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會有人，像你一樣
第31章不會有人，像你一樣
這個世界，再不會有人，像你一樣。那麼愛我。
——題記
在蘇漠還沒反應過來時，葉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身旁的葉子謙一個耳光。
力道之猛，幾乎瞬間就讓少年半張臉都微微發紫。林未央似乎也沒料到丈夫出手會這麼狠，頓時有些急了：“你打孩子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
“還和他好好地說？再讓他這樣放縱下去，我總有一天會被他害得雙規！”葉述明顯在氣頭上，本是溫文爾雅的氣質現在卻全變成了戾氣。
林未央還是有些心疼，但看了一眼身旁一語不發、抿着唇的兒子，還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子謙，你這次也太過分了！怎麼能冒充你爸的名義到處託人辦事呢？你知道這讓你爸欠了多少人情，擔了多大責任嗎？”
葉子謙沒回話，只是用力抿着唇。隱約間，是個太過倔犟的姿勢。一旁的蘇漠實在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狀況，白依依倒是很閑適，竟然還笑得禮貌地和葉家夫婦打招呼：“葉叔叔、林阿姨，你們消消氣。”
“依依啊，這次多虧你了。”林未央對着她頗為客氣。她也只是輕笑着點頭，又和葉家夫婦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告辭。
直到她離開后，蘇漠還有些蒙。但葉家夫婦明顯沒打算理會她。林未央教訓了幾句一直不說話的兒子后，就把他拉了起來：“走，跟我回去。”
葉子謙被她拉得站了起來，卻並不挪動腳步。林未央去拉他，也沒拉動，頓時便有些惱了：“葉子謙！你給我犯什麼渾！”
“爸、媽，你們幫幫蘇漠吧。”葉家夫婦十分默契地變得沉默，但葉子謙只是固執地看着他們，看那架勢是非得要得到個滿意的答案不可。最終，還是林未央忍不住訕訕地先開口了：“謙謙，這些事我們回去再商量。”
“就在這裏說。”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呢？說了回去再說！”林未央似乎有些惱怒，但葉子謙一副毫不退讓的樣子，也實在棘手。
她正躊躇着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旁的葉述發話了：“給我滾回去！你還想丟人現眼到什麼地步？”
“爸！”
“打着我的名號去賄賂警察局局長，用我的權勢給人家警局施壓讓人放人！你當你老子我坐在這個位置上太清閑，所以要給我找點事做是嗎？”
“爸——”
“你也知道我是你爸！你這樣給我找麻煩，是等着我被雙規是不是？”
“爸，我只是想幫蘇漠……”
“你閉嘴！平時就是我們太寵着你，才造就你這麼個無法無天的性格！賄賂警察局局長，拿着家裏的權勢去仗勢欺人！你才多大啊！從哪兒學了這些壞東西回來？”葉述似乎也被氣得厲害，臉色都由黑轉白了。
但葉子謙還是不依不饒：“爸，你們當時也說好要幫蘇漠的。你們……”
“你閉嘴！你是不是想氣死我才甘心！”葉述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看來真是氣得不輕。
一旁的林未央也忍不住幫腔：“是啊。謙謙，你聽話，先跟我們回去。”
看葉子謙紋絲不動，只能轉向求助一旁從開始就一直在沉默的蘇漠：“小漠啊，不是阿姨和叔叔不想幫你們。實在是你叔叔處在的這個位置太敏感了。你也知道你叔叔是個什麼身份，要是不能嚴於律己以身作則，如何能讓人信服？這件事，的確是人家占理。我們就是再想幫，也只能愛莫能助啊。”
一番話說得曉之於理動之以情，蘇漠就是個再不知事的人也明白，這事的確不好麻煩人家，便勉強笑着點點頭，道：“阿姨，我明白的。”
“是啊，所以你看能不能勸勸謙謙……”說到這裏，她似乎也有幾分尷尬，後面的話便沒有說下去。
