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欠你多久(1)
第29章要欠你多久(1)
湯爸爸伸出手指,捋過他的臉,那麼精緻的一張臉,穿着毛衫,格子襯衣,背後是還背着那個羽毛球拍的,因為照片之前,他就興緻勃勃的抓着難得一聚的哥哥們說要打羽毛球,可是,三個哥哥們都知道,自己這個弟弟馬上就要遠渡重洋,離開這個家,都推脫了,湯爸爸永遠記得他失落的臉,這些年經常會在某個時間襲上他的心頭,然後忽然的難過。
湯銘乾找到她,她累得癱倒在地上,卻仍舊抱着和他的照片,身邊吐得十分狼籍,卻只是吐的水,她一天什麼都不肯吃,聞到味道就要吐,因為哭的嗓子乾涸,所以一直只肯喝水。
他轉身進了廚房,故作輕鬆的問她,“我做飯,你想吃什麼,蛋卷?”
她死氣沉沉的扭頭看着他,“他死了,你為什麼還能這麼快樂?”
他打着雞蛋,咬着牙不去看她。卻仍是保持着風度說,“我很難過,可是,不能因為他死了,我就跟着去死。”
她沙啞的聲音如同夢靨一般。“為什麼不能,他死了,我為什麼還要活着?”
湯銘乾摔了手中的筷子,三兩步走過來,把她扯起來,“夏滄煙,如果我沒記錯,昨天晚上之後,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而你親口對我說,你愛我,現在你竟然要為了別的男人去死?你想置我於何地?”
她無力的癱軟着,“我已經把我給了你,你能不能把我給他?他需要我,他一個人會很孤單的。”
因為他的人生看來是發著光芒的,其實卻被孤單充斥,他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他沒有親人,他沒有可以訴說的對象,永遠做自己世界的英雄,一次次的拯救自己,而她,想要去幫幫他。
她像是一個浮萍,沒有絲毫根系,如同失了所有。而這樣的活着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看在眼裏,痛在心裏。
“滄煙,忘了他吧,或許,他的確是個好人,值得你為了他這樣,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況且,他不是已經決定和你離婚了么?其實你們並不合適,而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直到你痊癒。”
潘安忽然進來,湯銘乾警戒的看向來人,“你怎麼可以隨便進來?”
潘安鞠個躬,“不好意思,剛才我按了門鈴沒有人開門,我看門沒有關就自作自張的走進來了,我是湯嘉煊董事長的秘書,我是來傳達一句話給湯夫人的。”
看到潘安,滄煙的眼睛才有了一點生機,“要和我說什麼,是不是發現這件事情是個烏龍,其實他還好好的,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昨天不是你讓我去賓館的么?”
滄煙這樣一說,銘乾看着潘安,忽然站起來掐住潘安的脖子,“原來是你啊,昨天在酒吧給我下藥的人就是他。”他抓着潘安的領子把他狠狠的推到滄煙面前。“潘安也不反抗,“我來找你們就是想要說這件事情的。”
“其實,我這個安排全是boss的意思,他想讓你們在一起,不要因為他的緣故喜歡彼此卻不敢說出來。雖然這個辦法有些極端,但是,如果不這樣你們不會發現,你們真的愛着對方。”
滄煙的心口彷彿又被插了一刀,果然,如此。
“沒有想到boss忽然會出事,這也算是他的遺願了,你們就成全他了吧,你們是他最愛的人,他希望你們幸福。”
滄煙不禁笑出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卻是笑着的,聲音凄厲,“這個男人真是狠毒,明明都已經不在了,怎麼還想要管我。”
“我知道了,你走吧。”許久之後,她才開口,說完,又翻身倒在地板上,凄楚的抬眸望着他,“潘安,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么?我多麼希望,一切都回到那個時候。多麼希望。”她那樣笑着,那樣的美,“你去他墓前告訴他,我成全他,可是,我從此再不去看他,告訴他,因為我相信,他沒有死,他一直在我身邊。”
說完這些話,她好像是耗盡了所有的體力,閉着眼睛再也說不出話,只是緩慢而艱難的呼吸,像是一隻瀕死的魚。
湯銘乾拖着潘安,“你現在可以走了吧,不要在這個時候再給她一刀,她會承受不住的。”
潘安回身望望她,“經歷了這麼多,你該會好好珍惜她吧?”
