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所有的執念,總會結果(1)
第20章所有的執念,總會結果(1)
雖然跟副院長攤牌了,但班還是要繼續上,這天排到白醫生的夜班,他幾次路過護士站都看見葉護士低頭髮短訊,臉上的甜蜜藏都藏不住。白啟嘉過去敲敲桌子,葉護士忙把手機收起來。他本來是想拿病例的,卻頓了頓,忽然想起葉護士有小半個月沒說過“我們家白醫生”這種話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葉護士有了恩愛的男朋友,而他還在原地打轉。
緣分到了就行了嗎?
他和秦歌一直是有緣分的,他作為轉校新生,被安排在她後座,十年後,他們在醫院重新遇見。那天他站在電梯最裏面,一眼就看見了最前面女孩頭上的發圈,雖然看不見正臉,但他知道,那是他找了很久的人。
他立在原地看她甩着馬尾進了四十四床的病房,心撲通跳得厲害。
然後,發生了很多事,但相同的是,他們依舊沒有在一起。
“白醫生?”葉護士發現自己居然能撞見白醫生髮呆的時候!最近運氣真心好到爆啊!
白醫生回過神來,卻不提病例,而是問她:“在和男朋友聊天?”
葉護士不好意思點點頭。
正說著,電話就響,白醫生說:“你接吧。”
葉護士聽了一會,吃驚地說:“你真的來啦?這麼冷你來幹什麼啊!那你從小電梯上來,我們正門鎖了你進不來。”
掛了電話,葉護士更不好意思了,說:“他給我送點吃的。”
葉護士的男朋友很快上來了,還穿着有些髒的工作服,見着白啟嘉很有禮貌的說你好,然後把麻辣燙塞給葉護士:“你快捂捂手,冷不冷啊?”
白啟嘉看見葉護士眼裏有淚,鼻音重地說:“一點都不冷,你捂着你冷。”
兩人推來推去,白啟嘉卻一直站着沒走,葉護士抱着熱熱的麻辣燙介紹道:“我男朋友姓陳,在電廠工作。”
說著嗔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才從基地出來,怎麼不回家休息,跑我這來你又幫不了忙。”
那小陳憨憨笑了:“不累,見着你就好了。”
兩人在桌下手牽了手。
白啟嘉想起那天葉護士在食堂排隊買包子,心裏惦記着自己的男友,今晚,她的男友硬是來陪她,他們都惦記對方。
他回到休息室里,給署名lw的號碼發短訊:睡了沒?
秦歌睡不着,她以前習慣睡前翻一遍微博和高中群,可現在哪個都不能翻,也不想畫畫,只能躺在床上數羊。
白啟嘉沒等到回復,又發了一條:早點睡。
第二天早晨,白啟嘉下了夜班后沒有去停車場,反而是走到醫院門口的書報亭,要了一本這個月的漫畫雜誌,他邊走邊看,從頭翻到尾也沒找到那個名字。
“白醫生。”忽然有人叫他,他抬首一看,自己車旁站着徐護士。
“來上班?”
“我今天休息。”徐護士說。
白啟嘉點點頭,沒再問,可徐護士擋着他的車門不走開,醞釀很久后說道:“白醫生我真的很喜歡你。”
她今天特地打扮過,學着秦歌的樣子紮起頭髮,綁一個粉色發圈,穿平底鞋,不化妝。白啟嘉看出來了,把雜誌夾在手臂內側,說:“我可能馬上要被開除,你還是別喜歡我的好。”
徐護士上前一步,勸道:“白醫生你這樣不值得,你那麼優秀,那麼好,現在放棄還來得及,醫院裏現在瞞着於主任,只要你不追究,這件事就當從來都沒發生過,一切都是老樣子,多好?”
好嗎?白啟嘉不覺得,一切都是老樣子,可秦歌卻再也回不去了。
他問:“是你告密的吧?”
徐護士白了白臉:“是,可我是為了你好。”
白啟嘉搖搖頭:“我不需要,我也不喜歡你。”
“你真的喜歡秦歌嗎?我哪裏比不上她?”徐護士無法理解。
白啟嘉越過她打開車門,“你除了比她健康。”
你除了比她健康,哪裏比得上秦歌?