蘇漠卻是會意，走過去扯了扯一旁葉子謙的衣角，盡量讓自己嘴角的笑容輕巧：“葉子謙，你還是先回去吧。我媽的事，我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你會有什麼辦法？”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少年一口打斷。靜靜看她一眼，他突然斬釘截鐵地對他的父母道，“爸、媽，蘇漠這事，我一定得幫！”
“你！”葉述明顯氣得厲害，太陽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但葉子謙卻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着，說出來的話明明沒臉沒皮，卻讓她那麼怦然心動：“她是我認定的媳婦！你們未來孫子的媽！你們要想讓我一輩子都打光棍，那就別幫她！”
“你這孽子！”葉述被他氣得一口氣沒緩過來，拚命咳嗽。一旁的林未央只能手忙腳亂地幫他拍着，還不忘瞪自家那寶貝疙瘩：“你這死孩子！從哪兒學來的這流氓勁啊！”
“遺傳的！”葉子謙答得無比順口，頓時讓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的葉述又一次噎着了。
林未央都被自家這個寶貝搞得哭笑不得，只能無奈地安撫着丈夫，看見面容酷似她的兒子挑起一邊的眉毛，無比囂張地放下狠話：“反正我話就說到這裏了，你們幫不幫都無所謂，我自己的媳婦我自個兒疼！你們不幫也沒關係！”
“謙謙——”林未央有些哭笑不得，反是一旁的葉述也挑高了眉，神情幾乎和葉子謙如出一轍：“你別凈說好聽話！有本事就別藉著家裏的名頭胡作非為！”
“不借就不借！當我稀罕啊！”葉子謙不屑地給了葉述一個白眼，抓起身旁還猶自呆愣的蘇漠的手，道，“我們走！”說罷就想離開，林未央卻是急了，忍不住叫住他：“你要上哪兒去？”
“反正不回家！”
“你這是幹什麼啊？”
“離家出走！”葉子謙一字一頓地說完后，便抓着女生的手，撒丫子就跑。那架勢倒有些像私奔。
林未央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來，葉子謙已經帶着蘇漠跑出包廂，想追也追不上了。
她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了，心裏惱怒之餘，似乎又覺得好笑，看見身旁的丈夫氣得青筋直跳的模樣，終於還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於是葉書記更火大了：“你還笑！你看看你養的這是什麼破孩子！也不知道像誰！這麼沒臉沒皮、無法無天！”
“還不是隨了你？追女生時就是一股子流氓勁。”頓時，葉書記被這句話噎得要無語問蒼天，好半天才緩緩地嘆了口氣，道：“子謙，這怕是認準了吧。”
“是啊。兒子大了，也沒法子啊。”兩人說到這裏，似乎又有些傷感。各自嘆了口氣，卻又相視而笑起來。再說另一邊，葉子謙帶着蘇漠跑了出來，狂奔了一段路才慢慢緩了下來。但恢復正常的速度后，兩人交握的手也並沒鬆開來。也不知是故意忽視了，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總之這對少年男女的手始終握在一起，十指交錯、掌心相對，最是個溫暖窩心的姿勢，讓人如此着迷。
兩人始終沉默着，誰也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走在街道上。像街上每一對情投意合的小情侶一樣，他們普通如常得沒有任何特別。
最終還是蘇漠忍不住先開口了，只是說出來的話就有些殺風景：“葉子謙，你其實真的沒必要對我這麼好。”
少年有些無奈，看着身旁女生認真到幾乎執著的模樣，還是輕輕在心裏嘆了口氣，而後毫不猶豫地堵了回去：“我哪有對你好啊？”
“你——”只是才剛出口一個字，就被少年無情地打斷：“我天天罵你蠢，沒事給你找找碴，就是對你好嗎？”
“……”
“還是成天找你麻煩，動不動就非禮一下，讓你覺得我對你好？”
“……”
“蘇漠，我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丫這麼有受虐傾向啊。”
