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霧漸散

秦莫離此話一出，茹小遇的心更是掀起了千層巨浪。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讓自己有過剎那激情的人，也是自己女兒的親生父親。跟他走在一起似乎是那麼的理所當然。然而顧正的音容笑貌卻一直縈繞在自己的眼前揮之不去，讓這所謂的理所當然又顯得那麼的荒謬絕倫。

“莫離，我現在不能給你任何答覆。給我點時間吧。”沉默良久之後，茹小遇還是沒有得出任何答案。她知道自己在這種頭腦一片混亂的情況之下，做出的任何決定都將是錯誤的。說完之後，茹小遇掙開了秦莫離的手，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小遇，跟三年毫無希望的等待比起來，這重逢之後的期許已經是上天莫大的眷顧了。這是我的聯繫方式，你有了任何決定隨時通知我就好。”秦莫離從後面拉住了茹小遇的胳膊，把自己的名片塞到了她的手裏。

茹小遇沒有回頭，只是把手裏的卡片放到了外衣的口袋裏，然後便匆匆離去了。

“小遇，我等你！”秦莫離衝著茹小遇的背影大喊了一聲，眼神中充滿了對這段感情無限的期許。

回到家后，茹小遇看見正坐在搖椅上哄着念念睡覺的顧正，心中百感交集。這幾年來，念念已經習慣了趴在顧正的胸前，伴着搖椅有節奏的晃動入睡了。只是她已經從背帶包里的小嬰兒，長成了可以自己摟住顧正脖子入睡的小朋友了。

顧正看到茹小遇回來了便沖她擺了擺手，然後指了指懷裏剛剛睡着的念念。茹小遇明白他的意思是讓自己先去休息，念念交給他來照顧就好了。因為這種場面在過去的幾年裏，已經出現過無數次了。

洗完澡的茹小遇站在衛生間裏，望着凝結着霧氣的鏡子裏的自己，陷入沉思。她的心現在就像是一條蜿蜒的高速公路，裏面有兩輛賽車在極速的奔馳。一輛是激情四射的秦莫離，一輛是平淡如水的顧正。性格形成鮮明對比的兩個人，都在試着進入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一晚上都輾轉難眠的茹小遇，第二天一早就跑到了皇朝酒店江子航的房間。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一有想不通的事情就去找江子航和葉燁聊聊。可惜葉燁如今身在遙遠的澳洲，她也少了一根救命稻草。

進門之後，茹小遇發現童夢然也在房間裏。她和程霄昨天在和顧正交接念念的時候，聽顧正簡單說了一下茹小遇見到秦莫離的事情。知道顧正昨晚要求婚的兩人擔心了一晚上，所以童夢然一早就跑到江子航這裏來詢問情況。

茹小遇坐在沙發上，詳細的給江子航和童夢然講述了昨晚自己和秦莫離的相處經過，言語中儘是左右為難和搖擺不定的無奈。

“小遇，自從念念出生以來，顧老師對你怎麼樣，你應該心知肚明吧。如果現在你為了其他男人離開他的話，我會看不起你的，即使那個人是念念的親生父親。”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江子航斬釘截鐵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可是，可是，他，他偏偏在顧正要跟我求婚的當天出現，會不會，會不會是上天安排的呢？”茹小遇從未見過江子航對自己如此嚴肅，心裏有些害怕，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起來。

“上天安排？！顧老師照顧念念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是上天安排了？總之，在這件事情上我的態度是堅決站在顧老師一邊的。你現在的遲疑已經是在傷害他了，我希望你不要再繼續做讓他心寒的事情。”江子航說完便拿起公事包摔門而去。對於茹小遇在這件事上的態度他很是氣憤，所以乾脆撒手不管了。

茹小遇見江子航如此態度，心裏又怕又急，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此刻，她無比想念身在遠方的葉燁。還好童夢然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是比較冷靜的。她走過去抓住茹小遇的手安慰道：“小遇，我能理解你猶豫不決的心情。在如此恰到好處的時機出現，換成是我也會覺得這是上天安排的。”童夢然畢竟比茹小遇大不了幾歲，所以還是很能理解她那顆懵懂的少女心的。

“然姐姐，我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對顧正來說是很不公平的。尤其是昨晚回家以後，看到他把念念照顧的那麼好，而且沒有問過我一句和莫離的事情。我就更是覺得無地自容了。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去想和莫離在大理時候的情景，甚至還曾經偷偷憧憬過和他未來在一起的生活會是怎樣。”茹小遇對自己竄生出的念頭十分自責，可就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心猿意馬的思緒。

