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肚子餓
陳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肚子傳來的飢餓感讓她很痛苦,自己活了幾十年都沒有這樣餓過,現在肚子沒有咕咕叫,因為已經沒有力氣蠕動了,可是那飢餓感一直在抓着陳丹的心,扯着陳丹的肺,真的是餓的心慌。
“囡囡,快喝點米湯吧,媽剛剛給你煮的。”
這女人說話聲音溫柔,陳丹現在也知道她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媽媽,但是她們說話陳丹卻聽不大懂,這麼幾天下來陳丹才能夠大致猜出她們日常用語的意思。
不過能夠有吃的,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陳丹閉着眼睛努力想要爬起來,李桂芬看着床上像小老鼠一樣努力撲騰卻又爬不起來的女兒,頓時心裏酸的不行,急忙騰出一隻手將陳丹拉了起來,抱在懷裏,然後將粗瓷碗湊到她的嘴邊,陳丹馬上吧唧吧唧喝起來。
等到喝了一大口之後,陳丹才睜開了眼睛,一看自己正在喝的米湯,只是微微帶着乳白色,底下有幾粒米還能夠清晰可見。
李桂芬又將碗向前送了送,道:“快喝吧!”
陳丹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前面還站了幾個孩子,都是面黃肌瘦而且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
陳丹急忙一口氣喝光了,現在可不是聖母的時候。
這具小身子估計就是因為飢餓死了,她才穿過來的。
陳丹喝完了,李桂芬又小心地將女兒放在床上,看着幾個孩子,道:“鍋里還有一些米湯,你們奶奶在看着呢!快去吧!”
幾個孩子立馬跑了個一乾二淨。
李桂芬看着這些孩子,露出無奈又心疼的表情,這年頭真是要逼死人了。
回過頭來,見陳丹有了一絲活氣,才放下一顆提着的心,前幾天好幾次囡囡都沒有氣兒了,嚇得她魂都掉了,雖然囡囡是個女娃兒,可是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李桂芬和宋大剛兩個人跪在宋家老太太跟前跪了許久,老太太才同意從最後保命的米裏面抓出一點兒來煮點米湯給囡囡救命,那些只有湯沒有米的就給孩子們分了,大人是分不着的。
當時宋老太太是將米一粒一粒數出來的,每次數了二十粒米就不肯再多了。
於是陳丹就靠着這每天二十粒米撐了過來。
陳丹很是想念她的空間,空間裏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有,而且味道很好,陳丹真想馬上去空間大吃一頓,可是她哪裏有機會進去?李桂芬因為怕她就這麼去了,都不出去找吃的了,天天坐在床頭看着她。
陳丹也不知道自己的空間有沒有被帶來。
陳丹喝了米湯,雖然肚子覺得舒服了一些,可是她還是覺得渾身無力,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沒有,好不容易抬起手看看自己,陳丹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返老還童”穿成了一個小女孩,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兒。
晚上的時候爺爺回來了,還是跟往日一樣,沒找到什麼吃的,這山上田裏所有角落都被翻遍了,路邊沒有毒的草都被人挖回去煮了吃了。
宋家有四個兄弟,除了最小的老四沒有結婚,前面三個已經結婚了,老大就是陳丹現在的爸爸宋大剛,老二是宋大鐵,老三是宋大雄,老四是宋大力。本來老四是準備今年開始說親的,可是遇上這樣的年景誰敢說親事?別說請客吃飯的酒席擺不出來,就算是不擺酒席,聘金也拿不出來啊!現在哪家有女兒的不是要糧食做聘金的?所以宋家老四隻能先單着了。
而宋大剛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宋大鐵是兩個兒子,宋大雄有一個女兒,家裏有五個孩子,除了宋大剛的大兒子懂事一些,其他的都還在調皮的年紀,現在因為餓肚子倒是沒有力氣出去調皮了。
“過幾天大剛他們幾個都回來了,應該會帶些吃的回來,咱們先勒緊褲腰帶。”宋老頭兒道,因為年景差,連煙都不抽了。
全家像往常一樣餓着肚子去睡覺,大家都是輾轉難以入眠,肚子餓的感覺在黑夜裏太鮮明了。
到了半夜的時候,陳丹覺得力氣恢復了一些,自己翻了個身,聽到旁邊李桂芬的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是睡著了,便悄悄地爬下床,躲到一邊,摸黑嘗試進入空間。
不一會兒,陳丹只覺得眼前一亮,進空間了!她的空間還在!