“葉子謙，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一通怒罵后，終於讓那個少年歇停了下來。抿唇而笑，他漂亮的桃花眼也笑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這就對了嘛！蘇漠，記住，不是爺對你好，而是你值得我這樣對你。”
“……”看女生一副傻傻的模樣，他忍不住伸手揉亂她的長發：“你看，你雖然不漂亮，有的時候狗腿又沒骨氣，最關鍵的是還不算喜歡我。可是怎麼辦呢？我好像就栽在你這兒了。我好像就爬也爬不起來了。”
“葉子謙——”
“你先別說話，聽我把話說完！”少年給她個白眼，頓時桃花亂飛，“你明明有這麼多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我偏偏就是看上你了。沒有緣由，還他媽來勢洶洶。但感情就是這麼暴力的東西，我認栽了！所以蘇漠，你就等着爺和你耗一輩子吧。”
“你最後這句話什麼意思？”
“就是你得接受爺！不接受，爺一輩子也不會放過你！”
“我怎麼覺得這麼恐怖呢？”
“爺這是在和你表白好不好！”
“……”
總之，很多年後，她早已長成翩翩淑女，聽過無數次的浪漫表白。
那些男子西裝筆挺，英俊瀟洒。舉手投足間，皆散發著成熟男子的優雅魅力。
可她還是只懷念當年那場幾乎像是威脅的表白。那是你年少時，最深、最好的愛意。而除了眉目張揚的你，再也不可能會有人對我如此了。可惜你，那時，早已不在。
他倆在外面解決了晚餐后，就一起回了蘇漠家。雖然蘇漠覺得帶個男生回家過夜到底不好，但葉子謙擺明着就賴上她了，說自己身無分文，而且還是為了她離家出走的，她怎麼也不能始亂終棄、棄之不顧吧。
所以，她雖為難，躊躇一番后，還是把葉子謙帶了回來。反正她家有兩張床，給葉子謙睡她的床，自己去她媽房間睡也沒關係。
但她實在低估了葉子謙對她的執著，等到兩人各自洗完澡后，要回房睡覺時，葉子謙再自然不過地跟她進了同一個房間。
她頓時就有些無語了：“你的房間在隔壁。”
“一起睡不可以嗎？”少年問得無比坦蕩，頓時讓她有種忍不住扶額的衝動。
“你覺得可以嗎？”
“我覺得沒問題啊。”
“……”
“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鬼才信呢！女生暗自腹誹了一句，把門打開，將少年推了出去：“快去睡吧。我很困了。”
“喂，我真不會對你做什麼啊！你這麼不相信我嗎？喂，蘇漠！喂喂喂——”
在他一連串的呼喊聲中，女生已經毫不猶豫地把他推出去關緊了門。因為門鎖是壞的，所以她用背抵着門，聽見門外的人不爽地罵罵咧咧了幾句，終究掃興離開。
忍不住揚唇笑了起來，她也的確累了，走回床前，大字形躺倒。但是躺在床上，卻似乎又睡不着了。身體明明倦累得厲害，頭腦卻越發清明起來，飛速地旋轉着，翻來覆去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的確，這段時間，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多到幾乎要超出她能負荷的範圍。母親那邊的問題尚未解決，而在這漆黑寂寥的夜裏似乎更容易被放大重複，讓她心情焦躁煩悶。
好不容易終於勉強睡去，卻開始不斷地做起紛雜的夢來。夢裏交替着出現她媽和溫斯年的臉，有時微笑，驀然又變得猙獰。她覺得自己深陷進這樣的夢魘里，醒不過來，又分外真實。呼吸都變得粗重，最後一個場景，是溫斯年滿臉是血地看着她，而她媽拿着一把滴血的刀。她頓時被驚得一身冷汗，尖叫着從床上坐起來。還在驚魂未定時，門就猛地被人從外面推開，葉子謙只穿了條四角短褲沖了進來：“怎麼了？”
蘇漠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待到少年靠近后，頓時被驚得又一次大叫。她手忙腳亂地一手捂住眼睛，一手拿着枕頭向他扔了過去：“你有暴露癖啊！穿衣服啦！”
葉子謙似乎也有些尷尬，默默地轉過身去，但還是忍不住嘀咕道：“誰睡覺還穿得整整齊齊啊？那才叫有病吧！”
“快點去啦！”
“知道了。”
好在葉子謙還算有點羞恥心，飛快地換了衣服過來，全身穿得整整齊齊。
“你剛才怎麼了？”
“沒事，只是做噩夢了。”
