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我當心理諮詢師遇到的那些怪誕事件
NO.09男子認為家人都是冒牌貨
第一章
在心理學上有一種奇特的精神分裂症癥狀,患這種病症的人會認為,自己的愛人被一個具有同樣外貌特徵的人取代了。患者不光是認為愛人被取代,嚴重者會認為身邊所有人都是虛有其表的陌生人,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的家到底是什麼樣子。
病人經常會在自己家裏會見心理醫生之後,起身就走,說是要回家去,把心理醫生嚇一跳。還有的病人乾脆會覺得自己都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而是外星人做的克隆人。怎麼樣?很科幻吧,我的一個叫汪憲知的病人就患有此病症,並且差一點將我幹掉!
記得那時是我剛剛轉正見習心理諮詢師不久,雖然只是個見習,但是擁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不用再聽由張哥任意擺佈,心裏自然倍兒爽。
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里歸檔最近來客的病例,突然手機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汪憲知打來的電話,於是順手接了起來:“你好啊,汪先生,最近怎麼樣?”
本以為那邊會傳來汪憲知那磁性的聲音,結果卻聽到了李達的聲音,他在那邊問我:“是子瑜嗎?”
“是我,老李怎麼啦?”
“你是不是有個叫汪憲知的病人啊?”
一聽他的名字我心頭一緊,連問:“是的,他怎麼了?”
“他涉嫌謀殺他母親和他的妻兒,我們在他身上發現了你的名片,你過來一趟吧。”
“好好,我馬上過去。”
聽聞了這個消息,我有點愣住了,汪憲知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怎麼會出現如此慘劇?我的大腦頓時像爆炸了似的,嗡嗡嗡直叫。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發現我手裏還拿着手機貼在耳邊,其實那邊電話早已掛斷多時。我收好手機,拿上我的外套,出了辦公室的門,走到大門口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這事是不是叫上張哥會更好些,於是又返了回來,直奔張哥辦公室去了。
張哥正在電腦前玩遊戲,見我進來,抬了一下頭,瞟了我一眼問:“啥風把我們的歐陽大心理諮詢師吹到我這旮旯里來了?”說完,又低頭繼續玩遊戲。
我着急地說:“別瞎掰了,快帶我去派出所,剛剛李達警察來電話說我的一個病人殺了自己的母親和妻兒。”
“啊?!有這等事?!”張哥嚇了一大跳,丟下遊戲,站了起來,拿起他的包,一邊走,一邊問,“是不是那個叫汪憲知的病人啊?”
“是的,就是他!我的媽呀,上次我就應該聽從你的建議,勸說他的家屬早點送他去精神病院好了!都怪我,好大喜功,這下出大婁子了!”這時的我悔得腸子都青了。
“老李還說了其他的沒有?”
“沒有了,就是叫我過去一趟,估計是了解情況吧。”
“你是汪憲知的心理醫生,出了這麼大的事,警察叫你過去了解情況也是屬於正常現象。別在這兒埋怨這埋怨那了,事已至此,說啥都沒用,先去派出所看看情況再說。”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張哥的車前,上車后,張哥快速開往派出所。
在車上,我腦子裏不由得浮現了汪憲知第一次來我們諮詢中心的情形。
記得那天,我正在辦公室里寫材料,突然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於是好奇地走了出去,出來后就看到中心門口一男一女正在糾纏着,負責接待排號的阿怡則在一邊勸說。
那二人都是三十齣頭的模樣,男的長得帥氣,一米八的個子,留着兩撇小鬍子,看上去一表人才。女的也長得很漂亮,下巴很尖,眼睛很大,留着一頭長發,氣質極佳,她的肚子微微有些凸起,看起來應該懷孕有四五個月了。
二人不知道為了什麼,男的嘴裏嘟嘟囔囔地說:“我壓根就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你究竟有何目的?早說了,我不是你老公,你也不是我老婆,為什麼你就不信呢?!”
女的柔聲細語地在寬慰:“我真是你老婆,出門的時候,剛剛不是給你看過咱們的結婚證的照片了嗎!因為你病了,你已經記不起我了,所以帶你來這裏看看醫生。”
阿怡見到我出來了,對着我說:“子瑜,你過來幫我勸勸他們倆。”
我走了過去,問道:“怎麼回事啊?”
