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章  現場重建

第一卷_第2章  現場重建

大晉百年,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共同維繫着刑律的運轉。

而在三法司之上,還有個閹黨組建的六扇門,仗着宦官挾天子令諸侯,超脫於體系之外。

這六扇門的門主,便是蘇辰。

此時此刻,他站在院子側門外,披着鴉青色的斗篷,饒有興緻地瞧着君歌的側顏。

看着她從懷中掏出一副手套,麻溜地戴在手上:“柳大人要不要與我配合一下?”

院子裏,君歌站在青石板路上,與那些紊亂的步態並排而立:“配合我,重現當時發生的一切。”

“我來。”

蘇辰推開側門,低聲道。

他逆光而行,邁過門檻,站在了君歌的身前。

那沉穩大氣,帶着幾分柔和的嗓音,如一道微風,拂過君歌的面頰。

君歌上下打量了他一把,黑色緇衣上,綉着青色雲紋,腰間卻無刀無劍,只有一塊正反無字的佩玉,墜着漆黑的流蘇。

確實是六扇門門主蘇辰,這個不知道為什麼,躲了她三年的人。

和想像中確實不一樣,這男人高她一頭,卻瞧着羸弱纖瘦。

越是這麼想,就見他抬手咳咳地咳嗽了兩下。

君歌下意識地蹙眉,嫌棄地往後挪了半步。

蘇辰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只自顧自的解開大氅的系扣,一把拋給柳南。

“蘇門主。”君歌拱手寒暄行禮,“下官御史台君歌,奉御史大夫之命,前來協助……”

“撿重要的說。”蘇辰又咳嗽幾聲,側過身。

他眼角的餘光始終在君歌身上。

北境姑娘果然和京城閨秀不同,她身上帶着一股絕世而獨立的凜冽敢,那面頰上赤裸裸的嫌棄更是獨一份。

還真是像極了她爹。

被強行打斷了話音的君歌心頭不爽,面上恭敬,背後只想歪嘴吐槽。

難怪朝野里遇到他就頭疼,確實值得頭疼。

見君歌不語,蘇辰便又說了一遍:“但是君大人重現之前……”

他一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拿過柳南手裏的殘片,也湊在鼻前聞了聞:“我想問問,何來身高五尺,體態中等,以及是男性的判斷?”他眯眼,“為何就不會是個酗酒的大腳女人?亦或者是為了躲避追查,換了個尺碼穿在腳上的其他人?”

三月春寒料峭,堂前陽光如幕,院子裏清風吹拂。

君歌瞧着蘇辰那孤高清冷的模樣,忍住了嫌棄,正經道:“人是一個整體,足印呈現的,其實是由身體的骨骼、關節、肌肉,共同完成的一組複雜行為的痕迹。”

她說:“雖然痕迹的呈現,還要考慮是不是光腳,有沒有穿鞋,以及接觸面是青石板,還是泥土,和整個動作的作用力。”

“但是。”撩下衣擺,蹲在足印面前,她指着用白布條圈出來的一枚腳印道,“若是想要從根本上隱藏痕迹的特徵,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換個骨架,或者換掉關節。”

“單說這枚鞋印本身,看這些磨損面的位置和形狀,結合大小……”君歌頓了頓,“此人便是起落步伐的時候十分有力,落足時習慣性前掌力重,步角相對來說是比較大的,且中心一般在足跟部位。所以,這鞋印上才呈現出比較廣泛的掌壓磨損。”

“將擁有以上特徵的所有足印串聯起來。”君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指着那腳印前後四五個,用手指將它們連結在一起,“再加步幅較長,步寬較寬,步角較大,有明顯蹬痕、挖痕。”

她望向蘇辰,肯定道:“這是典型的男性足跡特徵。”

“胖人體重較重,脂肪多,所以足弓較低,起步的時候就不會抬得很高,步伐自然是偏短的,落地后呈現的鞋印也會比較寬。太瘦的則相反,步長會很長,鞋印也會偏窄。”

君歌勾起唇角:“至於身高,則是根據這枚鞋印的足長,減去可以預估的大約半寸的鞋長余量,在腳與鞋面沒有內外差的情況下,往上計算大約七倍。”

她一股腦地將痕迹分析的理論砸了下來,就不信眼前這個人頭不暈腦不漲。

可惜,蘇辰的神情未變,只淡淡垂眼,看着她方才指出來的幾個腳印出神。

倒是柳南,顯然一副我是誰,我在哪裏的樣子,從頭到腳都在說:聽不懂。

蘇辰想了半晌,才悠悠開口:“這案子,君大人所見便已是全部。”他將案子已知的其他內容,緩緩道給君歌,“死亡時間是昨夜亥時末,子時初,死因失血過多。至於兇器……已經帶人查遍了全院前後,一無所獲。”

“可能重建?”他挑眉。

君歌瞧着他,捏緊了拳頭,笑得殺氣騰騰:“能。”

見過求人辦事的,沒見過這麼求人辦事的。

幫着六扇門辦案,怎麼還辦出了一股自己欠了他,活該給他打下手一樣的感覺?

蘇辰沒吭聲,側身讓開了一條道,抬手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君哥看着院子裏的境況,頷首點頭,活動了一下脖頸與四肢。

她在堂室前,屋檐下,在正對着大門的方向,比着第一個腳印的位置,邁出了第一步。

那一瞬,彷彿時空交集在一起,時間倒流,她與昨夜的被害人,重疊了起來。

“三月,春寒依舊,夜裏仍涼。”

君歌模擬着被害人的步態,講述着當時最有可能發生的事件:“被害人因為一陣拍門聲,不情不願地走到這裏,他一身褻衣,外披對襟長衫,身型佝僂地上前開門。”

院子裏,她的身姿步態,老態盡顯,步伐小且拖沓。

“他走到門邊,卻踟躕了幾步。”

君歌扶着門框,腳下與一旁的足印,始終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

“幾步小碎步后,被害人打開院門,顫顫巍巍轉身。他步伐更小了,這顯然是因為,來的人是個不速之客。”

月黑風高夜,被不速之客堵了門的被害人,幾分驚恐,幾分恍然。

他看着門外醉得一塌糊塗的男人,一邊盤算着如何將他趕走,一邊腳下未停,踏了好幾步,試圖阻止來人前進的腳步,

可他不過是個老人,怎會是這醉酒青年的對手。

他被卡住了門扉,只能任由這醉漢東倒西歪,步態搖擺地走進院子,跟在自己的身後,以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從門口到堂室,這不過十多米的距離,老人走得異常害怕。

他猶豫了片刻,轉過身,嘗試着同那醉漢商量,商量着能不能換個時間,或者,今日到此為止。

“在這裏,兩人相距一米,有過一段對話。根據這腳步零散雜亂的樣子,對話的持續時間,起碼在半柱香左右。”

說完這些,君歌才結束了在院子裏的模擬,橫向跨了一步,回眸望向自己留下的腳印

她身後的呈現,竟然與昨夜留下的那些一模一樣。

就連幾個零散單獨的腳步,都被完美地復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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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女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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