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腳之地
十八年前的中元節,師傅把我抱了回來。
當時,數百隻黃鼠狼圍着師傅的院子,村子裏所有的家禽都被咬死了,兩個年輕的漢子也因此斃了命。
村裏的人都說我是不祥之人,要把我趕走。
師傅是位很有名的風水師,憑着他的威望,我才得以生存下來。
十八年後,師傅死了。
他把自己的墓地選在一處不起眼的山腳。
見不着太陽,碎石成群,可謂窮山惡水,在風水上是一塊不祥之地。
常理來說,他自己的墓地,應該選一處風水寶地才對。
但我師傅,唯獨就挑了這塊作為自己的安息之地。
不僅如此,師傅生前還特意交代,他去世以後必須秘密發喪。
一口簡單的紅棺材,樸素的壽衣,我親自入殮了師傅在窮山僻壤之上。
沒有花圈,甚至不立墓碑,僅僅剩下了一個小小,不起眼的墳包。
填完了最後一捧土,我心情近乎崩潰。
師傅一直養育我長大,教我本領,育我做人,他的離去讓我悲痛萬分。
我是個孤兒,沒見過父母,村子裏的人都認為我是個掃把星,師傅死後,他們更變本加厲。
師傅還有兩個兒子,他們都成家了,但對我很抵觸,嫂子們也都說我是個孤星,對我非常抵觸。
我也問過師傅,我是否真如他們所說。
師傅直接呵斥住了我,說那些人都是胡說八道,我好的很呢。
但師傅從來沒和我說過身世的問題,只知道母親家姓林,讓我很難不胡思亂想。
我從山中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兩位嫂子,在師傅家中,手忙腳亂的尋找着什麼。
師兄們也在門口抽着煙,討論房子和師傅的遺產劃分。
見到了我,他們根本沒搭理,而是自顧自的繼續商討着。
我也非常的清楚,在這裏我自己里沒有了立足之處。
我朝院子看了眼,那裏放着個蛇皮袋子,我的東西都被放在了裏面。
大師兄一臉嫌棄,冷漠道:“我爹已經死了,以後你跟我們家沒有半點關係,你趕緊走吧!”
我本來已經預感到他們的無情,可師傅剛走,他們便這麼冷漠對我,我心中還是萬分難受,有種世態炎涼的感覺。
大嫂也走出來,指着我開罵,說我是寄生蟲,師傅把錢都花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他們兩家之所以這麼敵視我,是因為師傅畢生的風水術數,並沒有給他的兒子們,而是傳給了我。
因為這事,他們一直都不待見我。
我失魂落魄的離開了自己長大的村子,師傅似乎早就算到,他去世以後會出現這種場面,早就給我安排了個立身之處。
在鄉里的東陽街,225號。
我乘着出村的客車,再轉線車,兩個多小時以後,我終於來到了鄉里,找到了那個地方。
只見這裏是個中醫館,老闆是一個精瘦的老頭,看起來挺精明的,抽着旱煙正在抓藥。
見到我,他隨意的問道:“看什麼病,還是要開藥。”
我告訴他我是周一水的徒弟,我師傅讓我過來的。
周一水,就是我師傅的名字。
聽到我這麼說,精瘦老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詫異的打量着我。
“那老東西,怎麼不親自過來。”
“讓你一個青瓜蛋子過來,是讓你過來還賬了吧!”
老頭看着我的眼神似笑非笑,聽起來,他和師傅好像不太親近,我把師傅去世的事告訴了他,眼眶不禁也紅了。
老頭放下了煙袋,之前雲淡風輕的樣子不見了,一臉凝重的坐了下來。
“他怎麼死了?”
他默默念叨了一句,緊接着整個人變的有些狂暴,惱怒道:“不可能,那個老混蛋他怎麼可以!”
突然,他眯着眼睛看向了我,聲音低沉一臉憤怒的問道:“你是,林家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叫周良。”
得到肯定的答案,老頭若有所思,有些警惕似的,上下打量了下我。
緊接着,他又重新抽起了煙袋,臉色不太好看,並且若有所思。
“周一水,你這個王八蛋!”
老頭吐了口煙霧,咬牙切齒的說:“就算是死了,還要拉我下水,你不可能就這麼死了!”
“你先留在這,我回頭來找你。”
交代了我一句,老頭披着外套,匆匆就出去了,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回來。
我隨便吃了口隨身攜帶的乾糧,有點迷茫,又聽到牆上,一個像盤子一樣的物體晃動了兩下。
我皺了皺眉警惕的看了過去,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風水師用的堪輿羅盤。
定位分穴,這東西是風水師的法寶。
這中醫館怎麼有如此東西?難道說那個小老頭,也是個風水師不成。
讓我緊張的是,羅盤無故自動,這是有陰氣出現的表現啊。
這時候,有兩個人走進了店中,都是二十齣頭的樣子,是一對情侶。
男人挺高大,女孩看起來也小家碧玉的,是一對俊男靚女。
但是男人看起來脾氣不太好,進到店裏一直冷着臉,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
“小雨,你確定就是這?”
男人將信將疑的問道:“那大師,能在這種地方?”
那女孩似乎也有點納悶,轉頭看向我,客氣的問道:“韓大師在不?”
聽起來,他們就是找之前那個老頭的。
“店主今天不在,有事可以和我說。”我隨口應對了一句。
“嗯,是個打雜的啊。”
男人有點看不起我,再就沒搭理我,衝著女孩輕聲說道:“那咱們還是改天再來吧,這店裏一股中藥味,我不太舒服。”
“我說大哥,我也沒讓你跟着來,那不是你死活要跟着我嗎?”
女孩無語說道:“我肯定要找韓師傅的,你要是等不了,那就走唄,也沒人逼你。”
男人吃癟有些尷尬,然後露出討好的笑容,“我錯了小雨,那個打雜的,給我們倒兩杯熱水,不要涼的。”
靠,這就是開始使喚我了?我根本懶得搭理他。
“我說你沒聽着啊?”
“行了,趙洪斌!”
女孩哼了一聲,冷着臉說道:“能不能收起你那闊少的嘴臉?”
說完,女孩對我投來善意的目光,我點了點頭,也不是很在意。
緊接着,那趙洪斌怨恨的看着我,似乎帶着威脅的意味,我也只覺得好笑。
他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那趙洪斌看起來就像個狗腿子,對着女孩噓寒問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