阿怡說:“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這位女士說是來看精神方面的心理醫生,我正在幫她看你和張醫生誰有空呢,結果他們二人就吵起來了。他們二人看起來應該是夫妻倆,但是這位先生卻不認,二人就這麼擰巴上了。”
“哦,這樣啊,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他們二人就讓我來接待吧。”既然是來看精神科的,那麼不是我就是張哥,最近正好無事,我決定自己接下來這個活兒。
“嗯,那好。”阿怡說完便走開了。
我見那二人還在擰巴着,於是開口說道:“二位都先消消氣,進門就是客,看情況這一時半會兒你們也爭不完,不如到我的辦公室里好好聊聊,我來做中間人給你們評評理如何?”
他們二人沒意見,於是被我半哄半拉地請進了我的辦公室。
在進門時,我看到張哥正從辦公室里探出頭來看呢,知道他肯定也是聽到吵鬧聲出來探聽情況。我沖他打了個“OK”的手勢,就沒再多搭理他,張哥甩給我一個白眼,關上了門,我搖頭笑了笑,也進屋了。
我招待二人坐下后,給每人都倒了一杯茶,然後問:“不知道你們在吵啥呢,能否詳細說給我聽聽,我來評評理?”
“你是心理醫生對吧。”那女的看了一眼我的胸牌,哦了一聲,“原來是歐陽醫生,對不起,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畢桂華,他是我老公汪憲知……”
那男的聽了這話,立馬擺手說:“美女,我是叫汪憲知,但是我已經跟你說過一百遍了,我不是你老公,你咋就這麼不識趣呢。你真的認錯人了!”
“我就是你老婆,你看這是咱們倆結婚證書的照片,你來看看。”畢桂華拿出手機點了點,遞給汪憲知看,然後又跟我說,“歐陽醫生,你也過來幫忙看看,你說這結婚證書上的人是不是他!”
我走過去一看,手機里顯示着他倆的結婚證書,一旁二人的照片笑得都很燦爛,那時候的汪憲知嘴唇沒有像這時的他留着兩撇小鬍子,顯得更英姿颯爽。
我很肯定地說:“嗯,照片上確實是你們倆。”
然而汪憲知卻說:“那是一個長相、體態都和我相似的人,但和我不是同一個人。”
我一聽不敢置信,又打量了照片上那個男人幾眼,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難道是雙胞胎?我正想問,畢桂華已經搶先說:“歐陽醫生,別聽他瞎說,我和他結婚都三年了,他是誰我還不知道嗎。是這樣子的,我老公最近不知道得了什麼病,記憶越來越差了,原先還只是忘記一些身邊的小事,比如,忘記帶手機,忘記自己住哪兒了,忘記打電話給客戶,後來慢慢地竟然將我都給忘記了,現在嚴重得連他自己都忘記了。我帶着他去醫院看過,檢查后沒發現有啥毛病,醫生懷疑是不是心理出了問題,建議我們去看看心理醫生。”
汪憲知反駁說:“誰說我不認識自己了,我就是我,只不過對自己的身份和你存有懷疑而已。”
“歐陽醫生,你聽聽,什麼叫對自己的身份存有懷疑?這難道不是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嗎?”畢桂華對着我說。
的確,汪憲知這話說得很奇怪,我問他:“那你覺得你自己是誰呢?”
汪憲知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這個,說實在的我不大清楚,他們都叫我汪憲知,可是我對這個名字感到很陌生。”
“‘他們’都是誰?”
“他們自稱是我的媽媽、我的同事和我的朋友。”
“你剛剛說了‘自稱’二字,莫非是對他們的身份抱有懷疑?”
“嗯,我覺得他們是其他人假扮的,是一些跟我媽媽、同事和朋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假扮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他們假扮你的媽媽、你的同事、你的朋友有什麼好處?”