他開車回家,坐在車裏重新把雜誌翻了一遍,裏面沒有她的畫,看來她是徹底休息了。
下夜班之後能休一天,白奶奶見孫子沒有出去的意思,問他:“不去找小歌玩嗎?”
白啟嘉笑了,搖搖頭。
白奶奶嘀咕:“難怪小歌不喜歡你。”
“喵!”小東西從奶奶口袋裏跳下來,窩在白啟嘉手裏。
白啟嘉發短訊附上小傢伙靚照,說:要不要來玩貓?
秦歌看見短訊癟癟嘴,把靚照拿給身邊的陳敏,問他:“很漂亮吧?”
陳敏今天過來帶秦爸去拆石膏,特別認真地看了看小東西,說:“姐你喜歡嗎?我給你領一隻回來?”
秦媽說:“不行,小歌皮膚不好。”
陳敏訕訕地,秦歌對他笑了笑。
秦爸去醫院拆石膏的事有線人立馬彙報給了白醫生,白醫生心裏堵了堵,那傢伙!出院時就交代過拆石膏來找他的。
葉護士盡職盡責:“小歌沒來,是那個小夥子帶秦爸來的。”
白醫生不知道怎麼的,心裏更堵了。
“你來嗎?”葉護士問。
“馬上到。”
他立刻出門,白奶奶甚至來不及問孫子是不是出去跟小歌一起玩。
正是堵車的時候,他選擇從那條小巷走,可惜這天小巷裏擠了輛送家電的小貨車,白啟嘉在堵死的小巷子裏默默打算,晚上就去買一輛小電驢。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白啟嘉拉開小診療室的門,只見秦爸手邊一堆小護士值夜必備零食,面前一個正在放抗日連續劇的平板,白醫生對葉護士鄭重道謝,葉護士笑眯眯地,“其實我是三白大大的粉,沒想到大大居然就是小歌。”
白啟嘉倒是意外,葉護士說:“你快進去吧,東西我都準備好了。”
秦爸一看白啟嘉就笑了:“白醫生麻煩你跑一趟啦,葉護士說你交代過的一定要親自來,哎呀真是謝謝。”
白啟嘉說:“應該的。”
秦爸繼續笑眯眯:“聽說你是我家小歌的同學啊?哎呀我後來才知道的,他們母女倆都沒跟我說。”
白啟嘉看了看一旁的陳敏,問秦爸:“秦歌沒過來?忙什麼呢?”
秦爸說:“小歌感冒了,我就不讓她出來,小敏照顧我也是一樣的。”
白啟嘉把秦爸的石膏拆了,再檢查了一下,告訴秦爸沒什麼問題了,以後多曬太陽補補鈣,平時多活動活動。
秦爸很高興,連聲道謝,白啟嘉挺認真地說:“叔叔,跟我不用這麼客氣。”
他說得太一本正經,秦爸怔了怔,白啟嘉只好說:“以後讓秦歌請我吃飯。”
這才正常嘛!秦爸鬆了口氣,說:“沒問題,讓她請你好好吃一頓。”
送走了秦爸,白醫生給lw發了長長一條短訊,細說秦爸身體的注意事項。
秦歌照舊沒回,白醫生嘆了口氣,把電話撥過去。
這樣一來,秦歌不得不接電話了。
白醫生說:“知道你心情不好,其實不怎麼想打擾你,但你總不回我短訊。”
秦歌塞鼻子,說話聲嗡嗡地:“白啟嘉咱們再打一次賭。”
“賭注是你贏了就可以不接我電話嗎?”白啟嘉笑。
“恩。”秦歌是認真的。
白啟嘉沒答應,說:“剛才叔叔讓你請我吃頓好的。”
秦歌:“……”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秦歌:“我感冒了,過幾天。”
白啟嘉:“晚上我去接你,下來就行。”
秦歌:“我真的感冒了!”
