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星辰點點，初夏的夜也莫名的微涼，因為已經過了門禁時間，外面已經沒了人。
秦競靠在溫柔肩膀上，單手攬着她的腰。
兩人坐在長椅上，正好有垂柳墜在頭頂，揚揚一大片，隨風輕動。
溫柔輕聲道，
“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能告訴我嗎？”
秦競沉默了。
溫柔以為他不想說，可秦競卻開口了，
“我媽媽在我七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溫柔從中聽出了幾分心酸，是秦競從沒有過的樣子。
可秦競並不想讓她聽見不堪，轉而說起了他一直在意的事。
秦競平靜的聲音里，分外有讓人揪心之感，
“我從小就不會和人相處，也不需要和人相處。”
溫柔的視線轉向他，秦競看着她，那雙瀲灧的桃花眸卻像是在示弱，可秦競的姿態從不這樣放低。
溫柔被那雙眼睛裏隱隱的委屈看得身子一僵。
秦競的聲音卻纏繞在耳畔，讓她輕顫的心一沉，
“所以我很害怕，我和你會相處不了，你會認為和我在一起，遠沒有和別人在一起時開心。”
楊梓是能讓人開心的人，哪怕她不喜歡楊梓，都會在楊梓的風趣下被打動。
而他是楊梓的反義詞。
秦競無來由將她抱得更緊。
像是不抱緊她，她就會離開一般。
秦競的聲音徐徐響在風裏，
“遇到你之前，我沒有特別想和旁人親近的想法，我喜歡你，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接近你，你總是對每一個人都這麼照顧，對每一個人都笑。”
秦競的話一字一句都踩在她心上，她都不知道，原來他有這麼多顧慮，
“你對每一個男生都這樣，和對我沒有任何區別，我有時候根本不知道對你而言我算是什麼樣的存在。”
“唯獨你對楊梓是不一樣的，每一次一提到他，你就迴避，你就慌亂。”
溫柔看着他那雙眼睛，心無由來地塌陷。
秦競看着她的眼睛，攬着她腰的手卻握緊，聲音沙啞低沉，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溫柔對上他的視線，有些腿軟和心虛，
“為什麼非要知道不可？”
溫柔直視着那雙桃花眸，只是他眸中情緒卻讓她有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
上一次在醫院的時候，他看見了她屏幕上停留的楊梓的通訊頁面，也用這樣的表情看着她。
像小奶狗一樣，委屈地抱緊人的腿，要人憐惜，要人俯身抱起，似乎在索求，有些小心翼翼。可動作分毫不讓，卻是男人的強勢。
上一次他握住了她的手不放，這一次是攬着她的腰，越抱越緊。
男人強勢的荷爾蒙鋪天蓋地而來，都讓人有眩暈的感覺。
溫柔的聲音綿柔，像是要靠在人肩膀上依賴着他，
“可我只主動喜歡過你。”
秦競的眼神深邃，
”你坐我腿上說。”
溫柔的臉驟然紅得滴血。
但是卻乖乖坐在了他腿上，很認真地一字一句道，
“秦競，我喜歡你，我十七歲就喜歡你。”
她的話在夜風中摩擦過他的耳畔，十七歲這個詞落入耳中，像是致命的毒藥。
秦競的聲音低啞，有些意外，
“十七歲？“
彷彿一切在這三個字之間就已經被治癒。
克制壓抑的難受與不解頓時煙消雲散。
她念秦競兩個字，舌尖輕抵齒上的動作，都磨得人心癢。
她十七歲就喜歡他。
她無數次心酸又欣喜的眼神似乎有了合理解釋。
那種眼神像是要穿透雲層和時光告訴他什麼，卻屢屢欲言又止。
而她欲言又止的是什麼，他此刻終於明白。
是她的喜歡從過去追溯到了現在。
那雙黑白分明的狐狸眸子偏偏像是不諳世事的樣子，永遠有最能欺騙人的天真乖巧，用這樣的眼神說這樣的話，並不知道會有多危險。
她沒化妝，愈發顯得幼態，像是十七歲的溫未期在對他說這句話。
溫柔捧着他的臉，鼻尖幾乎要碰到他，巴掌大的小臉晃在他眼前。
秦競忽然蜻蜓點水地吻在了她鼻尖上。
他的聲音如風溫柔，
“七七。”
聽見他叫她，她下意識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叫的是什麼。
