿,叫皇北天。”
皇北天十分有眼色,在鳳凰說話的同時,便撩袍跪倒,十分鄭重地行了個大禮,“北天見過師傅。”
鬼醫一直在打量皇北天,如今見皇北天行了如此大的禮,面上倒是閃過一抹訝異,卻也沒有伸手扶他起來,只不冷不淡道,“戰王快些起來吧,你行如此大的禮,老夫這一介草民可受不起。”
皇北天聽他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並不覺訝異,只仍舊恭敬的跪着,答道,“師傅快別這麼說,您是凰兒的師傅,自然也是我的師傅,徒兒給師傅行禮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有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
鳳凰也沒想到自家師傅一見皇北天就給他這麼大個下馬威,雖明知道鬼醫會如此肯定是因為自己,按說她不該管的,可看着皇北天那低聲下氣的模樣,她心中卻又是止不住的心疼,於是上前抱着鬼醫的胳膊哼哼卿卿道,“師傅~”
鬼醫沒好氣的白她一眼,“都說女生外向,這話果然一點不假。”隨即又轉向皇北天冷冷道,“行了,起來吧。今日看在凰兒的面子上我就姑且饒你一回,只是下次倘若再讓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的,那可就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皇北天鄭重其事的磕了三個頭,隨後這才沉聲道,“不會的,徒兒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凰兒的。”
鬼醫一甩衣袖,轉身,不冷不淡的哼了一聲,“別亂叫,我可沒收你為徒!”
鳳凰挽着鬼醫的胳膊邊往鬼谷深處的茅草屋走,邊回頭朝皇北天擠擠眼,讓他趕緊起來跟上。
“行了,那麼大個人,少看一會難道還丟了不成?”鬼醫淡淡的聲音倏然於耳邊響起。
鳳凰乾笑了一聲,這才不敢再回頭。
鬼醫搭了一下她的脈息,面色有些沉,“氣血有虧,需好生將養。”
鳳凰應了一聲,隨後偷眼瞧了一記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您是不是聽說了什麼啊?”從鬼醫之前的話就可看出他定是聽說了什麼,可她和皇北天的那些事都辦的十分的隱秘,他這又是從哪裏聽來的?
鬼醫嘆息了一聲,“你是個孝順的,自為師從京都返回鬼谷后,那群小傢伙受了你的命令隔三差五的都會直接從京都給我送些東西來,可前段時間東西卻突然沒了,為師覺得這事有些蹊蹺,於是就去查了查。”
鳳凰始才恍然,趕忙道,“師傅,那事不是他做的。”
鬼醫斜睨她一眼,“你師傅我是那種老眼昏花的人嗎?若果真是他做的,當初我會什麼也不做的就回來?”
鳳凰自懷孕後有些發昏的腦子難得靈光了一下,“師傅,聽您這話的意思,您是不是對那李氏兄弟做了什麼啊?”
鬼醫眼也不撩的輕描淡寫道,“那個叫李泰的,你既已斷了他一臂,我也就沒有再找他麻煩,至於那個逃走的李慕,我倒是送了他一份‘大禮’。”
想也知道這‘大禮’不是那麼好收的。
鳳凰也不想再去管那對兄弟的事,直接轉移話題道,“師傅你當時既然已經到了京都,為什麼不去看我啊?”
“看你們鬧死鬧活,還是看你們打情罵俏?”鬼醫卻是涼涼道。
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