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孤獨源於愛
第4章孤獨源於愛
孤獨源於愛
沒有愛的人不懂孤獨
……
十一、孤獨源於愛
毓靜看着郵箱裏的一字一句,字字刺痛心扉,淚不覺得掉了下來。
手指在鍵盤上漂浮,心也顫抖着。
是的,是我一直不肯原諒自己,所有的失去,都只一個人在心底默默地承擔,總以為沒有人可以理解,總以為自己深深的孤獨感源於靈魂深處無法割捨的親情與愛情。那些遺失的愛,總會不經意間浮現,晴天便也化作雨天。
給你看曾經寫的一首詩吧。
領悟孤獨
等待的身影,孤獨
守望的眼神,孤獨
記憶的淚光,孤獨
離別的揮手,孤獨
體味孤獨
品位孤獨
領悟孤獨
甘於孤獨
孤獨源於愛
沒有愛的人不懂孤獨
……
也許,是我自己從來都沒有試着去原諒自己。
安回道:
看完你的信,真的深有感觸,也給你看首詩吧。博爾赫斯的詩。摘抄了幾句。
寧靜的自得
我比自己的影子更寂靜
穿過紛紛擾擾的貪婪
……
我款款而行
猶如來自遠方而不曾到達希望的人。
覺得詩中人如你一樣,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一個忘卻塵世繁蕪,與世無爭的平靜世界。詩人對現實世界,好似已經無所留戀,只是一個看客,看這塵世的紛紛擾擾,如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如你記憶中的幸福,可望而不可即。
十二、藍色鳶尾花
喜歡聽故事嗎?我是個很喜歡聽故事的人,小時候最佩服的就是講故事講得好的人。曾經聽過好多故事,歡喜的,憂傷的,圓滿的,殘缺的。沉迷於其中,好似自己就是主人公一般,歷盡艱險,嘗盡甘甜。從中學會如何去愛,如何去恨,崇高與渺小,善良與邪惡。長大了才知道,所有的故事,都不如自己生活中所經歷的真實,都不如自己所經歷的生動。
聽過藍色鳶尾花的童話嗎?前幾天看了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的鳶尾花的童話,講給你聽吧。
鳶尾花也叫“劍葉百合”,為藍紫色。他小時候鍾愛鳶尾花,經常在門前的花園裏用他清澈而好奇的眼睛探望這藍色的精靈。花形似翩翩起舞的蝴蝶,內有黃色的小花藥。中間一根明亮的管子,一直向花身延伸下去,這是花朵心靈和思想棲息的地方。童年的呼吸和美夢,就是經由這條玻璃脈絡交織的光滑通道隨時進進出出,生命中最初的美夢、意念、歌聲,就從這神秘的幽谷中流露出來,伴隨他度過整個童真時代。那花朵,每個夏季都出落得那麼清新,神秘而動人。
鳶尾花像一個默默攤開的問題,向他想像豐富的心靈祈求一個永生的答案,然而他卻隨時被其他種種可愛的事物吸引,拋棄了真正重要的內心世界,他離開家鄉,離開母親,從中學到大學,再到教授,從天真到現實,再到追逐名利、金錢……隨其他人一樣,一輩子迷失於紛繁的塵世,在煩惱、奢望與目標之間爭逐浮沉。終有一天發現花冠中被金色籬笆圍繞的通道里不再吞吐任何美夢和童話故事,母親也離他而去,心變得越來越孤獨。
有一天,在朋友聚會上遇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如鳶尾花盛開般的優雅,他隨即向她求婚,這名叫伊麗絲的女子卻對他說:“你若能找出記憶中伊麗絲在你生命中的位置,再來找我吧。”
他再次穿越記憶的窄門,曾經追過的第一個女孩,上過的第一節課……一切都變得那麼模糊,終於,他獨自回到了家鄉,站在童年時的那個花園裏,心潮澎湃。原來,伊麗絲就是鳶尾花的花語。
當他再一次站在伊麗絲的面前時,她卻已經永遠離開了。
“一切都是幻象,地球上每個現象,都是意念的化身,每個化身,都是一扇打開的門。”他對自己說,而他感受到心中有一份存在,並非是虛幻的影像,而且始終跟隨着他。這份存在用他母親和伊麗絲的聲音對他說話,她們是他的安慰與希望。
獨自回家的路上,他偶遇寒冬日孤身傲放的鳶尾花,終於重新認識了童年的夢境。夢指引着他的方向……
他來到一間小屋,屋裏有一群孩子,他給他們牛奶和麵包,給他們講最美的童話。
十三、悲劇之美
毓靜:從你的言語中我讀到了悲字,讀到了你對生活、理想、信念的悲觀。你應該是比較極端的完美主義者吧。或許我們都對生活過於奢望和苛求,對人生,過於天真和執着。於是理想的飽滿,更襯托出現實的乾涸。當成長的隱痛慢慢滋生,夢想照進現實的時候,童年單純的水晶世界悄然粉碎。生存的壓力,世俗的局限讓人容易迷失。隨之而來的瑣碎、庸俗、淡漠、冷酷、邪惡也便慢慢地生長,侵蝕着人們的心靈,生命便因生活而累,因壓力而苦,因不易滿足而不幸福。但也因為這些不滿,因為生存的不易,生命越發朝氣蓬勃,人類才有向前發展的動力。也許每個人對人生意義的追求不同,價值觀不同,見解不同,對生命的態度便不同。在我看來,你是一個悲觀主義者,你的悲觀有一定的原因。或許是你所追求的太過完美,要知道,生命並非完美無缺,沒有完美,只有更美。不得不承認這是一種遺憾,正因為有遺憾才有追尋的動力,沒有遺憾又何來完美?