“目前我也不清楚,但是他們肯定別有目的……”
第二章
聽他這麼一說,看來這個汪憲知確實是有點兒問題,我細細追問了二人更多的細節,從二人口中,我基本上勾勒出汪憲知的情況:
汪憲知是某金融公司一名高管,在北京有車有房,妻子畢桂華是一銀行大客戶經理,兩人都是高學歷、高智商、高收入,夫妻之間和和睦睦,結婚三年從未拌過一次嘴,紅過一次臉。前不久畢桂華剛剛懷上孕,汪憲知之母李素玉,聽聞了這個消息,本來一直不願意進城的她毅然趕了過來照料,終於圓了汪憲知盡孝的夢,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然而誰也不能料到,一場車禍讓這麼一個美滿的家庭,慢慢地出現了不協調的音符。六個月前,汪憲知因為車禍重度昏迷,經醫院多方搶救,他醒了過來,不久后出了院,然而他的記憶開始慢慢變差。
據他說,每天早晨起床,都覺得周圍的環境很陌生。“感覺自己應該在這個地方住了有一段時間了,但又覺得周圍的東西都不熟悉。”
在公司也一樣,曾經有斷片的情況,有兩三次他還因為記憶問題差點弄砸了公司的業務,好在事後及時挽回,方才沒有造成損失,因此,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沒過多久,更要命的事情發生了,他開始覺得身邊的人也越來越陌生。很快漸漸地將妻子忘記了,他和母親及妻子雖然一起生活,但他一直把妻子當成陌生人。
妻子回到家中,母親去給她開門,汪憲知就覺得母親很莫名其妙,不僅讓陌生人進家門,還讓陌生人在家中自由活動,吃飯、睡覺、拿錢都很自由,為此,他也和母親提過,但似乎他的話沒得到重視。並且,他也覺得母親是被人“換”過的,“是一個長得和她很像的人在冒充她”。
因為覺得自己的處境不是很安全,在家的時候,他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把房門鎖得緊緊的。更糟糕的是,到了後來,病症越來越嚴重,他甚至連自己都不認識了。看着自己身份證上的照片,汪憲知硬是說照片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汪憲知還說,他知道自己挺大的了,應該已經結婚了,但老婆可能住在附近什麼地方,或者發生了什麼事。他壓根就沒把家裏的“陌生人”和妻子“聯繫”起來。
雖然汪憲知的病症有些特殊,不過這種病例我之前在課本上學到過,這是一種名為“冒充者綜合征”的精神分裂症,又叫卡普格拉妄想症,命名出自第一個介紹這種心理疾病的法國心理醫師。患有這種病的人會認為,自己的愛人被一個具有同樣外貌特徵的人取代了。
我乾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基本情況我已經知曉了。汪先生,我非常理解你現在的處境,身邊的人和物都被人替換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惶惶不可終日,可是有一點,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很可能是你的錯覺呢,你曾經車禍受過傷,腦子裏的瘀血可能未完全排盡,壓着你的神經,以至於影響了你的感覺。”
“當初的時候,他們也是這麼認為的,帶我去了好幾家醫院檢查過,但是所有的結果顯示我的腦子裏並沒有瘀血,我的腦子是好的。”汪憲知回答道。
“如果沒有瘀血,也很有可能是車禍讓你大腦的神經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我頓了一下說,“我想請問一下,你看到你母親的時候,是不是馬上認出了她的臉?”
“是的,但是看着她的臉,我卻沒有產生半點溫情的感覺,也感受不到昔日的親切感。”
“於是你就形成了一個信念——這個人肯定不是我母親,而是一個冒充者,雖然她看上去跟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還知道你們母子很多私事。但你覺得這些應該都是冒充者為了騙取自己的信任,故意打探各種關於母親的事情,以達到冒充的目的。”
“你說得很對,就是這樣。”汪憲知點點頭。
“這就對了,當我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並認出是誰時,位於大腦顳葉的視覺神經通路被激活,同時被激活的還有另外一條可能通向大腦‘杏仁核’的線路,引起了對這張臉的情緒反應。如果兩條線路暢通的話,那麼這張臉和關於這張臉的情緒立馬出現了,如果臉部視覺識別區域與情感反應區域之間的神經聯繫中斷的話,就會造成熟悉的‘陌生人’。”
聽我這麼一說,汪憲知陷入了深思,嘴裏喃喃自語道:“難道真是我腦子出現了毛病?”