“他畢竟是念念的生父，你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但是你對顧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你是真的愛他，還是感激他呢？”童夢然雖然理解茹小遇的想法，但是終究還是更關心顧正一些的。

童夢然的問題直擊茹小遇內心最大的疑惑，讓她沉默良久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在秦莫離沒出現之前，她確定自己是愛顧正的，也是堅定的想要跟他一路走下去的。可是秦莫離出現之後，自己心裏這些不受控制且任性滋長的念頭，讓她開始對這份感情產生了些許懷疑。

童夢然見茹小遇一直眉頭緊鎖沒有說話，心裏知道她是還沒有想清楚答案，於是繼續說道：“小遇，我剛才的問題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最本質的關鍵。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才行，不論需要多久的時間。”

“我明白。”茹小遇點着頭抿了下嘴唇，但是緊鎖的眉頭依舊沒有任何要舒展的意思。

“你並沒有告訴他念念的事情，是嗎？”童夢然剛才聽茹小遇講述經過的時候，並沒有聽她跟秦莫離提起過念念。心思細膩的她想要確認一下。

“是的，我並沒有告訴他。”茹小遇肯定了童夢然的疑惑。然而童夢然的問題似乎向茹小遇霧氣繚繞的內心投射了一縷陽光，她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麼，但又不是很確定。

“那說明你還是在意顧正的。至於這份在意是源自於愛情還是感激，就需要你自己想辦法去搞清楚了。”童夢然輕撫了下茹小遇的頭髮，幫她點明了心中的那份不確定。

是啊，如果茹小遇跟秦莫離說了念念的事情，那麼因為念念這個親生女兒的存在，秦莫離跟茹小遇就永遠的綁定在了一起。而顧正在這一家三口面前，就會顯得像個局外人一樣，最終的選擇只能是離開。

不過，茹小遇當時沒有說倒不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些，而是她壓根兒就沒把念念和秦莫離聯繫在一起。在她的潛意識裏，念念一直是和顧正綁定在一起的。現在被童夢然這麼一點，她由衷的慶幸自己昨晚沒有提過念念的事情。她也暗自決定在沒搞清楚自己感情的歸屬之前，不會跟秦莫離提及任何關於念念的事情。

有時想想，人能控制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有限，哪怕是自己的身體。你無法控制自己何時會生病，何時會受傷，甚至是自己的情緒和想法也常常會肆意蔓延。讓人不得不自問，難道人的靈魂和肉體真的是兩個可以分離的東西嗎？

從江子航的房間出來之後，茹小遇根本沒有了工作的心情。於是她乾脆發信息跟江子航請了一天假，然後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找了個人少清靜的公園，獨自泛舟湖上。從昨晚到此刻，茹小遇終於可以安靜的坐下來，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思緒了。

和暖的陽光搭配徐徐的微風，果然是有極強的治癒效果。經過一整天的冥想，茹小遇心中的迷霧漸漸散去，埋在最深處的真實想法也慢慢浮現了出來。雖然不是清晰可見，但起碼有了正確的方向。

到了晚飯的時間，茹小遇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裏。看着桌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飯菜和等在桌前的顧正和念念，她的心似乎又清晰了幾分。

“今天王阿姨走的早，我就提前回來了。快洗洗手過來吃飯吧。”顧正邊擺碗筷邊說道。坐在兒童座椅里的念念，還不斷嘗試着用手去抓顧正的衣角。她似乎是一刻也不想顧正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晚飯期間，顧正一直忙着給念念喂飯，自己都沒怎麼吃。而茹小遇則是始終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臉上不時的浮現出幸福的笑容。直到聽到念念突然喊出的一聲“爸爸”，她才從思緒中走了出來。只見念念的小手抓着顧正的食指，邊笑邊對着他“爸爸，爸爸”的叫着。雖然念念早就能用很多詞語表達自己的意圖了，但是“爸爸”這個詞還是第一次說出口，而且是對着顧正。

顧正聽到念念這麼叫自己，沒敢第一時間答應，而是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茹小遇。看到她有些吃驚的眼神，顧正趕緊解釋：“小遇，你別誤會。念念最近這麼叫了我幾次，我一直都沒有回應的。”

茹小遇看着顧正有些尷尬失措的神情，再看看念念抓着顧正開心得搖頭晃腦的樣子，心裏的迷霧又散去了一些，不由得脫口而出：“你就是念念的爸爸啊，為什麼不答應呢？”

顧正聽茹小遇這麼一說，心裏十分開心。於是衝著念念點頭回應。

念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叫了顧正這麼多天以後頭一次得到了回應，她開心的手舞足蹈，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