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也需要輪迴(2)
第26章也需要輪迴(2)
她哭,她以為自己蓄長了發,就可以擁有桑田那般溫婉模樣,怎麼,原來還是不可以么?因為,她不是桑田,所以,他還是不要她,所以每個夜晚,他都是擁着她入睡,不跨越藩籬。
你好狠。
人生總是這般顛沛流離么,還是只有她是這樣。
在同樣的輪迴之間跌宕起伏。
被遣送到了北京,然後,又遇見他,結婚,再被他拋棄在維也納的清晨,曙光微露,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而只有她流淚天亮。
只能說,是她的命不好,誰都留不住。
以為,離開湯銘乾跟着他,就是安穩。
她點煙,學着他,在指間燃燒,卻不去吸,看着煙霧,一點點的在指間盤旋,消失不見。
北京的機場,很熱,進入六月,已經開始有種夏天的味道。
走時的是一對人,回來時候,竟然就成了孤雁。
她沒有回家,拖着行李又去了曾經的舊住處,那裏的鑰匙她還有,打開門,還是曾經的模樣,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房東說,什麼叫回去住,你不是一直都住在那裏么?每月的房租都是你男朋友按時交給我。闔上電話,她蹲在行李箱旁邊,湯銘乾說過,你總說自己沒有家,那麼,就把這裏當做家吧,有我,有電視,等我們結婚了,還可以把湯勺也接來,一個男人一隻狗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狀態么?
那個和湯嘉煊的家,她回不去了,會嗓間刺痛,血液乾涸的折磨。
她本該是女人最好的年華,卻過早的接受了太多的變遷,習慣了殘忍的結局,於是,當一切太美好的時候,她反而會怕,擔心,某一天醒來,一些不過黃粱一夢。
開始討厭這樣的自己,忘不掉湯嘉煊,放不下湯銘乾,如果該有人被懲罰,一定是她。
她自以為高深,卻同樣在那場感情中,丟了自己。
忽然,門上怦怦的聲音,她慌忙擦了擦眼淚,起身開門,他站在那裏,一身桀驁,鋒芒畢露,她都在懷疑這個男人是那個湯銘乾么,曾經的他如何擁有這般眼神,黑不見底,望不見曾經清澈,她側身讓他進來,他卻開口,“我在這裏等你幾個小時了。帶着東西跟我回去吧。”
她有些訝異,“去哪裏?”
他轉身,“我家。”
她追上拒絕,“我在這裏很好,為什麼要去你家。”
他扭過頭來,“夏滄煙,你別得寸進尺,要不是湯嘉煊讓我好好照顧你,你當我會撿他的破鞋么?”
她心尖一顫,巍巍的問,“你說什麼。”
他才覺得自己失言,倒也不做掩飾,“你問我什麼?是湯嘉煊說了什麼,還是你為什麼是破鞋?”他不笑的時候竟也是讓人心涼的,那種帶着諷刺的嘴角,儘管還是那薄薄微翹的性感模樣,她無比熟悉的輪廓,可是,卻已經不再是可以溫情軟語耳鬢廝磨的關係。她好懷念曾經單純無瑕的時光,曾經英俊倜儻明媚陽光的他。
“我不走。”
“好啊,你不走可以。據我所知,你不肯動用湯嘉煊給你的一分錢非要和他說清楚,那對我而言,讓你無家可歸是很簡單的。”他湊近,黑色的眼睛緊迫的氣壓逼近,口氣輕蔑,“現在這個時候,不需要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你拙劣的演技我已經看夠了。”
她不由得害怕的倒退三分,這個男人渾身都是一股讓人害怕的氣息,絕情,肅殺,眼中的殘忍,動動嘴皮就傷人,她害怕這樣的他。
“我跟你走可以,但是,我要他來見我。”
他本來就冷漠至極的臉,更加低沉,頭也不回的離開,“你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街道兩邊的芙蓉種的蔥鬱,她低頭半絲不言,一直緊緊的捏着手中的手機,假裝看什麼東西,其實,她只是覺得這樣狹窄的空間,坐在他的身邊,無比的尷尬,他的香水換了味道,髮型也變了,她最喜歡他戴的那一塊表也變了,修長整潔的手指上多了一枚並不張揚的戒指,戳心戳肺的戴在中指上,她懂這個的意思。
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和她訂婚了?”
