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秦競加戲
第89章秦競加戲
周琛回憶起當初寫《長訣》時的種種。
那時,他初出茅廬。
有人稱讚他文風迥異,敘述體系獨特。
有人抨擊他小言風格,就算是正史的改編,也像是網絡古早小說設定。
重生復仇,太老套了,也就在文筆上勝了幾分罷了。
出第一部的時候,他面對的是突如其來的爆火,也有如潮水般的否定。
很多人讓他別寫第二部了,寫了也白費心力,這樣老套的想法,怎麼寫都寫不成嚴肅文學。
可他還是一意孤行地寫了。
第二部更虐,敘事更宏大,他甚至還往裏面加入了更多的人物。
終於,風向開始轉變了。
認為他的文風和主旨意念深入人心。
雖然是復仇,卻並不是單純的重生復仇這樣的爽文套路。
一切都是空,一切都是夢。
根本沒有重生,也不是爽文。
他將第一世和夢中的第二世穿插敘述,有很多人一時甚至都要以為是同一個故事。
可是就在沉迷之際,又忽然驚醒,過程相似,結局相同。
全部都走向了第一世結局。
暗示第二世的其實全是虛幻,宮長訣在第二世所做的一切努力,得到的一切成果都是鏡花水月,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讓以為第二世會有轉機的讀者意識到,
宮長訣只死了一次,
第一次,就已經死透了。
歷史也只有一次,發生過,就不能扭轉。
歷史上的宮家覆滅頗有爭議,有人認為宮家真的做了勾結敵國,企圖謀反的事,但大部分史學家都認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個理由都太過單薄,更像是帝王的欲加之罪,要清權宮氏。
宮長訣,本來是要嫁給文帝所立第一位太子楊儒的。
一個太子妃有這樣強大的后族,只怕會外戚干政。
這自然就成了對帝王的威脅,而太子一意孤行要迎宮長訣為妻,非她不可。
這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文帝殺光宮氏,只留宮長訣。
因為宮長訣需要嫁給太子。
雖然提及不多,但這段過往能被寫在正史上,就可見太子對宮長訣的一往情深,已經到了歷史不可以忽略的地步。
而宮長訣這個人物只是曇花一現,史書有寥寥幾筆提到她在宮家覆滅之後跳崖殉族。
正史都評她氣性剛烈,為人嘉敏有勇。
可見宮家確實是被冤枉的。
雖然史書上沒提宮長訣的樣貌,但是太子、定王和郡王之子皆對其一往情深,可見其容光華。
周琛私心裏將她設定成長安第一美人。
有多少日夜裏,他翻開書卷,看着那描述她生平的短短几行。
閉上眼似乎能看見她的風華絕代。
一個敢殉族的女子。
一個令無數高門顯貴公子傾心的美人。
一個絕不軟弱的將門之女。
她的星星點點,猶如夜燈一般升起來,佔據了他的腦海。
長訣長訣,今朝已絕。
他決定要寫一個關於她的故事。
無論有多少人不看好,他依舊要寫。
為了這個故事,他把自己關起來,整整一年沒有和人交流過。
有人稱他瘋子。
可這個瘋子不為了名利,只為了給她一個歸宿。
而她現在,真正站在了他面前。
周琛看着門口的溫柔,有些意外,伸手梳了梳亂糟糟的頭髮,使自己的狀態看起來沒有這麼糟糕。
溫柔笑了,
“我可以進去嗎?”
周琛連忙讓開身子。
溫柔抱着懷裏的本子進去。
看見落地窗前散落了許多啤酒的易拉罐。
她站在落地窗前,隨手開了一瓶啤酒,
“世子,這裏看夜景真好。”
一句世子,在他心尖上顫了一顫。
周琛似乎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了,連忙上前,坐在她旁邊,卻又隔着兩肩寬的距離,不敢靠近,溫聲道,
“是,夜景真好。”
溫柔轉過頭來看他,狐狸眼靈動,雙眼皮的弧度像是一輪彎月,眼尾微微往上,卻不刻薄,只有跳脫的輕逸。
此刻含着笑看他,眼睛裏像是含了一汪水。
當初就是這雙眼睛,讓他一下子頓悟水眸應該是什麼形狀。
在見到她之前,他只覺得長訣應該有一雙含情脈脈的水眸,柔弱無依,讓每個男子見了都不由得心一軟。
可是他未曾想過,水眸應該是什麼形狀,什麼顏色,怎樣輪廓。
直到在電視屏幕里偶然看見她。
他忽然覺得,
水眸,就是這個樣子。
她是上天送來的長訣。
仔細了解她之後,甚至連同她的身世與性格,都與他想像中的長訣全然一致。
但也因為初見時給他的驚艷太甚,所以他甚至有些刻板地覺得,她應該和他的想像中完全一樣。
他一開始對她太嚴厲。
其實放鬆之後的她,更像長訣。
她甚至都不用演,站在那裏,就是宮長訣。
是他心心念念的宮長訣。
溫柔看着外面的萬家燈火,若有所思道,
”世子,我一意孤行要造反之時,你是怎麼想的?”
