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回到家,理所當然的看到了他預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場景。穆千惠就站在他的家門口,臉色陰沉的瞪着他。他倒不覺得奇怪,語氣淡淡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話問出口之後他自己也覺得多餘,穆千惠想要知道他住在哪裏根本就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只不過她可能沒料到他根本就不在而已。

穆千惠不回答他的話,只是一如既往的瞪着他,以此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怒氣。

李英祺直接忽視,然後走過來開門,進屋…

穆千惠極力壓抑着,忍耐着,跟着他走了進來,總算是平靜的問出一句話來:“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呵!這麼快就管起他來了?李英祺冷笑,然後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李英祺你很過分知不知道?”穆千惠終於是被他的無視和冷淡刺激得撕掉所有故作冷靜的面具,激動的說道,“你就這麼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我還要在所有人面前為你掩護為你好話說盡你知不知道?”

“那我是應該感謝你了?”他還是一成不變的語氣,滿是不屑。

“你…”穆千惠心底有一種絕望的猜測,她還是控制不住問出口來,“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譚芊芊在一起?”

李英祺冷哼一聲,差點就忘了他和譚芊芊之間的關係還有穆千惠知道,他卻只是望了她一眼,不予回答。他不答,是因為想給穆千惠一點面子;他不答,也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想否認,他做過的事情他從來就不會否認,他就是跟她在一起,就是想跟她在一起!

他的沉默徹底的惹怒了穆千惠,她不顧一切惱怒的質問:“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她就是這麼做人家姐姐的嗎?以前你們在一起就是亂倫,現在我們都已經訂婚了,她為什麼還那麼不要臉的纏着你不放?”

她以為站在未婚妻的角度,她才是受害者,所以說出這番話來是冠冕堂皇。可是,她的話剛落音,李英祺眼中的怒火就已經上升到了極限,她甚至親眼看到他在她面前毫不憐惜的揚起手…

四目相對,怒火交織,空氣剎時間就安靜了下來。

穆千惠站在他面前,仰起頭望着他,猶不敢相信,他要打她?他敢打她?

然而,他的手只是在空中僵了半晌,然後握成拳頭,緩緩的垂下來。

可是,他的怒氣卻依然不減,幾乎是咬着牙根警告道:“穆千惠,我不打你,那是因為我不會動手打女人!現在就讓我告訴你,她沒有纏着我,是我自己去找的她!你侮辱我不要緊,要是再敢出言侮辱她,我饒不了你!”

他的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清清楚楚,說完之後就將轉身離開。

穆千惠聽了他的話,只覺得胸口狠狠的刺痛着,他如此維護,她還能說什麼?他就連騙她一下都不屑,她還能期盼什麼?

“李英祺…”她叫住他,已經沒有了強硬的力氣,只想問他,“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答應跟我訂婚?”

他只在她面前停頓半晌,頭也沒回,涼涼的說了句:“反正也不可能是她,那無論是誰都一樣!”

不知道是為了讓她絕望,還是他自己本來也就絕望。說得真好,既然不是她,那誰都無所謂!

她只不過是碰對了時機替補上了那個位置而已,可是,她,終究不是她,所以從來就不在他的心裏。這就是訂婚的第二天,她的未婚夫對她所說的話,他就是這麼直接,一點餘地都不留,讓她連想哭,都失去了力氣。

這話說出口來,李英祺也突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反正不是她,那還有什麼值得期盼的呢?

無論是誰,都一樣!