一陣沉默,車子緩慢的開上斜坡,他開口,“或許,你和他還可以以夫婦的名義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言外之意言簡意賅,她的眼睛泛上一絲光芒,“你的意思是,你們結婚我就可以再見他一面,讓他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車子忽然一停,她有些猝不及防,他已經拖着她的右手強制她轉過來,她無心之言卻讓他黑眸之中波濤洶湧,“夏滄煙,你他媽的有沒有心肝,我說我要和何鳳琪結婚,你都不在乎么?”她剛才並未想太多,只是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其實,她並不想要的,可是,如今他們的關係,還會有什麼可能呢?當她邁出那一步,就已經萬劫不復,看着他生氣的眼睛,她的心好痛,每每看見這樣好看的一雙眼眸為她蒙塵,她都在恨自己,明明每次都是自己給他太多希望,可是,到了末路卻什麼都無法給予他。
她別開頭,“湯銘乾,你放開我。我現在還是你的嬸嬸。”
他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下車,打開車門,她怔忡的看着他,他已經鑽了進來,兩手撐在她身邊,雖然他變化頗多,可是,這眼神她還是讀出了其中的意義,忙要閃躲,他已經吻下來,她掙扎着胡亂的抓他的襯衣領帶,他拖着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後,用力的啃咬着她的唇,兩相掙扎一個要掙脫一個拚命進攻,他的力氣之大是她所未領略過的,捏着她的下頷,強迫她張開嘴,他的舌尖就趁機鑽進來,沒有溫柔的廝磨,只是要弄疼她。
她起先是反抗的,後來,也不知道是由於這個熟稔的溫度,還是這個熟悉的胸膛,或者是他本身就讓她沒有抵抗的能力。
她小心的用舌尖回應他。
他卻忽然的,像是觸了電一樣推開她。
她雙頰還是紅暈滿面,說不出的魅惑,被他啃噬的紅唇一派狼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開始是折磨,後來她是在享受這個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味道帶着一絲清涼就像是媚葯讓她沉浸,無可自拔。他嫌棄一樣的狠狠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看來結婚了也不過如此。”
曾經她對他的吻不知所措,他抱她哄着她對她說寶貝兒沒關係,說明我媳婦兒純潔。
現在她對他的霸道不知所措,他卻已經沒有了曾經的溫柔,滿眼的嫌棄。
她只覺得自己心裏被他活生生的挖出一個洞來,所有委屈一股腦的襲上來,鼻子一酸,豆大般的淚珠掉了下來,她該怎麼做,怎麼做,順從不對,反抗也不對,怎麼才是對的,怎麼才能夠彌補她對他犯下的錯誤。
“我不是不在乎,你生活的好,我替你開心。今天的事,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吧。”她默默的說完,自己把車門帶上。
他高大的身影背對着她,挺括的襯衣,鎖邊利落,修出腰背的完美身材,陰沉着臉,返回車裏,兩人無語,車子停在高層樓下停車場。
他走在前,她提着行李跟在後面。
這裏她沒有來過,或許是他們分開之後他買的單位,看得出並不是什麼豪宅,但是也絕不便宜,保安問他,“湯總,需不需要給您多預備一個停車位。”她這才知道,這個單位是他的項目,當時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在忙,說著辦好了假公濟私的自己留一套來住,她左右環顧,碧湖綠樹,的確是他描述的樣子。
她拖着箱子,忽然沒有跟他進去的勇氣。
他扭頭,“要我把你抱上去么?”
裝潢的簡單的房間,卻是乾淨整潔,沙發上堆着一對抱枕,是她圖便宜買的,她起了名字,一個叫乾乾,一個叫煙煙,煙煙是那個粉紅色小豬,乾乾是那個醜醜的沙皮狗,他從小就連襪子都是名牌,向來對地攤貨嗤之以鼻,倒是對這對抱枕頗有好感,當初是放在她租的房子裏的,卻沒有想到被他搬到了這裏,乾乾淨淨的,只是粉色的小豬顯然比沙皮狗的利用率高,有些掉顏色了。
他打開客房的門,“你住這裏。”
他回頭,發現她在看着那對抱枕出神,忙兩三步走過去從她手中把抱枕奪過來,長腿只是輕巧的幾步就到了垃圾桶,手裏攥着的感覺的確他有些留戀,畢竟她不在身邊的時候,是煙煙小豬陪他喝醉,陪他在沙發上睡到天亮,陪他看夕陽,陪他聽他的口不擇言,可是,可是,他果斷的把抱枕扔進了垃圾桶。
和她擦肩而過,“忘了告訴你,我們今天去挑婚戒。”
心裏久久無法平靜,她嘗試聽着自己的p3里的歌曲,不是那些放鬆心情的,和湯嘉煊的時候她很小心,不讓他知道她一直在用音樂治療自己的憂鬱症,所有想要平靜心緒竟也有些難,她聽着SHE的《你不會》,字字猶如箴言,倍感刻骨,卻是更加深刻的勾起了心底的真實感受。
我不相信,你心中現在她最美,你不會你不會,你不會把我們的愛踩碎。
我不相信,你口中會講出後悔,你不會你不會,你不會不心疼我拒絕背叛的淚。
——
《你不會》
半夢半醒之中,被人抱起來。
醒來,不是在沙發上,是在床上,窗帘拉上,半黃的陽光,一片光暈暈開在頭頂,忍不住的淚,怎麼一切就這樣了,她和湯銘乾,她和湯嘉煊,個個都是唱不完的歌,卻無臉回頭繼續。如果一切只是一場夢,醒來是湯銘乾的調皮可愛的笑容,或者,是桑田溫柔的笑靨,多好。
他敲敲門,“吃完飯去公司,你現在擁有湯嘉煊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新項目需要你負責。”
她收拾好出來,他已經走了,桌子上的外賣是她愛吃的水煎包,她一口咬開,湯汁滿溢,卻刺痛了回憶。
甜甜的曾經,澀澀的回憶。她自以為聰明的和愛情賽跑,跑的心肺衰竭,跑的絕路前方,才無路可退。
對着鏡子整整衣衫,她有多少張面具,是名門閨秀夏滄煙,是不良少女夏滄煙,是年輕棄婦夏滄煙?絕望,無助,善良,決絕,堅強,任性,哪一張更適合這個皮囊?面具戴的太久,已經找不到真正的自己了。
白色的病床,他凝望着手中的兩人相冊。
這是婚紗照。她其實對婚紗照並沒有什麼興趣,他反倒是興趣十足,望着鏡頭裏的美麗小妻子,他不由得彎起了那雙好看而瀲灧的薄唇,如果沒有這相片,如何度過這樣燥郁想念她的日子?