周琛的聲音低沉滄桑,
“我已是孤家寡人,只想保護好唯一的眼前人。”
“如果她想閑雲野鶴,就陪她縱情山水,如果她想今朝高嫁,相夫教子,我就繼承爵位,與她成婚,如果她想造反”
周琛看着溫柔,眼神繾綣深情,有片刻之間,分不清他看的人是溫柔還是長訣,
“我就為她招兵買馬,為她衝鋒陷陣,陪她一路打入長安,讓宮氏黃袍加身。”
溫柔在明暗不清之中看向他,眼神格外認真,追問道,
“要是我所求太多,又想嫁給你,又想造反,可我還想保住你,該怎麼辦?”
周琛張嘴想回答,卻熄了聲,竟被問住了。
他一怔。
其實溫柔說的沒有錯,
長訣真正的想法,就應該是這樣。
長訣初見楚晏,心中便是一句妾擬將身嫁與,就算再怎麼拒絕楚晏,又怎麼可能真的不想與他白頭到老?
可復仇,也是她必行的計劃。
但歷史已經決定了她造反必輸,她一死,他也會陪着她一起。
可長訣怎麼可能會捨得他死。
怎麼捨得讓他這輩子什麼都沒得到過,孑然一身再陪她去死。
這一世,他甚至連她的手都還沒牽過。
所以,長訣才一直遠離他,生怕和他扯上關係。
但楚晏如此愛她,也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孤獨地走。
保住他,與造反二字天然就是不能共存之事。
但溫柔不這麼想,
“世子,既然我們都必死無疑,為什麼不在死之前,做完我們能做到的?”
周琛如夢初醒,追問道,
”你是說?”
溫柔把手中的稿子遞給他,
”學長,這是我很久之前寫的有關於長訣和世子的續寫,大致表達了我的想法。”
“當初看長訣,我就覺得長訣她重活一世,卻什麼都和前世沒有區別,豈不是相當於白活了?”
溫柔的眼睛裏有光,
“我想,起碼讓長訣和楚晏在夢裏能肆無忌憚地相愛一次,就算是必死無疑,總要大膽邁出一步,不然他們的深情就顯得太過懦弱,兩個人連聯手造反都敢,為什麼卻不敢在一起?”
周琛甚至不敢接過她手中的稿子,似乎那稿子會燙手。
她說得對,若是一切都和前世一樣。
族人沒有保住,宮氏的罪名依舊存在,楚晏還是沒能和她攜手,她再從懸崖上一躍而下。
那這個夢有什麼意思?
總要有些改變,才能證明她在他的夢中活過。
周琛忽然抱住了溫柔,
“謝謝你。”
他終於知道這個故事缺少的部分是什了!
他的長訣,真的懂長訣。
他喜形於色,淚盈於睫。
溫柔一懵,才連忙掙脫他的懷抱。
周琛接過她的稿子,激動地回到卧室,拿了紙和筆出來。
和她一起討論能把劇本往哪個方向改。
是夜,
秦競把報告的最後一個字寫完。
落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無盡的高層,
“馮池的事情解決了嗎?”
那邊的人帶着恭敬的笑意,
“已經解決完了,聽雲的投資現在已經撤回,缺少的部分無盡全部補上,馮池漏稅的事情上面也已經開始調查,我們公司的法務認為,馮池這次應該會被判處三年到七年的有期徒刑,您可以不必擔心了。”
秦競嗯了一聲,想把電話掛掉,那邊連忙繼續道,
“溫小姐……”
秦競聽見溫字,要掛電話的動作停住了。
對面道,
“溫小姐目前有簽約無盡的想法,無盡給出的是S+級別的優待,溫小姐特別提出,希望活動能少一些,盡量都把檔期用在拍戲上,採訪活動和商演盡量不去,還希望能自己挑戲,無盡之前已經提出過可以按照溫小姐的時間來,但是溫小姐提出的條件沒有先例,一般有這種特權的藝人已經是無盡的老人,是口碑和作品都具備的知名藝人,您看這……”
秦競肯定道,
“都按她的要求來。”
那邊本來是有點踟躕的,聽了秦競這話如同奉了聖旨,
”好的,您放心,我們會儘早擬訂一份新合約給溫小姐。”
秦競掛了電話,
看着窗外星星點點的燈火成海,繁華世界。
她此刻又在做什麼?