陳丹真是有一種欣喜若狂的感覺,要是空間沒了,她沒辦法想像以自己才兩歲的年紀如何活下去。
陳丹急忙去了自己的糧食儲存的地方,先吃了幾口餅乾蛋糕,又急忙拿出鍋和小米煮了粥,這胃許久沒有吃飽過了,如果突然吃了很多,恐怕會受不了,這小米最養胃,多吃一點也沒有關係。
空間裏都是後世那些先進的炊具,乾淨又快捷,很快就煮好了一鍋濃香四溢的小米粥,陳丹顧不上還是燙嘴的就吃了幾大勺,有吃的的感覺,真是太幸福了!吃飽的感覺,真是太幸福了!陳丹眼淚都出來了!老子終於不用做一個窩囊的穿越者餓死在這裏了!
李桂芬只覺得肚子一陣抽痛,肚子又餓了,今天根本沒吃什麼東西,實在餓極了就喝了幾口水,現在又餓醒了。
李桂芬習慣性地一摸身邊,手摸空了,頓時一慌,急忙在床上摸起來,這床也不大,李桂芬焦急得很,急忙喊道:“囡囡!囡囡!”
“媽……”從床底下傳來一聲弱弱的叫聲,李桂芬急忙下床來,摸黑抓住了那隻瘦弱的小手,將女兒抱上了床。
“你滾到床底下去了?”
“恩……”
“囡囡餓不餓?”
“餓……”
陳丹做出有氣無力的樣子,實在是撐得太飽了,誰叫自己這幾天餓得恨不得抱着床柱子啃兩口呢?
李桂芬心疼地拍了拍女兒的背,安慰道:“過兩天爸爸回來,爸爸帶吃的回來讓囡囡吃好不好?”
“好……”
陳丹揉了揉眼睛,吃飽了就犯困。
李桂芬把陳丹攏在自己身邊,一隻手拍着陳丹的背哄着她睡覺。
陳丹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之前還想着,要怎麼把空間裏的糧食拿出來給家人吃,才不會讓他們懷疑。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李桂芬見女兒的臉色好看了許多,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大家都不講究起早,能夠在床上睡多久就睡多久,睡著了就不覺得餓了,而且睡著了不花力氣,就不要吃飯,一用力氣就要吃飯,所以大家是盡量在床上多睡一會兒,這正合陳丹的意。
白天的時候,宋老太太給大家弄了一鍋黑乎乎的東西,聞着味道也不太好的東西,陳丹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嘗了一口,又苦又澀,但是這年頭能夠有入口的東西,就不能嫌棄了,陳丹忍着不適喝了幾口。
等到李桂芬逗弄陳丹的時候,陳丹才知道自己名叫宋慕雯,沒想到自己還有一個這麼文雅的名字,宋慕雯還以為自己肯定是一個宋紅妞之類的土名兒。
李家家裏雖然不亂,但是也沒有多乾淨,因為吃不飽,大家都只坐着,不幹活兒,要不是非干不可的活兒,大家就都不幹,免得勞動了就要吃東西。
宋慕雯不由得想起前世看的余華寫的許三觀賣血記,裏面說許三觀一家度過三年飢荒的時候,就是吃了東西就躺在床上睡覺,為的就是消化慢點兒,免得肚子餓得太快了。
宋慕雯縮在李桂芬懷裏,看着奶奶和媽媽以及哥哥姐姐幾個都是黃揪揪的頭髮,而且蓬亂得很,連梳都梳不攏,就知道這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這年頭就已經這麼恐怖了,等以後豈不是真的要吃人了?宋慕雯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一家人都坐在家裏的時候,隔壁的圓嬸子過來了,遮遮掩掩端着一碗什麼東西,等她進了屋子,把門關上,才將東西放出來給大家看。
是一碗糙米飯,裏面的谷秕子還有不少。
圓嬸子神神秘秘道:“昨天我去了我舅家一個親戚屋裏,他們家一個崽去了部隊裏哩!那個崽別看年紀小小的,人倒是很機靈,這次回鄉探親,帶了不少吃的,這是我昨天帶回來的,想着你們家娃兒多,餓不得,所以就給你們送來一碗。”
宋慕雯馬上將這個圓嬸子定義成一個好人,大大的好人!在這打飢荒的時候,送上一碗糧食,簡直就是救了命啊!
宋老太太雙手很不自然地交疊來交疊去,道:“這怎麼好意思啊大妹子,你們家也要吃啊!”
圓嬸子笑眯眯道:“你放心,我們家有呢,我當然會先緊着自己家的!這碗飯你們藏好了,我瞧着外面有不少打吊盪人,要是被發現了,能直接給你搶走了!趕緊藏好了,等晚上天黑了再吃!啊!我先回去了!”
宋老太太將圓嬸子送到門口,轉過身來見幾個小崽子都緊緊地盯着那碗飯,急忙將那碗飯端起來藏到屋子裏去了,藏好了又急忙出來叮囑幾個孩子,不準說出去,不然繼續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