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在所難免的意外

自從江子航跟自己求婚之後，葉燁的內心就一直沒有平靜過。看到江子航單膝跪地、舉起婚戒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要答應對方。這個不經片刻思考而得出的結論，正是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那天阻止她做出決定的唯一原因，就是呂揚對自己的好。

不過感激終究不是愛。葉燁用了回國之後幾年的時間，終於弄清楚了自己心底最愛的人始終都是江子航。於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想鬥爭之後，她決定約呂揚出來，跟對方做一個了斷。

一個烈日炎炎的夏日，葉燁負責的婦產科里，產婦接踵而至。她在產房忙了一整天，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眼看到了下班的時間，她終於在接生完當天的第N個產婦之後，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出了產房。應付完家屬們的感謝，她抖擻精神走向更衣室，準備換衣服下班。因為今晚她約了呂揚，要做最後的攤牌。

誰知剛走出沒幾步，葉燁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有人推着病床疾速行進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果然又是一個即將臨盆的產婦正在被推向產房。一個跟着跑過來的醫生趕到葉燁身前，喘着粗氣說道:“葉醫生，這是個高齡產婦，懷疑是胎盤早期剝離，還有子癇前症的徵兆。這方面您最有經驗，不知道能不能幫忙看一下。”

“好的，走吧。”葉燁作為一名醫者，在聽到情況的嚴重性之後，沒有絲毫猶豫的便轉身走回了產房的方向。在產房的門口，她看了一眼一旁如坐針氈的產婦家屬，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眉。但是她沒有片刻停歇，緊跟在產婦的後面便走進了產房。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產房門口的紅燈始終亮着。這可比平常的接生時間長了不少。產婦的丈夫顯得尤為焦慮，不停的在產房門前踱着步子。他幾次想要衝進產房，但是都被裏面的護士給強行攔住了。最後，護士們不得不找來保安跟在他身邊，以便控制他隨時可能爆發出的過激行為。

正焦急間，產房的門突然打開了。一位滿頭是汗的大夫，匆匆走到產婦的丈夫面前說道：“產婦情況比較複雜，需要做刨腹產手術。家屬快來簽個字吧。”說著，大夫把手術同意書遞到了家屬面前。

“要手術！？我老婆沒危險吧？”本就陷入無盡焦慮的產婦丈夫，這一下子可徹底抓狂了。他抓着大夫身上白大褂的衣領，大聲的問道。

“您趕緊簽字吧，要是耽誤了手術，可就會有大問題了。”大夫禮貌的推開了產婦丈夫抓住自己的手，然而卻並沒有正面的回答對方的問題。

丈夫聽了大夫的話便也不敢再多問，並且趕緊在同意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夫拿着簽好的同意書第一時間就跑回了產房。得益於產房和手術室一體化建制的現代產房，產婦在同一個房間就可以從順產轉至剖宮產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產房外的紅燈終於熄滅了。葉燁垂着頭，挪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了產房。她的口罩還沒來得及摘下來，產婦的家屬們就立刻圍了上來。產婦的丈夫還激動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大聲的詢問着產婦的情況。

“您冷靜一點，聽我慢慢給您說。”葉燁一手輕輕的撥開了產婦丈夫的手，一手摘下口罩，“產婦確診是胎盤早期剝離，導致嬰兒缺氧。所以我們決定進行刨腹產手術。意外的是，手術過程中產婦併發了妊娠毒血症以及癲癇，導致大量出血。嬰兒雖然保住了，但是產婦由於失血過多，所以當場死亡。我們非常抱歉。”葉燁試着從專業的角度，冷靜的把產婦死亡的這個事實傳達給家屬。然而她的語氣中，還是不免夾雜了些許的自責。

“我老婆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進了產房，人就突然沒了呢！”得悉這樣的噩耗，本已在崩潰邊緣的產婦丈夫，哪裏還聽得進去什麼解釋。他一邊大聲的咆哮着，一邊狠狠的推了葉燁一把。

本就身心俱疲、心力交瘁的葉燁，哪裏經得起一個健壯男子如此大力的一推。她即時雙腿一軟，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意識模糊之中，她只覺自己率先着地的左肩和左臂，散發著火辣辣的疼痛感。

已經完全喪失理智了的產婦丈夫，滿眼充斥的都是中燒的怒火。他不依不饒的撲向了躺在地上的葉燁，想要繼續進行質問。危急時刻，一個男人突然從斜刺里撲將出來，把產婦丈夫抱離了葉燁身邊的範圍。一旁的醫護和保安人員，也趕忙衝上前來控制住了產婦丈夫。