可是她心裏沒有難受，反而有久別重逢的驀然欣喜。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別人叫過這個名字。
曾經親近的人都這麼叫她，一夜之間這個名字卻再也不被提起，像是曾經那個受盡寵愛的七七在這個世界上不復存在了一般。
七七也不再被人捧在心尖上。
此刻他輕喚這個名字，溫柔有一種仍舊被所有人寵愛的錯覺。
甚至有些鼻酸。
她從沒告訴過他這個名字。
是他無師自通。
找到了那個希望被人憐愛的七七。
他發現了她所有社交平台的名字，都是七七。
秦競鬱結的心情終於因她而輕鬆起來。
溫柔認真道，
“我幫你翻譯那篇論文吧。”
話題跳得太快，秦競下意識道，
“什麼？“
溫柔看着他在夜色中格外清亮的眼睛，
“上次那篇Bi2Se3薄膜的論文，我幫你翻譯吧。”
秦競終於反應過來了，笑着看她，
“你是不是想哄我？”
溫柔點點頭，
“是。”
秦競攬着她的腰，
“有一個更快哄好我的辦法，你要不要試試。”
溫柔笑着湊在他耳邊輕喃，
“好啊。”
論壇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翻出了許久之前的“你最想讓誰做一日男友。”的投票。
今天晚上有人突發奇想，再開了一遍投票。
之前的只有少部分人參加。
但這次，帖子被頂到了廣場上。
不同於第二第三的精修圖，秦競連照片都還是從高中學校表彰里扒出來的。
也許是陽光太強烈，照片里的秦競狹長的桃花眼微眯，像是有些不耐煩，看着鏡頭，少年天才的桀驁不馴一目了然，眸光流轉間睥睨眾生，背後的爬牆虎和藤蔓在陽光下反射着金色，本該燦爛浪漫的畫面，可他在裏面卻更有攻擊性，比風輕雲淡的那個大神更有衝擊感。
“這tm才是秦神，今天晚上那個擁抱圖，我簡直要以為秦神要拿不動刀了。”
“秦神就是凶出名，從來不笑的，他是我高中學長，他高二還打架，群挑的那種，也就是學校給事情壓下去了/捂臉笑”
“以後再也看不到這樣的秦神了，現在的秦神簡直從良。”
“溫柔就是溫柔，成為女鵝的男人之後秦神都溫柔到寵溺，女鵝真的調教得好啊。”
“對啊對啊，秦學長真的很兇的，來大學之後看見輿論都說他疏離，高冷，我還以為只有我知道他當過校霸/笑哭。”
照片里，十七歲的秦競眉目里似乎都有尖銳的鋒芒。
嶙峋而刺撓，少年的俊美有稜有角。
像是一隻刺蝟，渾身都是刺。
是溫柔沒見過的秦競。
“高中的時候，你們以為為什麼秦神名氣那麼大/捂臉，不僅僅是因為他帥他牛，是因為他真的和別的學霸不一樣啊，有次模考排位他在我前面，我和秦神講過一次話，我真的，當時整個人臉就紅了，一直記到現在，他好帥好痞，我知道他是天生那樣的，可是就是覺得每個舉動都好勾人，整個人都有一種很危險的氣息（啊我在說什麼好羞恥）。”
“加一，以前不知道聞嘉薇是秦神的妹妹，就覺得他好猛，如果他有女朋友，他肯定挺凶的，不是對女朋友，而是對競爭對手，我和聞嘉薇一個班，那個時候看着秦競懟隔壁體育委員的時候，就覺得好帥好A，還在球場上壓着體委打，隔壁體委連個屁都不敢放，整場我都在擔心，下一秒秦競就會拎着聞嘉薇給的礦泉水，用精準的拋物線猛砸中隔壁體委。”
“哈哈哈哈哈哈什麼鬼。”
“雖然很好笑，但是秦神是真的又正又A，我們學校有段時間有職高的人收保護費，是秦神把人打跑的，據說現場超級兇殘，秦神超級帥！事後我們被搶的生活費全都還回來了，而且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忍不住管秦神叫競哥。我們高一的賊崇拜他了！秦神才高二，就連高三的都叫秦神競哥！！秦神都是後面他開始競賽獎大滿貫我們才叫的。”
偶然看見的眾人都有些意外。
秦神以前不應該是好好學生類型嗎？
還以為至少該是那種年級第一的陽光少年。
怎麼居然是校霸類型？
只是這個校霸過往，居然反而讓人秦競的男友人設突然帶感了起來。
“我之前說對秦競無感，對隔壁校草候選第十一更有感覺，我要收回這句話，奶奶的，秦神這浪子回頭難道不比隔壁放蕩不羈的候選第十一要帶感多了嗎！”
