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雪無痕(3)
第40章大雪無痕(3)
其實景銘基很久以來已經對錦如有所懷疑，早在他剛剛和她相認后不久，他便讓人秘密獲取了錦如的頭髮，直到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以後，他才真正相信了錦如就是自己早年的女兒。即使他表面上對這個女兒有求必應，並給她以部長的職位，但並沒有將真正的實權交給她，而是安插了很多內線在錦如身旁以分散她的權力。在水晶花園事件發生后，聽到錦如對銘卓的一番深度剖析后，景銘基便開始對錦如刮目相看，直到銘卓入獄后，景銘基才發覺，原來銘卓完全是被冤枉的。仔細想來，銘卓的入獄對於錦如來說，是消滅了一個潛在的威脅。張錦如，這個看似溫柔甜美、毫無攻擊性的弱女子，或許隱藏着更為巨大的野心！而蘇憶遠，原本是景銘基最為看好的員工，但由於和錦如來往甚密，一定是和張錦如一條船上的人。兩人在公司是同事兼同學，而私下卻是同居關係。外人或許不知道兩人的真正關係，但對於景銘基，這些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
此次響應憶遠，將陳宇支離公司，一方面是陳宇確實有出賣公司機密的嫌疑，另一方面是給憶遠一個台階下，暫時穩住憶遠和錦如的心，讓他們誤以為自己還沒有被懷疑。
景銘基為謹慎起見，一邊讓老魏繼續暗查憶遠和錦如，一邊把保密工作做得更細。
而此時的憶遠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此次海洋公園項目再次失敗的話，這個縱使無堅不摧的、有九條命的世界五百強企業，也將瞬間崩塌！
幸好，景銘基對於自己一點懷疑的跡象都沒有。不對，景銘基這個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怎麼可能對於自己的行動一點察覺都沒有？他不是這樣愚鈍的人！在執行最後這個關鍵的任務時一定要加倍謹慎小心！
……
不久，景銘基便從老魏那裏獲得了一摞張錦如和財務部老薑在紅色寶馬中的激吻照！難道……景銘基不忍再看下去，也不忍再想下去，難道銘基集團的流動資金早已被張錦如動過手腳？
看到照片后的第一時間，景銘基便召開了緊急秘密會議，找了幾個自己信得過的公司元老級人物，以海洋公園為借口，對財務部進行了突擊檢查。
面對巨額的假賬，景銘基差點昏死過去！想起自己曾經年輕時所做的一切，或許這就是因果輪迴，就是對自己曾經犯下過錯的一種報應吧。
而此時，第一時間得知東窗事發的張錦如，早已不知去向。
面對全國範圍內的通緝令，剛剛到達濱海的錦如原本想和自己的母親取得聯繫，卻發現自己的母親早已被人跟蹤調查。已無處可逃的錦如，只得藏身於荒郊山野。
看到錦如已暴露身份，憶遠不禁一陣后怕，如果自己的計劃也被景銘基發現，所有的努力就將付諸東流。程安翔已發出了最後通牒！只要接下來的海洋公園計劃順利實施，自己的復仇計劃就會圓滿成功，然而，此時的憶遠，卻覺得公司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自己，自己的一言一行彷彿都掌握在景銘基手中一樣。
然而，就在銘基集團爆出財務虧空的消息后，股市再次動蕩，一路標紅。實際上，幾乎一大半的流動資金已被錦如捲走。銘基集團再次陷入破產危機！
還沒有從水晶花園事件中恢復過來的景銘基，再次陷入財務虧空的陰影。
而此時，想要儘力挽救銘卓的毓靜，看到身陷囹圄的銘卓因為銘基集團的即將破產和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日漸消瘦，母親李香蘭被迫變賣了經營很久的“養心齋”素食館連鎖店。想起銘卓曾經給自己留下的所有溫暖記憶，以及李香蘭對自己的種種關心和難以抗拒的愛意，毓靜的心便一陣陣地疼。
為什麼，生命中的美好稍縱即逝，而苦難卻如影隨形！
隨即，毓靜帶着自己在國內的所有畫作，回到了巴黎，聯繫到已經畢業回國的Pierre。在得知了銘卓的事和毓靜想要辦畫展和拍賣會以幫助銘卓的來意后，Pierre竟通過他的父親，法國最大的甜品品牌SweetHeart創始人Aaron，在巴黎最繁華的巴黎新凱旋門藝術中心為毓靜舉行了為期五天的美術作品展銷會！
讓人欣喜的是，毓靜的作品竟被拍出了巴黎美院藝術生中有史以來的最高價！兩天的時間內，所有的作品幾乎都有買家詢問。整個展銷過程經過法國媒體報道后，竟引起了空前的轟動效應！
毓靜的名字，一度響徹法國藝術界。
隨即，毓靜便將自己拍賣所得的巨額款項全部投給銘基集團，用作企業流動資金。不僅毓靜，Pierre也為銘卓投進了一筆款項。