經過這次的橫眉怒指,李英祺以為他跟穆千惠之間必定會一直冷戰下去,然而,穆千惠的反應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非但沒向穆世雄或是李承天告狀,反而就像是他們之間的不愉快壓根沒發生一樣,正常得有點詭異。

他手上那個本來如同燙手山芋一般的度假村項目也因為得到穆世雄投資而迅速由陰霾閉日轉為朗朗乾坤,反正這在外界看來無非是岳父大人稍微資助一下未來的女婿,互利共贏,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就在他們訂婚後的第三天,李承天召集所有的人都回家吃飯,美其名曰“家庭聚餐”,可是李家以前可沒有這種傳統,李承天也不過就是做做樣子,讓穆世雄看看他們這一家子有多團結和睦。

穆世雄沒有來,穆千惠還是第一次以准三少奶奶的身份來到李家,她不但長得甜,說話更甜,李承天對於這個準兒媳那是相當的滿意,就連一向喜歡雞蛋裏挑骨頭的梁蕊也難挑她的刺,李英澤和李英櫻兩兄妹一直安靜,冷淡,疏離。

其實上次梁蕊說的也對,這所謂的豪門,利益永遠都是立足於親情之上的。因為一場聯姻,李英澤在這個家裏的地位似乎一下子就與李英祺調換了過來。他們兄妹倆自成一派,跟李英祺向來不親近,對梁蕊母女倆更是鄙視加仇恨,怎麼能不仇恨呢?畢竟是梁蕊取代了他們的生母在這個家的女主人地位。

譚芊芊十八歲那年就獨自遠度重洋,就讀於美國著名的史丹福大學,兩年前她畢業歸來之際也正好是梁蕊改嫁於李承天之時,當初在第一次踏進李家的別墅見到梁蕊那一刻,譚芊芊竟有一種錯覺,似乎梁蕊天生就該是這麼端莊亮麗,言行優雅的貴夫人,而她卻與癱瘓的父親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也算難為她了吧?

是的,她的父親是個雙腿癱瘓的瘸子…

譚芊芊從小到大也略有耳聞,她的父親譚思安,母親梁蕊和李承天三人是在同一個大院裏長大的,譚思安和李承天都喜歡聰慧漂亮的梁蕊,而梁蕊卻只對李承天情根深種。

可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情為何會演變成今天這副局面?

李承天是如何發跡,一夜暴富的?為何他在發財之後卻拋棄了梁蕊與另一位豪門千金喜結連理?為何譚思安也偏偏在那一年發生意外雙腿癱瘓?為何梁蕊竟願意委身於一個瘸子?為何現在李承天竟決然跟原配妻子離婚?為何梁蕊又願意嫁給當年拋棄自己的負心漢呢?

這一切的一切,譚芊芊都不得而知。就像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屬於她的家竟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父親失蹤,母親改嫁,早已家不成家了吧?

在那些既遙遠又模糊的記憶中,她也是有過一個快樂的童年的。

十歲之前,父母也算是舉岸齊眉,相敬如賓的,生活雖然清苦,但是一家人在一起也總是少不了歡聲笑語。可是在她十歲之後,一切都開始變了,生活突然變好了,可是父母卻變得陌生了,爭吵冷戰成為了家常便飯。後來她出了國,遠離了家鄉和父母,倒也算換來了耳根清凈,父母的感情畢竟是她所不能過問太多的。

她萬萬沒想到在她出國兩年後父親卻無故失蹤了,連一丁點蛛絲馬跡都沒留下,此案一直在警局立案偵察中,可是六年過去了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隨着時間的流逝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父親失蹤后,梁蕊與李承天那段私密的舊情竟也慢慢被挖出來,甚至還有八卦周刊爆出他們幽會的相片,大肆宣揚他們余情未了,父親已經失蹤多年,母親再嫁也是合情合理。可是在那一刻,譚芊芊突然覺得這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障眼法,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而真的又並不一定那麼巧讓人看到。

就連最親近的母親,也許也會變成最陌生的人。

她不知道記者所爆料出來的是捕風捉影還是確有其事?但是梁蕊和李承天的舊情是確實存在的,話說無風不起浪,八卦記者的說辭恐怕也並非空穴來風吧?

其實譚芊芊最關心的是,他們的“舊情難了”是在父親失蹤后還是父親在世時他們就在暗地裏偷偷摸摸?父親的突然失蹤只是場意外還是跟他們之間這段“舊情”有關?