“她住進了湯銘乾的公寓,今天公司簽合約,她會出席。”潘安交代着事項,床上的男人長腿蜷曲着,臉上還是那麼好看的顏色,可是,昨天在他脊柱上注射的時候,他蜷着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或許,曾經有過,卻被他無情的推開,他就是這樣,處處為別人想好了退路,把自己逼進了絕路,只有他知道,他多麼想念她。
他反而問,“葬禮準備在什麼時候?”
潘安說,下周二。
他有些累了,閉着眼睛,“有時間去幫我安慰安慰白麗芬,不要讓她太鑽牛角尖,人各有命,我只是比你們早去天堂,不必悲傷,對我而言,是種釋懷。”
潘安胖胖的臉浮上了動容,為什麼這個男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這麼的從容不迫淡定自若,好像即將舉行葬禮的人不是他,好像得了病的人不是他,還是談判場的風情萬種揮斥方遒。
“至於滄煙和銘乾,估計那小子不會輕易就範,適當時候,你用點手腕。”
潘安略微不太懂,“手腕?”
“去網上搜幾本言情小說看看,學學。我就不明說了。”
潘安恍然大悟,“我懂,我懂了,就是下點葯唄。”
時光是個慢鏡頭。
把每個笑容,每份感動都收進了歲月的相冊,可是,卻不由得我們時常翻閱,因為,你會發現,你在其中丟了好多,走一路,落一路,驀然回首,一身孑然。
時至今日,坐在他對面,拿着文件,如若隔年。其實,這不過是一年的事情,她已經由他的女朋友成了他嬸嬸,他的笑容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熟稔,可是,分明已經告訴了她,他已不再是那個湯銘乾。
他眼睛沒有望着她,心卻在她身上,怎麼都拔不下來,只要她在身邊,他就什麼都無法思考,像是一個僵硬的木偶,只有她,全部的思緒只有她。
開着會,他是在心煩意亂,把文件夾什麼都往桌子上啪一合,“你們自己談論吧,出了結果再來告訴我,我有事先走。”
她望着他,張嘴就要問你去哪裏。
可是,沒有張口,已經覺得自己失言。
以為還是那樣的關係么?可以隨時查看他在哪裏,可以隨時知道他的心情,可以心煩意亂的時候什麼都不管把他從被窩裏面叫出來,可以做盡一切小女子的願望的事情。
他自己坐在酒吧裏面,端着酒杯,杯影倒影出年輕男子的俊朗模樣。
潘安擎着下巴不由得對着湯銘乾點頭,果然是有當年湯嘉煊的風貌,只是比起那個老奸巨猾手腕高超的湯爺,他似乎還是歷練少了一些,那眉目的顰笑都可略略窺得他內心其實還是孩子一樣的,潘安不由得有些下不去手,再想想某人躺在病床上還是摩挲着那張照片不由得心一硬,端着酒杯起身。
滄煙在整理資料,雖然她學的是設計,但是對於建造一個現代住宅區,她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下班時候總是捧着厚厚的資料鑽研。
手邊手機一震,潘安的名字跳躍起來。
她的眼睛觸及那個名字,幾欲狂亂,是他么?是他要聯繫自己了么?
“夫人,boss找你,皇煌賓館1506房間,請儘快趕來。”潘安自從她和湯嘉煊結婚之後開始改口,叫她夫人,如今這麼聽來,多麼諷刺,她這個被湯嘉煊休掉的妻。
她抓起自己的衣服,眼睛望着窗外,晴空碧落,不由得揚起了唇,聲音也輕快起來,“我馬上到。”
也來不及想一下,為什麼他不親自給自己打電話,也不想一下,為什麼要約在賓館,只要是湯嘉煊讓做的事情,她總是可以不問緣由的做下去。
同樣的碧落晴天,高挑的男人撐着站到窗前,拉開窗帘,陽光灑了一屋,打了一針安眠,他卻還是睡不着,就連頭頂都在沁汗,他緊緊攥着自己的右手,手裏的玉觀音稜角刺進皮膚,那麼痛,可不是手掌的痛,是心在痛,他這一次好想和上天說,為什麼,不讓我多活一些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