此事一出，銘基集團再次有了生的希望！而毓靜，也再次成為媒體爭相報道的焦點。
在得知了毓靜是為了救自己的未婚夫才將自己多年來視為生命的所有作品拍賣掉后，不少歐洲企業家也慷慨解囊，向景銘基伸出援助之手。
一時間，銘基集團的股票再次起死回生，一路飆升！
也正在此時，水晶花園經濟犯罪案二審開庭，在新的人證，綠康建材策劃部部長隋躍晟出示的證據，原產印度半島的“致幻葯”以及藥瓶上殘留的陳世康老總的指紋面前，曾經指證銘卓因收受回扣引發經濟犯罪的人證，綠康建材公司老總陳世康當堂翻供，承認自己做了假證，那些指正銘卓收受回扣的照片都是在銘卓處於半昏迷狀態下拍攝的。他們在銘卓的酒杯里下了迷幻藥，這種產自印度半島的從蛇皮中提取的致幻葯極其罕見，可以讓人在用藥后極短的時間內失去知覺。在銘卓被致幻后，他們便拍下了那些照片。最後，他供出了操作這一事件的幕後黑手就是張錦如。
但提供新證據的隋躍晟卻認為，幕後主謀另有其人。至於具體是誰他現在還不方便說，不過已有目標，現在正在搜集證據中。
坐在旁聽席上的憶遠，聽到隋躍晟的證詞時竟驚出了一身冷汗！這不是曾經因為偷了自己的“地中海別墅企劃書”而被景銘基趕出銘基集團的那位設計師嗎？難道，這其間另有隱情？
原來，當時錦如為了追求憶遠，故意設計了這出“調包計”，隋躍晟根本沒有剽竊憶遠的創意，是張錦如在其中做了手腳。後來她又以此“拯救”了憶遠的創意，將隋躍晟踢出公司以保住憶遠在銘基集團的地位，目的是獲得憶遠的感激，繼而為引誘憶遠做鋪墊。
……
這樣的話，就不難理解隋躍晟為何會出賣自己現在的老闆陳世康，並以此來指證錦如和憶遠了。
不久，銘卓便被判無罪，當庭釋放。
踏着流蘇城滿目凋零的枯葉，銘卓感慨萬千。若不是毓靜，銘基集團可能就如腳下的枯葉一般隨風飄零，任人踩踏了吧。想起毓靜笑容燦爛、裙擺飛揚的樣子，銘卓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感動，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豁然間，凋零的枯黃竟化作滿目的奼紫嫣紅。
隨即，遠在巴黎的毓靜便收到銘卓的短訊：“謝謝你，靜。你給的一切，讓我在荒涼的曠野，看見開滿玫瑰的花園。”
七十四、逃不過時間的糾結
秋高氣爽的晴空不屬於流蘇城那年的深秋。即使還未到大雪壓枝的嚴冬，卻也讓人不覺清晰的寒意緩緩地滲入骨髓。即使是晴朗的午後也讓人頓生寒意。
而此時，大洋彼岸的歐洲，卻是一片秋雨梧桐的落葉紛飛的景緻。
終於，當流蘇城落下第一場雪后，銘卓便搭乘飛往巴黎的飛機，飛往他日夜思念的毓靜。
而正在準備期末考的毓靜也放下手中的一切，迎接銘卓的到來。
接機室外，細細的雨滴打在寬大的梧桐葉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身剪裁考究的灰黑色修身毛呢外套讓銘卓更顯清瘦。而毓靜着一身卡其色帥氣風衣，海藻一樣的頭髮隨意披在肩頭，顯得成熟了不少。見到毓靜的那一刻，銘卓給了她一個久違的擁抱。這一年來，這是他們第一次擁抱，不過卻有時過境遷的滄桑感。
“好想你……”毓靜說道。
“我也是。夢裏都想着重逢的這一刻。”銘卓說著將毓靜摟得更緊了。
想起曾經在雲霽島上兩人相依而伴的那些雲淡風輕的日子，毓靜竟不禁掉下淚來，暖濕的液體順着臉頰流在了銘卓的頸肩。
“毓靜，別哭……我不是來了么？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銘卓說著輕輕擦去毓靜臉上的淚。
“嗯……”毓靜說著幫銘卓拎起提包。
“讓我好好看看你……”銘卓說著拉起毓靜的手，望着她閃着淚光的眼。
“頭髮更長了……還有……比以前看起來更成熟了，更有女人味了……以前的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毓靜放下包，握緊了銘卓的手，說道：“你是說，我變老了！”
“看看，剛剛說你長大了，看來是我錯了，不一會兒就露餡了，又變回小女孩了！”銘卓說著用手指捏了捏毓靜的鼻頭，微笑着看着她的臉。
“卓……在你面前，我才像個小孩子……”毓靜笑說。
……
不久，兩人便搭乘計程車來到了毓靜在巴黎美術學院的單身公寓。背光的玻璃窗外，有枝葉繁茂的紅色爬山虎。迎着秋雨，在細雨氤氳的濕氣中綻放着生命中最為繁盛華美的火焰般的色澤。
看着空蕩蕩的屋子，銘卓突然間有發自內心的深沉的憂傷。
“毓靜，想像中，你的屋子應該是滿地擺着亂七八糟的畫作……可是……不想卻是這樣整潔空曠。”
“你不要亂猜哦，我一向很愛整潔的！”毓靜笑說。