白啟嘉:“恩知道,剛才叔叔說了。”
秦歌無奈,到點時只能裹成一隻熊下樓去,這回她的手提袋裏沒裝零食,換成一包超柔抽紙巾。天還沒全黑路燈就已經亮起來,白啟嘉站在車邊等她,見一朵粉紅棉花糖朝自己走來,這回連眼睛鼻頭都紅紅的。
他拍拍她的小帽子,有些滿意地說道:“今天沒吃止痛藥,很好。”
秦歌鼻音濃重地說:“一感冒就更疼,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吃藥了,你別嫌帶我出去丟人就行。”
秦歌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趕忙要抽紙擤鼻涕,白啟嘉比她快,側身從車裏拿出一包紙巾說:“用這個,不疼。”
秦歌推了推:“不用,我帶了。”
她坐上車,把自己包里的紙和白啟嘉帶來的比了比,心裏默默:他的更好用。
然後就只用他的了。
白啟嘉又很滿意地拍拍她的小帽,覺得這傢伙今天格外乖。
“愛吃什麼?”秦歌問。
“都可以。”
“我想吃麻辣鍋。”一貫養生的姑娘換了胃口。
“不行。”
“你不是說都可以嗎!”
白啟嘉看她一眼:“清湯鍋。”
“我嘴裏沒味道。”秦歌一邊反對一邊給他指路,“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我都忍了很久了!”
很少見她饞什麼東西,白啟嘉就想這麼寵着她,默不作聲照着她說的地方開。人挺多的要排隊,白啟嘉把她帶到車上,說:“你在這裏等,我去排。”
秦歌今天腿特別疼,就點頭同意乖乖坐車裏。白啟嘉去領號,高高一人站在隊伍里特別醒目,身邊有幾個女孩嬌笑說著什麼,他指了指車裏,說了幾句。
秦歌仗着有貼黑色車膜外面看不進來,就一直看他那邊的情況,過了好久,見白啟嘉朝她走來,拉開車門說:“下來吧,到我們了。”
秦歌沒跟男生一起約出來吃過飯,所以就沒體驗過哪個男生自己排隊讓她等在車裏,不過這一幕特別熟悉,她身邊沒有朋友沒有交際,所以平時看電影都約老媽,嘴饞了想吃什麼就約老爸,她老爸每回給她找個地方坐,然後自己去排隊,有了座位再領她過去。
“不下來嗎?”白啟嘉見秦歌發愣,牽了牽她的手。
“哦。”秦歌說著抬腳,可白啟嘉卻鬆開她的手,改為圈住她的腰,將她抱了下來。
“站好。”他鬆開她,低頭去車裏拿她的包。
秦歌暗暗揉了揉腿,心裏其實希望自己能不用等在一旁,可以陪他一起排隊。
最後白啟嘉還是點了麻辣鍋,菜上來,他動作很快地拍了照,問秦歌:“你不拍一下?”
秦歌有些好奇:“你也玩微博啊?”
白啟嘉挑挑眉:“你在玩啊?粉一下吧。”
秦歌搖搖頭:“沒有,我沒玩。”
然後拿筷子準備開動。
白啟嘉擋了擋:“你等一下。”
他起身去找服務員拿了一碗水,放在秦歌手邊,秦歌看懂了,怨念臉,他笑了,坐回自己位置上。
餐廳里亮堂堂的,兩人坐在靠窗小桌,一開始是對面坐着,中間擋着一層麻辣鍋蒸騰的熱氣,透過霧靄秦歌幾次打量對面的人,他也不能吃辣,沒一會兒嘴就變得通紅,吃一口要喝一杯冰可樂。秦歌樂了,心情愉快地吃自己的白水涮菜,倏爾感覺到身邊多了什麼,抬頭一看,見白啟嘉換了位置,挨着她坐下,把她的笑都映在眼裏。
“你……”幹嘛坐那麼近……
白啟嘉問:“很好笑?”
