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Diana

第114章 Diana

第114章Diana

秦競將那枚戒指重新戴回她手上。

痛苦不堪的記憶一點點在大雨之中顯露出來。

從他記事開始,

就面臨著父母無盡的爭吵,可是誰都不願意離婚。

終於有一天,在一次爭吵之中。

烏月一巴掌扇在了秦立興臉上,

“你總說是逢場作戲,你的戲到底要作多久?”

而秦立興輕諷一聲,

“喜歡逢場作戲的難道不是你嗎?你演的那些戲和多少男人有過交集,還需要我多說嗎?”

烏月氣上頭,說完離婚之後。

秦競看着秦立興怒氣沖沖地走出去。

看也沒看就站在門邊的他一眼。

彷彿他不存在。

烏月也拿起包要離開。

秦競跑上前,抱住了烏月的手臂。

他甚少撒謊,可是這一刻,他生出了無盡的害怕,生怕媽媽也抬步就走,

“媽媽,你不是說有空就陪我看畫展嗎。”

他輕輕地搖着烏月的手臂,近乎乞求地道,

“就今天好不好?”

烏月蹲下身來,似乎是想拒絕他,可是沒想到,蹲下來看見的,會是兒子通紅的雙眼,含着眼淚,毫無安全感地看着她。

他都聽到了。

烏月想出口的話驟然停住了。

她撫摸着秦競的頭,竭力收着眼睛裏的淚光,

“好,媽媽帶你去。”

竭力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生怕他覺得自己會被拋棄。

秦競想和烏月坐在一起,卻被烏月的助理牽着,坐在了後面那輛車上。

助理姐姐一再解釋道,

“小競,有些叔叔阿姨在後面跟着媽媽,媽媽不太方便和你坐一輛車,你懂嗎?”

秦競像個小大人一樣,咽下了哽咽和害怕,只是緊緊攥住衣角,再三囑咐道,

“你們一定要跟緊媽媽。”

不要讓媽媽離開。

他怕媽媽這一走,就會像之前一樣,很久都不回來。

助理姐姐像是懂了小孩子在想什麼,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當然了,媽媽會一直陪着小競的,小競也會相信媽媽的,對不對?”

秦競抿緊嘴唇點了點頭。

一張小臉已然泛白。

其實那個畫展,根本不在今天。

可是他怕媽媽走。

他撒謊了。

看着媽媽的車一直在前面不遠處,沒有趁他不注意離開,秦競緊緊攥着的小手終於微松。

一輛車卻忽然從後面超出,擋住了他看媽媽的視線。

他聽見媽媽的經紀人吐槽,

“怎麼搞的,怎麼又來了”

“再這樣真的要報警了。”

“那些狗仔拿了錢什麼都敢幹,這可是高速路。”

“有些影迷也是,分不清現實和戲,都跟瘋了一樣。”

他看見前面那輛突然超出來的車的車窗中伸出了一隻手,拿着一塊像是石頭的東西。

猛地往前一砸。

沒有砸中媽媽的車子。

可是那石頭砸得高架橋年久失修的橋架一震,本就搖搖欲墜的,凝結在橋架上的冰棱條,垂直衝了下來。

插進欄杆與地面的縫隙之間。

緊接着,他聽見尖銳的剎車聲,媽媽那輛車不可控制地偏移了路線,輪胎爆炸,一聲悶響。

他看見,媽媽那輛銀白色的轎車,衝破欄杆飛了下去。

助理和經紀人呼吸一滯,緊接着便是路人的尖叫。

秦競看見時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看着那輛車飛下橋。

直到反應過來,那是他媽媽的車。

秦競渾身一涼,整個世界像海水一樣顛倒。

尖銳的警笛和吵鬧的議論聲變成喧囂的耳鳴,平直地在他耳邊響起。

幾乎刺破耳膜。

他的眼前,無數人跑來跑去,可是他一個都看不清楚。

經紀人捏着肇事者的領子,眼睛血紅,甚至像是想要當場殺了那個肇事者。

警察一擁而上制止着。

人群喧囂。

打撈上來的車輛里,一個人被抬了出來。

秦競看到一片刺目的白,慢慢遮住熟悉的臉。

秦競的心跳像是陡然停止,血液倒流,渾身冰冷。

助理緊緊抱着秦競,忍不住地啜泣着,捂住他的眼睛。

直到在助理強打精神將他送回家裏,他渾身冰涼,手腳無力。

秦立興一巴掌落了下來,怒不可遏地斥責道,

“那裏根本沒有什麼畫展,秦競,你為什麼要撒謊!”