譚芊芊不敢再往下深究,梁蕊是她的母親,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想,也不願意去承認這個世界竟是那麼的骯髒和可怕!她心裏一直有這個疙瘩,所以這幾年和母親的關係也是冷冷淡淡的。

每一次來到這裏吃飯,譚芊芊都是吃得極不是滋味,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李承天無一例外的催促着他們三人趕緊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這也難怪他會這麼說,他們個個單身,偏偏是最小的李英祺倒訂了親了。

這個話題並沒有繼續多久,穆千惠的活躍一直使原本應該沉悶的氣氛維持在熱鬧的狀態上,她沒有所謂的大小姐架子,可是一直自信優秀的譚芊芊在她面前總會產生一種很低很低的壓迫感,她從來都沒有那種感覺,覺得自己低到塵埃里去。

直到後來他們在那場盛大的訂婚宴上化身為金童玉女,譚芊芊才明白,原來她竟是害怕她會搶走她的英祺。

穆千惠的話題基本都是圍繞李英祺展開的,譚芊芊現在無心去聽,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太刺耳。直到最後,穆千惠的一句話雷到了飯桌上的所有人,她一臉天真無害的說:“英祺,我想搬去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她這一句話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似乎都不願意相信這是一個端莊賢惠的千金小姐應該說出來的話,不過這也沒什麼,婚前同居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更何況他們已經訂婚了。

李英祺有片刻的停頓,不過大家都吃驚的一件事到他這裏彷彿激不起任何一絲波瀾,彷彿他是在說著一件完全與他無關的事,還是沒有猶豫的重複了那一個字:“好!”

“哐當”一聲,譚芊芊拿在手中的勺子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掉到地上,剩餘的湯也有些許濺到衣服上,她急忙俯下身去撿,猛一抬頭卻又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手中的勺子再次跌落,其實不是很痛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想哭。

“這是怎麼了?”最先着急的當然是梁蕊,她急忙過來檢查她有沒有被燙傷碰傷,然後朝傭人呵道,“還杵在那幹嗎?還不趕快過來收拾?”

家裏的傭人素來就是怕她的,也不敢有意見,急忙過來收拾,場面頓時有些亂,只有李英祺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反應,漠然的將她的狼狽盡收眼底,他只是在想,可不可以把她的失態看成是為了他?

一場意義不明的聚餐結束之後,譚芊芊幾乎是逃一般的想要離開,可是還沒能如她所願,李英祺和穆千惠倒是搶在她前面了,穆千惠那麼親昵的挽着他的手臂,在譚芊芊的眼中就像是無聲的示威。

李英祺將車開過來,穆千惠以最高傲的姿態光明正大的坐進副駕座,然後她還將頭伸出車窗來,露出最甜美的微笑:“芊芊姐,你也要回去吧?要不我們送你,那就不要麻煩家裏的司機了…”

“不…”譚芊芊僅說出了一個字,其餘拒絕的話語都卡在喉嚨里出不來了。

穆千惠說話如此有技巧,她沒說反正順路或者在這裏難打車之類的,反而說就不用麻煩家裏的司機了,似乎只要她一旦拒絕了,就真的成了多此一舉還要麻煩別人了。

她說不出話來,只好悻悻的點頭,然後坐進了後座。

這種感覺壓抑得讓她極其難受,這樣的位置讓她更難受,就像是前面的那兩人才是天生一對,而她是被擯棄在他們的世界之外的。

人有時候還真的是奇怪,當他跪在她面前求婚時她拒絕了他,可是當他疏遠了,當他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的時候,心裏竟是這般難受!

穆千惠就這樣跟着李英祺回了家,然後又打電話指揮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把她的行李給搬過來,李英祺對此沒有任何意見,隨便她怎麼弄。

反正這裏對他來說,只是一座房子而已!

一直折騰到了天黑,穆千惠洗完澡,望着滿屋子凌亂的東西有些發難:“英祺,明天我再請幾個人來收拾一下好不好?”