渾渾噩噩之中，葉燁感覺到自己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裏。她用儘力氣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抱着自己的正是呂揚，於是提着的心總算是放鬆了下來。然而也許就是這麼一松之下，她突然全身癱軟了下來，眼前一陣模糊便暈了過去。呂揚見狀，抱起葉燁就朝着急症室的方向跑去。他們的身後還伴隨着產婦丈夫的各種恐嚇和威脅的話語。

幾個小時之後，已經是深夜時分。葉燁已經從急診室被轉移到了醫院十樓的病房。病床上，葉燁緩緩的睜開眼睛。逐漸清晰的視線里，出現的是呂揚緊張的注視着自己的目光。

“葉燁，你感覺怎麼樣？”呂揚抓起葉燁的手，關切的問道。

“好些了，就是頭還有點暈。”葉燁揉着額頭，微微皺眉着說道。

“醫生說你是疲勞過度，有些低血糖。剛才摔倒的時候，左肩關節有些輕微的扭傷。休息幾天就會沒事了。”呂揚扶着葉燁坐起身來，把一杯溫水遞到了她的嘴邊，並握着她的手幫她喝下。

“產婦家屬怎麼樣了？”葉燁回過神來之後，馬上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那個瘋子被安保人員控制住了。要不是你突然暈倒，我早就上去跟他拚命了。”呂揚想想剛才的事情，心中依舊相當氣憤。他從小沒有接受過任何格鬥方面的訓練。一向文質彬彬的他，剛才也只是憑藉著一腔熱血，才控制住了產婦丈夫的。而這腔熱血的源頭，自然是不必多說的了。

“也不能怪他。產婦大出血當場死在手術台上，換了誰也是很難接收的。我在產科工作了這麼多年，今天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雖然我自認在手術操作上沒有任何失誤，但是想要讓家屬理解還是很困難的。”第一次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在手術台上，葉燁即使在言語上再怎麼強裝鎮定，但是臉上的神色還是已經顯得極為不自然了。

“你也別太自責。意外的事情，誰也控制不了的。”呂揚從未見過葉燁如此低沉的臉色，於是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心裏清楚，這次意外對葉燁的打擊一定是着實不小的。

葉燁沒有說話，只是充滿歉意的默默嘆了一口氣。

正沉默間，江子航和蘇璇急匆匆的趕到了病房。在把葉燁送進急診室之後，呂揚便打電話通知了蘇璇。他擔心葉燁會真的有事，所以還是希望她最好的朋友能在身邊。然而，無巧不成書。蘇璇接到呂揚電話的時候，正好剛剛跟方亦飛一起走下蜜月之旅返程的飛機。而江子航正等在機場的到達口出，準備把這一對新人接回家呢。得知葉燁暈倒的消息之後，江子航直接驅車載着蘇璇就趕來了醫院。方亦飛因為拳館有緊急事務要處理，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跟過來。

“小葉葉，你感覺怎麼樣？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江子航進門之後，看到葉燁臉上黯然神傷的樣子，心急如焚。也顧不得反感她和呂揚之間手握着手的親密動作了。

“子航，我沒事的。就是一天沒怎麼吃東西，有點低血糖而已。”葉燁看到江子航之後，心中又驚又喜。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自己的手從呂揚的掌心抽離。

“那你被病人家屬襲擊又是怎麼回事啊？”江子航剛才開車的時候，聽着蘇璇對當時情況不清不楚的轉述，自己是一頭霧水。然而蘇璇也只是在電話里，聽到呂揚簡要的提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而已。

“江子航，我們還是出去給葉燁買點吃的東西吧。”呂揚搶在葉燁回應之前說道。江子航的到來，讓他頗感意外。他又怎麼能想到會有如此的巧合呢。然而在面對情敵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有半分退讓，於是便主動的把話接了過來。既是不想讓葉燁重提傷心事，也是給自己找一個和江子航正面交鋒的機會。

“好。那蘇同學你先陪着小葉葉吧。我們去去就回。”江子航面對呂揚的主動邀約，也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儘管他對於呂揚的出現，心中也是充滿了疑問。但是臉上的表情當中卻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求知慾望。

“有我在這裏陪着葉子，你們就放心去吧。”蘇璇看着兩個男人互不相讓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是該替葉燁高興還是着急的好。

然而葉燁此時的心情卻是平靜的，因為她的心早已經在這兩個男人之間做出了選擇。她看着蘇璇有些錯愕的表情，笑着把她拉到了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