“另外退一萬步來說吧,你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如果別人要害你,用得着這麼大費周章,又是假冒你母親,又是假冒你老婆,還假冒你朋友?”
“你說得不無道理。”汪憲知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他滿懷希望地看着我問,“歐陽醫生,那有啥辦法可以把我治好嗎?”
“心病還得心藥醫,首先你要端正自己的態度,不要瞎想,多感受感受身邊人對你的好;其次的話,我會開一些藥物,你按療程服用,這有助於你找回感覺。”說完這些,我對着畢桂華繼續說,“這第三點主要是對你和汪先生其他家人的,其實汪先生認為你們是假冒的,他的心情也不好受,想想吧,自己的親人一個個都是假冒的,並且還不懷好意,他內心是多麼孤單害怕,身心俱疲,你們對於他的情況,認同或者反對他‘冒充’的想法都是不恰當的,而是應該接納他,同情他的感受,多跟他說說以前你們之間發生的一些浪漫的、重大的、值得回憶的事情,以便喚起他曾經的感受,如果他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你可以通過事實驗證他的想法符不符合現實,然後重構他的信念。”
畢桂華重重地點了點頭,連聲說好。
“那成,我這裏給你們開一個月的葯,你們照藥單的說明書服用即可。”我開了一些安神鎮定的藥物,列了一個藥單交給了畢桂華,然後囑咐道,“你拿着這個藥單找剛剛門口接待你的那位女士,一個月後,你帶着汪先生再過來一趟看看。”
“好的。”畢桂華接過藥單,帶着汪憲知出去了。
一個月後,畢桂華帶着汪憲知又來了,汪憲知的情況好了很多,我於是沒多想又按照原藥單給他們開了一些葯,就讓他們走了。
之後不久,一天中午我跟張哥一起吃飯,我還沾沾自喜地跟他炫耀我治療汪憲知的成績,當時張哥跟我說:“你的治療方案並無不妥,不過吧,冒充者綜合征是一種暴力傾向非常嚴重的精神病之一,最好的方法應該是在精神病院裏隔離治療。”
那時的我還有點不以為然地說:“人家汪憲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待人接物禮貌有加,說話都是那種和和氣氣的,哪像你這種莽漢,說話跟吵架似的,就算沒病,我怕你一時興起,恐怕都會上街砍人。”
張哥不爽地說:“去你大爺的,老子哪有?!”
我冷哼一聲,嬉笑着說:“你看,我話還沒說完,你已經這樣了,還不是莽夫是啥呢?”
結果那次口舌之爭過後沒幾天,我就接到派出所李警官的電話。如今想來,真是悔不當初啊!
第三章
很快,我和張哥就來到了派出所,見到了李警官,他簡單地把汪憲知的事告訴了我們:
前一天晚上,汪憲知持刀殺死母親和妻子后,用手指蘸着鮮血,在卧室牆上寫下四個大字“為民除害”。隨後主動打110報警,面對接線員詢問時自稱親手殺死妻兒,但說她們都是惡鬼。
數分鐘后,警方趕到現場並將其控制。隨後,警方在卧室內發現了汪憲知的妻子畢桂華和他的母親李某倒在血泊中。趕到現場的急救人員確認這二人已經身亡。
汪憲知被警方帶回了派出所進行審訊,汪憲知交代其實他很愛自己的家人,但她們都被惡鬼附身了,為了不禍害到別人,所以將她們殺了。
警方一聽這話,知道這人肯定是病得不輕,仔細一查,果然發現他患有精神病,后按圖索驥找到了我,隨即請我過來了解情況。
我於是把汪憲知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跟李達說了一遍,他一邊聽,一邊做筆錄,完了以後,他說:“哎喲,真是沒想到啊,子瑜,來,你在這裏簽個字。”說著,他將筆錄移到我的面前,然後繼續說,“對了,你回去之後,能不能麻煩你再將汪憲知的病例送回我們派出所?”
“沒問題。”我簽完字,將筆錄還給李達,試探地問,“老李,請問我可不可以見一下汪憲知?”