另一邊,
溫柔和周琛討論了一遍主角感情線的走向。
周琛當夜就通知導演,和導演探討過,覺得可行之後,
編劇們徹夜改稿。
終於是下了要改掉原著主角情感線的決定。
周琛幾乎是通宵,溫柔也好不到哪裏去,陪着看了個大夜。
她凌晨四點回到自己房間裏,倒頭就睡。
第二天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她隨手拿過電話,睡意朦朧道,
“喂。”
秦競輕輕敲了敲她的門,
“我在你酒店房間門口。”
“你在嗎?”
溫柔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起身去打開門,秦競果然在門口。
溫柔一把抱住了秦競,驚喜道,
“你怎麼來了!”
言炎剛跑完一個通告,準備回房間休息,就看見溫柔的門口站着一個陌生男人。
並不是他們劇組的人。
但長相氣質都很出眾。
站在溫柔的房門口打電話,卻沒有按門鈴。
言炎好奇,就多看了兩眼。
不多時,溫柔就打開門,一開門就抱住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笑着接住了她,兩個人一起進了房間。
言炎有些意外,卻又覺得似乎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垂眸笑了一下,裝作沒看見,刷卡進了自己房間。
溫柔拉着秦競,好奇道,
“你怎麼這麼早?”
秦競看了一眼表,
“已經下午兩點了。”
溫柔驚訝地拿起手機看時間,
已經兩點了?
她居然睡到了下午兩點。
因為劇本有所改動,她的日程也跟着變,本來今天的休息,也改成了四點開始補拍幾場戲。
那起碼三點就得到場做造型。
時間來不及。
她甚至還沒熟悉劇本。
溫柔不得已,只能先顧着劇本,她背台詞的時候,秦競就在旁邊陪着她。
秦競的視線落到了下半頁。
大概劇情是宮長訣參與魚桃宴,被楚晏抽中。
在畫舫之上,楚晏替宮長訣描妝。
溫柔還沒來得及看到那裏,又有人來敲門。
她跑過去開門,
原來是劇組的人拿了道具和衣服過來。
因為是重拍的場景,再找回之前的道具不太容易。
就把關鍵的幾樣先交給主演。
也方便主演對戲。
溫柔將袋子打開,裏面是之前這場戲穿的那件紅衣。
還有一盒古法口脂,眉黛,塗口脂用的小毛筆。
她隨手就放在了桌上。
溫柔回頭,見秦競居然拿着她的劇本在認真地看。
她笑着湊過去,
“你這麼積極,是不是要幫我對戲?”
溫柔坐在了他腿上,
秦競低頭看着劇本,聲音低沉溫柔地響在她耳際,居然應了她,
“我和你對。”
溫柔有些詫異,但現在離開拍沒多久了,能對一次是一次。
多對一次也好。
溫柔低頭想看他手裏的劇本,秦競卻把劇本挪開。
秦競把劇本放下,輕聲詢問道,
“先對下半頁可以嗎。”
溫柔笑了,用力地點點頭。
這一場戲裏,第一次拍的時候,是宮長訣故意讓楚晏選不中自己。
現在改過的版本,則是楚晏抽中了宮長訣。
在畫舫之上的上元魚桃慶典,要替她描洛神妝面。
洛神妝面,大概最緊要的便是額上那一朵花鈿,唇上一抹海棠緋紅。
有神仙臨世之感,又應洛神艷絕之意。
可秦競哪裏會畫什麼古代的洛神妝面?
他除了那些物理作圖之外,畫其他東西可謂是一塌糊塗。
溫柔想想那個畫面,都覺得忍俊不禁,倒還真的好奇會是什麼效果。
而秦競卻沒有猶豫。
他方才看了一遍就記住了台詞,此刻稱不上演,只是看着溫柔的眼睛念台詞,
儘管有些隨意,但有他在,卻反而讓溫柔更加放鬆,沉浸在戲裏。
到了要描妝面的部分,溫柔將描唇妝的細軟毛筆和口脂遞給秦競。
溫柔不自覺憋着笑,想看秦競要怎麼描。
這個情節像是特意要為難他。
秦競和化妝這種東西,是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
出來的效果恐怕會特別滑稽搞笑。
但溫柔大無畏地把臉伸過去。
秦競修長的手指揭開盛口脂的白瓷小罐。
可是出乎溫柔意料的是,
他沒有用軟毛筆,反而直接用大拇指指腹沾取,動作隨意,看起來並沒有要認真畫的意思。
溫柔心想完了。
但秦競的下一步動作,卻是在溫柔驚愕的目光之中,
將大拇指指腹上的口脂抹到了自己唇上。
海棠紅的妖冶一寸一寸在他好看的薄唇上貼合,
女子的唇紅落在他唇上,竟無端給他風流輕佻之感,分外的勾人,
這個動作,劇本里沒有。
還沒等溫柔做出反應,秦競就吻了下來。
緋紅的芳華一點點在她唇上輾轉開來,染紅了她的唇,綻放出洛神應有的濃烈驚艷。
架空,架得很空,歷史上並無宮長訣這個人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