悲劇之美,給人以強烈的心靈震撼。當一個人在悲傷的氛圍中探尋人性的真善美,他的生命,就如同崎嶇險惡的冰山上盛開的一株雪蓮。越加險惡的生存環境,越能彰顯出生命的頑強與美好。人性的光輝給人的精神衝擊與心靈感動也越多。
又比如愛情,悲情的愛,往往更加深沉厚重。《紅樓夢》裏金陵十二釵中,黛玉之所以更受推崇,正因她的悲情。一個悲字涵蓋了多少真、深、純,一個悲字牽動了多少性情中人的心!
想
現在我無所事事
在這封信上一直趴到深夜一點半
看着它,並透過它看着你
有時候(不是在夢裏)
我想像中出現了這樣的情景
你的臉被頭髮遮蓋了
我成功地分開了你的頭髮
向左右兩邊撩開頭髮
你的臉現出來了
我的手撫摸着你的前額和太陽穴
雙手捧住了你的臉
——卡夫卡《緻密倫娜情書》
這是我所喜歡的卡夫卡的一首詩,最近總想他,或許卡夫卡最值得人們懷念的,一半是他的《變形記》,一半是他執着於愛情的純美。
很久以前,小小的布拉格城鎮,住着貧困潦倒的卡夫卡。
沒有人能讀懂他的文字,沒有人能讀懂他的內心,也沒有地方肯接受他的作品。而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寫作,放棄思考。
一度靠別人接濟度日的卡夫卡,在雅可咖啡店老闆的允許下,終日在咖啡店拐角的小桌上思考、寫作。孤獨寂靜的卡夫卡就是在此遇到了那個帶給他愛與痛的女人。
她看到他安靜地寫着,以一種巋然不動的姿勢,沉浸在自己心中幻化的世界,任時光傾瀉。終於有一天,她坐到了他對面,拿起那些浸滿墨香的手稿,一頁一頁地看,而他一頁一頁地寫,看完的那一刻,她說:“不得不承認,我喜歡上了你的作品,也喜歡上了你。”
這個女人就是密倫娜,維也納一個頗具才華的作家,一個有夫之婦。她並非真正喜歡卡夫卡寂寞而刻板的生活,卻愛他文學方面的才華和毫無偽飾的純潔靈魂。她亦點燃了他已鄰灰燼般的愛情之火,而三十七歲的卡夫卡並不知小他十餘歲的密倫娜已為人婦。他們寄情於信,默默地互訴衷情,而卡夫卡最終還是知道了一切,熾熱的愛就這樣很快陷入絕境。
在隨後的歲月里,伴隨卡夫卡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思念,以及一封封纏綿悱惻、柔腸寸斷的情書。
寫信意味着在貪婪等待着的幽靈面前剝光自己,寫下的吻,到不了它們的目的地,而在中途即被幽靈們吮吸得一乾二淨。
——卡夫卡
密倫娜此後來到過雅可咖啡店,獨自坐在初遇的桌旁,沉思良久,轉身黯然離開。她想,只有她能讀懂他,讀懂他的心靈,讀懂他的愛。
“現在,我已經記不起你臉龐的模樣,只有你離開咖啡桌那一剎那的背影,還歷歷在目。”這是卡夫卡在密倫娜離開的那晚寫給她的最後一封信。他們就這樣彼此錯過,沒有再見過面。
卡夫卡一生未娶,他把全部的愛都留給了自己的記憶,留給了密倫娜轉身那一剎那的背影。他用孤寂的生命詮釋了愛的崇高與澄凈,詮釋了對愛的尊重。
十四、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毓靜從黑暗中醒來,乳白色的紗簾透出幽幽月光。看着月光下幽暗籠罩的城市,眼前浮現幾米的《月亮忘記了》。
首頁中潦倒失意的中年男子在陽台夢到童年的自己和月亮相依為命。那迷離的目光,獃滯的表情,空虛的心靈,無望的幻想,凄冷的月光,一切都還歷歷在目,那情景和此刻的自己如此相像,不由得念出那頁的幾句詩:“生命中不斷有得到與失去。於是,看不見的,看見了;遺忘了的,記住了。”夏日的清風吹過,只留下一地斑駁的樹影迷離。
又一次想起憶遠,一個遙不可及卻又近似咫尺的幻影,想着曾經孤苦清寂的自己靠在憶遠溫暖的臂彎為他讀:“有誰願意為我在黃昏的窗邊念一首詩。”
世事弄人,生命中唯一的一點幸福,卻也如此脆弱短暫,被時光沖刷得幽暗斑駁,如夢中凄冷的月光。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幽暗之夜的默默衷情,又有誰人得識?唯有李煜先生吧。
“安,你能理解嗎?”