幼小的秦競被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

面對冰冷的質問,幼年的秦競無力回答。

他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裏根本沒有畫展。

是他騙媽媽的。

至此之後,他日日夜夜都記得,是他騙媽媽的。

如果他沒有突然撒那個謊,媽媽不會死。

如果不是他提出要媽媽帶他出去,媽媽不會那些人跟蹤。

是他害死了媽媽。

他本是不想讓媽媽離開,

但是他讓媽媽永遠也回不來了。

從那天起,他不敢見光,看見寬闊的江河會害怕,聽見鳴笛的聲音會耳鳴。

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誰也不理。

一直來看他的,只有媽媽的助理和經紀人。

可是後來,助理姐姐逐漸不來了。

只有經紀人阿姨還時不時來看看他。

直到高一的那個暑假,

他再次見到了當初在事發現場哭着,顫抖着用手捂住他眼睛的那個助理姐姐。

那個在他心裏,一直善良又親切的人。

被他的爸爸摟着,帶到他的面前。

秦立興像是全然不記得從前發生過什麼,還笑着讓他叫人,

“秦競,這是你張琄阿姨。”

秦競如同五雷轟頂。

當天,張琄還要搬進來,

秦競把她的東西全部扔出去,氣得目呲欲裂,指着門讓她滾。

可是張琄卻故作偽善,那張年輕的臉上寫滿了世故和野心,

“小競,我是琄姐姐啊,你媽媽的好朋友,你不記得我了嗎?”

秦競紅着眼看她,少年周身暴戾的氣息卻陰沉得像是能殺人。

他當然記得。

記得她每回來都裝作不經意地撞見他爸爸。

可他卻沒有察覺她的居心不良,

甚至請求張琄常來看他,多給他講講媽媽生前的事情。

張琄也很善意地答應。

因為媽媽的舊情,他始終尊敬張琄,哪怕張琄只比他大十多歲,秦競也始終把她當成長輩,在張琄有意無意表示工作難找的時候,秦競還拜託過自己的爸爸,幫忙給張琄安排過工作。

張琄靠着出色的外表,簽到了無盡旗下,成了無儘力捧的當紅藝人。

可是沒想到,這樣善意親切的皮囊之下,卻藏着難以啟齒的狼子野心。

他引狼入室了。

要是媽媽知道,一定會氣得無以復加。

可當時,尚且年少的秦競只知道暴力相脅迫,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抵着自己的脖頸,雙眸嗜血,威脅着張琄,

“如果你要嫁給我爸爸,要麼我死,要麼你死,我絕對不允許我媽媽的位置被別人佔據。”

刀刃劃開脖頸上單薄的皮膚,劃出血痕。

張琄卻笑了,

“小競,你要想好了,你要是死了,就是給我肚子裏的小弟弟讓路。”

她站在旋轉樓梯上,笑着道,

“你以為你要死,我會阻止你嗎?”

她輕嗤一聲,

“現在,你媽媽的位置,都是我的。”

“影後頭銜,粉絲,還有你爸爸,還有這個家都是我的。”

“你要是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讓給我了。”

張琄依舊是那張年輕的臉,曾經的善良溫柔,如今卻寫滿了惡毒。

秦競退後兩步,

水果刀掉落在地。

他冒着大雨,跑到媽媽的墓前。

看着那張依舊巧笑倩兮的照片。

秦競靠在墓碑上,像是小時候靠在媽媽懷裏,像是孩子一樣輕聲哭着,可是卻只有漫無邊際的無力。

因為他,媽媽送了命,

因為他,引狼入室,

媽媽的位置被鳩佔鵲巢。

媽媽如果活着,也一定不會原諒他。

他的存在,他的行為,永遠顯得那麼的惡意和不合時宜。

可是他真的只是想留住媽媽,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而現在,他也只是想留住七七,為什麼偏偏留不住?