“秦神不適合做男朋友，但是秦少就tmd很合適！！！青春期的時候誰不想當校霸的小仙女。”
“想到他現在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我就覺得好帶感，/流鼻血，想扒開他的衣服看看。”
“卧槽樓上在說什麼，我不幹凈了。”
秦競的票數一路絕塵，
這次提名還有周琛這個往代大神，沒想到周琛居然被壓在下面。
“本來覺得周神秦神兩個人第一的概率五五開，沒想到其中一個正人君子居然是個野男人，就尼瑪離譜。你們這群狗女人，果然都喜歡野的！”
“野男人是什麼形容我靠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說，上次和女鵝合奏的時候，秦神那個眼神怎麼這麼風騷！！！！原來他是個野男人！”
cp粉笑到昏厥。
“女鵝果然御夫有術，套馬的漢子被她套了。”
“這人設也太合適了，校霸x小仙女，這是什麼校園甜文人設哈哈哈哈哈”
過了一段時間，校報去採訪溫柔關於《長訣》的消息。
校報記者忽然問了一句，
“溫學姐，請問您對同校的物理大神秦競有什麼看法嗎？”
溫柔懵了一下。
校報記者趕緊道，
“因為秦神發表了關於重電子摻雜問題的sci論文，最近有很多人都在討論，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
溫柔瞭然地笑了笑，一下看穿了校報記者到底想聽什麼，笑着道，
“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
校報記者的cp魂摁不住了，一直在憋笑，嘴角卻依舊該死地下不來，
“請問您能用三個詞語形容一下秦競大神嗎？”
溫柔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結果第一個詞就讓記者成功破防，
溫柔清麗的眸子看着鏡頭，很認真地道，
“帥。”
記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攝影師都沒忍住笑了。
她聲音清潤，
“高。”
記者努力壓住自己的笑，這實話實說也算自己的看法嗎。
只是下一秒，溫柔忽然輕笑一下，夏日溫熱的風纏綿着她的碎發飄過，
“溫柔。”
攝影機記下她語氣輕柔的瞬間，微風都刻意捲起陽光。
記者的笑忽然就停住了，好似那股溫熱的風也帶着他們纏綿的戀愛吹到眼前，寸寸可見，讓人微醺，心動不已。
她說，溫柔。
明明她只說了兩個字，卻讓人心神蕩漾，已無需再多言。
那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秦神，忽然就被拉得很近很近。
似乎能看見他在人後對她的模樣。
溫聲細語，獨有不同。
那段視頻放出來，簡直讓人心動得說不出話。
又純又美，像是青春期時，班花在盛夏午後的表白。
她以她的名字，給他烙下了烙印。
除了她，旁人說這話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而有人一臉複雜地在視頻下留言，
“可問題是————秦競他是個野男人啊！”
這得是把女鵝騙成啥樣了！！
秦競，禽獸啊！
而溫柔準備着《長訣》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
聞嘉薇突然給她發了消息，說想來國大溜達。
溫柔到校門口去接她，聞嘉薇見到她就很高興地向她擺手，還離着有七八米遠，聞嘉薇就興奮道，
“嫂子！”
路人齊齊看過來。
溫柔連忙走過去，不好意思地拉着她走小路。
聞嘉薇把手背在身後，走路一蹦一跳的，嘻嘻道，
“嫂子，你請我吃飯吧。”
“我告訴你我哥的秘密。”
溫柔輕笑，
“好。”
聞嘉薇在九食堂的早茶自助里點了一大堆菜，一開始溫柔還覺得會吃不完，但上菜之後，看聞嘉薇的架勢，溫柔忽然覺得似乎能回本。
聞嘉薇夾起一個蝦餃塞進嘴裏，圓溜溜的眼睛卻還在看着雞爪。
溫柔把無骨雞爪碟子往聞嘉薇那裏移了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