他沒有想到潘安會如是問,他一說,這才覺得的確是經歷這麼多,卻讓他確認了自己的心,不管生死不論世間的流言蜚語,他都想要堅定的守在他身邊,而這一些,都是湯嘉煊所賜。
如果說是折磨,的確是,如果說是恩賜,也沒錯。
沒有她和湯嘉煊的婚禮,他怎麼知道自己已經不可以沒有她,把她當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在過活,忽然被帶走,就像是被帶離了賴以生存的空氣,到了真空的容器,隔着那個薄薄的玻璃罐,窒息。
他想要說什麼,潘安已經關上門走出去。
反身,他抱着躺在地上的她,把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她緊緊的閉着眼睛,他說,滄煙,我給你一個世界,你只要把自己養好就好,我們忘了他,我們重新開始。
他是說給滄煙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我們的人生已經亂過一次,本來安排的情節忽然蹦出來的錯亂的音符,然而當風平浪靜之後,可是為什麼回不去了呢。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她倒是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是夢,包括湯嘉煊。
沒有人曾經微笑看她穿上白紗,沒有人牽她走過擁擠的人潮,沒有人帶她走出荒蕪。
她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銘乾扶着她喂一些牛奶,她再躺下繼續睡,很多次,他甚至覺得她要離開自己了,她那麼虛弱,只是拚命的喊着湯嘉煊的名字,他在卧室外面都聽見她驚恐的叫聲,她喊,嘉煊,別走別走。
可是,就算是這樣又能如何,那個不可一世的湯嘉煊就可以活過來了,那個高傲而俊美的男人就會回到這個世界么?
醒來,她第一句話,湯銘乾,我餓了,我要吃意大利麵。她昂着頭,那麼清純的笑着,眼睛裏面又回到了一派晴朗,他手足無措,立刻拿着車鑰匙跑出去,“等着,我馬上去給你帶回來。”
他帶了很多種意麵回來,她倒是給面子,每個都吃了一點,餓了這些天,就算有胃口可是胃也受不了。
“媽媽很擔心你,我們回去一趟吧。”銘乾問她。
她轉着手中的叉子,“銘乾,你覺得我們真的應該在一起么?”
他警惕的抬頭望着她,“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么?”
她捅着盤中的西紅柿,“我曾是你的小嬸嬸,然後變成你的妻子,你說別人會怎麼說我們?”
湯銘乾拖着她的手,“走,我現在帶你回家,我們問問爸媽,如果他們同意,咱們就馬上結婚。”
他的車子開的飛快,彷彿是停頓一下,滄煙就可能改變想法,其實她不會。她握着他的手,“銘乾,記得么,曾經我也是這樣跟你回去的,你說你想我永遠的拴住我。”他反手覆上她的小手,把她的手指在手心中緊緊的攥攥,“現在我也是這樣想的,你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會保護你,給你快樂。”
她側過臉,正經的看着他的臉。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不同意,那我們私奔吧?”
離開這個痛苦之地,離開這裏。
女人,如果忽然變了一副模樣,那並不是因為遺忘,是因為把傷口埋起來了,不代表,有朝一日不會複發,這痼疾。
他點頭,“那我們就逃亡。”
湯家的大門,還是往常的氣派,可是,走進去的滄煙已經不是從前的感覺,那種家一樣的感覺自從她背叛之後就一去不返。
湯媽媽站在門口忙拖着滄煙的手,“孩子啊,看你這張臉,面無血色的,可苦了你了。”
滄煙很感謝湯媽媽對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其實她早就不配得到湯媽媽的安慰,因為她是一個壞人,她騙了湯銘乾。
“我爸呢?”湯銘乾朝着樓上看看。
湯媽媽一聲嘆息,“自從你小叔叔走了之後,這哥幾個都丟了半條魂。”
感覺到滄煙身體一顫,她忙捂嘴,“別說這些了,我讓廚房做點吃的,看看滄煙這孩子瘦成什麼樣子了。”
湯銘乾忙站起來擋在湯媽媽的面前,“媽,其實我來是有事情要和你說的。”他的視線落到了滄煙的臉上,她正靜靜的望着自己,“我要和滄煙結婚。”
空氣一下子就凝結起來。
湯媽媽不可置信的看着湯銘乾,再回頭看看滄煙,“你說什麼?”