秦競握着溫柔的手都在輕顫。

清俊的面色蒼白,嘴唇幾乎接近無色,

“七七,對不起。”

“但是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周身氣息無力,卻懇切不舍。

溫柔輕笑着,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秦競卻將她拉進懷裏,把她拉得一個踉蹌跌進他懷中,手臂緊緊地箍住她。

像是此刻不抱她,就不會再有機會。

溫柔似乎是後知後覺聽出了他沙啞之中的哽咽,

她身子一僵,仰着修長的脖頸的看向他。

秦競那雙瀲灧的桃花眼此刻定定地看着她,清光卻比平時更甚。

傷口和蒼白的面色沒有讓他的出眾長相打折扣,反而像是冷漠和疏離之間透出了脆弱無奈。

只對她一個人的無奈。

右覃在背後咳嗽了一聲。

溫柔趕緊推開秦競,

“媽媽。”

秦競身材高大,右覃看着他還要抬頭,格外顯得威嚴不足。

秦競回身看向右覃,

“阿姨。”

明明人高馬大的,在她面前卻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右覃清了清嗓子,

“來都來了,還站在門口乾嘛?”

右覃先走進門裏,又回頭看向秦競,

“別站着了,進來。”

秦競一愣。

溫柔牽着他的手,輕輕地搖了搖,

“媽媽叫我們進去。”

秦競的腿像是灌了鉛,抬步時格外需要氣力。

握着溫柔的手卻一緊。

右覃拿了一套衣服遞給秦競,讓他把濕衣服換下來,

“去換了,別生病了。”

右覃的語氣不重不淡,可是秦競接過衣服的動作卻沉重十分。

他換過衣服,出來的時候看見溫柔坐在地毯上吃千層蛋糕,而右覃就坐在旁邊織毛衣。

不知道說了什麼,右覃臉上掛着淡淡的笑。

秦競上前,輕聲叫了一句,

“阿姨。”

右覃抬頭看向他,凝滯了片刻,轉而不咸不淡地和溫柔道,

“我就說,你爸爸的衣服他穿着短了,這褲子都短一截。”

她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依舊打着毛衣,轉圈繞線穿針。

溫柔拉拉他的衣角,

“坐下來。”

秦競坐在溫柔旁邊,溫柔用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伸向他,笑着道,

“吃不吃。”

右覃輕咳一聲。

溫柔意識到了什麼,收回了手,竭力往回找補道,

“媽媽你吃。”

右覃頭都沒抬,

“我不要。”

她把毛線最後一行收尾,終於看向秦競。

意識到秦競坐着還是比她高,右覃指了指溫柔旁邊的位置,

“你坐在溫柔旁邊。”

秦競聽話地坐在了溫柔旁邊,兩個人都坐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比坐在沙發上的右覃矮一截。

右覃終於開始訓話了,

“秦競,我聽說你是個什麼數學家,研究了那個——”

右覃想不起來那個專有名詞。

溫柔輕聲提醒,

“媽媽,是周氏猜想。”

秦競解釋道,

“還沒有正式編製,研究也很淺,只是湊巧證明了這個猜想而已,稱不上數學家。”

儘管所有報道里,根據他的成就,都說他是年輕的數學家。

他也有資格被這麼稱一句。

秦競還是一如既往的謙虛。

右覃仔細回憶道,

“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別的項目今年要拿省科技獎,是不是?”

秦競點頭,

“但內容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

右覃讚許道,

“我們家沒有搞這些的,有個科學家也好,以後家風起碼差不到哪裏去,教育下一代輕鬆一些。”

溫柔不好意思,

“媽媽,還早着呢。”

右覃打斷她,

“我沒問你,你給我把嘴閉上。”

右覃看着秦競,

“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溫柔領證?”

