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路走,一路被辜負(1)

第29章 一路走,一路被辜負(1)

第29章一路走,一路被辜負(1)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一直住校。但每月賬戶上還是會按時收到爸爸打來的一筆錢。

春天說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學校組織郊遊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整個世界都已籠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嫩綠色。我喜歡這樣的顏色,它代表着希望、生命、光明。而這些恰恰都是我的生活中最缺少的。

所以我熱衷於外出、郊遊、踏青。有時和幾個同學,有時獨自一人,騎一輛自行車,繞着學校的後山轉一圈。

周末是個大晴天,系裏要組織一場活動,白天郊遊,晚上有現場演出。活動地點距學校幾十公里,據說以前是古代的皇家圍場。我換上一身淺綠色運動服,頭戴運動帽,把已經長及半腰的黑髮紮成馬尾,照照鏡子,居然也有幾分青春氣息。秦謙謙跑過來和我爭鏡子時說,你各方面都還不錯,就是這雙眼睛太冷了。她扯扯我的臉蛋:“這小冰山美人兒,馬上畢業了也沒談場戀愛,可惜呀。”

我倒覺得挺好,再來一次程家輝式的轟動表白,我可真的吃不消。

和宿舍另外五個女孩嘻嘻哈哈地下了樓,迎面就碰上打着院旗的學生會主席方城,這小夥子個頭不高,不過精力旺盛,可以同時干三四件事不耽誤,一雙眼睛永遠跳轉在不同人的身上,安排着各種各樣的事情。

“你們總算下來了。今天你們幾個負責後勤保障。”他把杏黃色的院旗扛在肩頭,開始點兵點將:“秦謙謙負責演出服裝,趙二燕負責食品發放,樂隊這一塊是咱的重頭戲,得專人負責。”他瞅了一下我們六人,指着我:“你去接樂隊,他們有什麼需要你給我電話。”

說完他扔了一張寫着電話號碼的紙條給我:“和這人聯繫,現在坐車出發。”

據說今天的活動隆重是因為有校領導也參加,姑娘們領到活兒后立刻行動,只有我磨磨蹭蹭地坐在校車裏拿着手機盯着那個號碼看了又看。

我實在是不善於和陌生人打交道。早知這樣,還不如自己騎車去野外轉一圈。

罷了,打吧。撥通電話,對方好像在車上,信號時斷時續,各自說什麼也聽不清,我乾脆大吼了一聲:“到了我再聯繫你!”

到達目的地已經接近中午時分,大部分學生和演員都已陸陸續續地到達,二妞提着一隻大箱子樂呵呵地給大伙兒分麵包,到我跟前時見我沒事人似的閑着便問:“你的樂隊呢?”

“人還沒來。”正說著,用一圈彩色氣球綁成的拱門附近人群騷動,一隊身着黑色亮片T恤髮型酷炫各異的男生像幾隻高傲的鶴緩緩步入人群。

“哇塞,黑風樂隊耶!”

聽到“樂隊”二字,我一激靈,看了下手機,那傢伙竟沒給我電話,“Shit!”我又按剛才的號碼重撥過去,無意中抬頭,卻看到一張我壓根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的臉。

他肩挎一隻電貝司,黑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短短的黑髮,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上,那雙眼睛像在人群中尋找什麼。

然後他開始去口袋裏摸什麼…是手機,他拿出一隻黑色的手機放在耳邊。這時我聽見自己的手機里傳出熟悉的聲音:“喂,薄砂,你在哪…”

頓時我變得緊張,手一抖,掛了電話。繼續眼睛不眨地盯着他,林北風一臉茫然地四處張望着,而我就在離他幾米的地方,躲藏着,不肯出去。

演出下午六點開始,午後這段時光適合悠閑地躺在草坪上曬太陽。我將手機調成靜音,悄悄地走出人群,希望不被任何人發現。

走了不知多遠,終於聽不到人群喧嘩,一座地勢緩平的小山坡前有一條小溪,清亮的溪水潺潺地流着,四周是紛紜的野花和蔥蔥的綠草。

我鬆了口長氣,在草坪上躺下,看看手機,好多個未接電話,方城的,秦謙謙的,還有林北風的。

我覺得有些可笑,千方百計想找他見他的時候,他淡漠如冰;現在我想躲他,反而卻躲不掉了。

我扔開手機,閉上眼睛,竟然睡著了。

沒想到會夢見寧傾瀾,是有多久我沒見過她了?夢裏面,她還是年輕如月亮一樣的臉龐,銀白色的月光照在身上,她坐在鎮江的船頭,腳下是綿延無盡的浩浩江波。

“媽媽,我們這是去哪裏?”夢裏,我小得彷彿一隻老鼠,就躲在她的腳邊。

她輕輕地笑:“回家啊。”

“可是,家在哪裏?我們的家裏有誰?”我仰着臉,心裏有太多的疑問,她始終維持着微笑的表情,手向遠處一指:“家就在那兒,家裏有爸爸、媽媽,還有我的砂砂。”

我努力地仰起臉看向遠方,可除了水就是水,再遠的地方還是浩淼的江面,我根本找不到家。

“爸爸,媽媽。”我喃喃發出囈語,忽然間夢境切換,葉淙靈恐懼到幾近扭曲的臉掛着眼淚,她蓬頭散發地向我撲來:“寶寶,你還我寶寶…”

“媽!救我!媽!”我掙扎着,卻被她死死卡住脖子。

“薄砂,薄砂!”有人拚命搖着我的身體,噩夢,戛然中止。

一雙花瓣狀的眼睛溫潤而憐惜地望着我,已顯出朦朧銀紅的陽光懶懶地投在面前的人身上,他蹲在地上,專註地看我:“做噩夢了嗎?”