“什麼噩夢？”
“夢見我媽和溫斯年了。我媽殺了溫斯年……”說到這裏，她似乎有些說不下去，頹喪地用手捂住額頭。在這樣寂寥的夜裏，人似乎特別容易脆弱。
“葉子謙，我很害怕。”
“我怕這些都會成真，我怕我救不了我媽，我怕她會死。”
“不會的。這些都是假的。”
“可是我怕……”
“別怕，我在呢。”少年默默地說著，慢慢將她擁入懷中。兩人躺在床上，擁抱成一團，寂靜的夜裏，便只有彼此的心跳，此起彼伏。
黑暗中，誰也沒有再說話。她只知道少年正緊緊地擁着她，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手骨的形狀和掌心的溫度。
可是這樣，也是一種美好吧。最寂寞、最彷徨、最無助、最害怕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始終在自己身邊陪伴着。多少年，不離不棄，哪怕滄海都成了桑田。
她默默地想着，終於在黑暗裏靜靜微笑，心裏的那個地方很暖。而這些暖意，都是來自眼前的這個少年。這個世間，最溫暖、最美好的少年。蘇漠怔怔地想着，突然卻聽見葉子謙悶悶的聲音：“喂，蘇漠，你丫可不可以別乘機吃我豆腐啊？”
“嗯？”女生完全一頭霧水，愣愣地望着他，卻見黑暗中少年英俊的面容彷彿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嗯哼！”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葉子謙再開口，也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就是說你別挨我這麼近！”看着莫名其妙就炸毛的少年，女生完全摸不着頭腦，不由得便問了出來：“怎麼啦？”
“還能怎麼著！”葉子謙似乎有些氣急敗壞，卻苦於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能難受地扭動着身體。他和她靠得這麼近，所以有什麼反應，都是最直接地傳遞到身旁女生這裏。
蘇漠起初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立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不由得全身僵硬，感覺到少年近在咫尺的灼熱呼吸，燙得她幾乎要跳起來。
直到聽見身旁男生劇烈而煽情的喘息聲后，蘇漠才徹徹底底地從石化中解放出來。
忍無可忍，她乾脆氣沉丹田地大吼泄憤：“葉子謙，你丫個臭流氓！”
“還不是你先招惹我的！”某流氓竟然還義正詞嚴了，說話時噴出的暖暖氣息，曖昧地打在她裸露的頸側。
她只覺得心跳得厲害，兩人的呼吸似乎都有片刻靜止。空氣里流淌着某種曖昧的氣息，她似乎在無邊的黑暗裏看見了他的眼睛，明亮、清澈。最是那一抹動人的溫柔，如暗夜的那盞明燈，指引了多少年無望的歸途。
葉子謙滿足地舒了口氣，身體有微微的鬆懈，而被抱住的女生自然也感覺到了他此刻的變化。毫不猶豫地用力側踢，竟然就成功地把少年給一腳踢開了。
葉子謙猝不及防地被她一腳踢到床底下去了，發出好大一聲響，她聽着都覺得疼得慌。
果然，片刻后就聽見葉子謙不爽的怒吼聲：“蘇漠，你丫膽兒肥了吧！敢踢爺？！”
“踢你又怎麼樣？我還打你個臭流氓呢！”女生說著話，手中的枕頭就直接飛了過來，正中少年胸口。
葉子謙被打了個正着，頓時化身為狼，嗷嗚一聲撲了上去。兩人卻在黑暗中扭打成一團。
最後終於都累了，兩人各自停歇下來。
背靠背地倚在一起坐着，只聽見此起彼伏的喘氣聲，比賽似的，一聲粗過一聲。
兩人怔怔地聽着，突然就不約而同地一起放聲大笑起來。笑容放肆而張揚，是屬於那個年紀的無憂模樣。
待笑累后，靜謐的空氣間流淌的就只有彼此的喘息聲。一唱一和，難得合拍的樣子。
卻是無比美好。葉子謙突然再次伸手默默地抓住她的手，無盡的黑暗裏，這對少年男女看不清彼此的容顏。只有心，一寸一寸，相互靠近。“蘇漠，我愛你。”無言的沉默中，是誰的誓言堅定地響起。
在這個初冬的深夜裏，被神明見證，最是你美好如初，年少愛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