秦歌點點頭,“確實有點。”
白啟嘉無奈地喝了一口可樂,靜了一會後問:“小歌,你是不是為了我?其實不需要擔心這個。”
秦歌聽懂了,這是那天看完櫻花后,他們第一次談起那件事。她在嘈雜的火鍋店裏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是我自己不想去追究,一想到我的腿或許是醫療事故,我整個人的心情就很差,我會忍不住抱怨,會很生氣,會不甘心。我不想一再去想這件事,讓那些念頭毀了我的生活,過去的這些年,我都是在感恩,慶幸自己能活着。”
“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生病,不想讓不相干的人看不起我的父母,不想我的父母對我愧疚太多,我很早以前就想過,我得了這個病,或許就是要過不一樣的人生,我努力去做,不像一般人那樣早九晚五,但或許她們也羨慕我的生活。別人二十歲到三十歲這段時間愛情必不可少,但我就算不結婚,與父母相伴一輩子,也很好。”
“你能陪他們到老,可他們不能陪你一輩子。”白啟嘉說。
“哦,對,是這樣,但以後的事,等到了那天再說也一樣。”秦歌轉着湯勺,臉上帶着點絕望。她真的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爸爸媽媽不在了,她怎麼辦?她一個人在這世上,要怎麼活?有什麼意思?
秦歌仰起臉看白啟嘉,笑容如那天她在櫻花下說:“我知道啊。”
她說:“反正他們也不在了。”
“你……”白啟嘉不可置信,“你不會是要跟着……”一起死吧?
秦歌揉揉鼻頭,沒說話。以前是這樣想的,可又遇見他了,她的生活變了好多。
白啟嘉攥住了她的手,牢牢握住,想說的話溢滿心口,卻無法輕易說出,因為他能理解她。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是有多麼無法選擇,才會做這種決定,他能理解。
秦歌還是笑,反而勸他:“有些人活了百年最後也還是一捧塵土,大家都一樣,我只要過好當下的每一天就夠了。”
白啟嘉覺得,有的時候這姑娘變得他根本就不認識。
秦歌說:“白啟嘉,那件事你以後也別再提了,雖然從現在看來是用藥過多,但你能百分百確定我的腿一定是那次用藥造成的嗎?當時隔壁床的病友也是於主任主治,我複診時見過,並沒有什麼不好。”
“叫什麼?”
“忘記了。”她沒忘,只是不想讓他再去煩心,“哎喲別說這些了,咱們吃吧。”
白啟嘉給她夾菜,等白水涮成紅湯后又起來給秦歌換了一次水。秦歌也老實,他不在,她也不偷吃鍋里的東西,喝水時發現旁邊桌的幾個女孩在看自己,她眨眨眼,有些奇怪。
白啟嘉撈了一勺丸子放她碗裏,鍋沿的油漬沾了他的袖子,秦歌忙去拉他的手,用濕紙巾幫他擦拭,他卻不在意,推了推她的碗:“趁熱吃,你好像愛吃這種。”
秦歌一看,那丸子確實是她愛吃的。
她有些臉紅,忘了涮水,低頭吃吃吃,一張小臉被辣得通紅,白啟嘉喝着冰可樂,笑了。
畢業那年流行吃烤肉,店家會在烤爐旁邊多架一隻小火鍋,可以同時吃兩種東西,當時剩最後一盤丸子,她和張小海為了爭丸子從成語接龍玩到剪刀石頭布,張小海運氣好,每次都贏,她就無限耍賴,鬧着再要比一次。後來也不知是誰手快,把那盤丸子倒鍋里了,等她和張小海決鬥完,認命地決定拱手相讓時,卻發現那盤丸子已經煮熟放在了她面前的小碗裏。
然後,她揚起勝利者的猖狂笑容,一邊感嘆自己人緣好,一邊吃得讓張小海咬牙切齒吐一句:“別讓老子知道是誰!”
原來……是他。
感冒了其實也沒什麼胃口,吃了一會兒後秦歌就說飽了,一抬頭,撞進白啟嘉眼裏,她頓時有些冒火,這傢伙自己不吃一直看她做什麼!她辣的鼻涕眼淚橫流很好看么!
“我去洗手間。”秦歌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