秦競一怔。

溫柔拉拉他的衣角,

“你昨天不是還說著嗎,媽媽問你呢。”

秦競忽然意識到右覃問出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什麼時候,結婚。

他背脊繃緊,輕聲道,

“過了法定年齡就領。”

突如其來的笑意卻不可自抑漫上眼角。

右覃平靜道,

“知道了。“

“你爸爸也是這麼說的。”

她低頭把那條圍巾疊了起來,理了理邊角,把圍巾疊得整整齊齊。

起身找了個紙袋,把剛織完的圍巾放進去,遞給秦競。

秦競沒伸手接。

溫柔小聲地提醒他,

“接過來呀。”

怎麼今天像個木頭一樣。

秦競懵着接過來。

右覃看着他,

“明天把溫柔的東西搬過來,怎麼住過去的怎麼搬回來,婚前不準再有任何逾矩行為,聽到了嗎?”

秦競後知後覺,小心道,

“所以您是同意我和溫柔了嗎?”

右覃沒回答,轉身進了房間。

溫柔知道媽媽要處理工作了。

她拉了一下秦競的衣角,

“你怎麼了,媽媽就沒有反對過啊。”

秦競遲疑了片刻,忽然欣喜地露出笑意,轉身一把抱住了她。

右覃像是隔着門還長了隻眼睛,又在裏面咳嗽一聲。

溫柔立刻條件反射地推開秦競,

“我送你下去吧。”

秦競被她牽着下樓,一切都還是這樣的不真切。

溫柔在門口對他擺擺手,笑着道,

“明天學校見。”

像是約好上下學的中學生一樣。

道完別,溫柔又噔噔噔跑上樓。

秦競拎着那個袋子,仍舊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彷彿是一場好到沒邊的美夢。

直到回到家,打開袋子,拿出那條圍巾。

他才忽然有了幾分真實感。

熟悉的花紋和手法,是溫柔在上一個冬天常戴的那條圍巾。

只不過溫柔那條是白色的,他這條是灰色的。

秦競拿着那條圍巾,心裏卻不可自抑泛起暖意,

冬天快到了。

但這個冬天,他終於不會再一個人了。

右覃寫完一份公文,起身去裝水的時候,看見溫柔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面前還放着書本。

右覃放輕了腳步,靠近溫柔的時候卻看見了她無名指上的鑽戒。

右覃慢慢坐下來,握起溫柔的手端詳那一顆似曾相識的粉鑽。

Diana。

粉色玫瑰的一種。

她記得烏月也拍下過這樣一顆粉鑽,晶瑩剔透,天生呈現長方體型,

那時右覃還笑烏月,

女人幹嘛自己給自己買鑽石。

烏月輕嗤一聲,

“我是要給以後的兒媳婦買的,你懂什麼。”

右覃仔細打量着溫柔手上的那枚鑽戒。

流光溢彩,成色和當年看見的那一枚Diana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形狀經過了切割,變得更加完美無瑕了而已。

這顆粉鑽,在十五年前拍出了一個億的天價。

右覃到現在都還記得,烏月一次次加碼時的志在必得。

右覃以為,在烏月離世之後,這顆粉鑽會落到秦立興手上,被用來哄他的金絲雀。

卻沒想到秦競護住了他媽媽的東西,也遵循了他媽媽的意思,送到了他的未婚妻手上。

右覃不禁有些感慨。

片刻之後,右覃輕聲叫醒了溫柔,溫柔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在客廳睡著了。

右覃面不改色,拿起水杯,

“晚上叫小秦來吃飯。”

溫柔不解,

“可是媽媽你剛剛才讓他回去。”

右覃拿出自己的手機,不予置否,

“推下小秦的微信給我。”

溫柔依言照辦了。

秦競在替溫柔收拾東西時,

收到了兩條消息,一條是溫柔叫他來家裏吃飯。

一條是好友驗證。

溫柔還提醒他,

“我把你的微信推給媽媽了,記得通過一下。”

秦競通過好友驗證。

右覃打開秦競的朋友圈,第一條,就是一盤小餅乾。

平平無奇,毫無賣點,

不知道有什麼好曬的,

還配上一行字,

“低筋麵粉兩百克,六十克雞蛋兩個,煉乳二十克,糖粉八十克,黃油一百五十克。”

看着那平庸至極的小餅乾。

右覃沒忍住,留了條言,

“糖放多了”

溫柔很快回了她,

“好的媽媽。”

右覃:“?”

明天讓秦競給大家表演一個傻女婿上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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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神,組cp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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