驚魂未定的我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救我。”我一頭冷汗,心裏像被什麼亂抓着,又悶又疼,雙手緊緊揪着他後背的襯衣,感受着從他身體裏傳來的陣陣溫暖。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他的手輕輕地撫着我的後背,慢慢的,氣息平穩了,神智也漸漸清醒起來。

我猛地鬆開手,像受驚的兔子般直愣愣看着他,一句話說不出來。

他的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極溫柔地低頭看我:“怎麼,不認識我了?”

我扭過臉去喘了口氣:“你怎麼在這裏。”

“你說呢?”他扳過我的臉,目光亮亮的。

“你這人真是…討厭的很。”我不知該說什麼,但內心那塊鬱結的疙瘩卻突然間消失了,噩夢也完全退去,整個身體在傍晚的夕陽中感到舒暢柔和。

他揉揉我的頭髮,也在我旁邊的草坪上坐下:“上次不回短訊,這次又不接我電話。我怎麼看不出你對我有絲毫誠意?”

“什麼誠意?”難道他以為我想追他?見我瞪着眼睛滿臉憤懣,他狡黠一笑,低頭撫弄着地上的小草:“算啦。你哪天有空,我帶你去逛衚衕。我還知道有位師傅會做鴿哨,我帶你去讓他給你做一個。”見我一直不吭聲,他掐了片草葉丟過來:“哎,說句話倒是。嫌我諾言兌現的太晚了?”

“還好,比食言強一點。”

“嘁。”他推了一下我的腦袋,正欲說什麼兜裏手機響起來。

是催他演出的,看看時間馬上六點了,我們難得的促膝短談不得不就此打住。

“走吧,演出結束后等着我,咱們一起回去。”

六點演出準時開始,一大群人圍着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載歌載舞,連天邊的火燒雲都被映襯的失卻了顏色。程家輝畢業實習離開后,林北風等一批樂隊主力新招了成員組建了這支“黑風”樂隊。從今晚他們的表現和觀眾的反應來看,“黑風”的人氣果然很高。

我站在遠遠的角落,安靜地看着他們唱、跳,肆意地在音樂的節奏中釋放着青春,我的臉上不知不覺竟露出了微笑。

春風沉醉的晚上,是的,就應該是這樣。

此時此刻,耳畔有女生瘋狂地叫着林北風的名字,我不嫉妒,只是欣慰。燦爛如星的人,總是需要觀眾,才能更顯光芒。

演出結束已將近九點,人群如退去的潮水向四面八方散開,我原本是站在出口西南角的,那裏可以最直接地看到林北風。

可是突然間,他不見了。

我定定地站在那裏,任來往的學生將我擠得東倒西歪,可是幾百個人中,我真的找不到他了。

林北風,林北風!

我開始跑,穿梭在人群中到處尋找,想起他說我們一起回去的話,我不再沒頭蒼蠅似的亂找,而是奮力往前擠,來到場地北邊的停車場。

離開時總歸是要坐車的,找不到我,他也會來這裏。天色已經很黑了,一彎月亮遠遠地掛在天上,野外的星星也格外的明亮,我站在風裏,有些冷,但心裏是暖的。

等一個你愛的人,原本就是件很溫暖的事。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身後一輛一輛的校車都滿載着參加活動的學生離開了,眼看就剩最後一輛,我信心滿滿,如果他還沒走,一定會坐這輛車!

我努力瞪大眼睛,仔細地辨認着一個個走過來上車的人,宿舍姐妹們都早走了,碰見方城提着一大包活動吃剩下的食品上車,見我站在車外奇怪地道:“這麼冷你傻站這裏幹嘛?”

“還有人嗎?”

他看看黑黢黢的夜色和已經熄滅的篝火搖搖頭:“沒人了。上車吧,這是最後一輛了。”

不可能!我立刻拿出手機給林北風打電話,如同前幾次一樣,機械的電子女聲:“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可我相信他不會騙我。我迅速上車,找遍每個座位,可是每張臉都不是他,最後我手足無措地站在車廂中央,司機已發動引擎,汽車即將出發。

“一定還有人沒上車,能不能再等等?”我可憐巴巴地對司機說。

方城過來扶我:“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臨上車前我細細查過了,都已經走了。”

他做事一向細緻,看來林北風已經離開是沒錯,可是…他何苦騙我。

我無力地軟在一個空位中,突然手機響了,我跳起來接住,果然是林北風。

“薄砂,你回來了嗎?”

“還沒有,你在哪?”我有些委屈,鼻子直發酸。

“我已經回到市區了,演出結束后我找不到你,正好朋友有急事,我就先坐車回來了。你還好吧?幾點能回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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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從你的名字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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