十五、你的故事誰人讀
毓靜坐在畫室的辦公桌前,凝神望着窗外,偶爾被對面建築遮擋的飄忽不定的浮雲,思緒隨着剛剛讀過的故事飄得好遠。一塵不染的玻璃櫥窗上映照着細碎的陽光和綠葉,斑駁如油畫。
心中暗自勾勒着主人公黯然神傷時的表情,手中的畫筆微微舞動,一時間,一個完美的舞娘形象便躍然紙上。雪嫣,這是小說中筆者的名字。靜思忖着,如此清淡優雅的女子芳名,竟寫出驚艷滿城的舞娘悲喜交疊的情感世界及波瀾起伏的命運悲歌!滿城的燈火,一世的笙歌,卻也只化作孤燈斜照、隻影嘆息。
毓靜想着,作為美編的自己讀過很多的故事了,歡喜的、悲傷的、圓滿的、殘缺的,為其勞心、為其傷神、為其動情、為其落淚,卻都只是為著別人的心事,別人的心情。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心,又有誰人讀懂過呢?
曾幾何時那麼想要訴說的衝動,也隨着年歲的增長漸漸淡薄了;而靈魂的麻木與孤寂卻野草一樣瘋狂滋生,如魔鬼般啃噬着原本簡單純美的心靈。
外強中乾的人們都被這樣的心病同化着,一邊悔恨着不該輕信於人,一邊又懷念曾經單純卻被愛所傷的靈魂。封心看海,孑然一身。
世界上所有的誓言,在現實的衝擊下如此蒼白無力,均變得鴻毛一樣輕淺。
每當夜幕降臨,那一瞬陰暗的夢魘總會浮現在眼前,蒼茫的琉璃世界裏,憶遠蒼白憔悴的微笑讓毓靜心痛神傷!
心口依然會隱隱作痛。兩年來,這痛已演化為毓靜的心病,不定時地在某時某刻發作。尤其在遇到安后,一幕幕黑灰色的記憶漸漸變得清晰而鮮活。
十六、ListentotheWhispersofYourSoul
夜深人靜時,毓靜依然默默敲擊着一段段心事。這是否是靈魂深處的吶喊?是精神世界的表達?情感世界的爆發?抑或是一種精神上的寄託?她在找,找可以發現自己脆弱而孤獨的靈魂世界的同類。或者,潛意識中她希望可以是安。
曾有詩人如是說:歷史的車輪,如泛濫之洪水滾滾向前,在一切都有可能會被湮滅和消亡的時代,我只願永遠保持剛健的姿態,以極大的熱情和我慈父的勇氣,站在大地,“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審視我們自己,失去信仰的靈魂已承載不起太多的熱情、熱心和熱量,以及從熱量中升華出的愛、信任和忠誠。難道我們的心,都慢慢地死掉了嗎?我們被時間偷走了的靈動青春,何處安放?被現實磨滅了的高貴靈魂,何處重生?在微醉的輕歌曼舞中蒸發了的幸福理想,何處尋覓?年少輕狂的人們,站起來吧!“Listentothewhispersofyoursoul!”
看着郵箱裏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子的來信,毓靜的心彷彿有了某種對未來的寄託和對過往的釋然。
不知從何時起,在博客上講故事、聽故事,便成了毓靜和安特有的交往方式。紛繁的世界,瑣碎的生活,在這點點滴滴的聆聽和傾吐中變得安詳而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