“隨便!”他波瀾不驚的丟下兩個字,然後繞過她直接就進了房間。

穆千惠跟着他一起進去,他的房間很大,可是很單調,沒有半分溫暖的感覺。她要進來他也隨她,卻絲毫不準備搭理她,直接躺到寬大的床上準備睡覺,在睡之前他似乎是習慣性的拿出手機,然後熟練的按了幾下,最後一直出神的盯着屏幕看。

穆千惠早已習慣了他這副冷淡的樣子,在他的房間裏局促的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問道:“那我要睡哪裏啊?”

“隨便!”這麼大的房子,實在不至於要去糾結睡在哪裏這樣的問題。

穆千惠瞪着他,就差沒氣得跺腳了,心中一萬個不甘心就這樣被他忽略,她嘟着嘴惱怒的將鞋子踢掉,然後直接跳到床上,語出驚人:“那我要跟你一起睡!”

柔軟的床鋪,因為她突然蹦上來,李英祺躺在上面也隨之晃動了幾下。

穆千惠以為他這下終於該有點反應了吧?惱她也好,罵她也罷,就算是直接將她踢下去那也總算是他的反應。可是哪裏想到他最多只比剛才多停頓了一秒鐘,依然看都不看她,還是那沒有溫度的兩個字:“隨便!”

她連續說了三句話,他也很不客氣的說了三次隨便。

那副無所謂的態度直將人打入冰窖,彷彿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即使她粘在他身邊,他也同樣能當她不存在。穆千惠僵在那裏,手足無措,幾乎要抓狂,估計任何一個女人跟李英祺呆在一起都得抓狂。

她自認屬於那種心裏承受能力超級好的,更何況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已經不能臨時退縮,哪怕明知道是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她還是耐着性子,慢慢將頭湊過去,問道:“喂!你在看什麼?”

“別吵我!”他將手機收起來放到一邊,終於說了除了隨便之外的其他字眼,不過也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話。穆千惠突然就覺得沒勁,這是在自討沒趣?還是在自取其辱?

夜,很寧靜…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穆千惠都覺得自己躺在這裏快要全身麻木了,可是李英祺卻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的一隻手臂抬起,正好擋在眼睛上。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也沒睡着,終於是躺不下去了,她必須翻動一下快要僵掉的身體,然後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戳了下他的手臂。

“喂!李英祺,我在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柳下惠?”

李英祺終於有了反應,他將手抽開,然後偏過頭來望着身旁的她,卻不是繼續她的話題,而是意味不明的冷哼一聲:“穆千惠我發現你也不是一般人,簡直是能人所不能!”

呃!這話是什麼意思?穆千惠一時之間繞不過來,只能愣愣的看着他起身,然後走到窗邊抽煙。

“你說什麼?”她不明所以的問道。

李英祺突然回過頭來,房間的光線很暗,可是他就站在窗邊,那挺拔的身資,那如雕塑一般的俊美面龐,宛如從黑夜中走出來的撒旦。他望着她,吐出一個煙圈,不急不緩的說道:“別給我玩人前一套人後又一套,穆千惠你想幹什麼不妨直說,我沒有那心思跟你玩心計。”

“我…你什麼意思?”她小心翼翼的問他,眼裏閃過轉瞬即逝的慌亂。

李英祺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回答一樣,也不打算繼續追問下去,復又走過來,將煙頭摁在煙灰缸里熄滅,緩緩說道:“我的話到此為止,如果你想休息的話可以隨便去找個房間,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實在想留下來自取其辱那也隨你的便!”

他冰冷的話語像是一根刺,刺得她的心頭隱隱作痛,最後卻不得不強忍着心中的失落,想要提醒他一個事實:“李英祺,別忘了我們已經訂婚了。”

原本以為憑着這一層關係,他們之間永遠都會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誰知李英祺只是冷哼一聲,平靜的告訴她:“那你也別忘了,我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後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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