“按理說,是不允許的,但你是他的心理醫生,你跟他見見,說不定能幫助我們警方進一步釐清他弒親的理由。他人目前正關在看守所里,我帶你去見見。”
說完,李達帶着我和張哥來到了看守所,隔着鐵窗,我們見到了汪憲知,他看上去精神狀態很好,心情也不錯,見到我之後,主動跟我打招呼:“歐陽醫生,你來了啊,就知道你會過來看我。”
我痛心疾首地說:“汪憲知,你為什麼要殺了你的母親和妻子啊?上次你去我那裏的時候,不是說已經好很多了嗎?”
“呵呵,那是我騙你的。”汪憲知陰險地笑了起來。
我問:“為什麼要騙我?”
“因為我終於想明白一件事!第一次去你那裏的時候,我確實被你的一番話打動了,每日按時吃藥,強逼自己去接受那些假冒我母親和我老婆的人。剛開始,我還嘗試去接受,但是後來越來越覺得噁心,一看到她們就煩,你要我別多想,我怎麼可能不多想啊,一群對我絲毫沒有關心和親情的假冒者,說著一大堆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我跟我母親和我老婆的私事,甚至是私房事,這能不讓我火嗎?”汪憲知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繼續說,“我受夠了她們的虛情假意,你說這些假冒者沒有加害我的理由,我想了想,確實是這樣子,我既無名又無錢的,那麼她們這麼做的意義在何處呢?最近我終於想通了整個事,為什麼這些假冒者會如此真實,那是因為她們其實早已死亡,是惡鬼附在她們的身上,代替了她們,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故意假裝情況好轉,等待時機幹掉她們!哈哈哈,昨天晚上這個機會終於被我等到!”
“你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啊。”我實在想不到他會這麼病態,質問道,“你說她們都是惡鬼,那麼她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哼,還能為什麼,自然是想吸走我身上的陽氣唄!”汪憲知一副“什麼也瞞不過我”的表情,看得我都想上去親手掐死他,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說,“歐陽子瑜,昨天算你走運啊,本來殺了她們后,我想打電話引誘你過來,結果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沒有打通,想要去你家找你,但是又不知道你住在哪兒,唉,真是失誤啊,上次去你那裏的時候,我就應該問一下你的家庭住址,恨啊!”
聽到這裏,我冷汗直流,問他:“你為什麼想要殺了我?”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上次去你那裏的時候,我第一眼就識破了,你也已經被惡魔附身了。你個惡魔,算你走運,沒讓我逮到機會,不然的話,你現在早就被我幹掉了!”說到這裏,汪憲知突然咆哮起來,衝到鐵窗前想要抓我。
我嚇了一大跳,連忙後退了幾步,一臉驚恐地看着汪憲知在裏面張牙舞爪地叫囂着:“我要殺了你!”旁邊的警察一看情況不對勁,立馬上前將他降伏,然後拉走了。
我和汪憲知的談話就此中斷,李達送我們出了看守所,在回諮詢中心的路上,我有些心灰意懶地跟張哥說:“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看來我真不是干心理諮詢師的料。”
張哥拍了拍我的肩,安慰說:“小子,你別這麼想,咱們只是心理諮詢師,又不是神,什麼事情都能藥到病除,這話可是你說的,你已經盡到自己的本分了!”
“唉,說是這麼說,可我心裏還挺不是滋味的。”我長嘆了一口氣,“我本來有機會挽救四條人命的。”
“怎麼是四條人命?”
“汪憲知的老婆畢桂華已經懷孕多月了,可惜了,唉……”
“那就是三條人命,根據咱們國家的刑罰,汪憲知應該不會判死刑,估計下半輩子要在精神病院裏度過了。不過進了精神病院,萬一把他給治好了,也是大大的不妙。”
“為什麼?”我不解,抬頭看着張哥。
張哥嘆了一口氣說:“你想啊,如果汪憲知治好了,知道自己殺了自己的母親和老婆,還有未出生的孩子,這精神壓力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我怕他想不開自我了結了。”
“唉,的確是。”
汪憲知事件果然被張哥一語中的,他因為患有精神病,最後免予死刑,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療。三年後,聽說他病情好轉,但是受不了弒母殺妻的心理陰影,於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精神病院上吊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