然而，銘卓深知，毓靜的笑容下，隱藏着多少辛酸！一個視美術為生命的人，能將自己所有的作品全部拍賣掉，這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毓靜，你放心，銘基集團是你救下來的，你的畫，我一定會為你贖回來的！”
“又說這些傻話，我的畫，有人欣賞，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更何況，美術本身就是為懂得欣賞美的人而做的，現今，有這麼多人收藏我的畫，我的心裏就好像有了很多的知己，這樣我該多開心、多不孤單呀！”毓靜說著為銘卓煮了一杯自製咖啡。
“先喝點暖暖胃吧。”
……
就這樣，在毓靜準備期末考試的這段時間裏，兩人過着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毓靜白天複習功課，寫論文，銘卓則為她做各種各樣好吃的家鄉菜，紅燒鯽魚、小排燉玉米、西紅柿炒雞蛋、糖醋排骨……這是毓靜來法國后吃過的最地道的家鄉味兒了。晚上，兩人便遊走在巴黎形形色色的大街小巷，品嘗法國獨有的氣息，或安靜，或喧鬧，或浪漫……
終於，毓靜順利地拿到了巴黎美術學院的碩士學位，並被授予“優秀畢業生”稱號。
而就在毓靜的畢業典禮上，銘卓竟然當著毓靜所有校友的面，單膝跪地向毓靜求婚！巴黎多雨的天氣，在那天竟奇迹般地放晴了，久違的陽光讓人心情開闊而舒暢。巨大的鑽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更可喜的是，這浪漫的一幕，竟然通過電視直播，傳遍了世界各地！
……
此時的流蘇城，已是白雪皚皚的冬日，憶遠的心情和頭頂慘淡的陽光一樣暗淡。不僅是因為海洋公園計劃困難重重，更是因為國際新聞播報上，毓靜面對所有人答應了銘卓的求婚。
……
吃一塹長一智，水晶花園項目的失敗，讓景銘基加強了對海洋公園工程的監管力度。所有關於海洋公園項目的事情，大到工程款的發放，小到對施工工程隊的挑選，事無巨細，一概需向景銘基請示。這讓憶遠和程安翔的計劃根本無從下手。
更為可怕的是，憶遠竟發現有人在暗處調查自己！難道景銘基已經發現了某些蛛絲馬跡？憶遠想想就后怕，怎麼辦？眼看自己的復仇大計就要成功了，哪知竟被自己最愛的女人——毓靜給攪黃了！但他對她卻怎麼也恨不起來。程安翔已經派人去查張錦如的母親了，畢竟，她和景銘基，不，應該是張福田，夫妻一場，一定會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內幕。此時應該有下落了吧，憶遠正想着，不料電話鈴聲響了，正是程安翔！
“不好了！張錦如被警察抓住了！”
“什麼？你不是已經幫她辦理了出國護照嗎？不是說已經安全了嗎？”憶遠聽到程安翔的話大吃一驚！
“是啊，為了查到錦如的母親張玉雲，我沒有讓人把護照先交給她，而是讓她先說出她母親的住處，哪知聯繫到她母親后的第二天，警察便根據無線電訊號監測到了她！如今她已經被押解迴流蘇城了，如果她供出你的話，我們的計劃就全完了。”
“你怎麼這樣？她的處境已經這樣了，你還忍心逼她！錯過了逃跑的時機，你讓她以後怎麼辦？”
“我不是也是為了我們的計劃嘛！現在想起來也後悔，可是後悔也於事無補了，現在最關鍵的是她會不會供出你來！”
“不會的，我相信我們相處一場，她對我還是有感情的！”
“不要再異想天開了，感情……感情在生死存亡面前一文不值！”
“我知道，可是除了相信她，我還能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嗎？”
“我們現在需要穩住陣腳，無論遇到什麼，首先自己要堅定信念！對了，我在調查錦如母親張玉雲時竟發現一個人，他竟也在調查張玉雲！而且，好像是和一樁十年前的命案有關。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人竟然是跟了景銘基十幾年的管家，傑明。”
……
不久，涉嫌謀划並實施了水晶花園事件的主犯張錦如被押解迴流蘇城后，立刻引來一片輿論批判。
水晶花園經濟犯罪案三度開庭。
坐在原告席上的景銘基，看到自己親生女兒張錦如聲淚俱下，竟升起些許憐憫之情。
而一身獄服的錦如，卻對將自己告上法庭的道貌岸然的景銘基恨得咬牙切齒。是的，她要將他的罪惡告白於天下，即使自己遭受囹圄之苦也在所不惜。
當法官將在錦如筆記本上找到的一段日記作為證據呈現給審判長及各位法官時，景銘基驚出了一身冷汗！
錦如寫道：“我要復仇！景銘基，不，應該是張福田，不要以為一千萬就可以收買我孤苦無依的童年，掩埋我孤獨自卑的青春！蔑視母親為生活所迫而淪喪的尊嚴！丟掉我二十幾年來的傷痛和仇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