銘乾又說一遍,“我要和滄煙結婚。”
湯媽媽狠狠一巴掌扇在湯銘乾的臉上。
“不孝子,你小叔叔屍骨未寒,你竟然說這種話,你這是讓湯家蒙羞。”滄煙站起來,擋在銘乾身前,“如果打就打我吧,他沒有錯。”
湯媽媽果然又給了滄煙一巴掌。
“不要以為你是嘉煊的妻子,我就不敢打你。當時你和銘乾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和嘉煊有什麼奇怪的關係,結果,果真讓我猜對了,你和他結婚就好了,你現在這是什麼意思,我把你當心肝捧着,你來勾引我兒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寡婦,他還是風華正茂的大小夥子,他有錦繡的前程,你有什麼?”
她的臉火辣辣的疼起來。
而更疼的是湯媽媽的句句箴言。
沒錯,她算什麼呢,有機會明媒正娶的時候,她選了湯嘉煊,現在居然恬不知恥的再來勾引他的侄子,換做自己也不能饒恕這種女人。
她捂着自己的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湯銘乾心疼她,扶着她肩膀,她輕輕的推開,“我沒關係的。”
“你們都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們。”湯媽媽指着門,“你們滾,滾出去。”
湯銘乾扶着滄煙,“走,我們走。”
走的時候,她轉身望了一眼湯媽媽,她捂着眼睛,同樣在拭淚,她的心一下子疼了。
為什麼,她希望的是帶給大家幸福,而結果都是傷痛。
他們兩人牽着手走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他給她買她從前最愛吃的熱狗,她一邊走,一邊吃,“湯銘乾,你說你笨不笨?那麼多女人比我好,可是為什麼,你只喜歡我?”
他握緊她的手,“當然很多女人比你好,可是,只有你的缺點我也愛,她們的缺點我不會愛。”
一站站的公車在身邊穿梭,她靠在他的肩頭,“湯銘乾,你說,如果有種機器,讓我們可以隨便留在哪個時間不走多麼好?”
湯媽媽面色沉重的坐在沙發上,對面坐着湯爸爸。
“如果他們要結婚,就結吧。”
湯爸爸嘆一口氣慢慢開口。
“孩子爸。”湯媽媽不由得焦躁起來。
“滄煙這個孩子很好,如果你只是因為她曾經是嘉煊的妻子所以介意,那就是你心胸狹窄了,如果你想失去你唯一的兒子,你就儘管反對,大不了他永遠不認你而已。”湯爸爸這個本該十分反對的人,卻贊成。
潘安找過他,傳達了湯嘉煊的意願。
同時,給湯爸爸講了滄煙的過去,而湯嘉煊做這一切,不過是擔心這兩個個性太過強烈的年輕人草率結婚會後悔,所以下了一個苦肉計。而,其實,湯嘉煊什麼都沒有對滄煙做過,一切只是一個戲,以他的辭世閉幕。
湯爸爸聽了潘安的話,不由得嘆口氣,這個老么總是這麼考慮別人,而手段也總是太過極端。
湯媽媽捂着額頭,“其實我今天看見滄煙那個樣子,也很可憐她,我也想過,如果不讓她和銘乾結婚,指不定銘乾會幹出什麼事情,那個孩子性格太魯莽。”
湯爸爸拍拍她的手背,“兒孫自有兒孫福。就隨他們吧,婚禮別辦的太張揚就可以。”
寂寞是一種恐怖的涼,直直往人的心理面鑽,她自從那天之後,只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體溫在消散,孤單在侵佔。
這樣想着,胸口的噁心再度襲擊,她捂着嘴巴,跑到廁所裏面吐得肝腸寸斷,本來胃就不好,這幾日的難過加上焦慮,嘔吐的頻率更加頻繁,湯銘乾端着湯水給她,拍拍胸口,“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這次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難過?”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可能是沒吃什麼東西的緣故吧,若是這樣說,這次的確是有些奇怪,肚子裏面總是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像是絞着腸胃一樣,晚上也會這樣忽然一身冷汗的坐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